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结海楼-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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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以前，单人要破开一块断龙石，还是皇陵的断龙石……那当然不可能。但是现在，她手上有谷玄！

　　　　风七七额头冷汗迭出，咬紧最后一口气，提着谷玄，力量灌于手臂，抬手，简简单单的一式平劈！

　　　　没有凛冽的风声，没有耀眼的光芒，谷玄平平淡淡的闪过一道沉沉的黑光，接着，断龙石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风七七手上不停，平砍平砍再平砍，每一次都撞在前一次砍过的那处刻痕上，误差不超过一寸，单调机械的动作就像是老农砍树那样的可笑。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笑出来的，所有人都鼻息静气的看着风七七的动作，听着身后崩塌的声音越传越近……越传越近。

　　　　轰隆一声巨响，坚硬的断龙石最终被风七七暴力的砍出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大洞，风七七心头一松，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世界归于一片宁静。

　　　　屠龙抢上一步抱住风七七，右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自己怀中的青铜指套。

　　　　那指套上面刻着一句话：

　　　　北辰之神，苍青之君，广兮长空，以翱以翔。　

第八十一章　噩梦（）　
“说实话，真看不出来，你当时的力气会那么大。”

　　　　风七七觉得好笑，却很困倦的低下头去：“你怎么又进来了？”

　　　　屠龙这种能随意出入人梦境的能力简直不要太逆天，即使是风七七在昏迷中，只要精神力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恢复，都可以让屠龙趁虚而入。

　　　　屠龙摊开手掌：“没办法了嘛，谁让我们在外面喊你，你怎么都不醒？”

　　　　“我觉得很累，很不想醒。”这句话风七七只是在自己的心里过了一圈儿，并没有说出来。

　　　　“喂喂小女孩，振作一点啊！你想想你刚刚完成了一项无人能及的壮举！你成功的让谷玄认你为主，而且那个小白脸说你很有可能是辰月教历史上最年轻的大教宗了啊！”屠龙看起来很想把风七七摇得清醒一点：“现在谷玄就在外面呼唤着你啊！你怎么还不动心呢！”

　　　　“你们又遇上什么麻烦了。”风七七不为所动，她这几番下来实在太了解眼前这人的本性了。基本上屠龙见到她的时候虽然总喜欢满嘴跑马车，但总是有正事要和她说的。

　　　　——屠龙所谓的正事，基本上都是有事要求风七七去做。

　　　　没有哪一次他找她会是无缘无故的。

　　　　“咳咳，”屠龙想了想，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他能维持这个梦境的时间不长，开门见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拿到了谷玄，可是你没有用什么剑的技巧，这就相当于一个孩子坐在金山上，却不知道要怎么花掉，这是非常危险的。”

　　　　“所以你是来教我剑法的？”风七七点点头：“你教我剑法，有什么条件？”

　　　　“没有，”屠龙坦诚的说：“我这算是动用了一点小手段私自来和你打成这个协议。要是还敢对你提出什么条件的话，你醒来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我去找那个小白脸学剑术吧？”

　　　　“那就成交。”风七七说：“你可以离开了。”

　　　　“每次都这么冷淡的赶人走可不好啊小女孩，”屠龙伸过手来挠了挠风七七的头发，把那束长发揉得像乱草一样：“小女孩就是要天真活泼一点才可怜可爱嘛！”

　　　　屠龙赶在风七七发怒之前及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大笑道：“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我这就走，不过我必须得说句实话，虽然你没有什么技巧，但是力气挺大的啊，那把谷玄我拎着都觉得有三四十斤重，一般女孩的臂力，是举不起这样的武器的吧？”

　　　　“体力是舞者的第一要求，”风七七冷淡的扫了屠龙一眼：“而且，我在南海森林捕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nǎ里呢。”

　　　　“捕熊？”为什么会好好扯到这个话题上来？难道你对熊有什么执念？屠龙一怔，还未问得出口，他编织的梦境就已经轰然倒塌，强行的把他送了出来。

　　　　风七七的精神已经衰竭到一定程度，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跟着醒来，仅仅是随着坍塌的梦境陷入到了更深层次的昏迷中去。

