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珮-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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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声中，谷中踱出三名剑士。前面的一位年约四十五六岁，生得虎目蚕眉国字脸仪表堂堂，肩头抗了一把大得吓人的巨剑。

　　　　另二位皆是三十余岁，神色冷漠，身材雄壮伟岸，紧随霸剑大步向前走。

　　　　妖道认出了霸剑，一股寒气从闾尾穴直透泥丸宫。

　　　　众爪牙也认出了霸剑，如鼠见猫，心胆俱寒，慌乱的目光无助地打量四周，寻找逃生之路。

　　　　“不错，是在下。”霸剑在二丈外止步，和颜悦色：“你那些漏网之鱼，已经在半个时辰前系数授首。老道，该你了，也许噶尔丹会念你忠心不二，封你个地府鬼判之类的官光宗耀祖。”

　　　　人的名，树的影，十大剑客乃是当今顶尖儿超尘拔俗的剑道高手，武林中能在十人剑下全身而退者几希。

　　　　妖道心中发慌斗志全无，打出一串自己人才懂的手势，吸口气压住心慌，说道：“施主，你我无怨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少废话！”霸剑脸色一沉不怒而威：“尔等卖身求荣，在中原为噶尔丹网罗爪牙，妄图里外应合，颠覆大清江山，朝廷早已洞若观火。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在武林中享有极高地位的人，也在干同样的勾当，以你的身份地位，应该知道此人是谁。他是何人？说！”

第65章（）　
“胡说！”妖道避重就轻，色厉内荏地否认：“贫道希望在江湖武林大展宏图是实，什么噶尔丹、颠覆朝廷等等，都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胡说八道！贫道一概不知！”

　　　　“哼！你狡辩也无用，朝廷业已展开全面围剿，各路密使或杀、或擒十去七八。咱们活捉了不少，有人会招的。念你也是个人物，在下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也可以一拥而上。四十多人对我三人，你有五成胜算。”

　　　　四十多人比三，胜算不止五成，七成胜算只多不少，很容易使人勇气倍增拔刀一战，而妖道却方寸大乱斗志全无。

　　　　他脸色发白，犹如一只落入陷阱的猛兽，目光慌乱无助，忽地诡谲一笑，跃下马背，拔出宝剑，徐徐向前探进，阴笑说：“也罢，贫道便见识见识施主的旷世绝学。诸位，向后退！”

　　　　众爪牙勒马退出丈余，霸剑亦令同伴后退，拔出巨剑向东移位、探进。他不敢抢先出招，妖道的化血神砂名满江湖中者无救，他对此不无顾忌。

　　　　妖道剑在手，惧容全消，胡狼眼中充满了怨毒狞恶，充满了仇恨与愤怒，充满了拼死一战的斗志和决心。孰料移至西侧，他蓦地打出一把化血神砂，一跃三丈，施展轻功狂掠而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霸剑不意妖道在占有绝对优势之下，还会逃跑，为之一怔。

　　　　“打”字入耳，众爪牙暴吼如雷，毒砂出手，跃下马背四散逃窜。

　　　　“退！”霸剑识得厉害，飞退三四丈，避过了毒砂。

　　　　“这家伙，果然奸诈滑溜。”霸剑苦笑不已，高叫：“岳兄，妖道不上当，请现身！”

　　　　电剑率十余名剑手，从谷中大步走出，笑道：“似妖道这等高手，居然怕你，索兄，你把他吓跑了，真不该请你现身诱敌。”

　　　　“小弟原以为，妖道艺业不凡，爪牙尽丧之下，必然会困兽犹斗，孤注一掷，不想……唉！事已至此，量他已经难成气候，暂且容他多活几日。武当之事，卫郡主足以料理，我等就不必插手，免得惹她不快，且回襄阳待命，走！”

　　　　妖道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入深山，与铁鹰及其几个残兵败将不期而遇。二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铁鹰长叹一声，安抚道：“老兄，不必沮丧，咱们并未失败，依然大有可为……”

