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情长-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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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即使亲眼看到你杀了人，我也还是会选择原谅你……”

　　　　夏云洛缓缓地朝着悬崖边缘走去，越走越近，他想要知道木以凝是不是也是如此走过这里。终于，站在悬崖边上，向前眺望，竟然远远的，就看到白夜城边界的那座最高的山。

　　　　“真的……是这样的吗？你一直都在这里看着……”

　　　　这一刻，夏云洛突然就恍惚了起来，忽然间就读懂了木以凝。他狠狠咬牙，急忙又握紧明悬剑，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地方。

　　　　虽然当时候在那里并没有看到木以凝，但是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木随行，第一次看到了明悬剑。夏云洛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忙向前走去。

　　　　而，此时的死亡之渊，木以凝手中的蓝玉笛还在挥动着。对面是岑龙升，岑龙升手中的白龙剑只是向前一挥，便是一股强大的内力直直地逼出来。木以凝冷眸不敢眨，身子急忙退开。

　　　　一瞬间，半空之中，只见衣衫飘动，人影轻曳，岑龙升的白龙剑已然出现在在木以凝面前，他冷笑一声，道：“木姑娘，得罪了！”

　　　　木以凝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岑龙升的武功会进步这么快，竟然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就出现在她面前，又能瞬移，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白龙剑向上一抬，木以凝只觉得心房突然一冷，身子也突然僵硬起来。

　　　　“以凝！”

　　　　前面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木以凝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不敢看自己身上痛觉的来源，眼前不知道被什么给东西遮住了，看不清前面的人，似乎是朦胧模糊的身影向她冲过来。木以凝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沉，身子很轻很轻，像一片叶子，从半空之中飘落。

　　　　这个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时候，她甜甜一笑，对那个人说，我跳舞给你看。于是，当时候身体也是这么轻，缓缓落下，就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说，那是死亡之舞，是他们家族的女子在临死之前都会跳的舞。她总是不敢承认自己在骗人，自己明明就是个骗子，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同时欺骗着自己。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一开始就知道他的仇人。她总是说会改变，为了他去改变，可是不管怎么去改变，事实都无法扭转。

　　　　“以凝！”

　　　　夏云洛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来，明明感觉很近，可是又变得飘忽起来。木以凝笑不出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死前会想一些什么？听说人在死前会看到很多很多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是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能够听到一点点声音，可是那个声音又是那么遥远。

　　　　这个时候竟然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抬不起眼皮，只想好好睡一觉，木以凝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原来这个时候真的会想起这么一个人。即使有活下去的意志，但是身体依旧还是动不了，那个时候，娘亲也是这样的吧？也是这样狠心地离开了她跟爹。

　　　　赶过来的夏云洛这时脑子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他的世界现在也随着木以凝不断下坠的身体而不断崩塌着。他连续呼唤了她两声，此时喉咙已经完全干枯，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站在死亡之渊的边缘上的周灵心惊异，想不到夏云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此时的夏云洛显然都忽视了她跟岑龙升的存在，眼里全是木以凝。刚刚木以凝被岑龙升的白龙剑刺穿心脏，此时应该已经没有了气息。周灵心眼睁睁地看着夏云洛冲向木以凝，她不甘心，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夏云洛也还是想着木以凝。

　　　　周灵心狠下心，身子迅速向上一跃，手中的金蚕丝也在这个时候摊开，向四周飞快散去。

　　　　“凝儿！”

　　　　不远处又响起了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原来木随行和梁天庆追着潘荣武也来到了死亡之渊的边缘。

　　　　这时的木随行更是不知所措，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即使潘荣武就在眼前，可是他眼前似乎只有一个人，就是他女儿，他的眼里全是恐惧，立刻向木以凝瞬步而去。

　　　　周灵心眼看着夏云洛就要抓住木以凝的衣裳，她狠狠心，手中的金蚕丝一撒，迅速缠住木以凝的身子，又是一个用力，木以凝的身体便直直地坠入了死亡之渊。

　　　　夏云洛惊异，双目睁大，继续向死亡之渊跳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周灵心的身子挡在了他面前。

　　　　“木以凝已经死了！”周灵心双手展开，挡在夏云洛面前。她现在只想要知道，一个死了的木以凝，跟一个活着的她，到底哪一个比较重要。

　　　　夏云洛此时哪里还能够思考，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停留在周灵心身上一会儿：“滚！”夏云洛手中的明悬剑向周灵心狠狠一挥，也不管有没有打中她，他只顾着继续向死亡之渊下面跳去。

