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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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膝盖上却无法掩饰她的颤抖，婉卿有些不忍心的把目光挪开。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静到旁边的流水声仿佛雨落。

　　　　过了一会，玄易看了看天色，随意的说：“我还有事要回去玄王府，让婉卿师傅陪你说会话。晚饭我不回逍遥居来吃，你随意吧。”

　　　　冼紫芫从石桌前站起，轻轻吁了口气，微微施了一礼，客气的说：“请玄公子代紫芫向王爷和王妃、若水姑娘问好。”

　　　　婉卿觉得冼紫芫的称呼有些奇怪，但听着到是温和周到。

　　　　玄易看了一眼冼紫芫，沉吟一下，慢慢的说：“冼紫芫，在逍遥居你可以任性些，但到了外面，这种不好的情绪最好收起来，我不希望听到什么有关你不满的言语，尤其是传到太后娘娘耳中，连累到无辜的若水妹妹。”

　　　　婉卿觉得，这要是换了她，气也要气死了，嫁了这个男人，却发现这个男人把另外一个女人放在心中，捧在手中，珍宝一样呵护着。她突然有些了解冼夫人的悲愤，她的存在对于冼夫人来说是不是也是一根刺，刺得冼夫人心中伤痕累累？

　　　　看着玄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婉卿有些尴尬的开口，“紫芫，玄公子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别太在意，若水姑娘不会在乌蒙国停留太长时间，也许就是个把月，若水姑娘离开后，玄公子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以前的模样？婉卿苦笑一下，以前的玄易对冼紫芫也一样的冷漠无情，冼紫芫之所以嫁给玄易，不过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的选择。想想，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嫁个相公也是要宴请一下邻里，而冼紫芫以心仪公主的身份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成了玄易的女人，连她这个当妾的也不如。

　　　　“夫妻，刚开始都这样，时间一长，也许就好了。”婉卿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些字从嘴里说出来，听着味同嚼蜡。

　　　　冼紫芫苦笑一下，重新在石桌前坐下，视线落在静静的湖水上，眉头微微蹙着，语气淡淡的透着薄凉，“司马仪和童小叶，或者说司马叶，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嫁了不同的夫君，司马仪成了奇皇上的心上人，童小叶一辈子为玄锦默牵挂。姐妹二人都是容颜美丽，聪明可爱的女子。可惜，她们二人的后人却天上地下不同。玄锦默为了童小叶，放弃官职，但他为人毒辣，武艺出众，虽然不在朝为官，却护着一代一代的周全。奇皇上为了司马仪最后让出皇位隐居，但后人却被他的皇后一直追杀，司马仪不愿意与她理论，大约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害的那个女人失去了心爱的男人，选择一退再退，一让再让的回避，结果是，她的后人也同样选择藏于民间，纵然有瞬间致人死亡的毒药在手，却从不轻易伤人，甚至不愿意借大兴王朝的威望。祖母为了保全柳皇和司马忆敏，以自己的一生做代价，紫芫是不是也要这样，承袭着前人的规矩，凡事一退再退一让再让？”

　　　　婉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对于自己的母亲殷青完全没有印象，但在心理上也不由自主的偏着些母亲一直保护的锐王妃这一支，可，看着冼紫芫，又觉得她很可怜，为了一个若水，搭上一个紫芫，到底值得不值得。如果玄易真的爱着若水，紫芫究竟是要让出她是玄易妻子的位置还是和若水争上一争？

　　　　冼紫芫静静看着湖面，一语不发的出神。

　　　　“玄公子可能只是出于对若水姑娘的同情，才会这样对若水姑娘。”婉卿犹豫一下，尽量寻找些听来有安慰意思的词，纠结的说。

　　　　“其实，紫芫觉得，祖母这一辈子不幸福，也是她自己看不开。”冼紫芫突然开口，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她一直爱着柳皇，其实真正陪了她一辈子的是祖父，祖父从救了她那一刻开始就爱上了祖母，不介意她当时情形糟糕的有多么厉害，用了全部的收入和耐心对她，从未对她大吼过，祖父是真的爱着祖母。可惜这一点，祖母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想明白，她说，她这一辈子最亏欠的是祖父。若是可以重新来过，她会好好对祖父。”

