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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烙]公主之尊-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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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隆跪地叩谢,便拿着手谕退下了。
  皓祯已是将死之人,自然不会再有人对他用什么重刑。
  因此,被多隆提出来时,皓祯除了瘦了一些,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倒没受多大难。
  他手足都被铁链锁着,看起来顶顶狼狈,多隆躲在皓祥背后看得满面笑容,只可惜刚露了个头出来,皓祯就对他怒目而视。
  皓祥却是冷哼一声,指了指侯在一旁的马车,让皓祯自己爬上去,嘴里不忘挖苦道:“你倒是威风!就连宗人府都煞不了!只可怜了阿玛,自从听到你的消息就昏迷不醒到现在,嘴里来来回回就念着你的名字!”
  皓祯手脚上的铁链子是有好几十斤重的,再加上他不可能有胃口,本来就有些手脚发软,听了这话立刻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他一下子站起来,双目圆瞪,本来想去抓皓祥的肩膀,却被皓祥脚下一退,灵活避开,反而看着他冷冷道:“有时间对着我吼,不如回去多陪陪阿玛!他这样念叨你,担忧你,你若是能让他醒过来,也算是尽了一份孝道了。”
  皓祯瞪他一眼,不再说话,爬上马车,坐在车厢里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皓祥转身对两名宗人府府丞恭恭敬敬的道:“烦劳两位走这一趟了,请上马车吧!”随手便塞了些银钱过去,两名府丞立刻眉开眼笑。
  原来,虽然有皇帝的手谕,皓祯的刑具却是不能拆的,府丞也必须跟在身边儿。
  马车一路快驰回贝勒府,从一道小侧门进去。
  曾经的硕亲王府如今是门可罗雀,好多没有签下死契的仆人婢子都已经散了,侧门旁边荒芜了好大一片儿,名贵的花草被旺盛的杂草抢了地方,密密麻麻的长成一片一片的。
  皓祯眼中却看不到这些,他一下马车就抱着套在手上的铁链飞快的朝岳礼院子里走去,两名府丞都要快步小跑才能跟上。
  一路上,皓祯脚上、手上铁链都在不断的撞击,唏哩哗啦的声音便这么响了一路,
  皓祥看他这样着急,眼中的轻视不满才少了一些。
  皓祯顾不得礼仪,一把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药味儿顿时迎面扑来,皓祯口中高声喊着“阿玛”,膝盖一曲,扑到岳礼病榻之前跪下,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皓祥紧跟进来,扶起惊喜的翩翩站到一旁,便冷冷的看着皓祯扑在岳礼身上哭号起来,口中大声自责。那哀恸的哭声,让紧跟而来的两名府丞都有一些不忍。
  皓祯仰天长啸,哀恸之下,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天呐!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有什么样的后果,什么样的罪孽,都让我一人承担就好!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阿玛身上啊!”
  他眼睛一眨,滚圆滚圆的泪珠便一颗一颗的砸在岳礼的手背上。
  一旁的皓祥却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脑袋一扭,从鼻孔里发出声不屑的哼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为了你的白吟霜置咱们阖府上下于不顾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样的话?你说你可以为了你的白吟霜谁都不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半分的愧疚?”
  “皇上好不容易赦免了你跟白吟霜的那些腌臜事,阿玛好不容易为你求得和敬公主的美言,你却又将一切搞砸!你……你除了一张嘴巴会说,你还做过哪样让阿玛省心的事?”
  皓祥越说越气,藏在肚子里二十年的委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皓祯,迎着皓祯惊讶、痛苦、自责、彷徨的眼神一声比一声狠厉的道:“皇上夸你文武双全,你还真当自己就文武双全了?你也不瞧瞧,皇上夸赞过多少人!你真当在夸你吗?人家夸的是富察氏的嫡子罢了!”
  “就连你看不上眼的多隆,你以为他得的夸赞就比你少了吗?你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你瞧瞧咱们北京城,除了你,谁真把这一两句文武双全放在眼里!也就你那个额娘真以为你就多了不起了,天天嚷嚷得谁都知道,生怕阿玛不记得了一样,隔那么久就要拿出来显摆一下,还将你那串儿白狐毛,做成吊坠让你挂着,天天提醒着阿玛!”