　　　　“可为个屁！”妖道环指十余幸存者，痛心疾首：“就凭这几个人，如何可为？錯非你这家伙刚愎专横，迫使我将精锐系数调来，何至于一败涂地？七八百人呐，我一生的心血，都被你一句话断送殆尽，你得承担全部责任……”老泪纵横，痛不欲生。

　　　　“老道，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休要摆出这等嘴脸惹人耻笑。”铁鹰无意承担责任，冷冷地道：“据我所知，你并未将你的心腹悉数调来，你还留了一手……”

　　　　“放屁……”

　　　　“老道，休要出言不逊！”铁鹰脸色一寒：“大汗命我前来督促你完成使命，你的一切行动，必须遵从我的号令，你敢以下犯上，对我无礼？想想后果，老道！”

　　　　妖道怒视铁鹰心念电转，他已经输光当尽，已经在中原没有立足之地，唯有死心塌地追随噶尔丹。铁鹰是噶尔丹的心腹，不可冒犯。

　　　　他叹了一口气，气馁地说：“我的精英全完了，余者皆是不入流的角色，不堪重用……”

　　　　铁鹰的十二铁卫四死三伤，仅余五人，余者全是妖道的心腹。他口气强硬，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担心妖道会狗急跳墙翻脸不认人，看到妖道的口气软了，松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说道：“四大天王及其近百名手下，也是不入流的角色？南阳枣林庄蔡家父子，也不堪重用？还有……”

　　　　“四大天王又臭又硬，至今不肯归顺。”妖道抢言道。

　　　　“你是玩毒的行家，人在你手中，还怕他不肯归顺？笑话！”铁鹰的语气转硬，不容违抗：“你必须尽快使其就范，将蔡家父子以及各地的高手全部调来！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成败在此一举，必须全力以赴，决不能空手而归！”

　　　　“来不及了……”

　　　　“来得及！据可靠消息，康熙小儿即将南巡，黑煞与清廷有杀父之仇，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前往江南行刺，这是佛爷赐予我们的绝好机会。”

　　　　“你要行刺康熙？”

　　　　“不！是黑煞行刺。估计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武当事了，他会全力以赴，不遑旁顾。咱们暗中尾随，相机行事，成功的机会非常大。当然，若能刺杀了康熙小儿，大汗一定会非常高兴，你老兄的太师之位必然会手到擒来。”

　　　　“罢了！贫道便孤注一掷再赌一把。此地不可久留，先避避风头再处。”

　　　　“去哪里？”

　　　　“贫道自有去处，走！”

　　　　与此同时，甄护法单人独骑赶上了天鸣。

　　　　“芳驾有何赐教？”天鸣谨慎地看看四周，下马见礼。

　　　　“二位放心，我有要事相商，未带一人。”甄护法满面笑容一团和气。

　　　　“芳驾有话但请吩咐，若能办到，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天鸣客气地说。

　　　　甄护法走近几步，压低嗓音道：“先前所谓复仇教之说，纯属子虚乌有，世间根本没有此教。”

　　　　“要摊牌了……”天鸣心中冷笑，不动神色。

　　　　“既无此教，诸位又是何门何派？”

　　　　“少侠可知太阴教？”

　　　　“闻所未闻。”天鸣直是摇头，他真的闻所未闻。

　　　　甄护法道：“我等皆是太阴教下，敝教尚未在江湖上公开亮万，所以鲜为人知。”

　　　　“请问贵教教主是何方高人？总堂在何处？”

　　　　“少侠若能答应我的条件，我自会和盘托出。”

　　　　“芳驾的条件，一定非常苛刻，在下洗耳恭听。”

　　　　“一点也不。”甄护法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敝教教主为人刻薄，猜忌心极重，除了几个心腹亲信，不相信任何人。与这种人共事，不啻抱虎而眠，令人时刻栗栗在股。也许自觉武功、才智、声望皆不如我，因此，对我百般猜忌，并命人暗中监视我。我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危机正在步步逼近，回山之后，教主极有可能就会对我下手。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因此，我不得不铤而走险，以求自保。自保的最好方式，莫过于除去对手取而代之。少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愿尽率教中高手，助你了却心愿。”