　　　　婉卿勉强笑了笑，说：“要不，我抚琴你听？”

　　　　“好啊。”冼紫芫看着婉卿，微微一笑，轻声说，“多好的日子呀，干嘛想这些不好的事，我又不是司马仪，也不是祖母，我是我，做好我就可以。”

　　　　婉卿不是太明白冼紫芫的意思，但看她在这种情形下还可以笑得出来，心中还是蛮安慰，选了首欢快的曲子抚给冼紫芫听，眼睛的余光却瞟到冼紫芫正静静看着她自己的手指，虽然涂了药，虽然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的手指有划伤的痕迹，但疼一定还是在的。

第193章　紫芫的委屈2（）　
这一想，竟然错了几处，冼紫芫并未表现出惊异，目光只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根本没有在听婉卿抚琴，只是想要正大光明的出神。

　　　　“其实，你可以试着练练流云剑。”婉卿一曲抚完，突然开口，“至少在武艺上你可以和若水姑娘抗衡，也可以和玄公子有可聊的话题。玄公子的武艺极好，虽然比不上清风剑法，但在江湖上也少有对手。”

　　　　冼紫芫愣了愣，看着婉卿，好一会才明白婉卿的意思，轻轻摇了一下头，慢慢的说：“若玄公子真的爱我，我如何，他都会爱，我会不会武功，有没有可以和他聊的事情，哪怕我如同白痴，他依然会爱，会视若珍宝。但他若是不爱我，哪怕我武功天下第一，哪怕我和他平起平坐聊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厌烦，他仍然只会当我是红颜知己，而不会爱，不会为了我如何。”

　　　　婉卿想到，流云剑剑法和心法就在冼紫芫手中，明明可以成为天下武艺最好的女子，却不肯去练，还是有些隐约的可惜和不甘，不过，她知道她是练不成的，就算是她有机会，以冼紫芫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把剑法和心法交给她。在这方面，她完全没有商量的执著和倔强。

　　　　“祖母说，清风流云可成就天下，也可以毁掉天下。”冼紫芫微微一笑，缓缓的说，“祖母说这是祖辈上留下的话，是大兴王朝始皇最爱的女人留下的话，这样威力可怕的物件，紫芫实在不敢存贪占之心，当年锐王爷虽然是清风剑的传人，却封存了流云剑法和心法，因为他只想守着不会武艺的妻子。忆白忆敏两位前辈虽然习练了清风剑和流云剑，但，你相信吗？锐王爷并没有真的让他的女儿拥有流云剑，所以说流云剑究竟在何处，清风剑是不是真在忆白前辈手中，还是世人猜测。因为，纵然是兄妹心意相通，仍然不能将清风流云发挥到极致，当年始皇司马希晨和他唯一的皇后叶凡，是唯一将清风流云傲世江湖的一对佳侣，但成了绝唱，再无重复。”

　　　　婉卿觉得冼紫芫知道的真多，看来她的祖母绝对真的是司马仪前辈和奇皇上的后人，自己竟然嫁给了司马家后人的儿子，虽然平庸无奇，是不是也是天意的眷顾，正如冼紫芫所说，也许她祖母爱的是别人，但真正陪了她祖母一辈子的却是她那个再平常不过的祖父。

　　　　也许，冼伯腾只是一个一心想要把冼家铺子经营好的小商人，没什么大本事，偶尔还有些花心，去那烟花之处逗留，但本质上不坏，尤其是对她，体贴呵护，他的正房脾气不好，他明明可以随时休了，却容忍着，没有纳妾，直到遇到自己后才算有了一房姨娘。

　　　　“其实，我不是太喜欢若水姑娘。”冼紫芫突然有些自嘲的一笑，“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说白了，是我嫉妒她，嫉妒玄公子对她好，把她视做唯一，把她放在心上疼着怜惜着。但偏偏若水姑娘又是一个善良美好的姑娘，让我连嫉妒也不能，更不能算计，所以会觉得心里纠结的很。”

