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当家-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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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姑姑像周朦胧说的那样，和金嬷嬷比起来算是周朦胧的老熟人了。周朦胧的精明细致她领教过，这两个丫头以前她还以为只是个跟前端茶倒水的，甚至青姑姑觉得比她女儿青舸要差得远了，毕竟第一是小地方来的，在高门大院儿里还不大放得开，第二毕竟那个陆英年纪在那里，往那儿一摆旁人就不会多注意几眼的。

　　　　但是今日开始，青姑姑要对这俩丫头重新审视了。起码她心里有数的是，若是同样一批产业，严氏是不会让自己女儿青舸去算账理帐的。

　　　　金嬷嬷知道的不多，她心里发怵的其实是大公主殿下的余威。若是往日的侯府，莫说分家了，就是抄家，大公主殿下都不会动下眉头的。今日大公主吩咐她过来，可是例外交待了好几句。

　　　　这其中的缘由，金嬷嬷一是猜测有小侯爷的原因，小侯爷的腿疾如今完全痊愈，功劳全在这位戚大奶奶身上，这份儿人情那就大了。第二，虽然大公主殿下甚少提起戚大奶奶，但是金嬷嬷总感觉大公主殿下本人，对戚大奶奶好似颇有好感。不然以她对大公主殿下的了解，感念一个人的恩情，最合适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拿银钱去还。银钱这东西最直白了，还过就还过了，省得日后哪天人家挟恩求报，特别是戚大奶奶这样从小地方来的，更让人容易产生戒心。

　　　　来一趟，金嬷嬷是例行公事，严氏和周朦胧打发的赏钱再多，金嬷嬷这样经常随大公主殿下出入宫廷见过大世面的，也不足以让她变色。而周朦胧状似糊涂的态度，却让金嬷嬷有些忐忑不明。这位戚大奶奶，究竟是见过大世面心胸够敞亮呢，还是小地方来的眼界小格局小，以为到手的不过是一些乡下田产呢。

　　　　金嬷嬷觉得以她对戚大奶奶行为举止的判断，应该不是后者。但如果是前者金嬷嬷陡然升起一股敬意来。

　　　　很快金嬷嬷就有了对青黛和陆英刮目相看的理由。

　　　　青黛和陆英在金嬷嬷面前摊开两本账册，一人一本，旁边还有她们跟青舸讨来的纸笔和两个算盘，两人小声议论几句，就各自开工。

　　　　这样核对账目的架势，让金嬷嬷完全耳目一新。刚刚在正屋，金嬷嬷核对两本账册时，是两本都摊开，第一本上记录的，得在第二本里找到，而且要核对数目，品相，种类，无误后核对第二样。而青黛陆英却是各自拿一本，册子页面不停来回翻动，手上笔墨不停。

　　　　金嬷嬷和青姑姑都好奇的上前一步，看她们在做什么。

　　　　原来青黛跟在周朦胧身边，从一开始写字打算盘等等，都是周朦胧一手教出来的。陆英后来又是青黛手把手教，自然做事的套路都养成了一样的习惯。她们俩翻看的同时笔墨不停，却是一边在察看，一边在做记录归纳整理。

　　　　于是金嬷嬷就看到雪白的纸页上慢慢密密麻麻起来，从她面前的青黛写的看过去，田产记录在一页，同时分门别类，五百亩以内的小田产和五百亩以上的大田产分开，比如五百亩以内的，上等田居多的在一起，下等田居多的在一起，中等田居多的又另外分开，后面一一排开，具体位置在哪里，佃户多少，最高收成是哪一年有多少，最低是哪一年又有多少，这些年平均下来年产多少，折合多少银子。

　　　　金嬷嬷渐渐看出门道来，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青黛列的第二大类是田庄，依旧先按占地分大小，地理位置和庄头做备注，再将当地的主要产出分类，平均产出归纳。看到田庄时，金嬷嬷就比刚刚看田产时要明朗多了，直觉得这个法子挺好，只要一翻这份清单，就很容易看出，同样类型的产业，因地域有哪些不同，产出有多少出入，盈亏在什么水准，然后自然就能反映出庄头是否得力。