  “你不知道我出去,听了多少回你的笑话!人家都笑你是没见识没心眼儿的,好比一个耍猴戏的一样!连带着我都抬不起头来!偏偏你那个额娘,还处处打压着我们母子,就连阿玛,也只想着你,向着你,就连如今缠绵病榻了,嘴里念着的都还是你的名字!明明,在他身边儿照顾他的,是我!是我和我的额娘啊!”
  “皓祯,你不知道我多讨厌你!讨厌得恨不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的存在!”
  “你就是个灾星!祸星!没有你,你的额娘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嫡福晋,阿玛也仍旧是一品的硕亲王,而不是现在这个风烛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
  翩翩已经呆住了,就见皓祥站在皓祯面前,几乎是轻蔑的看着他。
  胆小谨慎了一辈子的翩翩捂住嘴,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若她不是回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受了一辈子的委屈!
  皓祯痛苦的摇着头,低吼着:“原来你这样恨我!原来你这样恨我!”
  他喃喃念叨着,有些难以置信,却没注意到,身后床榻上的岳礼,手指头忽然动了一动,再动了一动,终于,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猛然盯住皓祯。
  嘴唇哆嗦了两下,岳礼终于指着皓祯,有气无力的道:“皓祯!皓祯!你这个孽子!孽子!我们硕亲王府都被你毁完了!”
  他哆哆嗦嗦的末了两下,没能摸到什么东西,终于颤抖着抬起手臂,就这么软趴趴的一巴掌扇在惊喜凑近的皓祯脸上。
  迎着皓祯难以置信的眼神,皓祥俯下身去,终听清楚了岳礼的话:“滚!我没你这个儿子!我没你这个儿子!”
  那无力的巴掌打在脸上,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皓祯脚下踉跄两步,却被铁链子一拖,砰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还撞翻一张椅子。
  皓祯痛苦的看向岳礼,口中痛呼一声:“阿玛——”
  拳拳之心,随着这声痛苦至极的呼喊喷薄而出,岳礼却是闭上眼睛,再也不看他。
  一旁的两名府丞面面相觑,门边光线却是一暗,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女人蓬头垢面趴在门边,那浑浊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了一圈儿,终于直愣愣的落在了皓祯身上。
  那女人尖叫一声,猛的扑了过来,对着皓祯就是一阵又抓又咬,口中高声呼喝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都怪你!都怪你!把我的女儿还回来!还回来啊!你这个妖怪!你这个恶魔!”
  两名府丞吓得一下子退开,却又不得不扑上去将那女人拉开。
  一名府丞怒喝道:“你们这府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容许一个疯女人到处乱跑!”
  皓祥却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皓祯惊愕的脸,笑了笑道:“哪里是什么疯女人,这可是咱们贝勒府嫡福晋呢!”
  原来是一直被关着的倩柔不知为何,竟然跑了过来。

第 59 章

皓祯莫名其妙被人一顿好打,又抓又咬,脸上顿时一阵尖锐的疼痛,想是被抓流血了。
他本来大喝一声就要还手,却听那按住他脑袋、咬住他脖子,还不停的揪他辫子的女人从牙齿缝里发出呜呜的哭声:“你这个灾星!你滚!你滚——”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皓祯的脖子上,耳边听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是那么的熟悉,明明就是疼爱了他整整二十年的额娘啊!
皓祯哪里还敢乱动!只能抱住脑袋缩在地上,用手臂护住脸,口中高声呼喝着:“额娘!额娘你怎么了?你看看清楚,我是皓祯!我是皓祯啊!”
哪想,他不说还好,一说,倩柔更加疯狂了。
倩柔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那声音直刺得翩翩都赶紧的捂住了耳朵。
再回头看来,倩柔已经整个的翻身骑到皓祯身上!
