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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烽烟录:时光为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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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俗话又说了“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我们的卫二月同学犹豫了不到两秒钟,旋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我欠你一个人情,改日一定奉还。”那语气那架势,实打实的江湖义气,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晚上,众所期待的风云人物们果然悉数登场。当然,要认出他们来还要颇费一番功夫。他们有的披着吸血鬼的斗篷,有的又乔装成了福尔摩斯,更有甚者带着遮着全脸的面具,只剩下身高体型能看到本来的影子。
我探头探脑地张望了许久,终于认出那个瘦而高的人形便是顾作言。可是左看右看他身边的装扮成福尔摩斯的人却不像是一出手就震惊四座的时译之。
卫二月端着果汁在我身旁念念有词:“这个人好眼熟啊,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我不由得笑道:“这是顾作言呀,你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学长,这回怎么认不得了?”
“啊呀,顾作言我当然认得出啊,我说的不是他,是他旁边那个福尔摩斯,我一定见过他,而且就是这一两天见到的。”卫二月歪着头,一脸迷惘的神情:“我得好好想想,想不出来可真要憋死我了。”
她在这边唧唧歪歪,那边顾作言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我们的注视,有些犹疑地转过头来。一见到是我和卫二月,脸上防备的表情又换做了开怀的笑容,甚至于还兴奋地朝我们挥了挥手。
卫二月忽而叫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福尔摩斯就是今天害我摔跤的罪魁祸首,那些暗探那天在找的人就是他,一定没错!”
第19章 万圣夜惊现血案,高中生乐极生悲()
被卫二月这么一叫,我倒是有些担心:“二月,你没开玩笑吧,你不是说暗探盯上的人都人间蒸发了么,怎么他还会大摇大摆的跑来参加万圣节派对。”
卫二月抻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又不傻又不瞎,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认错。你瞧瞧那张脸,瘦的只剩下骨架了,肯定就是他啊。”
“天啊,要是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十有八九就和共产党有关。那么顾作言和他是什么关系?要是暗探们也混在其中,那可怎么办?”我握着卫二月的手,浑身因为激动而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卫二月一脸深思熟虑的样子:“要不这样,我过去把那个倒霉蛋给引开,你就趁机去找顾作言谈一谈,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让他提高警惕。”
我对她的这个计划深信不疑,并且表示一定会好好说服顾作言。话音刚落,卫二月就摆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朝那个男子走去。她弯下腰,不晓得和那个男子说了句什么,他突然撇下了身旁的顾作言,挽着卫二月的腰朝舞池走去。
我定了定心神,用力地深呼吸,然后朝着顾作言走去:“嗨,真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顾作言风度翩翩地替我推好座椅:“唔,是挺巧,不过我可看到你注意我很久了,而且你的开场白可不怎么高明。”
我没有闲情逸致同他虚与委蛇,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顾学长,我很认真地问你,刚才坐在你对面的人同你熟不熟识?”
顾作言优雅地坐着,漫不经心地答道:“熟又如何不熟又如何,难不成慧然学妹瞧上了他,想要我做个顺水人情?”
我激动地一拍桌子,以至于邻桌的人都纷纷朝这里看了过来:“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就知道开玩笑,我是好心来提醒你的,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作言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看出这一点是因为他脸上常带着的似笑非笑的笑容隐去不见。但是强大的克制力却让他看起来并不显得十分紧张,至少在不知就里的旁观者看起来他只是不那么谈笑风生而已:“提醒我?”
“嗯,是的。”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起来更舒服一些:“刚才卫二月一直觉得和你坐在一起的这个人很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后来突然发现这个人今天早上还被中统的暗探们追得到处跑,因为卫二月被撞得很惨,所以对这张脸便记得很清楚。”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哥哥的事情,他就是写了几篇文章就被抓了进去,要不是父亲很有些门路,才把我哥救了出来。饶是如此,他现在也不得不逃到国外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如果你被发现和这些人纠缠不清,搞不好下场比我哥哥还要惨。”
顾作言侧着头,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哪些人?”