　　　　“唔，条件不算太苛刻，也很公平，不过，我想知道，贵教为何图我？目的何在？”

　　　　“我适才说过，除了几个心腹，教主不相信任何人。此次命我等将你生擒，带回总堂，有何目的，只字未提。总之，她在数年前便派细作前往河西，查访雷家子弟的动静。这说明，她对雷家的一切了若指掌，极有可能是你雷家不共戴天的宿仇，万一落在她手中，后果如何，你自己去想。”

　　　　“宿仇？”天鸣茫然。

　　　　乃父生前树敌无数，上至清廷，下至少林武当，以及黑白两道名宿高手，似乎普天之下，都是他的仇人，天知道这位教主是何方神圣？

　　　　“不错，本教教主已在武昌布下天罗地网恭候大驾，踏入一步，插翅难逃。”

　　　　“贵教料定在下一定会去武昌？”

　　　　“当然！”甄护法肯定地说：“种种迹象表明，康熙南巡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少侠身为龙凤令少令主，身负血海深仇，焉能无动于衷？另有消息说，贵友太白龙女，已被劫持往武昌。这消息虽然不甚可靠，但也是一条重要线索，不是吗？退一步讲，少侠即便不去，教主也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图谋你。本教的势力，足以令你终身不得安宁，唯有未雨绸缪，与我联手铲除祸根，方能永绝后患……”

　　　　甄护法娓娓而言，痛下说词，天鸣则沉吟不语，思绪万千。与人联手铲除潜在的凶险，不失为上策。不过，这种行为有些失之下乘，与他的性格格格不入。他宁愿凭真才实学，与对手一决生死，也不能凭一面之词，以卑鄙的手段暗箭伤人，何况这女人也未必可靠。她既然能以下犯上阴谋图主，日后，天知道会不会反目成仇反噬一口？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意不得。

　　　　小神童忽地搐搐鼻翼，瞥了一眼数丈外的丛林，欲言又止。

　　　　天鸣也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他颇含深意地看看同伴，不动神色地道：“芳驾多次仗义相助，论理，在下应该投桃报李，无如在下重任在肩，不遑旁顾，倘若仅凭一面之词，便贸然应诺，届时，又发现与事实不符，无法相助，在下岂不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此说来，你要拒绝？”甄护法粉面一寒。

　　　　“在下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便做出任何承诺……”

　　　　“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鸣心头火起，厉声道：“在下什么酒也不吃！对于芳驾所言，在下不敢为，也不屑为……我警告你，你敢拔剑，我会毫不留情地废了你！”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虎目中冷电闪烁，每一刹那都可能爆发出猛烈的反应，那慑人心魄的阴森凌厉的气势，更令人不敢妄动。

　　　　甄护法呆了一呆，松开剑柄，幽幽地说：“如果我的话句句属实，你能否助我？”

　　　　天鸣道：“在下答应在你危难之际，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对于你的野心，在下不敢苟同，爱莫能助。”

　　　　“达不到目的，我要命何用？”

　　　　“如此，在下收回成命，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端。”

　　　　“何必呢？”甄护法露齿一笑，做出了让步：“能有少侠千金一诺，我的性命便多了一层保障，也该满足了。另有一事无偿奉告，妖道在附近集结了大群爪牙，企图对你不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清廷鹰犬和大队官兵，也盯住了妖道及其爪牙，大概已经动手了。妖道一定不是官府的对手，全军尽墨的后果不问可知。你可以放心地拜山，咱们将一如既往，全力以赴地助你。”

　　　　“多谢！”天鸣真诚地道谢。

　　　　迄今为止，这群神秘的男女，为他餐风宿露，历经艰险，十分辛苦，在他们没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之前，应该保持友好的局面。

