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山风云-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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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朵说：“我去给孙泰道长和勾老写一封信札，正好刘大毛有皮纸。”
阿假让族人又去找刘府的人问文具放在哪里，拿来给阿朵，当即写了一封信札给孙泰道长。阿朵用正楷字，尽量用繁体按照古代从右到左上倒下的格式，这样写到？？
鸠王寨勾老及孙泰道长启：
弄桑卡巴于平邑相会谢将军，谢将军乃？？郡刺史谢恕之孙，如今人归故梓，有心为乡里造福。今有为乡里造福之好事一桩，亟待掌丹炉悉知水银药石者为师。然谢将军师傅成兴公云游不归，弄桑卡巴素知鸠王寨勾老门下孙泰道长，仙风道骨颇有造诣，特请来平邑一会谢将军，并夜郎郡？？郡两郡人手，共谋福祉，请孙泰道长为苗山计，不吝山长水远前来一聚。
弄桑卡巴具桑幼阿朵代笔。
某年某月某日。这日子阿朵却写不出来，还是晋室的年号什么太元几年，都是农历阿朵不太记得。秦国的年号更加陌生，至今为止阿朵还没有听到过和打听过，看来她遇到的人，不知道如何表示时间观念的。或者，是阿朵这个女孩子太大条，有心造福，却不知道造福何年。书写完毕，阿假当着李焉娜加索提让阿朵念出来，也不知道阿假听懂没听懂，反正那意思阿假对族人一边说了口信。
凡是一定保证孙泰道长的安全，孙泰若不想让勾老为难，就让族人在辛苦送到鸠王寨勾老翠姨那里去。孙泰道长道观里的事情，族人可要让道长放下，平邑这里的事情，比他道观里重要呢，一定要传达清楚，是谢将军与弄桑卡巴一起的意思。
阿朵让李焉也写一封，李焉看来不卑不亢，在阿朵说完写的时候，拿过皮纸和笔墨就写来，他写得一手好隶书，上面写到？？
鸠王寨并孙泰道长亲鉴：
夜郎郡刺史谢恕之孙谢维，闻孙泰道长有所长。谢维师傅，乃北人者成兴公也，云游蜀中，为秦晋交兵所阻。师成兴公指点谢维，具云孙泰道长与乌当堡帛和道长有共通之长。然帛和道长敌友难分，人亦不得见，时不我待，故而惟有请孙道长泰来助。谢维谨以夜郎郡黎民计，请道长出山入山，日日相盼。至此。太元四年冬十二月己酉朔谢恕之孙谢维表。
阿朵等李焉写完，拿来一看，这才知道今日具体日子，心知应该准确记下了。省的与人谈起时间日子对不上嘴巴。阿假见李焉能文能武，赞誉有加，大有恨不得收为女婿之意，可谢维是阿朵好友之夫婿，眼看这个一个好儿郎做了女儿友人的伴侣。李焉没有一点得意的样子，只是说被逼写字的。
军中数年，多有文告，手下有能写但写不上赶急，他便要帮着写，本来就家传会写能文，军中也没有荒废而已。娜加索提说，她的母亲不在，父亲正在中军，刚才与李焉大伯一道来相见，也是给刘大毛安顿在刘府山下大院子里。娜加索提告诉阿朵，她母亲就是因为李焉会写，才答应娜加索提跟了他。
阿朵听了对娜加索提感到高兴，一时间尽是去想如何安顿和建设，浑然忘记上午乌基朗达向她求婚。阿假倒是心里有主意，回去就要与葛三姑去谈论女儿的终生大事，省的阿朵整天一个人为苗山操心，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阿假让那族人就去报信，石在任刚出发一刻钟，加把脚劲就能追上石在任保洞哈。阿朵拉住族人交代说：
“幺叔，你先别急走。阿假，多派两人与他，找沈新叔来让他们带着几只传信的鸟回去，不是有现成的鸟笼子么，幺叔回到雷山就放一两只回来，看这鸟是不是能从雷山飞到平邑。”
李焉道：“对，这个事情不要耽搁。以后夜郎郡？？郡的联络才方便。”
