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暮云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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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钟离澈笑了笑，“也好。”

　　　　也好，我与你的开始，钟离澈与叶锦烟的开始，便从朋友开始。至少，不是陌路人，不是敌人，起码，还有一个你愿意的开始。

　　　　叶锦烟拾起小树枝随意地在地上划了几下，蹲着，望着火堆兀自出神。也好……是什么意思？不管了不管了。也不知大哥，他在北华还好吗？北华近来可有出什么灾祸吗？步殇，也不知道有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太多太多了，她想知道的太多了，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没有人。

　　　　叶锦烟把树枝扔进火堆，拍了拍手，才忽而发觉周围特别安静，原来是本该是吵闹的源头——七巧与飞火不见了。

　　　　想来又是去哪里野了，七巧这丫头玩性特别大，有时候连她都管不住，只盼着这飞火多少能降得住这丫头。

　　　　叶锦烟闲着无事，又不肯闲着。于是蹑手蹑脚地蹲着挪到钟离澈身边，瞄了眼堆在地上的一卷一卷的商卷，忍不住好奇地拿了一卷。

　　　　商卷上基本都写着某国某城某铺发生了哪些事情，事无俱细，全都一一禀告了上来。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叶锦烟顿感晕眩，真不知道钟离澈是傻了还是疯了，他不嫌烦，她还嫌呢。若是她，早一把火烧了。

　　　　叶锦烟注意到旁边一卷商卷与其他的有些不同，包裹着它的布袋颜色更为深，还用一条朱色的绸带卷了好几圈。

　　　　是那种极为重要的机密商卷？

　　　　“想看就拿去看。”

　　　　叶锦烟愣了愣，这家伙不生气了？还是本来就没生气，只是在那装冷酷？哦，也不是没可能的，经常听人说钟离府的钟离大人性子清冷，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看来，倒也没错。

　　　　商卷寥寥几字：望当面详谈。

　　　　这算什么？怪不得钟离澈那么无所谓的让她看，因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啊！

　　　　叶锦烟“嗤”了一声，扔回给他。她刚站起身，因为蹲久了腿有点麻，一个不稳栽倒了，好说不好的栽进了钟离澈的怀里。

　　　　这……就有点，尴尬了？

　　　　钟离澈无奈，“你怎么就不注意一点。”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扶起。

　　　　两人靠的很近，叶锦烟一抬头便能看到钟离澈精致的俊脸，眉眼间透着凉凉的寒意，但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点上翘的弧度，像是四月的春风，让人心乱。黑玉冠束起黑发，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叶锦烟傻傻地望着，出神了。

　　　　“你在看什么？”沉沉的男音传了过来，带着点慵懒的意味。

　　　　咳咳。叶锦烟直骂自己没出息的沉迷男色，嘴上却说着：“啊，我在看你衣服的花式，哈哈哈……”

　　　　若隐若无的清香自钟离澈身上传来，叶锦烟不由得凑近嗅了嗅，“你这用的是什么香料？”

　　　　钟离澈怔了怔，“嗯？我从不用的。”他又想了想，“哦，应是之前飞火去古兰国办事的时候带回的，他说有养神的功效，但我用不惯这些，也就作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偷偷用上了，我竟到现在才察觉。”

　　　　叶锦烟点点头，“飞火说的不错，它的确有这功效，用了也没坏处。”

　　　　古兰国盛产香草，在制香上顶尖的就数古兰国的皇家制香司。这皇家制香司属于古兰国皇室，基本上只为古兰皇室制香。说到这，也得需要讲一下古兰国，古兰国在北华的西北方，与北华交界，是一个小国，但这小国极为有个性，他们并不像其他小国一样对北华趋炎附势。所以，飞火请求古兰国皇室制香司为钟离澈制香可谓是不易。

　　　　据叶锦烟了解，皇室制香司的制香工序多达一百道，所耗时间最长达到一个月，可见其步骤是有多繁琐。而古兰皇室自个儿用香还来不及，谁还管你。

　　　　能让皇室制香司松口答应，想来也是很有作为的人，他们多少也是卖了钟离澈这一面子。

　　　　“你可过了十八生辰？”叶锦烟忍不住问道。

　　　　“似乎是在去年冬日里过的，”钟离澈揶揄道，“你若是想补份生辰礼物给我，我倒也不介意。”

　　　　逆天，逆天，太逆天了！刚过十八生辰？也就是不到十八就能让钟离府的势力分布如此之广？几乎垄断整个商业界，让各国君主也要忌惮三分？

　　　　叶锦烟又是一阵晕眩，以前总以为市井里流传的，多少不可信，之前初见钟离澈总以为他是靠什么药材保养的如此年轻，没想到还真是年轻……

　　　　“真，真太厉害，太厉害，太厉害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钟离澈沉默，复而开口，“锦烟，你说的和茶楼里说书人说的是一样的。要夸我呢，你得换个词。”

　　　　叶锦烟讪讪笑道，“在下学疏才浅，且钟离大人天下仅有，无须好词形容。”