　　　　令人安心的黑暗将她全身包围，远离了过去的那些伤痛。

　　　　南海森林……那是她有意识以来，最大的噩梦。　

第八十二章　往昔（）　
买卖鲛人的贩子在前面走着，手中牵着一根绳子，仔细一看，绳子的另一端，就系在他身后一人的脖子上。

　　　　那个清瘦的剪影看起来发育未足，像是个少年模样，被绳子的那一头一扯，踉踉跄跄的跟着往前走。

　　　　“呸，赔钱货，怎么弄了你这么个煞星来！”一口唾沫向后吐去，正正落在少年的脚背上，少年的脚一缩，光着的脚底板上便踏上了一根倒刺，深深的扎进肉中。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过来！”

　　　　少年低垂着头，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继续跟着那人往前走，他头上还滴着水，破衣烂衫的简直让人疑心是不是一个小叫花子。

　　　　但是当你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你会明确的打消自己的怀疑——这样的眉，这样的眼，这样淡漠得好似一切都能安然处之的人，他难道不应该是在某处高山上倚剑而立，或者是在飒飒西风中独对夕阳？

　　　　……世间万物在他的眼中只能沦为陪衬，但是现在，陪衬着他的是肮脏的门板和贩子们的拳打脚踢。

　　　　“真是，白长了那么个好模样，偏偏不能拿来下火！”一个人的手粗鲁的掰过他的脸，呼吸间粗劣的水烟味扑面而来：“明天让他跟王老四家的女儿下海捞珍珠去！也算不能白养个人！”

　　　　“大哥，”旁边有人凑上来低眉顺眼道：“最近天气太冷，远处一直有漂来浮冰……老四说他家不下海了，怕冻折在里头。”

　　　　“怕什么？”那个大哥在鲛人的身上捏了捏，说道：“不是都说这种人鱼的油脂最多不怕冻吗，只要告诉咱们下海的地点就成了，摸出来的珍珠咱们七三分成！”

　　　　手下的躯体清瘦且硌手，鲛人默默的躲在一旁，一声不发。

　　　　采珠吗？……确实是比较轻松的活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沉入到过三千尺以下的深海，车**小的砗磲遍布海底，依附着它们的是大大小小的贝类，彼时海洋中一片令人安宁的静谧，到处都是粼粼折光的蓝色和绿色，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呼吸，伴着海潮潮起潮落。

　　　　采珠是不错，即使那些人忘记拉他上去，他也不会窒息死在水面下。不过那些人同样不会松开他的绳索，他们一边厌恶着这个卖不出去的扫把星，一边又不想放他逃走。

　　　　真的，那个时候他真想告诉他们说，他愿意下海去，冒着浮冰，只要他们别再打他了。

　　　　可是他只是沉默着蜷起身子，缩到了最黑暗的角落里去。

　　　　不能随便说话，不然的话又是一顿打。

　　　　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二天，冷风忽然一夜之间袭击了南海的这处村庄，许久不曾结冰的大海上挤挤挨挨着大量的浮冰碎块，更有一头巨大的鲸鱼在他们村庄边搁浅。

　　　　贩子们一天都没有办法出外活动。

　　　　所以那天他便挨了整整一天的打。

　　　　贩子们觉得最可气的就在这一点上，其他的鲛人捕捉回来，就算长得难看，只要会哭，还是有人愿意用大把大把的金铢换他们的珠泪，再不济，那双“碧水珠”的眼睛也能挖下来卖钱。

　　　　可是他们抓到的这一个呢？不哭不叫，刚来的时候用沾了辣椒水的皮鞭抽他，也只会高一声低一声的抽气，时短时促的，倒听得人心痒痒。

　　　　可是心痒又能如何呢？破身这种事情是要买主来做的，无名的火堆积在心里，只是让鞭子问候他问候得更勤快一些罢了。　

第八十三章　笑谈（）　
挨完打之后算是一天的工作到此结束，他慢慢的爬出去，想找点冰雪来冰敷一下自己的伤口，却看到村子里家家点火户户明灯，是在那里分那只搁浅的大鲸鱼。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格外热闹，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在灯火的光明之外，还有一个叫花子似的少年赤足立在雪地中。