　　　　青姑姑自从眼睛看向陆英记录的，也就再挪不开眼了。这时她看到的是陆英在归纳铺子。这可是青姑姑最熟悉的老业务了。陆英的字体不算好看，但胜在字迹整齐清晰，在她笔下，干货铺子有多少，各在哪条街面儿，多大面积，多少人手，年出货量多少，进货量多少，在人工，运输等各样花费上是多少，年均收益多少。然后后面依次是成衣铺子，首饰铺子，酒楼

　　　　青姑姑比金嬷嬷接触这些庶务要多，她看过一遍，又重新看第二遍。看第一遍只觉得这样很详尽，看第二遍就能看出更多奇妙的地方。

　　　　第一遍时，会下意识的比对同一类铺子哪个盈利多哪个盈利少，哪个内部开销多，哪个节流做得好，第二遍青姑姑的视线就从这些框框里跳出来，开始跳着看了。

第219章　尘埃落定2（）　
第二遍青姑姑的视线就从这些框框里跳出来，开始跳着看了，比如她就能看得出来，差不多的地段里的干活铺子，比其他的干活铺子收益好，成衣铺子也比其他的成衣铺子收益好，那就说明这个地段好，比如上回周朦胧让她寻个铺子，让她打听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其实在这张清单上就都能体现了。

　　　　而如果在同样的地段，其他铺子收成都算上等，偏偏哪样铺子脱离群体差离太多，那么就很容易进入查账人的视线。那就该考虑考虑，是经营不善，还是路线不对，或者是管铺子的中饱私囊。

　　　　青姑姑的视线简直就粘在陆英的清单上了，陆英开始去归纳首饰，细细数着玉器类，镯子有多少，再备注白玉的多少，碧玉的多少，羊脂玉的多少，各自什么特点，品相属于上中下哪个区间青姑姑还在铺子这一类反反复复的看，她觉得每多看一遍，就能看出更多的问题。这明明是她手里滚了多少年的老业务，此时却像一本崭新的教材一样，让她受教良多。

　　　　此时，青姑姑已经完全忽略了陆英不过是个十三岁身量的小丫头，不过是个从小地方跟来的在深宅大院儿里还底气不足的小丫头了，她甚至下意识的都不好意思把自己女儿，广玉山房的大丫头，拎出来跟这个黄毛丫头对比了。

　　　　青黛陆英到底年纪小，眼神儿好，这样的工作量，到完成的时候，跟金嬷嬷查验所耗费的时间差不多。金嬷嬷虽然没有青姑姑的感触那么多，但是心里已经明白，若是按照她的普通人查账的老法子，这账册后面再查一百遍，也还是这么个效率。而这两个丫头一经手，后面再来查账的人一看，则是一目了然事半功倍。

　　　　青黛和陆英前后放下毛笔，转转发酸的手腕儿，两人把各自归纳的扑在一起看一遍，哦，你归纳的玉器类，我归纳的玉器类，摆一块儿，先按类别，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那纯熟的手法直让青姑姑和金嬷嬷看呆了，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哦，镯子我这儿有三十件儿，你那数目是不是这么多，然后对比后头备注的成色，品相

　　　　两只纤巧的手指迅速的在白纸黑字上飞舞，直到两人对完最后一行，互相露出个释然肯定的笑容，金嬷嬷已经在一旁拍起手来，“今儿算是长见识了，两位姑娘真是玲珑心肠秀才脑子，还是你们大奶奶最会调教人了。”

　　　　青黛和陆英羞赧的笑笑，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不一会儿紫苏已经派人送来几样送给金嬷嬷的礼物，有质量手感上乘但是看起来又低调不张扬的料子，有几样玉饰，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金嬷嬷收下的时候，感慨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她一个出入大公主府的女官，说来说去也只是个奴婢，难道还能穿得华贵得跟富家太太一样么，这料子，金嬷嬷一摸就觉得心里熨帖极了，既有份量，又能在各种场合里穿出去。再有，奴才是带玉不带金的，所以玉饰也是颇为有心了。而最后的荷包，就是最实惠的。

