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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明朝完本-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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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那这道奏疏就按你说的,由你来草拟吧?”说着他戏谑的眼光中加上了丝毫不再隐藏的鄙夷。
何进贤连忙接到:“您才是浙江的主官,我可以草拟,但最后的还是得由您来拍板决定,领衔上奏才行啊!”
钱宁悠哉游哉地合上了面前的公文,对着两人正色道:“你们拟的疏,自然由你们奏去。我只提醒一句,同样的河,同样的大堤,同样的大雨,邻省的白卯河,吴淞江也都是去年修的堤,我们一条江修堤花了他们两条江的修堤款,他们那里堤固人安,我们这里却出了这么大的水灾,出了几十万的灾民。这个谎,你们最好能扯圆了,若是内阁问罪起来,皇上追问起来,你何进贤也能解释的通!”
何进贤跟张良才两人立刻都变了脸色,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钱宁是在逼他们摊牌了。这个钱宁,平时怎么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分口舌,这分心思?明明是要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可却一直被他占据着主动权,到最后竟然还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
何进贤的眼里隐藏着一丝杀机,沉声道:“钱大人既然这样说,那本官也不得不斗胆说一句了,陈大人既然给我们写了信,想必也肯定给大人您写了信吧?一定要追查的话,查到咱们的头上,那咱们要不要这密信交给朝廷?大人是不是要连陈阁老也一起追查?那朝廷改稻为桑的旨意是不是也要让皇上收回?还请钱大人给个明话!如今事情既然已经生了,那就要想办法把问题给解决掉,尽量不要给朝廷增加负担,给阁老增添麻烦!能在咱们浙江范围内解决自然更好,可现在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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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你的意思是说,这毁堤淹田的勾当,是内阁的陈大人让你干的?!”钱宁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两眼直直地盯着何进贤,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那何进贤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他也楞住了,继而后背上冷汗嗖嗖地往下流着,怎么一急就说错了话呢,这下子让钱宁抓住了把柄!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言出去……他急忙辩解道:“我,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刚才说陈大人的信是怎么回事,还有要追查陈大人是怎么回事?!”钱宁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何进贤的面前,那股子气势,逼的何进贤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慌里慌张地站起身道:“我……我说的是改稻为桑的国策嘛!钱大人……”
“改稻为桑跟堤坝决口有什么关系?推行国策跟水灾又有什么关系?要有关系,你们不妨一起在奏疏里说明吧!让内阁自己判断!”钱宁拂袖又回到了大案后的座位上,低下头继续看面前的公文,再不看何进贤一眼。
何进贤懵住了。两个人搭档了这么长时间,他从未见过钱宁如此咄咄逼人,言语犀利,几句话就把自己给呛住了,完全掌握住了主动权,自己还一句话都不能乱说,若是让钱宁抢先一步上奏疏,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这个该死的老家伙,难不成之前的糊涂全是装出来的?可他也收了贿赂啊,那织造局的……何进贤想到这里,差点打自己一巴掌,这些事情他要是提出来,只怕立刻就会得罪织造局的杨金山,以及浙江整个官场!钱宁就算下去了,他也再无法在浙江立足!
张良才一见何进贤彻底地被动了,不得不大起胆子道:“这……改稻为桑的国策肯定跟水灾没有关系嘛!可这水灾若是硬说是长期降雨造成的也说不过去……属下觉得,应该是去年修堤的时候没有修好,河道衙门的人在修堤的时候贪墨了公款,造成水灾的事,嘉靖年间也有过几次的嘛!”
“有道理!”何进贤眼前不禁一亮。这张良才还是有点本事的嘛,这事了了要想办法把他调到省里来,放在下面当知县有些抬屈才了。
钱宁却没说话,只是看着张良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张良才在基层混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自己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自己说话的时机,帮着何进贤摆脱了尴尬后就赶紧闭口不言,两眼又望向了他。
何进贤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就这么上奏吧!至于河道衙门是不是贪墨了修堤的公款,以后可以慢慢查!现在,就凭借着大堤决了口淹死了人,就是大罪一条!咱们省里不是没有王命旗牌,可以将有关人员就地正法,这样,对朝廷也算有个交代。”
张良才顿时脸色大变!
钱宁却戏谑地看了看张良才,又看了看何进贤,开口道:“不知道何大人说的这个有关人员,指的都是哪些人啊?”
何进贤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河道衙门该管的官员了!”
“那该管的又都有哪些官员呢?”钱宁一脸轻松地把背靠在椅子靠背上,半眯着眼睛道。
何进贤低下头仔细地想了一想,又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了看一旁的张良才,对不住了张知县,原本还琢磨着要把你调进省里,可如今此事必须要对朝廷有个交代,本官也被逼到了头上,只好委屈你了!