　　　　他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自觉的走远了。

　　　　次日，村子里传来鬼哭狼嚎，有一户小孩子遇害，看样子是被什么猛兽害死的，肚子里的心肺全被掏空了。

　　　　第三日，有人见证了那猛兽出没于村子外的山上，全身雪白皮毛，四肢行走。

　　　　第四日，有猎户大胆入山捕猎猛兽，十人上山，仅一人归来。回来后大病一场，直说遇见了神熊。

　　　　贩子们也瑟瑟缩缩的躲在自己的营地里不敢出去，可是到了第七日上头，村长召集众人，言道如此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遇害，大人也死伤颇多，是到了与猛兽决一死战的关头了。

　　　　于是他号召各家各户都出一枚壮丁，组成几十人的捕猎大队，再度与猛兽决战。贩子们都是做买卖生yi的，nǎ里有能和猛兽相搏的手段体力？想了想，到最后竟然是把那个小鲛人推了出去。

　　　　细骨伶仃的他混在打猎队伍里，就像是虎鲨群里多出条小草鱼那么不协调。

　　　　所有人都觉得他回不来了，可是等到太阳重新升起的那天，所有人都见了鬼似的看着他跟在队伍后回来，那队伍的队长——村长之子回村之后，逢人就结结巴巴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会妖法！是他杀了神熊！那是个妖孽！”

　　　　全场大哗。

　　　　他立在队伍末尾，其实很想说——

　　　　那不是什么妖法，只是使用了一点小小的巧劲。

　　　　他这次跟着众人上山，随身带着一些小小的冰球，冰球外头沾着野鸟的血，混着一点点鱼类的脂肪，冰球里面，弯弯的封着一根鲸鱼的长须。

　　　　他在前面走着，沿途洒下这些冰球，那只熊嗅到上面的腥气，便一口吞下，冰球进到了熊的食道中，落进胃袋里，随后融化，里面包裹着的那根鲸鱼的长须也就跟着破壳而出伸展开来。

　　　　鲸须坚韧尖锐，很快刺穿熊的腹部，那熊贪吃之下吞下的小冰球又不少，所以只挣扎了两下就死了。

　　　　可是那些村民看不到，他们只能看到他什么力气也没有出，然后那只魁梧的白熊肚子里就弹出了无数血淋淋的倒刺，倒地而死，所以他们认定了这个鲛人有妖术。

　　　　他很想解释，可是那个时候贩子们已经争先恐后的冲出来，给他套上绳索重新拽了回去。

　　　　从那以后，他就不得不去面对各种怀疑敌视的目光，一开始或许会觉得难过，但渐渐的就习惯了。

　　　　现在风七七再想起自己那十年渡过的生活，有时候会惊讶，那样压抑黯淡的岁月里她居然还没有变得心理扭曲，甚至于能轻描淡写的对屠龙说起她当年杀熊的经历。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屠龙那时很怀疑的掂量了一把风七七的胳膊。

　　　　风七七淡淡的把最后一根木柴扫进火堆之中：“是啊，不过是，笑话罢了。”　

第八十四章　诡异的拜师过程（）　
听风塘没有对风七七这一天的失踪大惊小怪，在她们看来，这位小贵人一定是晚上又偷偷溜到御膳房去偷东西吃了，所以女官只是没好气的说：“今天后宫德妃娘娘封赏，连同陛下赐了不少东西，小贵人现在要看那些玩意儿们么？……哦，不看，那就太好了，奴婢告辞歇息去了。晚上要吃夜宵什么的奴婢统统听、不、到！”

　　　　女官带着勃发的怒气走远，算算她之前已经为风七七的伙食问题操碎了心，以至于在和其他宫的姊妹聊起天的时候，被其他姊妹纷纷嘲笑“你们家小主的食量就算是我们也有所耳闻”……

