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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暖花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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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少年,当真是默契。

    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几丈的距离,只在电光火石间便遁迹无存。忽而,仇天又转至第二层的身化芥子,扑朔迷离,只剩一柄剑划着幻影,刺向一悟脖颈。一悟转身大惊的眼神里,那势取无回的剑,却忽然停住了。

    剑,停了。

    人,呆了。

    只见,后窗闪过了一道黑色身影,青涩窈窕,“让你挡道,让你挡道。”一阵女子的娇嗔过后,那全身黑衣的女子,素手显露锋芒,接着,便是两个小沙弥倒地不起。

    仇天不禁呆住了,手中铁剑再也无力提起半分。尽管相隔甚远,尽管一袭黑衣,但他知道,那女子他是认得的。

    那青色的剑,是青鸾,虽逊色于十大名剑,却也是难得的宝物。

    那声音,曾在耳畔呢喃了三年。

    那身姿,曾在竹林后涌起一阵荒唐。

    那轮廓,曾笑起一滩翠鸟和鸣、曾醉倒千朵梨花满庭。

    “以后只准我叫你师兄,不准你叫我师妹。”

    “谁要做你这小色鬼的师妹。”

    “你要记得去京都找我。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可是,那是她么?

    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她出手这么歹毒,毫不眨眼的杀掉两个无怨无仇的人?若不是她,那分明是yin阳换灭剑,而且那紧随的老者,正是松鹤剑客赵书蹇。

    仇天心里刀绞乱麻一般,躁动沉重,不知所措。恍惚失神的一刹那,忽然肩上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仇天吃痛的喊了声,却迎来了闵诚谨黑着的脸。

    环视四周,早已不见了一悟的踪影。

    仇天顿觉尴尬,支支吾吾问道:“呃,那贼和尚呢?”

    闵诚谨气得火冒三丈,猛一拍仇天两肩,指着他鼻子喊道:“你还问我,小子!刚才你为何不动了?莫非是可怜那畜生?”

    仇天但觉羞愧,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闵诚谨接连叹气,看了看沉默一旁的虞夕,又看了看闷着头不说话的仇天,长叹一口气,说道:“放虎归山,终成大患啊。算了,逃了也罢了。。。既然稀里糊涂到了这鬼地方,不如四处走走,感受一下宝刹清净如何?”

    仇天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冲门外努着嘴,道:“喂,你不要命了?那厮出去了定会通风报信,若是老和尚来了,只怕我们三个还不够他一拳的!”虞夕也是隐露忧色,看向闵诚谨。

    闵诚谨哈哈一笑,说道:“无妨,你们两个也不要被吓怕了。今日延苦大师开坛讲经,那老秃驴决计不敢造次。再说了,大师的禅理夺天之功,可遇而不可求。这死了不过是死了,若能解开困惑,死上百次又如何?”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仇天戏谑的摇了摇头,骂道:“你这疯子,真不该去清风观,反而该在寺院里做个小沙弥。”

    闵诚谨嘻哈一笑,大步流星的跨到门外,转身说道:“和尚可比我们清风观的戒律严了百倍,当上几天还不要命?”

    仇天虞夕均摇头轻叹,紧跟着他走出了厢房。

    未走几步,只见一排冰凉厚重的石栏,围着碧瓦黄墙,处处皆是凝重古朴的气息。庭院敞阔洁净,青松翠柏,曲径通幽。大殿飞甍崇脊,庄严浩气,只是人迹太过稀少。

    人都去了哪里?

    恰巧一个小和尚急匆匆停下喘了口气,又匆忙朝浮屠塔方向赶去。

    遥遥望去,浮屠塔分作五层,塔尖挺拔笔直,yu入青天,引人入胜。闵诚谨急的拍下脑门,拖着两人奔了过去。果不其然,寒山寺数百名僧人均在塔下打坐,静待延苦出台讲经论佛。

