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秋水长-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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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吧，我一会让人守在你门口，不用怕。安心睡吧。”
　　见他转身就要走，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还是问出了横亘在我心中很久的那个问题：“长空……你每天都睡哪？”
　　顾青的身影一僵，背对着我，淡然的说了句：“书房。”
　　我一愣，起初，我以为是我们之间有间隙，所以一直分房睡。可最近跟他接触得多了，又没觉着自己对他有什么疙瘩，而他也似乎并不会很讨厌我。现在他说他睡书房……怎么听都像是被自己老婆赶出去的样子……可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不然为什么要睡书房？
　　他大概是见我半天不出声，转过身来，看着我五光十色的脸，好笑的说：“你那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啊？大夫说你身体太虚弱，我才搬出去的。再加上最近忙了些，每天都是半夜三更的才到家，怕吵了你，才没搬回来的。”
　　我听了他的话，摇头晃脑的想了好久，最后才点了点头，心说：这样倒是还有些道理。刚想抬头，他却猛地靠了过来，深蓝的棉布衫子占了满眼。耳边传来一阵阵温热的呼吸，以及他轻的仿若羽毛般的低语：“还是，你想我搬回来？嗯？”
　　耳廓火辣辣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通红。我强压住狂乱的心跳，抬了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我、嗯、没什么事情了，你要是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吧。”
　　顾青浅褐色的眼瞳一瞬间变得深沉，原本清澈的眼底，似乎有一个黑色的漩涡渐渐浮了上来。
　　我看着他渐渐前倾的身体，鼻尖满是他的味道，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感觉唇上似乎扫过他温热的呼吸，直觉他柔软的唇就悬与上方，有些期盼、有些不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桃清脆的声音：“少爷，军营里来人了，老爷唤您去前院呢。”
　　我一僵，听见顾青似乎极不满的轻哼了一声，等睁开眼时，只看见顾青丢了一句好好睡觉的背影。





　　　　最终卷　第八十八章（下）
　　　　更新时间：2008…9…23　11：34：07　本章字数：3211

　　那天跟顾青提了让他搬回来的事情之后，我辗转反侧的想了好久，一会埋怨自己太草率，一会又觉着夫妻嘛，睡在一起才是正常，一会又想到万一他真搬回来，究竟是他睡外面还是我睡外面……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结果人家根本没提这茬，隔天就住到军营里去，一连几日都没见人影。要不是他让人带话回来说是会回家过中秋，我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呢。
　　有些郁闷的绞着床单……这头死猪！你人不搬回来，好歹把东西拿回来啊。这种事情我一个女人总不好太积极不是？哼，你等着吧，我要在你的月饼里加咸盐，用抹了猪油的刀给你切柚子！
　　八月，荷花盛开的季节，明月高悬的季节，亲人相聚的季节。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中秋节本来是个合家欢乐的节日，却因为战争的阴影而变了味道。从昨天开始凌凤关已经正式封城了，不论进出一律要有手令。那些有点门路，或是家本就在外地的行商很早就关了店门走人了，所以虽是节日，城里面却是萧条的很。炎炎盛夏却是死气沉沉，偶尔几个人走在街上，也是面呈灰色。
　　我今日随着薛氏出来采买，看着满城的萧瑟，第一次感觉到：战争，就要来临了。
　　“顾夫人，小店的这些干货虽都是去年的陈货，可现在的状况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杂货铺的胖掌柜满脸的难色。这城里能走的都走了，不得已留下来的只有两种人：走不了地和要钱不要命的。
　　由于像干货这类的小食品就算不吃，也不会死人，所以官府对它们不像对粮油等物品有价格监控。仅仅几日就飙高了三倍。我对市价并不是很了解，但光看薛氏地脸都能明白这价格到底有多离谱。可难得家里的男人要回来，又是节庆地。应景的月饼总是要有。于是薛氏一咬牙，还是每样都买了点。
　　出了店门。我站在凌凤关的主街上，看着不远处那足足高过别的城池三倍的青灰色城墙，竟是除了压抑以外，丝毫不觉得安心。它后面那犹如一线天般地古绝口，幽深黑暗的狭缝中隐隐的传来呜呜的风声。仿佛有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在暗处嚎叫盘旋。
　　“不用怕，他们攻不进来的。”薛氏见我愣愣的看着那堵墙，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还了她一个嫣然的笑：“娘说地是。”
　　“走吧，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薛氏替我整了整衣角，便又拉着我往另外一家店铺走去。
　　忙忙碌碌一个下午，虽然称不上收获颇丰，可该有的东西还是买全了的。中午出门地时候我就发觉家中的仆役似乎出奇地少，虽然我往日里不过是窝在东院。至多不过是到北院找薛氏说说话。但平时那些洒扫粗使地仆役虽不说随处可见，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影都没有。