　　　　“在下的承诺依然有效，芳驾若有急难，请来寻我。”

　　　　武林朋友一诺千金，他慷慨地作出了保证。

　　　　“谢谢！”甄护法强颜一笑，递上一把宝剑，说：“拜山不可无剑，这把剑送给你防身，告辞！”

　　　　剑是纯阳子的宝剑，虽非神兵利器，也是剑中上品，而且十分乘手。

　　　　甄护法走了，待其走远，天鸣回首高叫：“金姑娘，你可以现身了。”

　　　　树丛中升起金大姐的身影，她走上前来，笑道：“太白神龙，果然名不虚传，我一直不敢乱动，居然被你察觉了。”

　　　　天鸣道：“是你身上的香味泄露了行藏，你不该藏在上风头，有何见教？”

　　　　“原来如此，天幸甄护法只顾与你说话，疏忽了。”

　　　　“她是贵教的护法？”

　　　　“不错，此人妄图取代教主大位由来已久，教主早就有所察觉，故命小婢暗中监视，今日终于露出了尾巴。”

　　　　“恭喜姑娘，从此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错了，是人就有野心，小婢也有……”

　　　　“姑娘也有问鼎之心？”

　　　　“不，我的心肠太软，不适合在江湖上称王称霸叱咤风云，我的野心是早日脱离江湖，找一个如意郎君，为他生儿育女，相夫课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摆脱教主的控制难如上青天，因此，小婢希望少侠能助我一臂之力，早日脱离苦海，感激不尽。”

　　　　天鸣忍俊不禁，“呵呵”大笑，笑毕道：“你们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一个要在下助她满足野心，一个要在下助她脱离苦海。诸位把我当成什么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你是个杀人放火的菩萨。”大姐巧笑嫣然。“我尾随你年余，对你的为人业已了若指掌。举目当今，除了你，小婢无可求告之人。”

　　　　“甄护法反迹已露，你不如实禀告你家教主，其不辜负了教主的信任？”

　　　　“谈不上辜负。”大姐振振有词：“教主的为人，甄护法业已言及。所谓伴君如伴虎，为这种人效力，的确令人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可是……”

　　　　“小婢知道你要说什么，教主的一切，包括来历、姓名、年龄，都是个谜。小婢只能告诉你，她是一个年轻女人，武功深不可测，心智之高，无人能及。小婢可以断言，教主深谋远虑，布下大网图谋你，你很难逃过她的掌心。到达武昌之后，你千万要小心。我的身份和处境，使我无法出面助你，或者可以为你通风报信，但千难万难。所以，我不敢保证能够助你。”

第66章（）　
“姑娘的行径，令人啼笑皆非。“天鸣皱起了眉头，真有啼笑皆非之感。

　　　　大姐笑笑说：“我知道我的行为的确很荒唐，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厚颜相求。”

　　　　小神童插言道：“大姐，你这是挟恩图报。”

　　　　“非也！之前，我是奉命行事，此刻只为自己。”

　　　　天鸣道：“世事难料，万一在下落入贵教主手中，在下自顾尚且不及，遑论助你？”

　　　　大姐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为之一怔，心一横，毅然说道：“万一不幸而言之，小婢将竭尽全力助你，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天鸣大为感动，说道：“在下答应了，但有言在先，此事风险极大，能否成功，在下不敢保证，万一姑娘有甚不测，休来怨我。”

　　　　大姐道：“无论成败，小婢都不敢抱怨少侠。届时，请少侠不要伤害教主，只消废了武功便可。树倒猢狲散，我辈便自由了，切不可使甄护法得逞。此人狼子野心，心如铁石，较之教主有过之而不及。”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使她得逞。”

　　　　大姐欣慰地笑笑，说：“据敝教探马来报，豫中四煞率大批高手，已至谷城，不日可至。”

　　　　“他们来干什么？”天鸣颇感意外。

　　　　大姐道：“大概是来助你的。少侠珍重，小婢告退。”深深一福，入林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