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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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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阿容的泪与她从前就傻
禁宫深深处,灯火幽微的通廊下,周毅山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天空不说话。黑夜的天空里,有云遮了月时隐时现,在阴复明中周毅山身边不知觉间多了个人。
周毅山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看了眼来人,挑了眉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然后又回转身来看着如同泼了墨一般的夜空说道:“长青,星夜入宫。所谓何事?”
“鲁王出京了。”谢长青来,当然不止为了说这个。不过以这个开头比较好说话。
听着谢长青的话,周毅山皱眉道:“朕知道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朕这三弟也算是干古情圣了。要是他知道父皇遗命,要是他能五年谋而不发养精蓄锐,那时候再杀朕那淑妃,他会作何想。”
“先帝这是在给鲁王最后的训示。”其实周毅山现在所说的,谢长青都知道,甚至还知道,如果鲁王五年内集兵来犯,那么,皇帝就可以拿先帝旨——斩杀鲁王。
这时周毅山笑了笑说道:“长青,要是为这样事,你不会连夜进宫,说吧,是什么事?”
对于周毅山主动相问,谢长青也不意外,都是聪明人,转承启合不管给自己还是给别人,都递得顺溜:“声声从宫里回药馆后,说了许些奇怪的话,而且哭过……”
聪明不做破不说破,谢长青把话停在这里,主要是他自己也拿不准很多事。但是看着阿容哭得眼皮儿和鼻子一块儿红了。他总觉得心里像是被抚得疼了一样。
“她从前就傻,长青,大婚后离开京城吧!既然这是她所求的,朕应了。”周毅山现在要是再不知道阿容就是小楼,那他前世今生就白做了那商海博弈者、天下掌权人。
听周毅山这么爽快,谢长青有疑但不多问,只应道:“是,皇上,声声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又说了些话,谢长青便离去了,而周毅山站在原地,看着谢长青远去的背影沉思着。眼前这清风朗月似乎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扶着朱漆的栏杆,栏杆下忽然被风吹出一朵偌大的花儿来,叫不出名字却莫名灿烂。
“趁我还没生出别的念头来前,走吧小楼。欠你的看来是还不了了,我从不欠人什么,却辗转来欠你许多,竟然是前世今生都还不尽。”周毅山叹了口气,说罢就转身进了殿里。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周毅山一直是个掌控者,支配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兴衰荣辱。然而只有阿容例外,她一直在他的掌控与支配之外,一直用她特有的姿态告诉他、她不是他可以支配的人。
走到半道上,有太监来说淑妃娘娘病了,周毅山眉也不抬。说了句:“让御药师去看看,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这女人,杀也当杀,只是既然应了昭宗,那他也是个有信誉的人。钟碧微…… 三皇子的试金石而已、只是不知道如今的鲁王,可有一点点醒悟过来。
且说谢长青回了大公主府,阿容正在大公主那儿坐着,大公主捏着阿容的手说:“怕什么,天塌下来我在这儿给你做主,真是个心不稳的。
“大公主,爷回了。”
一听是谢长青回了,大公主连忙说:“快请进来,这孩子大半夜的去哪儿了,他媳妇儿都惊成这模样儿了,他还到处乱跑。就这点真跟仪温一个模样,要是哪儿出了点事儿,是家顾不上孩子颈不上的。”
“母亲,您这么说更得把声声惊着了。”谢长青挑帘子进来应声这么说道。
见他进来。大公主说:“行了,把你媳妇儿领着去说说话,为娘老了。可不像你们不睡也成。”
这话说得阿容连忙起身:“大公主,我扰着您了,对不起。”
“哟,别这模样,你现在可是正经的容大姑,大姑就得有大姑的模样。要有点儿气魄。要不然将来怎么镇是住下头的人。容家儿上上下下加起好几千号人,要是拿你现在这态度去打理,将来指定不成。” 大公主说完这话就挥手让这俩赶紧走,她则打着呵欠进内屋去了。谢长青和阿容一块儿出来时、正值月上中天,府里满处的灯隐隐约约如星子点缀着。两人穿行其间各自不说话,直到快到阿容住的屋子时,谢长青才说道:“声声,我去宫里了。”
“哦……你去宫里做什么?”他一天进若干回宫,阿容也早不拿这当什么事儿了。
“皇上让我在大婚之后,带着你离开京城。”谢长青像在说今晚的月色有多好,说着这件让阿容差点没能喘上气儿来的话。
惊讶地看着谢长青,阿容道:“为什么,他从前不是硬要留着吗,让你掌谢家,让我掌容家,再加上姚家,一块儿把别的几家弄垮了,然后做个三足鼎立稳固朝纲。怎么忽然这里了,他又改了主意,果然是做了天子么,学起朝令夕改四个字来了。”
嗯,其实谢长青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揣着自己隐约知道的这些,大半夜去宫里把皇帝给诈了一回:“我跟皇上说,你抹泪了……”
于是阿容傻愣愣地看着谢长青,终于发现这是个多么大胆又能干的男人,什么也不知道吧,把历来精明的周毅山给摆了一道:“长青,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一天你会知道,但是也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这要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知道了就知道了,也就那么大点儿事儿,可是现在周毅山,当今天子有了和她一样的秘密,那就不一样了。
