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珮-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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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榻上传来一声呻吟，教主即将甦醒。

　　　　呻吟入耳，贾英妮如遭雷击面如死灰，恐惧地道：“鸣儿，教主快醒了，快随妈逃命。”

　　　　“妈，她是何人？”他猛然想起适才所遇，羞愤交集无地自容。

　　　　“她……唉！她便是原龙虎门门主牛拯民之女牛凤霓……”

　　　　“原来是她！”天鸣恍然大悟。

　　　　龙虎门乃是雷家世仇。

　　　　当年，追魂雷霆二闯龙虎沟，身负重伤，陷身龙虎洞，命悬一线之际，被牛凤霓所救，将他藏入密室养伤。

　　　　这丫头当年年仅二八，早在十三岁那年，她便盗取了她老子的太阴神功秘笈，按图索骥，暗中习练。

　　　　据秘笈记载，修炼太阴神功，必须采补身具赤阳神功者的内功真元，才能练到十二层至高境界。当时，武林中惟有追魂雷霆身具赤阳神功。

　　　　因此，在追魂雷霆初闯龙虎沟之际，他便成为牛凤霓瞩目的猎物。神差鬼使，追魂雷霆落入她手中，岂能放过？

　　　　追魂雷霆伤愈之后，牛凤霓乘其不备，暗下迷药，盗走了他的内功真元，扬长而去。若非乃姊牛凤琪大义相救，追魂雷霆早已埋骨龙虎洞了（事见《龙凤玉符》）。

　　　　牛凤霓一朝得手，立刻远走他乡，躲入深山修练神功。不意练到第九层境界，便再也难进一步了。

　　　　她只道自己当年修为浅薄，未能将追魂雷霆的元阳盗尽，追悔莫及，同时将希望寄托于追魂雷霆的后人身上。

　　　　赤阳神功乃是西域僧宝真和尚的不传之秘，追魂雷霆是他唯一的传人，他一死，他的后人便是唯一的希望。

　　　　牛凤霓野心勃勃，不会坐等机会上门，立刻出山招兵买马，开山立派，取名太阴教。

　　　　她盘踞巫山，大肆网罗爪牙，逐步向下游扩张，同时遣人前往河西，打探雷家后人的踪迹。曾在乌鞘岭上追踪天鸣的大姐、二妹、以及甄护法等人，便是她的手下。

　　　　她不惜血本，追踪、捕捉天鸣的目的，便是企图故技重施，盗取他的内功真元，以求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

　　　　她曾多次亲自前往河西，查访追魂雷霆的后人，无意中与正在河西寻访天鸣的贾英妮不期而遇，便将她收在身边，视为心腹。

　　　　贾英妮曾是龙虎门下金牌使，二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一年前，牛凤霓得到黑煞身具赤阳神功，正由河西向东而来，喜从天降，布下天罗地网，恭候天鸣到来。

　　　　一切比她期望的更为顺利，黑煞闯少林、武当之后，掉头东下，来到了武昌。

　　　　牛凤霓得讯，亲自前往武昌辨明真伪。

　　　　天鸣生得酷似乃父，牛凤霓一眼便认出了他。为防万一，她又与天鸣过了一招，完全确认了天鸣的身份，立刻安排人马，诱擒天鸣，小慧便是其中一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鸣终于落在她的手中。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百密一疏，忽略了天鸣的生母贾英妮，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此刻，她身中迷香，昏迷不醒，但她的内功深厚，很快便会苏醒。

　　　　天鸣得知她是仇家之女，复又不择手段地暗算自己，不禁杀机怒涌，无如穴道被制，真力难聚，急得只是跺脚，焦灼地道：“妈，快点她的穴道。”

　　　　贾英妮摇首道：“不行，她的内力深不可测，又练了一身诡异武功，妈的手法制不住她。”

　　　　“那……快替孩儿解开穴道。”

　　　　贾英妮试了试，失望地说：“她的手法太诡异、太深奥，妈解不开。鸣儿，时不我待，妈背你走！”

　　　　“不！妈，孩儿有朋友落在她手中，我不能弃之不顾。”

　　　　“你真蠢！”贾英妮发急地叫：“什么时候了，还管他人做甚？听妈的话，逃命要紧，莫管他们，快走！”

