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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仙-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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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他的性情,刚听了这么多八卦,应该迫不及待地又要讲些八卦给他们听了吧?

    紫堇花丛里便只剩了我和景予。

    我靠在他身上,依旧是熟悉而宽厚的胸怀,稳妥得让我满心的安宁和欢喜。

    他垂眸看我,一惯的静默寡言。但靠他近了,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心跳,如此激烈而不规则,绝不是外表死水无澜的模样。

    我问他:“你怎么来的?”

    。景予道:“御剑,飞来的。”

    简洁得让人好气又好笑。

    我只得再问:“你怎么知道往这边寻我?从挑灯镇便能看到五瘟山上的紫堇花?”

    景予摇头,“看不到。但绵绵说,是你救了我,大白也曾告诉她,他要带你回昆仑,我便往昆仑方向追,然后远远看到了那么多的紫堇。”

    “嗯,果真是缘分。”

    本来只是敷衍白狼,说见景予一面后便回昆仑。后来白狼见我不行了,便一心带我回昆仑,却也误打误撞,走在了同一个方向上,被同一座山峰的紫堇所吸引。

    这样的巧合,果然是缘分。

    可在快死的时候才到来的缘分,能叫缘分吗?

    他轻轻一笑,“绵绵一说你模样,我便知道你必已灵力枯竭,不一定能支撑到昆仑;白狼若看到紫堇,必会带你过来。你看,你师兄是不是很聪明?一猜便猜到了”

    我点头,再不吝啬我的夸赞:“景予师兄一向聪明。有时聪明过头,已让我无话可说。”

    景予静默片刻,问道:“你怨我自作主张,妄想决定你的未来,结果害人害己?”

    我道:“我喜欢你,但我不是你的。你想主宰我命运,被一剑穿心也是活该。”

    他取过随意插在发上的银梳,将我拢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小心梳理我的头发,慢悠悠说道:“嗯,你不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该主宰你命运,只该由你主宰我命运。”

    我笑道:“奇了,我要主宰你命运做什么?我只是想你也记着我,一生一世地记着。”

    他垂着眼眸答我:“嗯,记着,一生一世记着,永生永世记着。”

    “还有句话,本要白狼代传给你,现在还是直接告诉你妥当。”

    “什么话?”

    “不许喜欢别人,不许娶别人。”我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现在看着那个绵绵也不坏,但我还是不许你娶她。”

    “好。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他居然还敢讨价还价,我不由惊诧,“什么事?”

    “你也不许嫁别人,更不许喜欢别人。”他眉眼忽闪过一丝羞愤,竟补充得更具体,“不许嫁宁丰,不许喜欢凤雪。”

    我愕然,叹笑道:“我这模样,宁丰肯定不会娶我啦!至于小雪,唉,见了我大约得改口了!景予,你说,他若不唤我阿姐,唤我阿婆,我要不要应他?”

    景予真是个木头,这样好笑的笑话也听不出,居然认真地答我:“别应。你这副模样,他一定认不出。你不应他,他自然就走了。”

    他已把我头发梳好,整整齐齐在脑后绾了个髻,想来无论如何称不上美观的,但总算清爽了些。

    他握住我的手,却觉他那原来那只觉得白净净的手,竟被我树皮般的皮肤衬得肤如凝脂了。

    我悻悻道:“你便是认定,我这副模样谁也不会要了吗?”

    “对,谁也不会要了!所以,你死心塌地继续喜欢着我吧!只有我会要你了!”

    他的喉间有低柔的笑音,温热的唇触在侧颊和耳廓,微微地痒。

    我恨得牙痒,说道:“若你变成这副模样,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要你的。我只爱你这副好皮相。”

    他点头,“所以我不敢老去。——若是老了,卖妓院都不值钱,对不对?”

    “”

    我终于听出他也在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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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织梦弄影,问东风谁主(二)() 
可他这样这样一本正经的脸实在不适合开玩笑,我似乎完全没能笑得起来。

    我倚在他的怀中低低地喘息,只觉白狼不惜牺牲人形输给我的灵力又已散逸得差不多了。

    我向景予道:“师兄,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紫堇花的故事。”

    景予看着热烈开放着似乎要绵延到天边的紫堇,问道:“关于这里的紫堇吗?堕”

    “是啊,你来得晚,没听到,我讲一遍给你听好不好?”

    “好。”

    他答得很快,却将我挪了挪,让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正对着懒洋洋投下的阳光。

    真喜欢这样的阳光,这样的蓝天,这样清香拂拂的漫山紫堇,还有这样温柔看我的人。

    仿佛又回到了昆仑,我随师父出山了几日,重回昆仑见他,在山坡上跟他讲些山外的趣事。他也是这样静默却温柔地看我,专心地倾听我所叙的每一个字。

    而我直到讲到魔帝对天界上仙的报复,才忽然想起一事,“你在玄冥城那么久,应该和陌潇潇很熟吧?”