阿假叫来沈新，让他立即找刘大嫂，挑选两只让族人带走。阿假将给孙泰道长的口信给幺叔在说一遍。阿朵很想将装着左轮手枪的箱子叫族人带来，可又怕路上不安全。阿假带猎手来的时候带来就好了，可自己又给阿假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先别急忙着用左轮手枪，阿假早知道左轮手枪比鸟铳更厉害。
阿朵想让娜加索提请出她母亲来见个面，阿假听到娜加索提说她母亲，这时便先说让娜加索提母亲来见一见，娜加索提说她母亲就在院子里，出去请母亲去了。阿假问李焉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李焉以后真的不想报仇是么？
李焉道：“弄桑卡巴，谢维跟师傅数年，过去虽然没有加入太平道，可一直受道教的影响，凡事清静无为，便是修行，家仇并非不想查处真相，眼下却不知道能否查出来。”阿朵道：“谢大哥相信老子喽，阿朵听说道教供奉的太上老君就是写道德经的老子。”李焉道：“是的，我师傅就是崇尚清修之人。”
阿朵道：“可如今大哥不散去军队，秦晋两国都对你有所顾忌。你提出来两边不敢不给回话。”
李焉道：“哪里有那么容易，周仲孙不是给我查了两年。”
阿朵道：“那你更加要努力去查。”
李焉道：“怎么查，我都在对外宣布李焉战死了。”
阿朵道：“对。等咱们以后更强大，到时候谢大哥再查。”
李焉道：“对。”
阿朵问：“你你师傅是北方哪里的人？”
李焉道：“哪里的师傅不肯说，我的小师弟寇谦之是凤翔万年人。”
阿朵道：“大哥有中原的图纸没有？”
李焉道：“有，我拿给你看看。”
李焉从士兵抬进来的行李箱中拿出一块皮毛和一张皮纸，皮毛上面画的稍微模糊一些，皮纸就清楚多了，但用毛笔画出来，效果都没有现在地图那样清晰。阿朵想照样画出一张来，留着以后备用。
李焉道：“这么一时间怎么画，这皮纸上的山川地形城郭，我闭上眼睛都能重新画出来，皮纸你就拿着吧。”
阿朵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样吧，我拿回去照画一张，再给你送回来。”
李焉道：“阿朵，你跟我客气什么，难道你只认娜加索提做朋友，要不是娜加索提，咱们就是陌生人甚至敌人？”
阿朵道：“谢大哥，你别这么说。我在江阳郡，就算没有听到娜加索提的名字，听到他们说你们是流民反贼，说你李燕大哥带着一帮庶民犯上作乱，要一举剿灭，我一样会出手帮助你们。”
李焉道：“阿朵，那就真要替弟兄们感谢你了。”
阿朵道：“不过，我有时候的确很愿意自己做过去那个阿朵，她可是雷厉风行，只依照自己脾性的一个野丫头，可我还是一个后来者，所以又觉得矛盾。”
李焉道：“娜加索提也是一个野丫头，不跟你一样。”
阿朵道：“所以我们能交上朋友，”
李焉道：“那你后来的名字叫什么？”
阿朵道：“叫黄小芸。我家在武陵郡，在雷山西北六百里之外的山中。”
李焉道：“黄小芸。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只要黄小芸当谢维是朋友。”
阿朵道：“当然是朋友，阿朵和黄小芸都是谢维和娜加索提的朋友，来，再握握手，黄小芸今日才认识谢维，谢维不是也有两个名字。”
李焉道：“是啊。谢维要与黄小芸做同志。”
阿假去跟沈新给族人取鸽子送走了回来，娜加索提将她母亲请来山崖上，她母亲竟然一点都不见老迈，一见阿朵就问道：
“你一定就是桑幼阿朵了。”
阿朵点点头，让娜加索提母亲拉住自己的手，娜加母亲也姓所提，阿朵给所提引见阿假，两人各自以部族之长的身份表示友好。苗山里的人都很直接，各自报出部族和名字，虽然以前不曾见过，可儿女辈都要接班了，他们也得跟着见礼。