据她所知,卫朝对异教徒那是极其恐惧的,不管是朝里还是朝外,异教徒也就是散布异端邪说的人,基本都会被咔嚓掉。就算是皇帝,那也不能随便作出异端的言论,否则失民心只是小事儿,要是有人怀疑被邪上身了,那就……
“不该知道的,我向来不听,不过如果声声到了想说的时候,我在这儿。”谢长青也不勉强,这也勉强不来。
这时阿容忽然想起一件事,周毅山有一个学士学位,一个硕士学位和一个博士学位。分别是化学、物理、经济三个方面。
她只是医学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改变了一些东西,而学了这些有针对性学科的周毅山会干些什么?改进军备、造火炮、改变经济体制,不过周毅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动静,而他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大概不会轻易碰触这些东西。
“长青,你让我觉得自己是话本的主角,然而现在我看到了另一个话本,主角……很有意思。”阿容说完就进了屋里,留下谢长青有点不太明白。
不过最近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未必件件事都要想个通透明白。
其实周毅山也未必没有作改变,只是改变得比阿容更加无声无息无动静而已。
“阿容,快点来,你看看这张丹方是怎么回事,我炼了三回都失败了。”梁药师最近迷上了那些上古丹方,非要炼不可,已经失败了很多回,浪费了不少药材,有时候看得阿容这连云山未来的当家奶奶肉疼得无以复加。
接过丹方来看,上头写的是“大梦还魂丹”,这东西可有趣了,写的药效竟然是可以让人沉睡年余。再以另一颗丹药还魂的事儿,丹方署名是“无忧子”。
“梁药师大人,这位无忧子惯来写的方子没谱,您还记得上回的童颜丹吧,连服三月则老妪垂归青春少艾,结果有用么?”阿容心说这位无忧子岂止是没谱,还是个异想天开的,也不知道怎么还能流传下来。
“那倒也是,那就不炼了,阿容,那你看这张丹方怎么样。”最近没什么病患,又准备着东西大比,所以药师们都闲着研究丹方来了。只是这位梁药师有点没谱,看上的全是些奇怪的方子。
“和气丹,升五脏之元调六腑之气,这倒是可以试试。”总算看见个靠谱的丹方了,阿容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看着这位浪费药材了。说到药材,今并有一批药材来京里,昨儿就下了码头。这会儿已经中午了,应该运来了才对。一想着这事,阿容就到前头去问了一句: “新到的药材来了没有,有几味药等着用,要是没来就去催催看。”
“是,容药令。”
阿容只以为是正常的延迟,却没想到码头上现在出了什么事。事儿得从水运那儿开始说,这水运原本五年一标,但是去年因为昭宗过世,一应事务都没有办,所以今年还是钟家在办,定了立春后再重标。具体时间要等再定。
而钟家近来多对谢家有不满、因为上头把水运再标的事儿又递还给了谢长青,而谢长青半点没有把水运再标给钟家的意思……
所以,钟家人见谢长青以后不让他们干,他们现在就不干了。谢家的药多从水上来,这一下就正好横在了枪口上,怎么能不出差池哟!
179.码头上的药材与抽成的去向
打卫朝建立以来,谢家儿算是云端上的,朝野上下一听是谢家的总要多顾忌几分。老话儿说得好,惹谁别惹行医施药的,未必哪天你就有求人的时候儿。
在这说来,钟家还真是独一份儿,截谢家的东西,随便给安个罪名也够喝一壶的。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是钟家的家主下的主意,会谁能掌家也不是这点心计。
不过上面的人有怨气,下面的人自然会生脾气,这京城码头放行的是钟家二房的三爷,在京城管码头多年,本身就有点脾气,更何况这段儿确实觉得憋屈,出门前不好谈事儿。
这日里一看,哟,谢家的东西,赶紧叫人拖走,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大半夜的哪有人来拖药材。
于是这钟三爷就借机把药材扣下了,话说得明白:“昨天让你们来人提不提,今天想提啊,行啊,叫你们管事的来说话吧。”
那来提药材的大概也是个有脾气的,谢家面子大,来提药的药侍还真没受过这气,当即就冷笑一声说:“要么请我们家爷来跟您谈?”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那钟三爷也冷笑一声说:“来啊,都请来,我还真想会会你们家那位小郡王。”
当钟三爷房间交着这个今字儿时,那药侍不干了,连云山上上下下敬谢长青不巳,哪容得这位这么怪腔怪调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请爷来跟您说话,摆好场面迎爷来吧,就你这样的地方你这样的人,还得看我们爷愿意不愿意来,愿意不愿意见。”
比起埋汰人来,谁也不是白给的,这二人相互一通埋汰下来,这事儿就进闹越掰了。
当药侍把话传回来的时候,阿容正等着药用,一听码头把药扣下了,连问缘由的功夫都没有,骑着马就往码头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用药,你趁这会儿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揭起事来的药侍这时有点着急了,再怎么也不能让这位去呀: “容药令,这事儿不必您去,随便派哪个药师去就行了,就钟三这身份,哪用得着您亲自去。”
“要是平时我管他,可是病患等着药用,我等得病患也等不得。”阿容这人就这样,一遇上药啊病患的脾气就硬起来了,管你是谁压。
而且她最近被大公主灌输了不少“咱是容大姑。京里只管横走的主儿”之类的念头,脾气一上来,这身份带来的底气就显出来了。
到了码头,阿容就指派了人把要补的几样药材先拉回去,守着码头的人不干,阿容站旁边只说了一句:“病患等着用,人死了伤了残了你们负责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们负得起责吗?”