　　问了薛氏，她说。除了签了死契的几个，其他人。只要是愿意走地。都领了当月的月钱，走了。
　　我瞠目结舌的问道：“连将军府都开始遣散下人。不会引得城内人心动荡吗？”
　　薛氏清淡的一笑，说：“这里本就是个屯兵的地方，今个你也看到了，还开门的商家也不过就两三户，其他多是些在南方混不下去，想到这边境来搏一把的人。现如今大兵压境，自然是能逃就逃。将军府……也没有关着人不让走的道理。其实真正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也不过就是百余户，虽然太平了这许多年，可老祖宗留下来保命的法子可不会忘。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慌了神的……倒是你……”她略带愧疚的看着我，似乎想抬手碰碰我的脸，发觉自己正在剥干货的手上沾了些灰，便又把手收了回去，只歉意的说道：“只是苦了你，才来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情。”说完她一怔，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话，却又没出声。
　　我以为她是因为觉得拖累了我才会这样，于是笑着说：“既然嫁了，自然就是一家人，同甘共苦是应当的。何况，都一年多了呢，不算短啦。”
　　薛氏闻言僵硬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一叠声的说：“是、是啊，这一转眼都一年多了呢，真快。”
　　时间过得是很快，好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中秋节了。那天我听了薛氏的话后，曾经问过小桃和小柔要不要离开这里。可这俩丫头居然异口同声的说什么，都已经是签了死契的人，除了我身边，哪里都不去。老实说，我听了多少是有些感动的，虽然共患难比同富贵来的容易，可一想到大难之时还有人能站在你身边，总是安心很多。
　　今天的中秋家宴，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被特许不用在跟前伺候。小桃和小柔在帮我更衣之后，就会到后厨与其他人自开一席。不过两个小丫头在我晚上究竟应该穿什么上起了分歧，眼见着就要误了时辰，她们俩还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松口。
　　“月白色的比较好，而且上有银线暗绣，在月光和灯光下隐隐发光，高贵又不抢眼。”小柔如是说。
　　“那件颜色太淡，会衬得少夫人脸色不好，还是姜黄色的合适，中规中距，比较容讨得长辈的欢心。”小桃瞪着眼睛顶回去。
　　“姜黄色白天穿比较合适，月白色晚上穿才好看。”往日柔弱文静的小柔，原来一旦有坚持的东西，也是固执倔强、不肯让步的类型。
　　我看着小桃气鼓鼓的小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再让她们争下去，我就自己在屋里吃好了。其实我比较中意的是那件绛红色的，可是又觉着有些张扬，似乎还是姜黄色的比较合适？思考了一下，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指着那件绛红的说道：“就这件了，配那条银白的腰带，头上只用一根白玉簪就好。”反正也是绛红，大黑天的应该也不会太艳。
　　两个小丫头见我有了主意，又不是她们两人手中的任何一件，只得收了声老老实实的上来帮我梳妆打扮。
　　小柔在我身后挽着发，小桃则举着一个托盘，上面并排放了四根玉簪，一根翠玉，三根白玉。我一一看过之后，眼光停在左手第二根白玉簪上，不为别的，只因那簪头是我没有见过的一种花，尖尖的五瓣自然的向外舒展，洁白中带着圣洁，简单中带着高贵。小桃看着我的眼色，取了这只簪子，在我发髻上比了一下，脆声说道：“还是少夫人会搭配，这白玉簪配上绛红的衣衫，就是好看。”
　　我把玩着小桃递过来的簪子，低声问了句：“这是什么花？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小桃仔细的看了看那花型，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好像是北边圣山上的一种花。”
　　“圣山？”心头划过一抹异样，我用力想了想，虽然奇怪的感觉还在，可却实在想不出小桃口中的圣山到底在哪里。徐方国里最有名的就是酆都山和天山了……圣山……倒是从没听过。
　　背后突然探过一只大手取走了手上的白玉簪，我一惊，猛地一转身，正好撞进顾青若有所思的眼神里。没想深究，只是颇幽怨的说了句：“你走路没声音的吗？怎么总吓我？”
　　顾青将手中的发簪捻着转了一圈，放回托盘里，定定的看着小桃说：“收起来吧，这种北方的款式，还是不要用了。”
　　我后知后觉的想到最近正要打仗……这要是带着赤狄那边款式的簪子被顾老爷子看到……斥责到不一定有，不过，恐怕印象会更不好吧，幸好顾青发现的早……这小子，还有点用处嘛。正想着说再看看剩下两支里哪只比较好，顾青却已经自顾自的替我选了一支出来，轻轻的插在我发髻间。
　　“玉兰虽好，可比不上梨花靓艳寒香。陪你的衣衫，正好。”言语间他将双手轻按在我肩上，静静的注视我镜中的我。
　　一瞬间，我似乎从菱花镜中看到了一个艳红色的身影，比我身上的这件绛红色的衣衫要来的张扬艳丽许多，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语的凄美。猛地回过神，入目的却是顾青那件深绿色的袍子……哪里有什么红衫。微哂的笑了笑，真是眼花了。





　　　　最终卷　第八十九章（上）
　　　　更新时间：2008…9…23　21：55：13　本章字数：3353

　　天公作美，今晚的月亮宛若银盘般令身边的星星骤然失色，墨蓝色的天空中，连片云彩都没有。夜晚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山地特有的寒凉，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这丝凉气，我打了个哆嗦，拽住走在前面的顾青：“等等、等等！停一下。”