第94章（）　
天鸣正色道：“妈，你错了，錯非龚兄等人舍命相救，孩儿早已葬身江底了，如若弃之不顾，孩儿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贾英妮脸色一沉，忽有所悟，道：“是了，你舍不得那个女孩？鸣儿，大丈夫何患无妻，那丫头虽然貌如天仙，但我看得出，她不会成为一个好妻子。莫管她的死活，快跟妈走！”

　　　　她虽然心狠手辣，虽然对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并不懊悔，但她不希望爱子娶一个心狠手辣的妻子重蹈覆辙。

　　　　她曾去牢房见过天鸣的几位朋友，也见过卫降雪，从寥寥数语中看出，这位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可理喻的悍妇。

　　　　她误认为卫降雪便是太白龙女，决计要阻止爱子重蹈覆辙。

　　　　天鸣啼笑皆非，道：“妈，你误会了，她只是普通朋友……”

　　　　“如此更好！”贾英妮大喜。“那就更没有必要为她冒险，快走！”

　　　　“不！”天鸣执拗地摇头：“即便是普通朋友，她曾与我患难与共，我不能弃之不顾。”

　　　　言毕，走到榻前，拔下牛凤霓头上的金钗，认准穴道，在胴体上连刺十余处要穴，用上了全力，几处地方刺破了肌肤，流出血来。

　　　　贾英妮看得直是摇头，担心地说：“鸣儿，她的穴位异于常人，这种手法，只能刺伤肌表，我担心制不住她。”

　　　　天鸣道：“妈，请放心，孩儿施的是截脉取穴之法，只消能制住三五个穴位，便不足为害了。孩儿要运功解穴，请去看看我那几位朋友，妈若能救出他们，孩儿幸甚。”

　　　　贾英妮发急地道：“这种时候，你竟然……鸣儿，莫管他们，快随妈回家。”

　　　　“回家？”天鸣心头一跳。“什么家？”

　　　　他只有一个家，便是锦绣谷，也是龙凤令总坛重地。

　　　　而这位母亲，则与龙凤令势不两立，岂能容她踏入半步？他的心头，顿时布满了阴云。

　　　　“妈要带你去一个隐秘的地方长相厮守。”贾英妮热烈地道：“我要为你娶一个美丽温顺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为贾家接续香火……”

　　　　“贾家？”天鸣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母亲依然对雷家深恶痛绝，居然要他背宗忘祖大逆不道。

　　　　“妈，你要孩儿姓贾？”他悲哀地道。

　　　　“不错！”贾英妮没有察觉他的神色变化，兴冲冲道：“雷家负我太多，你是妈的亲骨肉，不能再姓雷。”

　　　　“爹爹负你什么？”他颤声问道。

　　　　贾英妮满面浓霜，闭口不语。

　　　　天鸣又道：“孩儿有许多话要问你。”

　　　　她狐疑地望着爱子的脸，立知他要问什么，欲待拒绝，又担心惹他不快，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宁愿被亲儿指责詈骂，也不能重新失去他。二十年漂泊无定，孤苦无依的日子，太漫长、太孤独、太凄凉、太可怕了，想起来便令人心底生寒全身起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痛地说：“当年，云、雷两家被杀一百余口，是你引狼入室所致？”

　　　　贾英妮脸色如冰，扬起头一言不发。

　　　　“妈，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

　　　　她依然不答，脸色极为不悦。

　　　　“积恶难返……”他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绞痛，暗暗悲叹不已，悲痛地道：“六盘山被困数月，黑月姑姑中毒身亡，甘州之役，数十名龙凤令弟兄惨遭杀害，白雪姨妈惨死在七子剑下，抛下一对出生仅有数月的小弟妹撒手人寰。这一切，都是孩儿亲身经历，至今历历在目。请问母亲，这一切，又是何人所为？”

　　　　“是我！”贾英妮眼中涌出乖戾怨毒的冷电厉芒，咬牙道：“你那死鬼老爹用情不专，四处拈花惹草……”

　　　　“这不是事实！”他抗声为父亲辩解：“爹爹再次成亲，是在家破人亡之后……”

　　　　“总之，我恨他！”