他终于开口道:“河道总管当然是难辞其咎,按律,协办的两个官员同罪。”
张良才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何进贤,一脸的震惊跟不解。老子刚刚还好心替你解围,可你个堂堂一省按察使,竟然要把老子给推出去顶罪……
“那就是马远,还有建德知县张良才,淳安知县常玉敏了?”钱宁盯着张良才说道。
“是。”何进贤确认自己已经可以逃脱麻烦,毫不犹豫地张口答道,全然不顾旁边的张良才哭丧着一张脸,都快给他跪下了。
“还有其他的人没有?”钱宁让门口负责守卫的京师卫所军士把已经瘫软的张良才给扶到椅子上,对何进贤问道。
“这个案子……牵涉的范围是不是不能太广了啊?牵连的人最好也要少一点,对朝廷有个交代就是了,咱们浙江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如今又适逢大灾,稳定压倒一切嘛……”何进贤此时不禁有些心虚了,这个钱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追查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难道非要把整个浙江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河道总管和协办都下了,那河道监管呢?每一笔款项每一段堤坝,河道监管都是要核查的,他有没有责任?要不要追究?”听钱宁的语气,仿佛就是在跟何进贤商量一般,但只有何进贤才知道,有一句话说不好,恐怕连自己都要掉进他的陷阱里去再也爬不出来;那张良才算是保不住了,绝不能让他把自己牵涉进去,今天晚上,把张良才关进了按察使司的大牢,就想办法解决掉!他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呢。
何进贤再度怔了一怔。追查河道监管?他急忙道:“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河道监管魏德安是宫里的人,要办他得杨公公说话,还得上报宫里的魏公公才行啊!若是咱们擅自办了他,那岂不是把司礼监给得罪死了?”
“那就是说,这场水灾还是没有办法上奏朝廷了?”钱宁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失望。
何进贤头皮有些麻。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主动来找钱宁,这可倒好,来了后还没出门就把建德知县先给下了,自己也被动的不行,处处都被他咬的死死的,可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占理儿,根本就不能拿到太阳底下说事儿!他偷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觉平时虽然自己在浙江也算是二把手了,可真要是论起政治斗争,还是钱宁这个文人技高几筹!
“我去找杨公公他是个怎么样的说法。”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后,何进贤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不得不这么决定,这件案子自己算是不能插手了,还要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才行,哪怕是沾上一点边,这么多年的努力当真就白费了:“如果以河堤失修的名义上奏,只治我们的人,那个魏德安却没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你就”钱宁这才站了起来,换了一副肃然的面孔道:“义仓里赈灾的粮要立刻运往淳安跟建德!还有,了这么大的灾,改稻为桑必须要暂缓实行!这一点务必要在奏疏里写明,请朝廷体谅浙江的困难,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先解决几十万灾民的问题!如果在这个关口上逼反了灾民,你我都保不住脑袋!刚才你说的那几个人,必须得死,他们不死,咱们就没办法向朝廷交代,来人——”
几个军士应声而入。
“把张良才押到锦衣卫浙江卫去看守,由朱千户亲自负责!本官这就给他写条第,常玉敏也要控制起来,马远已经被送往浙江卫了,至于那个魏德安……何大人,他就交给你了!写了奏疏,务必要请杨公公署名,我再领衔上奏!”说罢拂袖而去。
何进贤顿时石化在当地。
钱宁好毒的心思!他把张良才等人送到浙江卫去关押,谁不知道如今皇上的爱将朱一刀就镇守着锦衣卫浙江卫呢?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想在按察使司臬司大牢里把几个人给干掉的想法落空了,同时让自己去跟杨金山说明,他那比亲儿子还亲的干儿子魏德安也必须得死,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把杨金山也给彻底得罪了;事情搞到了最后,那几个人为了不死,定然会把杨金山跟自己给供出来,紧接着就会牵涉到宫里,牵涉到司礼监……何进贤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这是个阴谋,是把自己给投进十八层地狱的阴谋!
可是自己还有选择吗?好歹自己也是一省之按察使,跟着杨金山**后面混是肯定不可能的,为了大局的稳定,钱宁暂时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才对;但马远居然已经被押往浙江为了!他可是什么都知道哇,他要是在浙江卫竹筒倒豆子,那自己就算是彻底完了!
何进贤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过了半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死吧!都死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们不死,老子就活不成!他已经决定豁出去了,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是按察使,手里好歹还掌握着臬司衙门的不少兵,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想通了这个关节,何进贤转身就往臬司衙门走去。
朱一刀脸色铁青地盯着面前的马远,心里恨不得一刀就把他给宰了!这些个官员,全然不顾天下苍生,为了心中那虚无缥缈的政治理想,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互相斗争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让几十万的百姓给他们陪葬!还搭进去了自己五十几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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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干爹!”一进屋,魏德安就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恭敬地喊了一声偷偷环视着今天屋里的摆设,让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红的灯笼,红的火烛,红的丝帐,就连床上的被子,椅子上的坐垫都是一水的红色,整个卧房仿佛就如洞房一般。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搞这么大的阵势,干爹不会是要让自己做什么事情吧?