阿假问候了所提和摩梭族人，将随身带的一把弯弓送给所提，所提知道对方是雷山的卡巴，回赠了一块石头，说是一块璞玉。阿假见所提回赠厚重，又给所提赠送了一根金条。这金条可不是他的，是女儿走之前从箱子里拿出来给阿假备用的。两人互相表示感谢。娜加对阿假说：
“弄桑卡巴，我以后叫你大伯好么？娜加的母亲还得去安顿族人住处，晚上想与大伯一块吃顿饭，好么？”
弄桑卡巴道：“好，所提族长尽管去忙。谢将军，雷山这次匆忙而来，族人已回去准备一批过冬的衣食之物，待乌当堡回信，就一路无阻的送来，算是雷山给谢将军的敬意。”
李焉道：“谢维谨代替全军弟兄先表示感谢。请弄桑卡巴开出单子，谢维好拿出银两来。”
弄桑卡巴道：“唉，谢将军切莫见外，以后要买卖以后再说，这是算？？郡慰劳谢将军和手下将士们的，这叫守土之谢嘛。”
李焉道：“好，那就却之不恭。卡巴族人送来之时，谢维带弟兄们会同迎接。”
弄桑卡巴道：“谢将军人马都打算驻扎在平邑西北数十里处么？”
李焉道：“暂时如此，若有变便立即禀报卡巴。”
弄桑卡巴道：“我会给各族说明，表示慰劳的要送到何处？”
李焉道：“请卡巴送到平邑来。”
弄桑卡巴道：“好。”
阿朵道：“阿假，你等乌当堡传信，就会雷山了么？”
阿假道：“是啊，咱父女不能都在外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部族里事情也很多。”
阿朵道：“谢将军，阿假回雷山，谢将军若一时不能成行，便可以托付信札由阿假带给荆州别驾。”
阿假道：“是啊，谢将军，弄桑卡巴见你初到此处，不一定有空暇去雷山，那邓桀只是暂留日子，他身体不太好，恐怕不会到平邑来。”
李焉道：“好，谢维今晚便写好信札，请弄桑卡巴转达。也请卡巴告之邓桀，谢维以及一干弟兄，急需邓大人的处置。”
弄桑卡巴道：“甚好，那邓桀在荆州都督府中，不甚得意，却是一个人才。谢将军正好请此人打通上头。”
李焉道：“既是人才却不甚得意，恐那都督府中有人做小人勾当。”
弄桑卡巴道：“正是如此。就怕山外小人当道，这样将不利于？？郡与将军。弄桑说句不中听的话，秦晋交兵，若都督府派人募兵，我是不打算让族人前往的。”
李焉道：“这样的事情卡巴不妨让谢维来出面应对。”
弄桑卡巴道：“还是代帕说得有道理，将那鸟铳研制出来，你送荆州，我送成都，看他们两家还要打仗不，还要打的话，你我便在这苗山同声共气，自己做主。”
李焉道：“依照卡巴与阿朵的话。自己做主，谢维一定让弟兄们安心在夜郎郡辅佐鸠王与雷王。”
弄桑卡巴道：“谢将军虽然是晚辈，但当着外人，不可以晚辈自居，不然会给小人以口实。”
谢维道：“是的，卡巴，这就请卡巴在私下莫叫将军了，晚辈谢维，拜见叔叔。”
弄桑卡巴道：“好好，不叫谢将军，叫你谢维。”
三个要说的都差不多，只有娜加索提说：
“阿朵，你们三人都说得是男人家的事情，娜加一直还要与你盟誓结为金兰呢。”
谢维和阿假都看着阿朵，阿朵道：
好，盟誓结金兰。”
娜加道：“可要按照摩梭族的规矩。”
阿朵道：“摩梭族的规矩？”
娜加道：“我跟谢维大哥出来，已背叛了族人，这些族人现在回去也会受到歧视。只有按照摩梭族的规矩，娜加是因为金兰姐妹出来的，才能被族人收留。”
阿朵道：“周仲孙派人到摩梭族么？”
娜加道：“不知道，他一定会派。”
阿朵道：“那涅儿贴岂不是很危险？”
娜加道：“就是为了涅儿贴，才要结拜金兰。”
阿朵道：“是当着你的族人么，怎么个样子结拜？”
娜加道：“对。召集所有族人面朝狮山，当着族人歃血为盟，阿朵自称是摩梭族神祗嘎莫女神的化身。你与娜加结为金兰姐妹，娜加所提和母亲所提，以后便能继续在摩梭族保持威信。
阿朵道：“神祗？？嘎莫女神？”
娜加道：“对。族人里允许外人中最厉害的女子作为嘎莫女神化身。”