    三人鬼鬼祟祟溜着墙角,随后一跃而起,窜进浮屠宝塔内。 

第四十一章 磨杵成针() 
刚进第一层,三人便被眼前奇景震慑住了。

    高大的金刚座,用汉白玉雕琢砌筑,晶莹洁白。

    座上安奉着释迦摩尼全身佛像。泥塑的雕像,却金光闪闪,当真匪夷所思。更为离奇的是,这佛像直抵横梁,成了整座塔的顶梁柱。仿佛顶天立地,震人心魄

    仇天朝佛像走去,却惊得大呼小叫,闵诚谨亦被他吸引过去。

    待走近了,看清了。闵诚谨一脸无奈的瞪着仇天,叹道:“你懂得天下至尊的佛家拳法,却不懂佛家基本的常识么?这寒山寺名字的由来,就是基于此了。这两人法号寒山、拾得。寒山寺与别处寺院不同,不刻海岛观音,反而侍奉唐代高僧寒山、拾得!”

    仇天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听见虞夕怯怯的问道:“延苦大师在这讲经,几百名弟子在下面谛听,我们却不合规矩的闯了进来。大师是否会像先前那和尚一般,不由分说,视为大敌?”

    闵诚谨叹道:“延苦大师幼年可怜,人人皆晓得他割肉喂人的功德。兼之重德轻武,着实是一位菩萨。你们自然无需担心。”

    哪知,话音刚落,塔内更深处,直直的飞来一钟一鼓,声势汹汹。

    巨钟一丈高,大鼓似圆月!

    三人翻身急跃,才逃过险象。那钟鼓却不依不挠,仿佛通灵一般,极其灵活,追的三人上蹿下跳,四处躲闪。

    兴许是久战无功,那灵异的钟鼓停了下来,竟各自走出一位龙钟老态的僧人。

    原来,那钟鼓并非无主之物,而是这两个老僧在作怪!只见那钟旁的老僧双手合十,严声喝道:“浮屠塔安存各位大师骨灰舍利,素来是佛门重地。不知三位小施主擅闯进来,有何贵干?”

    闵诚谨舒了口气,思忖道:我的乖乖,还以为延苦大师徒有虚名,原来是守护宝刹的僧人。他口中,却毕恭毕敬的答道:“在下闵诚谨,向来敬仰延苦大师,今日渴求得见,当面指出困惑,却疏漏了佛门规矩,实在抱歉。还望大师通融一下,见了延苦大师,我等自会离去。”

    那钟边老者拂袖横扫,皱着眉,冷哼道:“闵诚谨?却是从未听闻。佛门重地,不造过多杀戮。你们要走便走,不走,贫僧甘愿破戒来维护佛门清净!”

    仇天咋舌,低叹道:“诚谨的名声虽说是臭名昭著,却也是响遍武林。这两个老和尚竟不知道,真是奇了。”

    谁知,这话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闵诚谨揪其耳朵,没好气的怒道:“小天,什么叫臭名昭著?我分明是贬褒不一!”

    鼓边的老者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一声“阿弥陀佛”,道:“这有何奇?贫僧已不记得,守了暮鼓晨钟五十年还是六十年。日日撞钟击鼓,早已忘记了自家法号,不识得你们,又有何奇?”

    “五六十年?”仇天三人惊诧不语,面面相觑。

    随后,仇天皱了皱眉,附在闵诚谨耳边,轻声道:“喂,我周爷爷曾教过,但凡老不死的东西,一般都是性情古怪,好些不同寻常人的怪癖。遇到之后,一定要远远躲开。”

    钟鼓二僧六根清净,耳力惊人,均听到了他的窃窃私语,却不愠不火,充耳不闻。闵诚谨则冲仇天虞夕眨了眨眼,三人心有灵犀,共同拔剑朝上一层的台阶处冲去。

    yin阳幻灭生天道,天道唯心转yin阳。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虞夕也拔出柳吟风传下的那把软钢利刃,轻盈诡秘的迎了上去。

    两僧不慌不忙,直面三把利刃,忽的抛出钟鼓,粗拙的迎撞。虽是粗拙,却极有成效。待三人被逼退一步,立即将钟鼓收了回去,各自握拳猛烈敲击在钟鼓上。

    好深厚的内力!

    钟声清朗明澈,如水垂涧,如鸣佩环,使人闻之一振,仿佛初阳普照,chun回大地,遍地盎然生机。

    鼓声却闷沉混沌,仿佛炸雷一般,暮气沉沉,闻之燥郁。两种声音巧妙衔接,不知觉间攻人心神。

    仇天与闵诚谨胜在天资绝伦,功力不俗,未被攻破灵台。而虞夕却单凭着幼年苦痛磨练出来的意志,丝毫不为之所动。心神稳固至此,倒也足见其身世之可怜!