　　　　跟着这种主子，简直不能更丢脸！

　　　　留下风七七一个在榻上苦笑——她今天什么都没吃，她是真的……很饿啊。

　　　　她趴在床上，抓着枕头，有气无力的喊出两个字：“屠龙。”如果不想让你刚刚达成协议的徒弟饿死，你就赶紧出现啊！

　　　　“得令！”屠龙刷的一下出现在风七七的面前，拍了拍风七七的头顶，笑的不怀好意：“是我带你去厨房，还是让我带到这里？”

　　　　风七七眨眼之间做出选择：“厨房！”

　　　　“在你成为我的徒弟的第一天，我竟然让你饿着了。”屠龙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好意思，在下初次为人师表，有点新鲜也有点兴奋，或许以后该多找几本教学的书来多看看学习学习？”

　　　　风七七啃着一根白菜帮子——这是御厨留下来过夜的食材——头也不抬的说道：“为人师表者，第一原则，难道不是应该保障徒弟的安全？”

　　　　“这个放心，我当然是会保护你的。”屠龙含（yin）笑着接过她的话头：“不过我要学着当好一个师父，你也要学着当一个好徒儿才好呀~！话说我还没受你三跪九叩之礼……当徒弟的，是不是也应该孝顺师父点什么东西？”

　　　　风七七想想有理，于是果断拍了拍手：“腌菜坛子里剩下的白菜，是你的了。”

　　　　“谢谢徒儿孝心，师父不饿。”

　　　　“谷玄是花弄影的，那把剑他已经拿走了。”

　　　　“谷玄这种东西为师不需要谢谢。”

　　　　“……后宫的那些衣服首饰？”

　　　　“谢谢徒儿，师父还真用不着。”

　　　　“……我从藏书库里偷来的九州孤本……”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偷东西！！！”屠龙闻言震惊了：“我把你看得那么严实，你哪儿有的机会去偷东西？！！！”

　　　　听起来好像说得她去偷人一样……风七七默，然后说道：“你每次大都在晚上来，白天你又说要看着我，所以我一般去藏书库的时间……都是凌晨。”

　　　　“徒儿呐！夜猫子的习惯可要不得啊！！！”屠龙简直要痛心疾首了，指着风七七的平板身材泪目道：“睡眠不足会影响发育的好吗！！！”

　　　　“白天有补眠。”风七七简短的解释：“不过，我总觉得，凌晨的藏书库里，透着点血腥气。”

　　　　“没有师父在跟前你果然容易出事。”屠龙批判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等等屠龙，话说回来你才今天刚刚当上风七七的师父好吗！

　　　　风七七没理他，慢慢的说道：“上一次我在经史子集里找书，忽然有一条蛇从书架间窜出来，想咬我。”

　　　　她转过头去，去看屠龙，一字一顿的说：“是条，长着翅膀的蛇。”　

第八十五章　你就当我主母吧~！（）　
长着翅膀的蛇。

　　　　屠龙眉心一跳。

　　　　“你受伤了没有？”他沉声问道。

　　　　风七七很不习惯这样正经起来的屠龙：“还好，捕蛇也是当年的生存技能之一。”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仔细去看屠龙的眼睛，他会发现这个人的眼底闪过一点嗜血的光，可是很快那光就消散了，风七七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

　　　　屠龙忽然大大咧咧的一把揽过风七七：“徒儿啊，为师刚才突然生出一条极妙的计策。”

　　　　风七七麻木道：“请师父指教。”

　　　　“左右择日不如撞日，我看我们不如……”屠龙露齿一笑，大白牙寒光烁烁：“我们今天就举行拜师仪式吧！”

　　　　三根扫帚尾巴作香，贡品是被风七七啃过一口的大白菜，以天为盖以地为铺，星辰与月作为见证……其实话外之音就是说这两人之间一个见证人都没有，总而言之，风七七就算是认了屠龙为师。

　　　　吊儿郎当的认师仪式，估计这两个主角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