　　　　火堆里渐出的火星泛着光渐渐隐没在黑暗中……不知何时远方那残阳余晖早已消散，只剩得漆黑如幕布般的夜晚，皎洁如辉的月光，以及满布天际的星河……

　　　　钟离澈幽深的目光如同星辰般的牢牢将她锁住，锁在他的星辰中。

　　　　“那，已这么晚了。我还是去找一下七巧他们吧。”叶锦烟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找了个理由就要开脱。

　　　　钟离澈拉住了她。

　　　　叶锦烟疑惑地望过去，只见他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几乎是刹那之间，无数绚丽的烟火从他身后升起，“嘭”地炸开，再如同星雨般的落了下来。

　　　　他仿佛置身于这星雨的世界，笑着对她说：“还想走吗？”

　　　　风起，花落。

　　　　花落，无痕。

　　　　无痕，亦不曾心动。

　　　　只见，烟花直冲天空，渐渐地舒展开来，形成了无数朵时而红，时而黄，时而绿的繁花。叶锦烟仰头望着那一束束在空中绽放的烟花，五颜六色，像极了花园中百花齐放的场面。

　　　　但是，它们燃烧了自己，绽放了自己，最终还剩下什么？用生命去换一瞬间的绚丽吗？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值得吗？

　　　　叶锦烟，这究竟值不值得。

　　　　她微微扬起嘴角，是值得的，为了她哥哥，为了所有人，她甘愿，也无悔。

　　　　“不走了。”

　　　　钟离澈闻言轻笑，“嗯，随你。”

　　　　风起，心乱。

第11章（）　
七巧坐在树丫上轻轻摇晃着双腿，她望着烟花，想到了她有一次和小姐偷偷地去放烟花。虽然玩的很尽兴，但被发现后，她俩挨了一顿打，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自此，她们再也不敢放烟花了，虽然城中不允许放烟花，但她们偶尔会偷跑到郊外看人们放烟花。

　　　　她不由得笑了笑。

　　　　“笑什么？”

　　　　飞火见她一脸笑意忍不住问道。

　　　　七巧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人无言。

　　　　“七巧，我若是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不回答也行的。”

　　　　七巧转过头望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飞火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不决，“咳，我是说，叶姑娘她啊，曾经是不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七巧一眼，只见后者的脸迅速地沉了下去，他立即又补了句，“这不，你经常称她小姐吗，我这推测不算很过吧。而且，我之前初见叶姑娘时就觉得她很眼熟啊，当时没想起来。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曾在钟离大人的书房里见过她的画像，钟离大人从来没去过醉仙楼啊，他不会认识叶姑娘的，所以我想是不是之前有见过面。”

　　　　七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去问就好了。”

　　　　“我这，不是，问不到嘛。”飞火尴尬地挠了挠头，默了许久，见七巧冷着一张脸，还是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

　　　　七巧“噌”地一下，稳稳地落到地上。大户家的小姐？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起码，不会有太多的猜忌，起码，还能无忧无虑。

　　　　她记得老爷曾经说过，他多么希望小姐不是生在他们叶家，如此，说不定还能保她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可是，这么老好人的老爷，却没活的太久，四十多岁就早早过世。而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却又不善待小姐，就连亲哥也无奈逼她离开。

　　　　不过这倒也了了老爷的一桩心愿，他不愿小姐待在叶家生活。只是，老爷当时想的是让小姐到哪儿去呢？

　　　　“嘿，你发什么呆呢。”飞火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自打从树丫上跳下来，她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七巧摇摇头便自顾自地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她总有种感觉，小姐再过不久便要回到叶家了。

　　　　而回到叶家，就意味着又是一段不平静的生活。

　　　　大堂之中，一穿着黑色绣金云纹常服，外罩素白轻纱的男子倚窗而立，他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似乎在沉思。

　　　　而在他背对着的大堂中央则跪着一女子。女子身穿浅蓝色水仙百褶裙，上配鹅黄色素纱衣，发髻斜插一根镶玉垂耳流苏。她垂下头，发丝遮挡，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依身形来看，年纪约莫是十一二岁。

　　　　那男子终于开了口，“锦烟，若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锦烟，若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锦烟，若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锦烟，若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

　　　　叶锦烟被吓得猛地睁开双眼，她看了看周围，确定这只是在做梦才松了口气。

　　　　真是惊起一身冷汗啊。

　　　　她坐起来才发现已经是早晨了。一下床就看到另一张床上正要踢被子的七巧，叶锦烟眼疾手快地擒住七巧不安分的脚，塞进了被子里。

　　　　这丫头何时能照顾的好自己？！

　　　　她起身，往外走几步，那梦里男子说的话又在脑海里开始回荡。

　　　　锦烟，若是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啊啊，真是魔音！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有好几年没有在梦到过了。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又想起！

　　　　叶锦烟走出屋子，蹲到小溪旁掬了捧水洗了把脸，凉凉的溪水顺着脸颊滑落，叶锦烟顿感到清爽，她又用力地拍了拍脸，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锦烟啊，那些已经不是你的生活了，从今没了他们你也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对吧？！