　　　　“所以，你出卖了爹爹的行踪，使他兵困雪峰，惨遭杀害？”

　　　　“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贾英妮声嘶力竭地叫。“他一死，妈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可是奇怪，我总觉得他没有死，若然如是，我绝不会放过他！我要他再死一百回！”

　　　　“母亲，你太狠心了。”

　　　　他心如刀割，潸然泪下，双掌掩面，痛苦地道：“即便爹爹有负你之处，你也不该累及无辜……”

　　　　“他和流贼余孽谋反作乱，罪该万死！”贾英妮依然恨比天高，强词夺理。

　　　　夫妻是冤家，夫妻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是非可言，所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天鸣的老爹生在耕读之家，隐居深山，与世无争，两耳不闻窗外事，规规矩矩地做人，绝非纨绔子弟，更与江湖武林毫无瓜葛。不知为何，贾英妮就是不喜欢他。

　　　　几乎在踏入雷家门槛的第一天，甚至在看到丈夫之前，便将未婚丈夫恨之入骨，变本加厉，最终与龙虎门沆瀣一气，引狼入室，为雷家带来了灭门之祸。

　　　　恨不嫁与东家王，她认为，凭自己的姿色才能，应该嫁入王侯之家，而非嫁给一个山野莽夫，庸碌之辈。

　　　　而天鸣的父亲，当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里人。

　　　　他心知母亲迷途难返，但依然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劝道：“母亲若能悬崖勒马，从此退出江湖，不再迫害龙凤令弟兄，孩儿愿侍奉你老人家终身……”

　　　　“住口！”贾英妮厉声喝止：“不许提条件，一句话，你走是不走？”

　　　　“母亲！”他抱住母亲哭叫：“你为何如此逼迫孩儿？孩儿此身是你所赐，你下手吧，我愿死在你手中，也不能大逆不道……”

　　　　贾英妮杀机怒涌，蓦然扬起了手掌。当年，她曾多次想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贾英妮呆了一呆，也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手掌垂落，暗道：“他为何不跟我走？我做错了什么？不，我没有错……”

　　　　苦涩地道：“鸣儿，容我想一想……”

　　　　这是个好兆头，他的眼睛里，闪出了希望欢悦的亮光。

　　　　他并不苛求母亲能够痛改前非，只希望她能推出江湖，不再与龙凤令为敌。

　　　　“妈，孩儿在等待你的回答。”他抱住母亲深情地叫。“妈妈，莫令孩儿失望……”

　　　　“鸣儿，我若不答应，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

　　　　他扬起头望着母亲，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悲哀，还有一缕慑人的冷芒，望着她一言不发。

　　　　“孩子，莫急。”她触到他的眼神，立刻懂了，爱抚着他的背，深情地说：“孩子，为了你，妈什么都能舍弃……”

　　　　言犹未了，惨吼入耳，继尔杀声震天，仿佛有千军万马杀到。

　　　　“鸣哥哥，你在哪里？”依稀传来小神童的呼唤。

　　　　“是筱弟！”天鸣喜悦地叫。

　　　　小慧不敢公然露面，指点笑笑四人，潜入总堂之后，便悄然退去。

　　　　四人大模大样，直奔璇玑洞。

　　　　洞口在一座峭壁下的大殿内，小慧指点的十分详尽，但却百密一疏，忘记说明，太阴教总堂分内外堂。内堂之中，唯有女子可以进入，男人误入一步，杀无赦。

　　　　内堂突然出现了四个大男人，想想看，会是何种结果？

　　　　“有奸细！”有人高叫。

　　　　霎时，警锣急鸣，人影如潮，众教徒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到，足有百余众，皆是身着劲装年轻女孩，个个貌美如花，人人挥刀舞剑，如狼似虎，泼野地向前抢。

　　　　“姐姐们，莫急，莫急，有话好说……”小神童不忍心辣手摧花，一边封架，一边高叫。

　　　　小慧能够改邪归正，这些女孩为何不能？杀这些美丽的女孩，真令人于心不忍。

　　　　“杀！”十六名美丽的姑娘泼野地扑上，四攻一凶悍地抢攻，狠得令人吃惊。

　　　　“不识抬举！”小神童无名火发：“贼婆娘，接招！”

