东陵拂雪-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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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陵漫长的岁月在他面前清晰的拂过，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还深深刻在他的心上。他看着她，从很小的模样一点点长大，看着天地风华日渐在她身后失去了颜色，他的心日渐沉沦。

　　　　她是这世间的真神，以守护天地为己任。而他，以守护她为己任。为她而生，为她而死，千秋万代，永世臣服。可是他就是爱上了她，对也好，错也罢，他只不过想陪着她到地老天荒。可是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他？

　　　　他掌心结印，用灵力为她疗伤。可是他的灵力只能止血，却不能使她的伤口愈合。

　　　　“阿雪，你醒醒”他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颤抖，此刻跪在那里竟像一个孩子，“你醒醒”

　　　　“让我来试试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去看，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身后。

　　　　“漱九？”他意外道。

　　　　漱九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拂雪身边，屈下膝来，为她把脉。

　　　　“东陵漠玄。”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只不过却无尽的冰冷，“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错了，是我害了她和无殇。”

　　　　东陵漠玄站起身，淡漠的看着他，“沅思，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你现在收手，或许还能挽救一下这个世界，如果你执意错下去，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沅思冷冷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不知加上我们如何？”祁烨的声音突然响起，身后还跟着沄峥、星寒、白黎和白鹤。“夜无琛，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看看这泱泱六界，早已是无间地狱。你非要毁了这个世界你才甘心吗？”

　　　　沄峥悲痛的看着他，“他连他最重要的人都能伤害，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东陵漠玄”，沅思道，“我今日断然不会让你走。”

　　　　“你们拦不住我的。”他冷冷道。

　　　　漱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若要打，请离这里远一点。”

　　　　东陵漠玄越过他们，向前走去。

　　　　“慢着”，漱九道，“把她的心还回来。除非你想看着她永远不会醒过来。”

　　　　东陵漠玄掌心浮出一物，缓缓朝着漱九飘去，而他却是消失不见。

　　　　“别走！”星寒冷冷道。

　　　　“别追了。”白黎拦下他，“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尊神要紧。”

　　　　漱九将那颗心缓缓放进拂雪的胸膛，施展术法为她慢慢疗伤。她身上的伤口，正以可见的速度开始逐渐愈合。

　　　　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其他的情感，她只是空洞的望着虚空，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小雪？”沅思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的朝着那棋盘走去。

　　　　漱九想去扶她，却都被她推开了。只见她好不容易走到那棋盘边，然后幻出一颗树，撑着自己靠在了树下。望着眼前的棋盘，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

　　　　“小雪”，沅思站在她不远处，“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死了。”她的声音已如死灰，听不出悲伤喜怒，“就那样消失了。”她随着他一起跌进忘川赤井，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他的生命，却最终只能无力的看着他在眼前化作尘光，泯灭于世间。

　　　　离殇，或许他本身就是一曲悲歌，他为了东陵拂雪而生，最终亦为了她而死。

　　　　“你知道吗？西溟的封印消失了。”沅思道。

　　　　然而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的心才是阵眼，东陵漠玄挖出了你的心，所以封印不攻自破”，沅思屈膝跪在她身侧，“小雪，魔神出世了，灭世之劫就要来了。”

　　　　拂雪闭上眼睛，“你走吧，此后这世间之事再与我无关。”

　　　　“苍生万物，你就放手不管了是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膝盖里，任凭他说什么，她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沅思叹口气，“今天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也罢，是我愧对苍生，愧对父神，愧对于无殇和你，既然如此，由我去结束这一切吧。”他转身离开。

　　　　漱九看着他们，“我们先走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第120章　玄溟？浮尘？（）　
后古历十万年初，尘世经历浩劫，这场灾难比十万年前那场持续了五万年的神魔之战还要惨烈。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还有更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犹记得有个人说过，真神灭世不过须臾之间，可是苍生救世却难如凡人登天。

　　　　由东陵沅思带领的神妖两族着力修复尘世，就连西方佛界都倾力相助。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尘世到底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东陵拂雪还是一个人待在忘川河畔，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到从前。

　　　　风烟流年里，道不清恩怨情仇。淼淼忘川河，万里情伤，往昔如梦。涤尽忘川河幽冥之气的那一滴泪水，承载了多少年的忧伤？彼岸的这一端，谁的哀伤等谁引渡？

　　　　离幽来的时候，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棋子，仿佛一座雕像。只不过她身上的衣服，依旧血迹斑斑，整个人都沧桑许多。她是那样美丽高贵的女子，竟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意外而又心痛，缓缓走到她身边，指尖施法，为她幻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凌乱的青丝简单束起，转眼间又是绝代风华，可是她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尊神”，他轻声道，“你真的不管这个尘世了吗？”