杨金山跟宁娘正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边,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不是一般地丰盛,两人笑眯眯地望着魏德安,这不仅没有让他把心情安定下来,反而更加地打鼓起来。再仔细地看看宁娘,全身都穿着大红色的丝绸,宛如新娘一般楚楚动人,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更是能够把铜都给融化了。
魏德安眼神有些直,不过还是强逼着自己回过了神。
杨金山脸上挂着温馨的笑容,对他招了招手:“来,坐到这边儿来。”
魏德安这才动了动脚,挪着小碎步胆战心惊地靠近了桌子,慢慢地坐在最下的椅子上,还只搁了一点**。
“不!”杨金山突然制止了他,指了指自己和宁娘中间空出来的椅子:“今儿个你得坐这儿才行。”
魏德安蹦了起来,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努力地让自己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干爹,您老就别吓儿子了,您也知道,儿子一向胆子都小的很……”
“又乱想,干爹我还不了解你么?”杨金山平和地说道,“让你坐,你就坐。”
他还是站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干爹您恩德,儿子可不敢造次,不敢不讲规矩!”自己腿肚子都在打着颤,哪里还能挪动半分?还是挨着下的位置坐了下来。
杨金山见实在是请不动他,于是扭头对宁娘说道:“你也坐到那边去。”
只见宁娘挪动着轻盈的身躯,她不是走过去的,而是飘过去的,端着酒杯飘到了魏德安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只是这次她身上那极好闻的香味再也没有让魏德安沉迷其中,他再度跳了起来,好像**下面装了弹簧一般,连声音都在颤抖:“干……干爹,您老……您老要是想让儿子做什么,尽管吩咐……吩咐就是!儿子……儿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金山这才微微笑了起来,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好心思,不枉我疼你这么长的时间。”
魏德安的眼睛透出极大的不安,些许的疑惑,他死死地盯住杨金山,似乎干爹的脸上长了花一般。
杨金山指了指桌子上的河豚汤,对宁娘说道:“把那盅河豚给安儿端过去。”
宁娘对着魏德安嫣然一笑,接着伸手端过那蓝釉景瓷汤盅,然后揭开了盖子。
魏德安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把目光从杨金山的脸上又挪到了汤盅上,心里充满着绝望与挣扎。
“怎么了?像看见了毒药一样。”杨金山笑着,伸手接过放在他面前的汤盅,拿起勺子,自己先舀了一小勺喝下去,这才开口道:“这么多儿子里,数你最孝顺,这河豚还是你去年的时候送的,养在池子里,就琢磨着哪天叫你来一起吃呢!今天特地从扬州请了熟练的师傅做了,你却不吃。干爹知道,之所以送河豚,就是因为你最喜欢喝河豚汤了,每次去了扬州,你都要在凤凌阁酒楼吃上一小碗。”
魏德安的心直往下沉了下去。的确,他每次去扬州,先就去凤凌阁酒楼喝上一小碗的河豚汤,然后美美地找个女子洗洗澡,再香甜地睡一觉。干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不过既然不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毒死,话又说到了这个份上,就是不喝也得喝了。于是他故作豪爽地端起汤盅:“儿子糊涂,我这就喝!谢谢干爹干娘了,儿子从小到大,就数干爹干娘对儿子最好……”说着一大口就往嘴里送去。
“慢点儿,烫!”杨金山赶紧提醒道。
可他已经喝下了一点,被烫的赶紧放下汤盅,吐着舌头拼命地吸着气。一旁宁娘见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那用盈盈小手捂嘴的样子,真好看……看到她笑得花容乱颤,魏德安也不好意思再这么做作下去,脸一红,赶紧闭住了其实已经烫的没了知觉的嘴。
“喝点酒顺顺。”杨金山对宁娘使了个眼色,她立刻端起了酒壶,给魏德安面前的酒盅满满地倒上了一杯二十年的女儿红。
魏德安不禁叹道:“这……这么大的酒杯,儿子……儿子实在是有些不胜酒力啊!”
“慢慢儿喝,不急。”杨金山笑眯眯地,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你是个聪明人,刚才你就说对了,干爹今儿请你来,确实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也就三句话,一句一杯。先把这杯喝了再说。”
魏德安只好苦着脸端起酒盅,把脸侧到一边一口咽下,然后用袖口擦了擦嘴,眼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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