    两僧见三人安稳如初,眼神逐渐亮些,蓦地吼道:

    “暮鼓晨钟,当头棒喝!”

    陡然,两僧掌心添了无穷内力,层层气劲,随着声波滚滚荡来。闵诚谨忙画太极图,yin阳二气合二为一遮挡身前,却不甚坚固,刹那间,已隐有衰破之意。

    天纵奇才,竟不是一合之敌。

    仇天却死死盯着钟鼓的敲击,痴傻一般,念道:“坎为水,坎为水,同卦相叠,两坎相重,本就是一种循环。重重险阻,长流不绝。若是不流出去,反而尽数折回来,完全抛弃攻势,善利万物而不争,岂不更是回环往复,生生不息?”

    想罢,仇天将剑势折回,不进反退,如卦象一般,循环流转,愈演愈壮。

    剑如屏,心如水。

    如此奇观,惹得闵诚谨连声叫好,另一边,两僧的攻势也逐渐凝滞下来。

    忽然,塔顶传来了一句“阿弥陀佛”,梵音渺渺,震慑心魄。

    原来是延苦传音过来,道:“两位高僧,三位施主,就此收手吧。是友非敌,切莫伤了和气。”他稍微顿了顿,又添一份响亮,冲塔下几百僧徒,喝道:“佛韵无穷,禅理无边,个人参悟不同,各有所长。今日贫僧延苦,受贵寺方丈之邀,有幸拜谒寒山拾得两位大师的宝刹。今日,贫僧便在此地论经谈道,与众位师父取长补拙,共谈佛法至理。”

    延苦只在塔顶念道说经,却不料,被人占了空当,混进浮屠塔。

    仇天三人但觉背后寒风呼啸,声势逼人,急忙闪身避开。待回头一瞥,竟是延厄霸气无双的伏虎拳。

    这恶毒的老和尚来做什么?

    三人大骇之下,慌忙各自提剑阻挡,精妙无双,泼水不漏。无奈,那拳头却有开山裂石,狂澜碎岳之力,几番拳头下来,延厄猛一加劲道,三人顿时如断线纸鸢一般,捂着胸口倒飞出去。

    虞夕功力最为薄弱,更是喷出一大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这三人已是少年一代中的惊艳之才,在延厄面前,却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钟鼓二僧见势不妙,横插过来,挡在两方中间。

    那守钟的老僧人冲延厄作揖,道:“阿弥陀佛,延厄大师请暂且收手吧。延苦大师正端坐高层讲经,莫要扰了清静。况且,此乃佛门重地,大师定然了解,还望体谅。”

    延厄微微一笑,摆正身子,回敬道:“阿弥陀佛,两位大师有所不知。这三人皆是武林败类,佛门逆徒,数次偷学我门功夫,今日奉了方丈师兄的托付,势必擒住三人,交由师兄发落。”

    钟鼓二僧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僧皱着须眉,问道:“先前这三位施主擅入宝地,贫僧曾与其缠斗,却被延苦大师告知是友非敌,遂束手不顾。既然是友非敌,大师怎又说奉延苦大师之命擒住他们呢?”

    延厄一时结舌,不知如何解释。他扭过头,恰见仇天三人正张牙舞爪的做着鬼脸,登时火冒三丈,什么方丈,什么老僧全不顾了,低吼一声,作势yu扑。

    钟鼓二僧相视一眼,摆出了一道守势。

    钟僧在前,以坚固铜钟在前迎敌。

    鼓僧在后,声声低沉哑闷的鼓音,稳坐后方,扰乱士气,震慑心神,阻缓攻势。

    仇天在一旁暗暗赞道:“两位大师单单凭着些乐鼓传音之术,竟与我兵解符功效不相上下,更似行军打仗,征战沙场,当真奇妙!”

    闵诚谨白了他一眼,啧啧叹道:“当真是天道无极,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可为道。两位大师自稀疏平常的击鼓撞钟里,悟出这般绝学,天资绝伦还是天资欠佳暂且不论,这恒心,却是足以睥睨天下了!”