　　　　她依旧不说话。

　　　　离幽坐到她身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东陵圣宫，那个时候，你明明都活了十几万年，却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那天本应是你担任圣女大典，你却偷偷溜了出去，正好被我撞见。你还威胁我，叫我不许说出去。现在想想，我或许就应该在那一刻拼尽全力拦住你，这样你就不会遇见玄溟了。可是”，他叹了口气，“就算我拦住你，你们终有一天还是会相遇。因为那是宿命。”

　　　　离幽望了她一眼，她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尊神”，他转过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道，“对不起，原谅了我用了七十万年的时光才明白你背负的痛苦，才看破这宿命的轮转。你知道玄溟的真正身份吗？他是浮尘，魔族创世祖神浮尘！”

　　　　她的眼神慢慢对焦，终于不再是空洞而死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玄溟其实是魔神浮尘的心所化生的生灵，魔神觉醒，元神归一，他便会忘记这百万年间在这个尘世里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拂雪垂下视线，想不到，他竟然是魔神，原来他竟欺骗了她一百万年，不过，这与她又有何关系呢？

　　　　“他是魔神，超乎这世间所有人的意料。我终于明白，为何当日会占卜出那样的一个预言，也或许那个预言很早就在了，只不过没有人能够参透，而我们却一直在背离这个预言。”

　　　　她摇摇头，“与我无关了。”

　　　　“你是父神嫡女，这世间最后的真神，如果连你都放弃了苍生，他们就真的灭亡了。你真的忍心看到他们陨灭吗？你真的忍心看着万物生灵就此化作尘埃吗？还有无数人信仰着你，他们都在等待着你，等着你去救他们。”

　　　　拂雪把头埋进膝盖，微弱的哭声响起。

　　　　离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许久，她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如果我不是东陵拂雪，如果我不是父神之女，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去结束这一切吧。”

　　　　离幽笑道，“别哭了，以后我会重新担起冥界之首的职责。宿命有时候也并非那么残忍，或许有一天，无殇也会重生的，我替你在这里等他。”

　　　　东陵拂雪，她始终是善良的。作为妖灵神尊，她放过了神族，作为至上神，她放过了苍生。即使宿命依然不肯放过她，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魔界

　　　　拂雪站在玄光结界之前，是的，她来找玄溟。

　　　　可是恒琰却拦下了她，他有些意外，却只是淡漠的说道：“你知道真相了？”

　　　　“我想见他。”她淡淡道。

　　　　“你还是回去吧。”他有些迷茫，“也许你见到了，你会后悔。”

　　　　她淡淡一笑，“让开吧。你拦不住我的。”

　　　　恒琰神色变化了一下，有些颓然的放下自己的手，“他在璃宫。”

　　　　她没有说话，直奔璃宫而去。待她走进璃宫的结界时，那里竟然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除了那座宫殿还在，所见之处，都是燃烧着的黑业火，隐隐透着绝望的死亡气息。

　　　　古老的力量笼罩在周围，魔神的力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她走进璃宫，她要见得那个人此刻坐在桌案前，正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他还是那个样子，紫衣白发，风华无双，却透着无尽的疏离。

　　　　她轻轻的走过去，他看着桌案上的纸，眉间淡漠。

　　　　“这是什么？”他头也不抬的问道，语气淡漠的似是一阵薄雾。

　　　　拂雪望过去，那是他曾经带着她写过的字。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这是你教我写的字。”她道。

　　　　“为何没有写好？”他仍是头也不抬。

　　　　“因为我不喜欢这首诗，这是凡人写的，凡人都是不可信任的。”

　　　　“那本座为何会选了这首诗？”

　　　　“你跟我说，我可以信任你。”

　　　　玄溟抬起头，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本座忘了与你之间的过往，可是看着你，”他拉过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这里很疼。”

　　　　她苦笑着看向他，“曾经我忘记了你，而如今我终于记起你，你却忘了我。上苍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玄溟面无表情的放下她的手，淡漠道：“东陵拂雪，东陵神族的真神，魔族的宿敌。想不到我们之间竟还会有这样的风花雪月，确实道得起一句宿命无常。”

　　　　拂雪默然。

　　　　“知道本座为何独留这璃宫吗？”他问道。

　　　　拂雪摇头。

　　　　玄溟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淡漠道：“本座觉醒之前记得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果有一天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不惜一切也要将她囚禁在身边，生生世世，所以，东陵拂雪，本座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直到本座记起你，或者重新爱上你。”

　　　　她望进他的眼底，“你以前都叫我‘阿雪’。”