阿朵道：“可你的族人不认识我啊，会相信么？”
娜加道：“都认识你。”
李焉道：“阿朵，娜加的族人是认识你，我见到娜加时，她已给族人说了好多遍。”
阿朵道：“娜加，你这份友谊阿朵非常感激，愿意给你恢复威信。”
娜加道：“那就太好，明日便举行好么？”
阿朵道：“可以，但是你的族人远在泸沽湖，怎么知道呢？”
娜加道：“我正是想再派人回去。”
阿朵道：“再派人回去？”
娜加道：“对，盟誓以后，愿意回去的就回去，咱们做一面盟誓金牌，让族人带回去。”
阿朵道：“这样你的族人就相信了？”
娜加道：“对。”
阿朵道：“我出金条，你的族人会打金牌么？”
娜加道：“会。”
阿朵道：“好，明日结拜。”
　
　 　第五十章　步兵校尉　＇本章字数：6778　最新更新时间：2010…10…23　18：16：16。0＇
　
　成都都督府中，一个人四十五岁的中年人，正在大堂上踱步。
他就是都亭侯破虏将军吕光，他在考虑一些的事情，都是他今年带兵入蜀的情况。秦军入蜀前后将近十年，在蜀中一直却不得稳定。
天王苻坚，一直想坚持着前司徒王猛的想法，平定蜀中，可事与愿违，多年秦军在蜀中被晋军和晋军挑起的流民攻击。
秦军不得不在蜀中大量驻军，消耗着朝廷的巨大开支。这可不是当初的设想，以为平定蜀中，以蜀中的平原富庶，不说给朝廷提供军饷，自保应该是绝对没有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何秦军在成都不得安宁？是蜀人对秦人一直有怨恨之心么？吕光虽然不是文化人出生，他就是一个靠马上打江山的人，他的思维模式，比较接近苻坚天王的思路。
先在马上打天下，打得差不多了就搞文治，司徒王猛就是文治人物的代表。可是苻坚天王和他的一帮子武将们，包括吕光在内，都停止不下来武将思维。
四川的人，就是一直这样认为秦国的，一个靠武力征服的国王和国家，不懂得尊重汉人和儒家思想，总是将天王和他的手下当作异族人。吕光是天王麾下继邓羌之后的另一个武将代表人物，这次剿灭周仲孙的部下，他精心策划了两年。
还在咸阳领命之前，他就得到天王的信函，要求他研究四川的山川地形，民风异俗。吕光虽然也请了汉人来参谋，可他总是听得没有油盐味道。反正天王的部队，将四川当作边防，将成都当成一个巨大的要塞，轮流在四川驻扎就是了。
吕光并不觉得王猛有什么了不起，新上任的京兆尹邓羌，一再劝说他和姚苌这些领兵将军。邓羌将吕光邀请到家里做客，总是说四川不能搞轮流驻军的形式，要派一支有汉人在内，一边领兵收缴流民犯上作乱的兵刃，一边要搞怀柔政策。吕光还得给邓羌一点面子，没有当面发作。
听说姚苌就狠了，因为他哥哥被苻坚邓羌打败而被杀，一点都不领情，也不去邓羌家里赴宴，反而将邓羌派去发请柬的使者，一脚瞪出住宅之外。使者回去给邓羌骂了个窝囊废，天王知道，再次给两人调解。天王对姚苌发狠话说：
“汝兄长为本王所杀，汝将复仇乎？”
当年是这样的，传说姚赏的父亲不会打仗，姚襄带着比邓羌多几倍的人马，结果被邓羌打败生擒，天王那时候还只是一个王爷，就把姚襄给杀了，姚苌就是这个时候走投无路投降了天王。
听到天王发火，姚苌赶紧给天王下跪说道不敢，这才派人去给邓羌道歉了事。其实姚苌并不想真给哥哥报仇，他们兄弟二十几个，少一个没关系，弟兄们又不能一致决心报仇。吕光最得意的事情，是让邓景悄悄入蜀，邓景非要在暗中潜入？？郡查探军情。邓景自然领会了吕光的意思，要摆姚苌派的儿子姚兴和侄儿姚赏一道。果然在江阳郡，让姚赏那个窝囊废还了邓羌大人的怨恨。
听说姚赏当时不敢对邓景翻脸，这就好，他姚苌的气焰给吕光压下去，以后吕光好与姚苌在天王面前争宠夺利。姚苌一个投降将军，如今居然与他吕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