　　　　青舸和紫苏亲自送了金嬷嬷出府，青黛和陆英已经好整以暇等着和青姑姑一起交接各项产业和铺子，明明俩丫头在她面前恭恭敬敬，但是青姑姑竟然有了一点儿紧迫感，核对起来自然是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并且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朦胧在落乔院还真的回去就倒头睡下了。当然，第一时间是拆去了武装了一上午的首饰钗环和衣裳。她在玉纱橱虽然瞧不见任何人，但是一直凝神静气听着一丝一毫的动静，神经跟被拉扯得紧绷绷的发丝一样。

　　　　本来觉得对落乔院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个回来落脚睡觉的地方，周朦胧倒是第一回觉得，踏入落乔院，她整个人就如同回到一个熟悉的港湾里，放松，安心，慵懒，无需戒备，毋庸伪装。等恢复一身家常棉布中衣，头发披散开来，一头倒在床上，困意就纷至沓来。

　　　　一觉醒来，屋外的阳光没有散去，但是已经是傍晚时温柔的昏黄。青黛和陆英已经回来了，周朦胧在屋里转了下，让山栀去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将贵妃榻搬到院子里。

　　　　贵妃榻上铺着一层细羊绒毯，垫着几个蓬松丰满的大迎枕，周朦胧往榻上躺着歪着，直觉得这样在落日的余晖里懒洋洋的太舒服了。她摸摸脸颊，心里哀叹，能缩在严氏身边躲懒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紫苏别的不如陆英几个脑子转的快，但是她的脑子向来喜欢走最直接的路线，一看周朦胧让粗使婆子去搬贵妃榻，贵妃榻刚到位，紫苏就指挥两个小丫头挪了个四方小矮几，摆在贵妃榻右侧，降香一看，就笑着点头转身去茶房端茶水果盘儿出来。紫苏则进屋顺手拿了个棉布薄被，叠成长块儿，周朦胧一躺下，她就不用分说的搭在周朦胧腰间。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我就图个舒服，看你们忙得呢。”周朦胧笑嘻嘻的。

　　　　“奴婢们忙还不是就图大奶奶能舒服点儿的。”紫苏左右看看，觉得满意了，这才站起身来，“青黛陆英还在倒座说话呢，我去喊她们过来。大奶奶一会儿晚饭是过去太夫人那边吃吗？”

　　　　周朦胧苦笑，紫苏是见她中午在广玉山房留饭了，以为太夫人召她回去了吧。“怕是一会儿还是青舸送来吧。太夫人这几天还有得忙。青黛她们来的话，你们几个也来听听，让小丫头们在外头守着好了。”

　　　　紫苏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走开了。周朦胧看着紫苏的背影，已经比刚来尚京时活脱多了，大概也是最近在落乔院多的原因吧。

　　　　唉，周朦胧总觉得有些可惜，紫苏和青黛跟她的时间最长，之前想着，若是嫁了出去，青黛能继续跟着她做事的可能性比较大，而紫苏，已经明显不是那么适合尚京复杂的关系和琐碎的事情了。

第220章　尘埃落定3（）　
现在看着紫苏顺着本心做事，不多想开开心心的样子，周朦胧唇边就释然多了。这样也好，还是原本那个简单直率的紫苏。

　　　　青黛陆英过来的时候，是捧着金嬷嬷移交过来的账册，和她们和青姑姑核对后重新整理的新册子。

　　　　“都坐着说话去。”周朦胧偏头一看，没去伸手要来看她们捧着的东西，而是懒懒散散交待一句。

　　　　青黛紫苏点点头自去寻了两个锦墩，陆英山栀小茴降香本还有些忐忑不安，见青紫二人速度快，也赶紧去倒座各寻了个小马扎来，她们不敢越过青黛紫苏贴着贵妃榻坐，就坐在青紫的外层。这样说话她们能听到，也不会瞧着紧凑凑的碍眼。

　　　　“金嬷嬷和青姑姑都走了？”周朦胧问道。

　　　　“走了。”青黛点点头，“送的谢礼金嬷嬷都收下了。青姑姑奴婢照大奶奶说的，过些天再请她来说话。”

　　　　事情是陆英和青黛一起处理的，只是这时候，陆英习惯性的低头听着，答话自然是青黛。以往跟郁金一起做事的时候，陆英就习惯了多做少说，现在跟她一样占个二等的丫头还有其他三个，她更做不来去抢着做出头鸟的事来。