　　顾青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不、不是，我……那个……紧张。”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嗫嚅着飘出口的，我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要去见教授的小学生，连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怕什么？爹他又不会吃了你。”顾青好笑的捏了捏我的手，拉着我便往荷塘边的凉亭走去。
　　“等一下啦！”我把重心向后移，挣扎的想要再给自己抢出一点时间来做心理建设。可却是耐不住他力气大，只得踉踉跄跄的被他拽着往前走。
　　“等什么？再不走就要让爹和二娘等咱们了。”顾青嫌拽着我走不方便，干脆手上用力把我往前一带，改用手托着我的腰往前走。
　　我左扭右扭的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最后只得乖乖的放弃挣扎，嘟囔了一句：“你一会要记得替我打掩护。”
　　顾青失笑出声的时候，我们已然近了凉亭。薛氏和顾老爷子正坐在凉亭中的石桌旁。薛氏温柔的替顾老爷子倒了杯茶，低声说了几句，听见顾青的笑声，便抬起头来，笑问道：“什么事让青儿这么开心？”
　　顾青拉着我行了一礼后。才恭恭敬敬的回道：“树儿方才给我讲了个笑话而已。”
　　顾超一脸严肃的看着顾青道：“小两口倒是恩爱，却苦了我们这两个老人家，饿着肚子等了半天喽。”
　　表情和说出来的话都很严肃。可语气却是带着嗔怪。我好奇地看了看那个被我硬加上个老字，却其实并不老的中年男人。脸虽是绷着的。可眼底地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松了口气，之前见他的时候以为是个严厉地长辈，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说话。
　　我本想笑着回句话，顾青却抢在我前面恭谨的回道：“是儿子回来的晚了，累了树儿跟着儿子一并迟了。”
　　我那个公公似乎毫不意外顾青这种有些疏离的态度，苦笑了一下道：“成了成了，快让你媳妇儿坐吧。你们不累，我看着还累呢。”
　　一顿饭吃的有些冷清，其间薛氏偶尔问我一些生活上地事情，顾老头也时不时的叮嘱顾青一些官场上的事项。我这边倒是还好，早就跟薛氏熟了，也算是谈笑宴宴。可顾青那边的温度就要冷上许多了。我注意到每次都是顾老头问一句，他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就连回答，也是越短越好。弄到最后顾老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我轻轻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别跟自己的老爹搞的这么僵。他却回过头来笑问道：“想吃什么？够不到的话。我帮你夹。”搞的我有一瞬间面部神经失调……居然给我装傻！这个猪头！
　　薛氏也发觉气氛有些僵硬，赶忙笑着给大家布菜。还一个劲的催着我多吃些。顾老头八成是觉得跟个毛头小子计较有失身份，干脆转过头来跟我说话。我又要应付一个劲给我夹菜地薛氏，又要回答顾老头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直到我善意却坚持的表示自己真地吃不下时，薛氏总算是停了手，我才能专心应付顾老头的问题。
　　“我与花老爷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久不联络，也不知他老人家身体是否还硬朗。想当年还是他救了这小子一命呢。”顾老头捻着胡子，有些唏嘘地说道。
　　我闷闷地低头剥柚子瓣上的皮，明明把顾青从水里捞上来地人就是我，怎么变成外公救了他一命了？好吧……严格说来……我只是看到像浮尸一样的顾青……要是早知道他嘴巴那么臭，打死我也不捞他上来！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顾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上剥好的柚子塞到他手里……看看，这就是报应！而且这老头子八成是忘了我失忆这档子事了。理论上来说……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外公了，他身体硬不硬朗，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顾老头似乎也不是真的想要我回答，自己一个人感慨了一下，就转过头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我：“你知道吗？这小子，当初可是生在揽苍院的。要不是你们花家，恐怕……”
　　诶？原来他说的不是猪头青变浮尸这档子事啊。可要是这样，为什么当初外公没认出顾青来呢……呃……也是，他那时候都被人扁成猪头了，而且这里又不想我以前待得地方，交通很是不便利，顾老头也说过是一面之缘，想来那之后外公也没再见过顾青。唉……可惜啊可惜，这里没有照相机，要不然收藏一张顾青的裸照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顾青八成是发觉了我脑子里没想好事，探过手来，在桌子的掩护下，用力的捏了一下。我手上吃痛，但是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子又不好跟他翻脸，只好暗暗的咽下这口气。
　　“以前的事情，真的都忘了吗？”不能不说老头子的思维方式还真跳跃，一下子就从顾青转到我身上了。
　　“是，只大概还记得些六岁以前的事情。”我很豁达的笑了笑，无视心中的那抹异样。忘了也好，反正本来就记得太多。
　　顾超又捻了捻下巴上的短须，点了点头，说：“忘了也好，倒是干净。”
　　这话说的我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