    如果他顶了魔帝之子的名义过去,岂不是该算是陌潇潇的亲侄儿?说不准我讲的这些事他大部分早已听过,难得他静静地倾听,并不插一句嘴。

    直到我问,景予才道:“还好,见过她几次。”

    他本就寡言少语,想来冒名顶替进了玄冥城,更该事事谨慎,想来只是见过几次,并未怎么深交。

    但我对这个等待千年的女子,哭声让小左小右揪心不已的女子,着实很牵念,遂又追问:“她过得怎样?”

    “额”景予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挺难回答,迟疑片刻才道,“还行吧!魔界长公主,至尊至贵,无人不敬。”

    无人不敬和过得好不好关系不大。

    金珠宝玉装点得了衣裳,装点不了人心;万众景仰满足得了虚荣,满足不了真情。

    “她的人应该很好很温柔吧?”

    万千娇宠于一身,她本该是温柔里带着些活泼的,想必苦候这么多年,那份活泼应该已经伴着她的快乐远去了吧?

    谁知这一回,景予迟疑了更久,才道:“还还行吧!远远看着还算温柔。”

    难不成近看不温柔?

    我还待细问,只觉身上越发冷得厉害,仿佛这山坡连着阴司地狱,无数道阴风穿过紫堇的花叶,冷森森地扑击在那朽坏不堪的破荷烂叶上。

    而眼前分明还是透亮的浅金阳光洒下,晃得人眼晕,却不知为何再无半分热烈。

    我伸出手挡在额前,疑惑地去看碧蓝的天,却只瞧见自己枯瘦憔悴的手已呈半透明的腐黄色。

    快了么?

    我很快便会这样朽去,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么?

    我黯然地苦笑。

    景予低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冷。这太阳怎么一点热力都没有?景予师兄,我想念昆仑山的太阳和青草了!”

    景予抬眼看向天空,道:“哦,太阳升高了!没事,菱角儿,我带你到高些的地方去,太阳便会离你近些。”

    我笑道:“好啊!只是你你小心些,我觉得我快散了”

    我真的快要散了,朽了。

    曾觉得在他怀里化作一堆破荷败叶会很难堪,但这时候我忽然又觉得,便这样自私一回,让他静静守着我离开,于我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景予果然很怕我会散了,解了他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把我连头带脚拢住,让我上半身靠在他胸前,才轻轻托着我将我抱起,一步一步往山峰高处行走。

    他一脚一脚踩下去的脚步很稳实,神情也安谧沉静,若不是他激烈的心跳,我必定又会觉得这木头心狠,我快死了他都能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过,木头便木头吧,我也习惯了这块木头了。

    这样的时候,我这木头还能回我身边守着我,我该满足了。

    我往他的怀里蹭得更紧些。

    他顿了顿,低声道:“菱角儿,我们快走

    到山顶了。你暖和些了吗?”

    我试着睁眼,只觉有明灿灿的光线打得眼皮睁不开,便道:“太阳真刺眼,可惜不热。师兄,秋天大约都这样吧?”

    景予顿了顿,说道:“嗯,都都这样。”

    “所以师兄别担心啊!太阳不热,可师兄身上挺暖和的”

    趴在这样温暖的胸怀里,果真有些暖意慢慢地浸润过来,把这副冷冰冰的破荷叶身子润得有点软,便沉沉地更往下坠。

    我只觉心头也是浮浮沉沉,忽明忽暗,耳中不知怎么又传来那些年无忧无虑奔跑在昆仑山时的清脆欢笑声,而我不知怎么又回到了昆仑,仿佛刚趴在景予的背上睡了一觉,正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奇怪着他为什么背着我走那么久,还没能走到织梦池。

    这呆子的回答真让人郁闷啊,“我喜欢。”

    “喜欢走路?”

    “喜欢这样一直走下去。”

    “那就一直走呗!”

    “我们还会活得很久,很久,久到织梦池的水干了,昆仑山的雪化了,我们还在。说不准你可以走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他侧眼看我,浓密的眼睫好看得如一弯柔和的新月,“菱角儿,我背着你走到那一天,好不好?”

    我笑得疯了,“景予,你走路走傻了不是?我不睡觉不吃饭不修仙在你背上呆个几千年?你不嫌累,我还嫌你肩上的骨头硌得慌呢”

    仿佛又睡了好久,我才听到他的回答,“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才不要呢!”

    蓦地汗出如浆。

    我在自己的惊恐喘息中回过神来,张口便问:“到织梦池了?”

    久久没听到回答。

    我静了静心,说道:“刚做梦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低低地应道:“嗯。”

    我终于能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但眼前飘着大大小小的奇怪光晕,或明金灿银,或冷灰暗紫,重重叠叠地挡在我跟前,却再看不清他的面容,看不清本该满山满目的紫堇花。

    但我终究能感觉得出他已经停了下来,正拥着我坐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开满紫堇花的山顶吧?

    我努力地呼吸着,终于嗅出了一丝花香,却伴着些微咸湿的味道。

    我道:“景予,我看到花了,满山绿地里飘着紫云,天也这么蓝,多美!嗯,太阳也好,我似乎暖和多了!”