　　　　“阿雪？”他微微挑眉，没有说什么，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等等”，拂雪叫住他，“你和东陵漠玄之间？”

　　　　“既然他想做个了断，本座会成全他。”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阿雪，在这里等我回来。”他挥袖落下一道结界，将她禁锢于璃宫之中，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玄溟？！”拂雪微微皱眉，可是他终究是没有回头。她知道，他和东陵漠玄之间必须要做个了断，否则这九天六界将不复存在。其实灭世之劫已经来了，从东陵漠玄炼化妖神之力的那一刻，灭世之劫就已经避无可避了。

　　　　可是，她终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她曾经守护的信仰和情谊随着灭世之劫而陨灭。

　　　　她触碰了一下结界，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魔神的力量，非她所能对抗，要怎么出去呢？

第121章　最后一战（）　
玄溟走出结界，来到大殿，血魔、暮白、恒琰和席烬都在这里。

　　　　“拜见座下！”

　　　　“东陵漠玄现身了吗？”他冷冷道。

　　　　恒琰点头，“他在雪山。”

　　　　“座下”，席烬开口，“以东陵沅思为首，各界都已背离东陵漠玄，就连洪荒灵兽已经在东陵沅思的帮助下脱离东陵漠玄的控制，朝着洪荒而去。”

　　　　“洪荒之门是否关闭？”玄溟道。

　　　　“还没有。”席烬道。

　　　　“暮白”，他唤道，“本座会独自前往雪山，与东陵漠玄决一生死，届时由你带领魔族众生退居洪荒。”

　　　　“什么？！”几人一愣。

　　　　暮白看着他，“座下此番用意暮白不明白。”

　　　　“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尘世，本座不想要，若此战胜了东陵漠玄，本座会在洪荒之中重新创造一个尘世。”他淡漠道。

　　　　暮白挑眉，“如若胜不了呢？”

　　　　“本座乃不死之神，这样的担心实属多余”，他淡淡道，“这是玄光结界的阵法图，进入洪荒后，你们立刻铸造玄光结界，阻止外族之人进入洪荒。待本座归来，便关闭洪荒之门，从此与这尘世再无瓜葛。”

　　　　暮白接过阵法图，勾了勾唇角，“座下真的有把握胜了东陵漠玄？”

　　　　玄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有把握，那不如由你去。”

　　　　暮白笑了笑，“你们情敌之间的对决，暮白自然是不敢凑这个热闹。”

　　　　恒琰等人对视一眼，这整个魔族，敢和如今的玄溟开得起玩笑的，怕是只有暮白了。

　　　　玄溟还是玄溟，强大、腹黑、邪魅、狷狂，可是他似乎不会笑了。他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冰冷淡漠，就连提到那个人时都是面无表情。

　　　　他们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些憾然。

　　　　玄溟转过身，淡漠道：“速速去准备吧。”

　　　　“是！”恒琰、席烬和血魔退去，只剩下暮白饶有兴趣的站在身后盯着他。

　　　　“座下”，他意味深长的道，“看来你对她并非忘记得一干二净啊！”

　　　　“有话直说。”玄溟冷冷道。

　　　　“座下将她囚禁在璃宫，是想保护她吧？毕竟她是东陵神族的真神，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尘世灭亡的，而要阻止灭世之劫，势必要以生命为代价。”

　　　　“你想多了”，他面无表情道，“本座只是在履行对自己的承诺而已。”

　　　　暮白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看清他。“你与她之间历经百万年的岁月，你真的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玄溟沉默，他的确忘了，他只记得东陵拂雪是魔族的宿敌，可是他记得对自己的承诺，要将她囚禁在身边生生世世。看到她的那一刻，有无数个零碎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最终化作心头无以描述的疼痛。他有点好奇，他们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他能爱她爱得这样深沉。他会等，等这一切结束，他会用余生去探寻这个答案。

　　　　“魔族众生交给你了，去准备吧。”他道。

　　　　暮白挑了一下眉头，收起了眉间所有的戏谑，突然很认真的问道：“座下，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对你和她做的事情吗？”

　　　　玄溟头也不回的离开，“本座已经忘记了。”

　　　　暮白看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暮白安排好一切，已经是半日之后了，玄溟已经去往雪山，却尚不知战况如何。

　　　　他正打算施法观望一下情况，却听见璃宫传来巨大的法术碰撞之声。他挑了挑眉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一路走进结界，果然看到她正不懈的施展法术，想要出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试了好几次，才悠然晃到她面前，“你想去哪？”

　　　　拂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作法。

　　　　“凭你现在的力量，既不是东陵漠玄的对手，也不是座下的对手，你要去阻止什么呢？他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