　　　　“嗯，这样对。”周朦胧满意的说道，半是教导，半是说明，“别小看了送礼这回事。无论送什么，都是银子换来的。比如金嬷嬷，送再多，也抵不过她在大公主府得的好处多，送的再稀奇，也越不过她跟着大公主殿下见过的世面。既然是花了银子送出去，一来要有份量，二来得适合她。最有份量的，自然是荷包，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玉饰和布料，金嬷嬷定然是不缺的，我送，那是考虑她的身份，送的是一份体贴和尊重。”

　　　　“那”紫苏咬咬唇，“上回请青姑姑帮忙，大奶奶打发了那么多银子给青姑姑，这回当着青姑姑的面儿送了金嬷嬷那么厚的礼，青姑姑那儿却会不会不太好？”

　　　　周朦胧笑了，她就喜欢紫苏这点儿，有疑问就问，而不是窝在心里乱猜。“这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当时送礼给青姑姑，是为了套劳关系，现在，金嬷嬷和青姑姑摆在一起，金嬷嬷是客人，是外人，青姑姑就是自己人了。若是两人一样的赏下去，对金嬷嬷的尊重和体贴就没有了。若是不一样，金嬷嬷的厚青姑姑的薄，那就是下了青姑姑的面子。不如等下回顺着别的事情一起，咱再把青姑姑这份儿一起体体面面的送了她的好。顾了青姑姑的体面，实惠上也少不了。”

　　　　紫苏听了长长“哦”一声，青黛只是低头抿嘴笑。

　　　　“明儿一早，青黛，陆英，嗯”周朦胧偏头在远点儿的几个丫头脸上扫了一下，“加上降香，你们一起去广玉山房，把青姑姑手里没清查核对完的库房拿了单子好好对一下，恐怕太夫人那儿也有开了库房让你们核对的。”

　　　　青黛陆英点头记下，降香突然被点到名，愣了一下才慌忙点头。周朦胧梭了一眼，个个都窝在落乔院也不行，陆英跟着青黛在外头做事多，果然沉稳许多，而其他几个，则还是差了点儿的。

　　　　“以前我老叮嘱小茴要管住嘴，多听少说，今儿这话你们个个都要好生记着。侯府分家，想必你们多少都听说了。甭管外头怎么说，你们出了落乔院，都不许跟着瞎搀和。同样的，你们自己手里做的事，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告诉别人。我这落乔院只是个过渡，过些日子自然要搬出去的，若是口风不紧，出去的那天，我就不会带着一道走了，明白了吗？”

　　　　周朦胧很满意的在几个丫头脸上看到凝重的表情。不是她存心要吓唬人，严氏在前头开大锣唱大戏，她不能因为用的人嘴碎在后面拆台的。

　　　　“对着单子点东西，这样的事情不用我教。但是也不必怵着青姑姑是太夫人的人，就什么话都好说，不明白不清楚的该问就问，太夫人那儿交的东西是多是少我也还不清楚，也都一样，经手了就要谨慎，不然到哪天我开库房寻东西查出什么不对，你们要是交待不来，我这关也是不好过的。而且话也说清楚了，你们去对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我的，可都是留给大爷的。”周朦胧最后轻描淡写的抬出戚廷岳来，也是，戚廷岳他娘他祖母传过来的东西，她打心眼儿里也不想马虎。

　　　　周朦胧没有单独去点降香，说你该怎么做遇到什么怎么办，这些自然有青黛和陆英去提点，或者让她自己去从陆英青黛身上观摩学习。周朦胧把她提溜出来，就是最好的肯定和鼓舞，如果还需要手把手去教，那降香也太愚钝了。

　　　　“那奴婢做什么？”紫苏见周朦胧吩咐完，好似并没被其中的沉重严肃吓到，倒是雀跃的指着自己的锁骨，颇为好奇。

　　　　“你啊！你想懒也没法儿懒！”周朦胧面容上也轻松起来，“你带小茴和山栀，把落乔院的东西好好清理一遍。我们从沥州带来的自己的东西，收拾打包，过不了多久就要带走，到时候要是忙得一团糟少了这个跌了那个，你赶紧掂量掂量你嫁妆银子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