　　　　婉卿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长辈的说了一句：“不要担心，好姑娘会有人疼的，你会幸福的。”

　　　　冼紫芫突然展颜一笑，轻快的说：“好呀，借你吉言。只要幸福就好是不是？也许我命中注定只是玄公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纠缠最好，若水姑娘那样好的姑娘，她应该幸福才对。”

　　　　婉卿真的想不出怎样的语言说出来才合适此时，一脸无助坐着。

　　　　冼紫芫却笑了笑，微微仰起头，然后再看向婉卿，慢慢的说：“抬起头，泪水会流回去，你看，有些事情，没那么不可解决。想到玄公子此时正守着若水姑娘温柔呵护，心中会痛，但想，那是玄公子，不是夜晚枕旁温柔体贴的相公，分开来，他就是两个人，他是若水姑娘的玄易，他是紫芫的相公，想久了就会觉得这根本就是两个人，一对孪生的兄弟，我只嫁了其中一个，就没那么痛苦了，反而会觉得很快乐。”

　　　　婉卿一怔，呆呆看着冼紫芫，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冼紫芫认识玄易后，当时计划着让她勾引玄易让冼紫瑷顺利嫁给关宇鹏的时候，她总是一再的说，她只是想过寻常日子，嫁个疼爱她的寻常男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首先的痛苦就是，这个她爱着的男人也是别的女人爱着的男人，而这个别的女人又是这个男人的心上人。

　　　　临近黄昏的时候，琉璃送那两个奴婢回来向冼紫芫复命，并没有留婉卿在逍遥居吃晚饭，冼紫芫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摇椅上拿着本书看，空气中飘着一股令人极有食欲的饭香，琉璃悄悄看了一圈。发现在走廊摇椅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个不大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大肚的砂锅，上好的青段泥，造型古朴，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样子。

　　　　“小春好吗？”冼紫芫手中的书挡着她的脸，声音在书后响起。

　　　　“小春姑娘还好，就是住的有些不习惯，那两个奴婢过去后，再过上两三日便可接小春姑娘回来。”琉璃的目光依然在那个砂锅上打转。

　　　　“这不是府上的物件。”冼紫芫放下手中的书，打开砂锅盖用小木勺搅了搅里面的白米粥，“是婉姨回去后让她安排如意送过来的物件，是我旧时用习惯的，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己熬锅白米粥。”

　　　　语气淡淡淡的，就像空气中令人安稳的米香，琉璃突然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歇息吧。”冼紫芫不太习惯身边总有人伺候着，一举一动的总在别人眼皮底下，没有独自一人在的时候自由，“若是有什么事，自然会唤你过来。”

　　　　琉璃知道冼紫芫性格略微有些疏离，也没有再坚持，口中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府上的一个小奴婢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冼紫芫和琉璃，先是冲冼紫芫恭敬的行了礼，才对琉璃说：“琉璃姐，王府上派了人来请你过去王府，说是若水姑娘想请你一起吃饭。”

　　　　琉璃先是一怔，既而立刻看向冼紫芫，若水之所人要请她，一定和之前那份鱼汤有关，若水真当那鱼汤是她做，这要是去了，若水万一要想吃什么东西的话，她该如何应付。

　　　　“你把这白米粥端去吧。”冼紫芫淡淡的语气说，“反正我也不饿，熬这个也是打发时间，让厨房里切些细碎的小咸菜，这几日若水姑娘在玄王府里一定是大鱼大肉的吃得腻味了，这些清淡的食物她一定会喜欢。这种简单的食物最花时间，但想来若水姑娘不会想那么多，白米粥是看着最最简单的。”

　　　　琉璃立刻恭敬的说：“谢谢心仪公主。”