倩柔对着皓祯就是一阵猛挠,又长又锋利,宛若小刀子一样的手指甲顿时将皓祯的脸抓得血肉模糊。
她又哭又笑:“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没了福晋的身份!娘家又怎么会跟我恩断义绝!我恨你!都怪你!你就是一个灾星!”
“啊——”
倩柔这一生惨叫极其尖锐,偏偏她又披头散发,脸上妆容更是被眼泪弄得一团花,皓祯左躲右闪,猛然间一抬头,就见光线从倩柔散乱的头发间透过来,映得她妆容残败的脸犹如恶鬼一般。
皓祯登时浑身一个激灵,手上猛然发力一推,倩柔便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磕在了被皓祯踢翻的那张椅子角上,血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一旁拉扯倩柔的两名府丞一下子愣住了,抄着手在一旁看好戏的皓祥和焦急的翩翩也愣住了。
翩翩看看被抓得满脸伤痕的皓祯,再看看呆坐在地的倩柔,忽的颤抖了声音道:“你怎么……你怎么可以对你的额娘出手!她……养你爱你护你二十年,哪怕……哪怕……可她无论如何都是你的额娘啊!”
翩翩身为外族,一直低人一等,又是艺妓出身,早些年被人卖来卖去转手了好几次,后来遇到岳礼才安定了下来。
岳礼跟倩柔夫妻情深,对她一直有些冷淡,可她到底脱离了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丰衣足食,她对岳礼便一直秉承着一颗感激之心的。
大概也是因为她的尽心伺候,让岳礼觉得她安分守己温柔得体,这才让她怀了身孕。
而翩翩,则早在那些年的辗转变卖之中受尽了人家的欺凌,是以最是怯弱,对倩柔这些年来的挑衅打压都不反抗,这才让倩柔认为她没甚威胁,保住了皓祥这个孩子。
想想曾跟岳礼有染的别的丫头奴婢们的下场,翩翩就更加敬畏倩柔了。这种敬畏长年累月,让她乍见倩柔竟然被皓祯打伤,竟是接受不能。
皓祯这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过去就要拉倩柔起来:“额娘!儿子错了!儿子错了!”
倩柔却是动也不动,眼珠子缓缓的转来转去,终于往下面微微一垂,毫不怜惜的看着皓祯在她面前咚咚的磕着头。
她的脸上又是血,又是哭花的妆容,眼珠子再这么要转不转的,弄的那惨白的眼仁儿一翻一翻。
顿时,满屋子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想是脑袋磕破了,人也清醒了,倩柔不再哭喊,只看着皓祯在她面前磕头,嘴里淡淡道:“你是该给我磕头的!要不是我,你二十年前就该死了,还不知道是在哪里呢,哪里有现在的锦衣玉食仆役成群!”
她手中捏着一个缎面儿的荷包,荷包面上绣着百蝠图,边角压着莲枝纹。赫然就是当初白吟霜给皓祯的那个!
原来,皓祯因为被判了极刑,便被关押到了宗人府。
都说人之将死,就算是为了行善积德旁人也不会为难了。就连皓祯身上带的东西那些府丞们也都没贪墨。
这个荷包皓祯一直挂在身上,府丞们检查了一番,没见到什么出格的,也就任由他挂着了。
却不想,刚才倩柔对着皓祯一番抓打,巧合之下,就将这荷包拿了过去。
倩柔见这针脚花纹都很熟悉,便拿拇指轻轻的摸了两遍,皓祯赶紧道:“额娘……”
只可惜,他刚一开口,倩柔就打断了他的话,满目慈爱的道:“这是吟霜绣的吧?”
皓祯吃了一惊,赶紧点头:“是!吟霜说愧对你的爱护,托儿子带来转交给你的!”