　　　　周灵心没有躲开，身子被夏云洛的明悬剑剑气逼得飞快向后退，她绝望地看着夏云洛不顾生死，毅然决然地朝万劫不复的死亡之渊下飞去。这个时候，被明悬剑剑气伤到，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嘴里也缓缓流出一点点黑血。但是身体一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疼痛，只是觉得心疼，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疼。

　　　　“云洛！”

　　　　而这个时候，黄玉素与殷无也来到了，黄玉素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夏云洛向死亡之渊的下面跳下去，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何，那死亡之渊号称是夕阳教的死亡之地，下去的人都不可能还活着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黄玉素竟然看到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也迅速地向死亡之渊跳去，那速度之快，甚至让人来不及看清楚是谁。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追随（）　
“以凝！以凝……”

　　　　夏云洛的声音在死亡之渊之中回荡着，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下跃去了，可是？怎么也没有看到木以凝的影子，心中那种失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他不想再失去了，岂止至今，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师父，失去了二师兄，现在他不能失去最心爱的人。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木以凝曾经为了他，可以挡在她爹的剑下，可以一个人带着他去蜻蜓谷疗伤，可以去白夜城替他洗刷冤屈，可以除掉一个秋水堂……她为了他，什么都能做，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为他付出一切的人。可是他那天却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让她失望而去，她一定很难受，一定在等他的一句道歉的话。他什么都还没有说，所以她不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好不甘心，还没有道歉，还没有告诉她，他心里的话。

　　　　“以凝！以凝你在哪里？”

　　　　夏云洛的双脚跳跃在死亡之渊的壁石之上，一块块石头，被他重重地踩着，然后不断地往下掉。夏云洛的身子也渐渐向下，可是越往下，呼吸就越来越困难。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不仅稀薄，而且还多出了动物死亡的腐烂之味，那股恶臭散发出来的气息吸收了大量供呼吸的空气，然后给整个死亡之渊增加了一道无影的瘴气。这里不要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无法活着去到深渊底下。

　　　　夏云洛摇头，他不能让她留在这样的地方，不要让她留在这里。

　　　　“以凝！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夏云洛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像疯了一样不肯放弃，依旧向下跃去，如此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到底下一定会粉身碎骨。他越想越会怕，不敢再继续多想下去，如果她永远留在死亡之渊底下，那他一定会陪着，永远陪着她。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但是回忆却越来越清晰——

　　　　“我叫木以凝！”

　　　　“咦？”

　　　　“干嘛这么惊讶？就准你有名字，不准我有吗？”

　　　　……

　　　　“夏云洛！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每天担心你，每天念叨你，每天等你……可是你呢？”

　　　　……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你不必说了。我这次出来，是要去夕阳教三大分堂，我要把夕阳教凝聚起来，那些专门干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一个不留，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在一起？”

　　　　……

　　　　“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

　　　　“夏云洛，我跟你一样失望！”

　　　　……

　　　　夏云洛依旧看不清死亡之渊的底部，但是脑海里却全是木以凝的容颜，哭泣的，欢笑的，骄傲的，妥协的，任性的，温柔的……每一个表情都能牵动着他的心。他不敢去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想要去到她的身边，永远陪着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等他，像她站在夕阳教巅峰之上那样坚决的等待。

　　　　他的双脚又落到石壁上，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力气，所谓的万念俱灰，原来就是如此，已经没有了任何信念。他缓缓地闭上双眼，依然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眼角的泪水是温热的，他低喃道：“今生不能替爹娘报仇了，望爹娘原谅！”

　　　　一句话，说罢，夏云洛便要向下跳去，可是身子才刚刚倾斜，腰间却被一双手环抱着，他止住呼吸，这死亡之渊原本就空气稀薄，原来呼吸就困难，但是此时就更加要窒息了。仿佛黑暗的世界，突然就有了光明，内心激动他面带喜色，急忙回过头：“以凝，我就知道……”

　　　　可是这一回头，却又将他打入万丈深渊，身后抱着他的这个人并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公子，木姑娘已经不在了，你跟我回去吧！”金恬儿亦是满脸泪水，有谁知道，她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追得上他，她甚至跟他是一样的心情，如果他要死在这死亡之渊之下，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共死。

　　　　“你胡说！她没有死！她也不会死！”夏云洛抽开金恬儿的手，没有犹豫便跳下了最深处的死亡之渊。

　　　　金恬儿也不敢迟疑，她紧紧抓着夏云洛的衣裳，顺势又从他身后抱住他：“夏公子，如果你一定要追随木姑娘而去的话，那就请带上恬儿吧！你知不知道，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木姑娘能为你做的，我也一样可以！我佩服木姑娘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值得你为她付出生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并不希望你如此！她永远都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不是吗？她也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替自己的爹娘报仇，不是吗？夏公子，我求求你了，我们回去吧！”