    仇天听他这番话,不禁羞红了脸,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闵诚谨却没瞧见,继续叹道:“太白幼年曾遇铁杵成针,愚公暮年平移太行王屋,姜尚日复一日直线垂钓,直到耄耋钓上文王。大凡无恒心之人,往往一事无成的。”

    仇天念及杏花村时,练剑时时偷懒,直到思缈山里才苦心练剑,深有感触,忙声点头,却因牵动了关于柳吟风的回忆,黯然呆滞,不再开口。

    另一边,延厄不知钟鼓二僧功力深浅,只当是撞钟击鼓的凡僧,因此以三分力道迎上扎根在地的大钟。

    那铜钟却如扎根在地一般,纹丝不动。

    延厄惊诧之下,眸子里气焰高涨,闪过一丝追逐猎物的嗜血与贪婪。一声虎啸,打断了扰人心绪的鼓声。随后,他咬牙俯冲,两拳紧握十成力道,宛如翻江倒海一般直直砸在铜钟上,拳风扬起众人衣袂裾角,直刮得脸上生疼。

    一声震天的撞击声,尘埃落定,鸦雀无声。

    钟上传来一阵稀落的咯吱声,两米多高的千年古钟,竟四分五裂开来,钟鼓二僧狂喷血花,倒地多时,方才坐了起来。

    延厄擦了擦虎口血迹,紧紧一握,拳头噼啪乱响,这恶僧,带着狰狞的神情,再次朝仇天三人袭来。

    拳风呼啸里,三个少年竟忘却了躲闪,呆滞在那里。忽然,眼前一黑,拳头如乌云蔽日,遮住了眼帘。性命攸关时,前方却隐隐多了一堵墙,给人一种比山厚重、比海博大的气势。

    刹那间,拳风尽散,悄无声息。

    三位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皮上,因绝望,已紧紧挤出了褶皱。 

第四十二章 浮屠断层() 
延厄匆匆收拳,却为时已晚,只听见那人一声闷哼,胸腹尽陷,踉踉跄跄,几yu跌倒。待看清面容,众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延厄,目眦yu裂,面色煞白。

    舍身饲虎,撑了这一拳的,竟是先前在塔顶讲经的延苦大师!

    延苦面色潮红,却神态自若,恍若无事,看不出悲喜。他凝视着手足无措的延厄,慈悲一笑,轻问道:“你悟透了吗?”

    延厄不知所云,颇有些拘谨,摇了摇头。

    延苦悲悯地望着他,长叹一声,道:“拳身主破灭,全身皆不灭。十多年来,你伏虎拳可曾有长足进步?”

    延厄老脸微红,支吾了一下,终究不敢面对延苦,微微侧身,狡辩道:“但我十年前,我便胜过了如今的你!”

    延苦不以为然,叹息道:“虎拳击碎了千年古钟,师弟的拳头,也不好受吧?想必,师弟你不单是虎口迸裂,五脏六腑,也都震得生疼吧?”

    延厄略一皱眉,这才察觉肝脏火燎般的灼痛,后背上,竟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心怀狭隘之人,最恨有人揭露隐藏的伤疤。

    心存狡诈之人,最怕被人不留情面的戳穿。

    延厄心胸并不宽厚,心中愧疚,早已被恼怒替代。他望着延苦,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延苦幽幽一叹,道:“几十年来,你戾气不减反增,以至于偏离伏虎拳真正的精髓,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尴尬处境。你只道恶行不为人知吗?师兄只渴求你早日参悟,回归正途。却不想,你如此执迷,百恶交集,日益狠厉,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延厄yin冷的盯着延苦,狂笑道:“如今,却不知究竟是谁无药可救了。那一拳,师弟我打得实在,不出一个时辰,你这老杂种定会化为一胚黄土!哼哼,再将知者尽诛,你的死因,还有何人知晓?”

    几分偏执,延厄的嘴脸,瞬时变得狰狞起来。

    延苦却依旧一脸淡然,摇头轻叹,道:“痴儿,他人不知,还有天知,地知,你自知。心存芥蒂,便脱不了世俗的桎梏,脱不了红尘的枷锁,如何能参破明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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