可是第六感分明告诉我,这句话字里字外全都充斥着不满的情绪,我字斟句酌地说道:“就是被暗探们盯上的人啊。”到了这时,我还现学现卖地用上了卫二月的话:“听说只要被中统盯上的人,几乎都人间蒸发了”。
我本以为自己的一番提醒至少能让顾作言紧张起来,没想到他却跟我玩起了你问我答的游戏:“那么学妹你怕不怕呢?还是觉得这种事只要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好了。”
我不知为何有些气结:“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却反倒审讯起我了。好吧,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我拿起手包就要离开,却没想到被顾作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如果我的态度让慧然学妹觉得不愉快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可是你还得回答我的问题,那些暗探是不是让你觉得害怕了。”
我挣扎不脱,便索性豁了出去:“怕?我才不怕呢,我只觉得这种人很可笑很无聊,怪不得会让日本人白白占了便宜。”
我气呼呼地找到了卫二月,也顾不上她一脸惊愕的样子,就把她拽上了黄包车:“真是讨厌啊,没想到这个顾作言是这样的人,真不该去提醒他。”我忙着滔滔不绝地细数顾作言的罪状,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超乎寻常的沉默。
第二天天还未亮,早有人急不可耐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还记得今天的日子:“天啊,今天是礼拜天,那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我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听到水清的声音,于是迫不及待地将眼睛睁开一点再睁开一点,直到看清楚一脸严肃地站在床边的母亲。她伸手将一份报纸塞到我的手上:“听说你昨天去参加万圣节派对了?”
我猛然瞧见报纸上的标题,不由得“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只见上头斗大的字体写着:万圣夜惊现血案,高中生乐极生悲。再仔细看里头的内容,才晓得是我和卫二月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据说不知何时活动的现场出现了一队持枪的黑衣人,现场一片骚乱之中,一名男学生不幸中枪身亡,还有几个学生和老师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万圣活动因此被迫中断,好好的舞厅一时间也成了血流成河的凶案现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报纸上的文字,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用一脸震惊的神情望向母亲:“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昨天我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母亲平静地望着我,眼睛里带着审视的意味:“昨晚你参加的便是这个派对吧,难道你没有察觉到现场有什么不对劲?”
我仍旧没有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因为害怕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上头说死了人,怎么会这样呢,昨天还都好好的,大家有说有笑,还一起跳舞来着。可是我看来看去,都只说死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神思里闪过一线灵光:“不,那些人绝不是什么寻常的匪徒,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是中统的暗探。”
第20章 离丧之乱()
母亲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能够感受到这只手此刻正激烈地颤抖着:“小声点,自从你二哥出了事我这颗心就一直提着!我今天早上听广播,据说警察怀疑这件事是有人和匪徒暗中勾结、里应外合,才能让这伙人轻易地进到屋子里,所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带回警局协助调查了。”
我不由有些恨恨:“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做的事,怎么好意思说是有人里应外合?就算是有,也是暗探和警察私相授受”
母亲的脸凑得离我更近了,我看见她的眉梢眼角都沾染上了焦虑与惊惧的情绪:“这些话是以后对谁都不要说,甚至连想也不要想,说错话的后果是你我都无法承担的!”
我想起二哥的事给母亲带来了巨大的难以愈合的伤痛,便决定将事情的真相掩盖起来,只告诉她容易接受的说辞:“唔,你记得卫二月吗,她父亲在报社里工作,知道自然比我们多。所以我们刚到现场便被她父亲带走了,所以现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我发誓,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也和你一样看了报纸才知道。”
母亲认真地将我说的话推敲了一遍,也终于接受了我的说法。她认真地警告我,不要和二哥一样,满脑子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想法,现如今政府最忌讳的就是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对当局在处理先关事件时态度也是日益强硬。而作为万圣节事件的副作用,从这一天起,母亲对于我的管教和限制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相信,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行动自由都会受到限制。
说来也奇怪,自从万圣节那一次之后,虽然我曾经明里暗里打听过许多次关于顾作言的消息,却听说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一次请假回乡探亲,可能连期末考试都赶不及参加。我很清楚对于一个学生而言长期缺课和缺席期末考意味着什么,因而对这个人更多了无数的猜测与思考。而对于戏剧社的同学们来讲,摆在她们面前的难题太多,因为顾作言的长期缺席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每逢乱世之秋,便意味着无数著名人物的诞生,同样的也伴随着无数名人的离世。在我十八岁的这一年,年初的时侯送走了章太炎,到了岁末,一代文学巨匠鲁迅先生又黯然离场。同学们在忙着备考的同时,也不由得为此伤感了一把。就像是沈仪,这一来又大出了一把风头,她怀念鲁迅的散文一下子被文学丛刊的编辑相中,在满是油墨香味的书籍里留下了自己惊艳的一笔。