　　　　叶锦烟朝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笑了笑。

　　　　她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了小溪对岸的人。

　　　　钟离澈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说些什么，叶锦烟向旁走了几步，才看到原来他不是自顾自的说话，而是同另一个人在对话，只是刚才从她的角度来看，钟离澈恰好挡住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叶锦烟应该是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但从他的全身黑色劲装，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来看，叶锦烟忽而想到了影子这个词。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依钟离澈的实力，在商业称霸倒是绰绰有余，但是不可能有人让他一直这么称心如意，所以说，他就必须有一个能掌握敌人动向，保护自己的组织。

　　　　不过，据她所知，黎国君主也有给钟离澈配备一些军力，这些军力皆由钟离澈的心腹飞火统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左膀右臂，看起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省事还看这么多商卷？！

　　　　影子似乎早已注意到了叶锦烟，但他还是继续汇报，“大人，正如你所料，王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嗯，那位华州知府的夫人可有透露出什么相关信息？”

　　　　影子略有停顿，“自飞火离开华州，那位夫人被人下毒导致说不出话，且最近好像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估计，要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很难。”

　　　　钟离澈无声地勾了勾嘴唇。不，她已经给我们情报了。她会变得如此，已经能说明他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月国竟会如此按耐不住么，这倒不像他的作风。

　　　　“华州知府的把柄可有搜集到？”

　　　　“并无，他们的措施做的很全面，一时半会儿还搜集不到。但是，对华州知府的弹劾倒是出奇的多。我很好奇，他不是黎国人所敬仰的清官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大臣弹劾他呢？”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就算是黎国的官员，没有哪个是真正的清官，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贪污的情况。而华州知府，因为经过特殊的训练，所以他做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他虽受百姓爱戴，但别忘了，我们朝中的大臣各个都不是善辈。越是这样的清官，就会受到众多大臣的排挤，随之而来的就是各大臣对他的调查。”

　　　　钟离澈顿了顿，“所以，那些弹劾都有一定的可靠性，你速去禀报王上。还有，记得向王上说，这次事件我就不插手了。”

　　　　这样一个自以为做的很全面的细作，却不知在自己无意中便把自己摆到了被众臣针对的位置，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12章（）　
钟离澈早早就看到了叶锦烟在对岸一直往他这边瞄，还不时地侧耳偷听，她当她是顺风耳吗？这么远的距离能听到什么？

　　　　于是钟离澈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叶锦烟像是被发现偷听的孩子般，反射性地狂摇头，脑洞大开，不会是叫我过去杀人灭口吧？

　　　　钟离澈眯了眯眼，浑身上下又开始散发着他那若有若无的寒气，就连站在这边的叶锦烟也能隐隐感受到。

　　　　“还不过来？”

　　　　叶锦烟重重地打了个哆嗦，赔笑道，“我，我怎么过去啊？”

　　　　才不过去嘞！

　　　　“你再不过来我就去抱你过来。”

　　　　呃……叶锦烟作罢，悻悻然踏着溪水飞了过去，落地的时候也不忘给钟离澈一记白眼。

　　　　钟离澈好笑道：“我这一番好心怎么到了你这就是驴肝肺了？”

　　　　“知道就好！”

　　　　钟离澈上前一步，“可我这驴肝肺你也很受用啊。”

　　　　钟离澈说这“驴肝肺”的时候还故意拖长了音。

　　　　叶锦烟后退一步，干笑，“哪有哪有。我是驴肝肺，我是。”

　　　　钟离澈又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了她鬓前的碎发，“嗯～我是好心，你是驴肝肺。”

　　　　噗……叶锦烟在心里简直把钟离澈全骂了个遍，什么你是好心我是驴肝肺？！哪有人这样设圈套哄骗别人夸自己的啊？呸呸呸，自恋自负自大狂！

　　　　钟离澈见她脸上表情迅速转变，淡笑，随便她在心里怎么说，反正他的确是好心，呵呵。

　　　　“走了。”

　　　　“去哪！”叶锦烟怒瞪他一眼，我也是有骨气的好吗？

　　　　“回城。”

　　　　回城？

　　　　钟离澈拉过她往马车里一塞，她便嚷嚷着：“等，等等，等等！”

　　　　而准备上马车的钟离澈却被叶锦烟一脚踹了下去。

　　　　叶锦烟马上反应过来，趁着钟离澈还没黑着脸立即抢先说道，“对，对不起哈，我没看到你。”

　　　　后者脸色更黑了。

　　　　叶锦烟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默默地爬到了车尾蹲着。她这是犯了什么傻？！

　　　　钟离澈也不看她，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叶锦烟前半段还真是很乖的，一直默默蹲着，连抬头都不敢，心里一直念叨着：我是透明的透明的透明的。

　　　　然而后半段闭眼小憩的钟离澈发话了，“你还要蹲到什么时候？腿又想麻了？”

　　　　叶锦烟听他终于开口了，马上坐下，“啊，蹲着很累啊，你怎么不早点开口啊。”

　　　　钟离澈微微掀了掀眼皮，装作不明就里，“嗯？这需要我开口的吗？”

　　　　叶锦烟真是忍住了一掌打上去的冲动。她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