　　　　生死攸关慈悲不得，金虹挟风雷八方分张，“噗噗”传来打击肉体的闷响，铜棍无情地扫中小蛮腰，两位女孩惨叫着摔出。

　　　　“啪！”又一声暴响，铜棍余势不衰，扫中一颗螓首。

　　　　身后刀风迫体，一条倩影一言不发，电也似扑到，单刀排空腰斩，力道十足。

　　　　矮小的身影突然横移，棍头神奇地从肋下穿出，正中左乳。

　　　　“哎哟……”倩影弃刀捂胸，一头栽倒，辗转哀啼，痛苦万状。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生死须臾，谁狠谁活。三名弟兄乃是神武门中一等一的高手，身陷绝境，不得不收起惜香怜玉之心，左手分水刺，有手执钢刀，杀入群芳大开杀戒，所经之处波开浪裂，如虎入羊群。

　　　　喊杀声惊动了甄护法，她飞掠而至，远远地看到小神童，微微一笑，折身直奔大殿。行不数武，与大姐、二妹、三妹、四妹四人在月门前相遇。

　　　　狭路相逢，双方皆为之一怔，甄护法先声夺人，厉声道：“金堂主，有外敌侵入，速去迎敌！”

　　　　“莫非是黑煞的朋友到了？”大姐心念电转，不动神色地反诘：“甄护法何往？”

　　　　“本座去禀报教主，让开！”

　　　　“请问护法，来者是何路数？”大姐沉着地问。

　　　　甄护法心怀鬼胎，不敢隐瞒，道：“是小神童等人。”

　　　　“来了多少？”大姐露出了笑容。

　　　　“废话！”甄护法焦躁地叫：“黑煞朋友遍天下，天晓得来了多少，让道！”

　　　　“甄慧芳，你真要取教主性命？”大姐直呼其名，声色俱厉。

　　　　“满口胡言！”甄护法脸色一变，咄咄逼人：“大敌当前，你身为青龙堂堂主，不去迎敌，反而阻住本座去路，是何道理？”

　　　　太阴教内堂，又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飞凤五堂。白虎堂主司内堂防务、刑律、赏罚等等，青龙堂则代教主号令天下各堂口征战、敛财、发展势力，抵御外敌等等，堂主的身份极高，权势极大，但较之总堂的五大护法，依然差了一截。

　　　　“甄慧芳，休要掩耳盗铃！”大姐有恃无恐地斥责：“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黑煞在武当下密谋叛教，咱们就在附近，你的一言一行，逃不过我们的法眼。”

　　　　天机泄漏，东窗事发，甄护法暗暗顿足，油然生出鱼死网破的念头。她沉着地拔剑，道：“我不和你废话，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拔剑！”

　　　　大姐道：“但我并未将此事禀报教主。”

　　　　“这是何意？”甄护法一怔。

　　　　大姐道：“很简单，咱们身为女人，不可能像男子汉一般，一辈子在江湖上鬼混，待到人老珠黄，孤苦无依的日子将十分凄凉。因此，咱们要及早抽身，退出江湖寻找自己的归宿。但你不同，你想取而代之，登上教主的宝座，这是咱们最大的分歧。教主虽然待下刻薄，但她毕竟是一教之主，身为下属，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教主，你也永远休想登上风云人物的宝座。甄大姐，念在共事多年，我不难为你，还不快走！”

　　　　甄护法不甘心半途而废，说道：“女人之所以一辈子附庸于男人，正是因为世间有太多你们这种胸无大志，自甘下贱，只想找个男人生儿育女的蠢货。如果能有一半的女人和我一样自强自立，不甘心做男人的附庸，主宰这个世界的，将是我们女人。诸位，长话短说，想不想天下臭男人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的脚下舔我们的靴子？如果想，就跟着我干，先攻占太阴教，尔后横扫江湖武林，叱咤风云，唯我独尊！”

　　　　大姐“噗哧”一笑，说道：“甄大姐，你的想法太离谱了。鸡婆生蛋，鸡公打鸣，这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你想反其道而行之，叫雄鸡下蛋牝鸡司晨，行吗？”

　　　　“所以，你们这些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