　　　　夏云洛此时哪里还听得进金恬儿的话，他现在只想着要找到木以凝。

　　　　金恬儿已经别无办法，大声呼唤道：“木姑娘！你看看你一心所为的这个人，他就这么不争气，不珍惜生命，如此糟蹋自己，你看到了吗？你是不是很失望！”

　　　　空荡荡的深渊之中，哪里会有什么回答，只有一阵阵的回声在飘荡着，一声声刺入夏云洛的心里，让他更加难受。

　　　　“夏公子，你不要忘记你还有爹娘的仇和师父的仇要报，现在还有木姑娘的仇要报，你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他们吗！他们都是为了你，可以连生命都不要的人啊！”金恬儿觉得自己的喉咙哑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金恬儿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唤不回夏云洛的人。不过即便是唤回了他的人，也唤不回他的心。她缓缓地闭上双眼，环抱着夏云洛的双手也慢慢变得无力。

　　　　“夏公子，如果要死，那恬儿也要跟你死在一块……”

　　　　金恬儿的双手突然一松，身体忽地就向下坠落，只觉得再也不用逞强，可以笑着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被拉住，实实地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还没有为他们报仇！”

　　　　夏云洛的声音一字字，打入金恬儿的内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墓碑（）　
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金恬儿在黑暗中看到的全是夏云洛满身的鲜血：“公子……”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心也无法安宁，那种担心和害怕蔓延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她甚至都不敢深深呼吸。

　　　　“金姑娘？金姑娘？”一个声音不断地呼唤，金恬儿缓缓地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中，依稀能够看到黄玉素紧锁的眉头。

　　　　“玉素姐……”

　　　　金恬儿仍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她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房间里了，而且就躺在床上。金恬儿仔细想了想，才突然想起自己在昏倒前的情景，她大吃一惊，自己不是应该还在死亡之渊的深处吗？她满脸惊异，看了看四周，恐惧地要挣扎起身：“夏公子……夏公子呢？”

　　　　黄玉素不说话，扶起金恬儿，也不去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悲伤地别过头，不敢去看金恬儿此时焦虑的眼睛。

　　　　看到黄玉素不说话，金恬儿的心里就更加害怕了，她坐起来，心痛到无法说话，她急忙抬起双手，放在胸口，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

　　　　黄玉素松开金恬儿，然后缓缓地起身，低声道：“金姑娘，你放心，云洛他没事，他早就醒了。他从死亡之渊之下将你抱了起来，幸好夕阳教的江枫和李澈及时赶到，也救了你们……”

　　　　“那他现在？”金恬儿忍不住问道，其实听到夏云洛没事，她整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黄玉素幽幽地看向窗外，眼里全是不知名的悲伤，无法掩饰的悲伤。她从来不知道当现实判定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原来依旧可以站着，依旧可以看向前方，只是每每呼吸，都十分难受。

　　　　“他现在没事了！”黄玉素自我安慰地微微一笑：“死亡之渊的瘴气太浓，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那天，木姑娘失事，夕阳教的人都乱了阵脚，白原山庄的人便拿着冰雪剑逃走了……”

　　　　原来，金恬儿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那天，木以凝坠入死亡之渊，木随行已经完全忘记了要追杀潘荣武，而是逃入死亡之渊寻找自己的女儿，幸好江枫与李澈赶到，才将他拉了回来。而那个时候，夏云洛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死亡之渊的深处爬起来，怀中还抱着昏迷不醒的金恬儿。江枫咬咬牙，便也救了夏云洛与金恬儿。

　　　　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夕阳教的人与黑昼城的人，愣愣地站在死亡之渊的边缘。梁天庆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木随行，便低沉双眼，转身离开了。接着，黑昼城的弟子也一个个跟着梁天庆回去了。

　　　　黄玉素看着刚刚从死亡之渊上来的夏云洛，那个时候的他已经瘫倒在地，她的心突然就冷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她的脚步缓缓地向夏云洛移动，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能不能为他减轻一点点痛苦。

　　　　后来夏云洛醒了，但是目光却迷离了，从他的眼睛里，她知道他并没有真正地醒过来。她对夏云洛说了很多话，但是夏云洛却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是突然失声了一般，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也不愿意给她，他只是非常固执地朝着死亡之渊走去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在死亡之渊两天两夜了，可是却怎么也劝不动他。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便也由着他一直跪在那里了。

　　　　而此时，死亡之渊顶峰，似乎一夜之间就进入了初夏，所有的花都凋零了，仅仅剩下高高的蒿草，在清风中摇曳着。

　　　　一个少年，已经跪在悬的崖边缘两天两夜了，没有任何思绪，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一个蓝色衣衫的少女的笑容。这个时候，夏云洛很想去抓住一点点回忆，但是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