守着码头的人本就是小民,经阿容这么一吓谁还敢上前来,就任由药馆的人把几样药先拉走了,好在也不是拉全部,人也就当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最后一样儿药上了车,钟三却风闻而来,只见当头一姑娘穿着白甲子站在那儿,迎风而立瞪着眼那叫一个威风劲儿。
钟三惯是个耍耍威风的,眼见有人在自己地盘上这么耍,当然过不得眼去:“站住,谁让你们拉的,谁许你们拉的?”
“如果我没记错,这码头是姓容的,没错……水上归钟家管,可货一旦落了地那就归我容家管。我在自己的地头上,要拉自己的东西,难道还得跟你先知会了,断没这道理。”这会儿阿容得感谢天天在她耳朵边上,来回提容家事的那几位容家长辈。
这钟三一下就被压了气焰,略带迟疑地问道:“你是容雨声?” 见钟三这态度,阿容身后的药侍说道:“容药令的名字也是等闲人叫得的。”
姑娘家的闺名外人是叫不得的,这钟三虽然混,可长年在京城,大家里的规矩懂,这时连忙改了口说:“容大姑,不知道您要来,要不然改列队相迎才是。”
既然人的态度软了下来,阿容也就跟着温和了一些,这也是跟周毅山学的。他惯常做的就是人横他更横,人和气他更和气,在有底气的时候这是管用的:“这倒是不必了,只是这些药材药馆还等着用,还望钟三爷放行了才是。”
“这”…”钟三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位和谢长青五月的大婚,以后就是一家人。
这下放与不放就为难了,不放吧形势比人强,放吧,这口气摆了出来。这样草草收尾的可不像话。
好在阿容已经问请了缘由,这时想了想决定给人递个台阶下,“我和淑妃娘娘也算是旧交,还请看在淑妃娘娘的面儿上,放药材出码头。回头进了宫,一定代您向淑妃娘娘问候一声。”
一听提起了钟碧微,钟三就知道这是人在给台阶,而且给得特明白,要不然阿容不会说得这样干巴:“哟,早说呀,既然容大姑和娘娘有旧,那……还看着于什么,赶紧帮着搬药材。”
但是当搬到还剩下大约半成的时候,码头就不肯放药材了,据说这是水运的抽成,这是惯例。
对于这惯例阿容问了身边的药侍:“怎么还有这规矩。”
“容药令不知道吗,这半成容家和钟家各抽一半。”药侍的意思多明显,这里头有一半是容家的,咱自家人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而阿容这时候想的是,容家和钟家这些年抽的药到哪里去了,这么多药……要知道药也是军备之一,他们总不会用于民间:“他们抽了药做什么,用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卖给异邦夷国吧,反正哪儿价早卖到哪去。其实这些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大家都不说破,朝廷对这些事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药侍回得极其理所当然。
然而这么一说,阿容却有些惊讶了,如果药材、米粮、油布等都扣半成。那么五年以来,钟家和容家职下的那些都以哪里去了,反正她在容家是没听人提起过。
“行了,把药拉回去再说,以后钟家应该不会再再为难了。”钟家倒是不为难了,阿容现在又乱了。
她现在想的竟然是周毅山知不知道这些事,国家动乱百姓受苦,她可不想当这消防队员。虽然她是这职责,可万一因战争而起的人祸,那死伤就不是她救得过来的。
想完这事儿,阿容又禁不住抽自己一巴掌,既然人都说是心知肚明的她还瞎操什么心。
这时刚过了正月,正是二月春寒的时候,街上冒了些小嫩芽儿,阿容看了一路顿觉得舒服,也就没再催着马再快行。
正在她想着事儿的时候,半路上遇着了谢长青,谢长青见她安好着松了一口气说:“你怎么自已就去了,码头上的事你让药馆的管事去就行了,这些事向来是他们处理。”
“管事出去了,药馆里又急着用药,我不去谁去。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就像大公主说的,在京里没谁会欺负我。”阿容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随行的药侍,然后和谢长青一块并肩走着。
春光里两人缓缓而行,一人着白,一人着青,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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