课堂之上,曹先生声情并茂地朗诵了沈仪的文章。说起来她的文笔功底未见得就比其他的同学更优秀,甚至于我的古文功底都要胜过她。但是这些并不十分深奥的字词在她的搭配组合之下却充满了情愫,而那个长着小胡子的老先生也变得从未有过的亲近和生动。
当然,因为有了二哥的前车之鉴,又有了上一回万圣节的亲身经历,我在这种事情上头自然是不敢出什么风头,自己的悼念文章也就只限于“交差之作”。
态度决定一切,我的文章得到的评语也只是“堆砌辞藻,难见真情”。当然这并非头一次也并非最后一次得到这样的论断,总而言之我的国文先生似乎都颇为遗憾我在文学上的天分不能完全地展现出来:“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你的思想境界和文采一样高明,你就能成个作家了。”先生们如是说。而我,也至始至终地坚持着自己的风格,在我漫长的一生当中注定与作家这个职业擦肩而过。
学校里的课程仍旧排得不紧不慢,剩下了大把的课余时间,是专门给年轻的学生们用来挥霍和冒险的。我本来打算同过去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将闲暇的时间花在戏剧社和实验室里,可是却不晓得是我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总之过去那种单纯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
戏剧社里的同学们不知为何就没了前些天众志成城的激情,连重要的社员也常常缺席定期的排练。我将这种现象归结为师兄们缺席的缘故,没有了这种异性之间的吸引力,连戏剧本身的魅力也是大打折扣。
但向文萱却对此持着不同的看法。在她看来,原本我们入社的时侯就没说过会有他们的鼎力相助,这一切都是玛丽教员的彩蛋而已,所以如今大家的缺席一定是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原本我也只是在心中存疑,但如今卫二月的沉默是金却坐实了我的猜测,那就是万圣节活动那一天一定发生了我所不知道的事,以至于让那个整日呱噪不停的女孩子变成了深沉的思考者。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二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和我说说呗,说不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卫二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我一脸真挚的神情,她才懵懵懂懂地说道:“哦,那好吧。”
我拉着魂不守舍的她一路走到了校门外的咖啡馆,还没等到饮料上桌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二月,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二月撒谎时最显著的征兆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敢正眼瞧我,只是目光四下游移、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什么呀,我看你和顾作言聊的不欢而散,就好心带你离开啦。”
她的借口那么拙劣,演技尤其浮夸,整张脸上仿佛写着“我在撒谎”的字样。我摇了摇头,耐着性子道:“我没有在说我的事,也和顾作言没关系。我问的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要不然你身上的变化实在解释不通。”
卫二月的笑容就像是纸糊的,笑意一点都没到眼睛:“他并没说什么,只是那天发生的事让我实在觉得后怕。”
我的声线不由得提高:“你撒谎的时候敢不敢看我的眼睛,对,看着我,眼神不要游离。”
第21章 你竟然跟踪我()
卫二月在我声色俱厉的指责之下终于缴械投降,她的语气里带着几许悲壮:“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好处。”
我却是毫不退却:“这种话你早半年说还差不多,经过了那么多的事,难道你还以为我可以完全不在乎世道的变化?”
卫二月十分不自然地摆弄着面前的餐具,声音也因为心虚而显出几分含糊不清:“这事说来话长,那天我们俩能躲过一劫,你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福大命大,但其实这根本不是侥幸,而是那个先生的警告。他说,既然我都能一眼认出他来,那些暗探就没有认不出他的可能。他如今还有些利用价值,中统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抓捕他。可是他不可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所以现场的情况就不好说了。我当时害怕的不得了,我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过自己会陷入到这样危险的情况中去。所以我不假思索就带着你赶快逃离,第二天我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一颗心就一直没放下来过。”
我轻轻地有节奏地拨动着杯中的小勺,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轻响:“可是事情都过去了啦,还有你瞧瞧我们俩现在过得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受,比起别人不知道幸运了多少。”
卫二月故作镇定地笑笑,但是硬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你说的不错,可是我这两天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似的。”
我突然紧张起来,整个人像某种哺乳小动物似地昂着头,神情戒备地张望了一圈:“你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似的。”
卫二月哭丧着脸:“你到底是来开解我的,还是来刺激我的呀。”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本来呢,我是怕你神经过敏,所以来劝你看开些。但是被你一提醒,我却想起了很多本来被忽略了的细节,看起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怪不得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该不会是中统的暗探们看到我们逃出生天,就以为我们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所以私底下偷偷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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