    景予没有回答,有一滴两滴温热的水珠滴落我面颊。

    我努力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手来,想去摸他的面庞。

    这人真别扭,偏生转过了脸去不让我碰着,还小心地握住我的手,重新拢到他怀里。

    旁边,传来白狼嗡声嗡气的回答:“姑娘,这会儿天阴了,没太阳。紫堇开了这许久,已经开始凋零了”

    我完全不知道白狼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甚至听到小右在旁温柔地道:“没事,我们已经收回了五瘟之力,这花一时半会儿不会开败。”

    小左则道:“便是败了,我们这里还收藏着一朵紫堇。千年前,五瘟齐出,满山花木尽枯,独这朵似蕴了皓灵天尊的灵力,不仅当时不曾枯萎,咱们收藏千年,依然和刚绽开似的新鲜。”

    有小孩儿肉嘟嘟的柔软小手伸到我手边,把一枝微凉的花朵塞到我掌心。

    小右柔声道:“小丫头,你留着这个,就能随时赏玩,再不怕紫堇枯萎了!”

    心里说不清的酸甜,我微笑道:“好,我留着。两位仙使真是好人!”

    小左顿了顿,感慨道:“我们的确是仙使。不过,这千年来,我们一直觉得自己是恶人,不,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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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梦弄影,问东风谁主(三)() 
小右紧跟着伤心说道:“是啊,你看每次那潇潇姑娘哭的,虽一句话指责也没有,总让我觉得我们是罪人可我们真心冤哪!”

    小左嘀咕道:“天规害人她和皓灵天尊在一起,又碍着谁的事了?看魔帝回头把人间闹得鸡犬不宁,天界那些仙帝天尊们就好过了?”

    “嘘植”

    小右急急拦他,“咱勿谈政事,勿谈政事,小心被堵了嘴,再说不了话!”

    小左立时噤声堕。

    “那你帮我收好。等我回头好好欣赏。”

    我摸索着将那朵紫堇放到景予手上,顺便在他掌心抚摩了几下。

    连触觉都已迟钝,模糊地感觉着他手掌的线条,回忆着往日的宽厚和粗糙茧意,心里莫名地暖暖的。

    眼前五光十色的光晕也开始黯淡下去,变成一味的晦暗不明。

    手指终于无力再去抚摩他,轻轻地自他手间垂落。

    我努力地喘息,尽量清晰地吐字:“景予”

    景予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嗓间仿佛很艰难般滚出几个字:“我在。”

    我道:“我又想了想,一个人的天荒地老,似乎真的有点难熬。算了,便宜你了。若再有真心待你好的姑娘,就娶了吧!”

    “”

    居然一个字不曾回答,只是把我抱得更紧。

    我叹道:“景予,你说说话吧!”

    “说说什么?”

    他还能更呆更像个木头吗?

    我都无奈了,“随便说什么。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说话没那么容易睡着我怕我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白狼在旁挠着地叫道:“姑娘,姑娘,你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睡着了老狼也无论如何把你吵醒!我还有一张臭嘴,凑你耳朵边喊,熏也把你熏醒!”

    小右在旁呜呜哭道:“小狼,你别胡说!你没看到么?此地已无五瘟毒气,千年前皓灵天尊留下的仙家气息也开始浮上来了,怎么着也会护住这小丫头”

    我笑道:“大白如果敢用他的臭嘴熏我,你们帮我抽死他”

    小左立刻道:“丫头你放心!如果景兄弟没空,我帮你抽!总不让他熏着你!”

    白狼拖着哭音叫道:“姑娘”

    景予终于道:“菱角儿,我唱歌给你听吧!”

    我不觉欢喜,“好好呀”

    想说更多,却连气息都已吐不出来,只能勉强维持着脸上微笑的模样。

    却不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微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真难为了景予,平生从未唱过歌,最后得对着这么个丑陋的老太婆唱歌

    虽说这呆子木头木脑害惨了我,但他既肯为我唱歌,我从此便原谅他,和从前一样地喜欢他。

    咦,我有过不喜欢他吗?

    我脑中仿佛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糊,却还听得他真的唱起歌来。

    “一樽美酒,一棹清风,一川烟雨,扁舟小笠轻蓑。莫管掀天白浪,懒道人世风波”

    居然是我最爱唱的那首歌。

    他自然从未学过唱歌。

    若是不幸仗着天资聪慧跟我或师父的调子学过几声,唱来也该惊天地泣鬼神了。

    但他显然没按我从前唱歌的曲调唱,而是如诵经文般随口吟唱,低沉好听的男音配上沉郁蕴伤的情愫,居然另有一种移人心魄的魅力。

    白狼在我旁边叫道:“姑娘,你听,你听,真好听,是不是?”

    “是”

    我微微地笑,便听他继续唱道:“红尘多少年,日月飞梭,春花开落,蹉跎复蹉跎。啼尽鹃血,碎尽春梦,何如何如听松赏蝶林间坐,烹茶采菊悠悠随缘过”

    他的嗓音由低沉转作低哑,甚至断断续续,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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