旁边皓祥他们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多说什么,躺在榻上的岳礼却猛然全身一震剧烈颤抖,睁开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脸上带着怪异的潮红,手上颤抖的指着皓祯和倩柔凄声喝道:“皓祥我儿!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扔出去!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屋内众人都是一阵惊愕,皓祥与翩翩面面相觑,迟疑道:“阿玛,这……”
岳礼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瞪大了眼睛,一点不肯退让,只一个劲儿的说着:“快!快快快……”
他这么一阵受累,胸膛便是连番的起伏,犹如断气一般难以承受。翩翩赶紧坐到他的床边,轻轻的抚着他的胸口。
皓祥这才敢朝倩柔走去。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便冲进来两个王府侍卫,皓祥指着倩柔道:“快!把这位押回她的院子去!”
倩柔早已被皇帝摘去了嫡福晋的身份,皓祥也不知道该怎样唤她,便直接略过了。
两名侍卫对房中的紧张怪异气氛仿佛看不到似的,只看了一眼岳礼的脸色,终于应下。
只不过,他们还没走近,那倩柔忽然怪异的大笑起来,岳礼一见她的模样,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手指抓着身下的褥子,哆嗦了嘴唇颤声道:“你……你不要做错事!你不要害了咱们整个贝勒府!我……我一直待你不薄啊!”
倩柔却是一把挥开两名侍卫,噔噔噔的走到岳礼面前,盯着岳礼气若游丝的模样怪笑了起来:“你待我不薄?你若待我不薄,又怎么会有她?”
她扬手指向翩翩,翩翩顿时被她狰狞的模样吓得啊了一声,退到皓祥身后。
倩柔却是又笑:“你若待我不薄,我又怎么会落到眼下的这个模样?我又怎么会被你关在院子里,连门都迈不出?”
“我眼下……眼下……哪里还有半分体面!这就是你待我的不薄吗?啊!”
她笑着笑着,眼角便流出泪来,一滴一滴的打在惊恐的岳礼的手背上。
倩柔一把抹去了,捏着那荷包翻看起来,嘴里念叨着:“你若待我不薄,为何连吟霜的消息都不肯告诉我呀!我那苦命的女儿!”
屋内众人还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就见她将荷包的针脚一下子扯开,一张裹成小卷的白帛顿时落了下来。
原来,白吟霜竟是将她的惨状都写在了这一小张白帛之上,藏在了那莲枝纹的针脚之下!
“莲枝,莲枝,果真是母女连心!哈哈哈……”倩柔看完,顿时大笑起来,眼中泪光闪烁,口中低呼着:“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会被这个冒牌货害成了这副模样啊!”
她的话何其惊悚,皓祥翩翩只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两名侍卫回过神来,在岳礼几乎气绝的仇恨目光下冲了过来,要擒住倩柔。
两名府丞却反应过来,一把将侍卫隔开,目露凶光道:“这事儿牵扯甚大,还请两位不要擅自插手才对!”
侍卫面面相觑,只能退下,病榻之上的岳礼却是白眼一翻,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原来,早因为白吟霜的事,倩柔就被皇帝责罚过了。
责罚过后的倩柔失去了嫡福晋的位置,便有些疯疯癫癫,于是被岳礼关在了院子里,不得随意出门。
皓祯出事的消息从木兰围场传回来以后,岳礼又惊又怒,却不想这事儿不知怎么的,竟是传到了倩柔的耳朵里。
倩柔竟然疯子一样仰天大呼:“报应!这都是报应!他害了我的女儿,这报应终于也落到了他的头上了!”
岳礼一听这话不对,再一联想到当初倩柔对白吟霜的态度,心里立刻咯噔一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啊!
岳礼又唤了几个人严加看管倩柔,然后便坐在堂上苦苦思索对策。却不想到底年纪大了,这么连番的变故下来,身体早已受不了,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来,昏死了过去。
而他睡梦之中连连呼喊皓祯的名字,不过是咬牙切齿,便是昏迷不醒,也都记得这件事儿罢了!哪里知道,正因为此,竟是给他带来了这样一场噩梦!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当初倩柔为了嫡福晋的位子偷龙转凤,二十年后,却也因为这两个孩子,失去了偷来的一切……
只可怜了岳礼,蒙在鼓里不说,为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不说,到头来,竟要因为这个孩子身首异处断子绝孙!


第 60 章

兰馨其实早已知道贝勒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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