　　　　有这样食物挡着，若水应该不会再起意想要吃别的，她只要说正好在府上熬了这，便带了过去请若水姑娘品尝就可。

第194章　紫芫的委屈3（）　
夜色渐渐的笼罩了四周，琉璃走后，冼紫芫就没再看书，在摇椅上坐了半个时辰，觉得有蚊虫在周围飞，便回到房内，自己泡了壶茶，取了些点心，在桌上摆了一局棋慢慢的打发时间。

　　　　在冼家的时候，要伺候母亲，母亲的嘴是最最刁钻，什么东西要的就是入口时的第一口味道，虽然不过是富贵之家出来的小家碧玉，但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对吃穿最是挑剔。祖母也是，虽然不喜欢大鱼大肉，只吃些清淡的食物，但那清淡的食物却最是麻烦和费时间。但这样下来，紫芫却做得一手好饭菜，也喜欢用看似简单但实则极耗时间的简单饭菜间平静的度过时光。

　　　　现在和在自己娘家时一样，只是空间更大，寂寞更重。

　　　　玄王府，琉璃下了马车，那个砂锅用着厚厚的软布包着，虽然一路下来，仍然隐约听得见砂锅里让人安心的咕嘟声，似乎里面的白米粥仍然在不急不躁的翻滚着，隔着厚厚的软布，仍然有些略热的温度传到手心。

　　　　“琉璃，你终于来了。”若水欢喜的迎上前，隐约闻到有若有若无的饭香，很是清甜安心，让她想在师父身边的时候，看师父准备晚饭，有着细细的炊烟直直升上天空，在空中再慢慢淡开，饭香和着林间鸟语花香最是安心，口中调皮的说，“太后娘娘那个老女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太后娘娘早已经回皇宫，奴婢回去的时候，太后娘娘就已经不在逍遥居里。”琉璃将手中的砂锅交给迎上来的一个奴婢，口中说，“有些烫，小心一些。这是奴婢在逍遥居里熬了些白米粥，想着这些日子若水小姐一定是好的东西吃的极多，可能会喜欢些清淡的。”

　　　　玄王妃和玄易站在若水的身后，玄王妃看了一眼玄易，笑笑说：“这琉璃真是细心体贴，真不愧是太后娘娘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今天一早的时候若水就嚷着要吃些清淡的，但如何清淡的，她却说不出，今天晚饭她看一眼就不肯再吃，你也是瞧见的。”

　　　　玄易看着接过砂锅的奴婢端着进了前厅，他们是已经吃过晚饭，但若水确实吃的极少，琉璃打开包在砂锅外面的软布，再打开砂锅的盖，立刻有一股让人身体极是放松的浅浅米香扑入鼻中。

　　　　玄王妃一挑眉，轻声说：“真是好味道。”

　　　　玄易知道琉璃并不擅长吃食，所以一早就猜到有可能是冼紫芫所做，等看到砂锅，就更加确定这绝对不是琉璃所为，也不是王府的厨子所做，这砂锅不是逍遥居的物件，只怕是里面的米也不是逍遥居的食物。

　　　　琉璃看了看，示意刚刚那个奴婢准备三份碗筷，虽然只是说给若水尝尝，但有玄王妃和玄易在，还是要请他们一起才妥当。

　　　　碗内的粥饭极是寻常，乳白色的汤水有一层薄薄的米油，晶莹透亮，里面的米粒个个绽放如棉花，看着松软诱人，不过是寻常的粥饭，玄易出于好奇喝了一口，这两日他在逍遥居喝过这个，但今天入口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哇，真好喝。”若水开心的说，“这米好像我师父自己种的。”

　　　　玄易也在心中称赞，这简单的食物竟然让冼紫芫做出如此味道，看似淡而无味却又入口清香绵软，喝着，仿佛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很是惬意。他也看向琉璃，并不担心琉璃会如何解释，如果这食物真是冼紫芫所做，琉璃来之前她一定会和琉璃做些简单的解释让琉璃用来应付若水。

　　　　“这是心——”琉璃差点脱口说出心仪公主四个字，一紧张，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面上一红，仓促的说，“这是奴婢特意让人去买的自家种的自家吃的米，到真是住在山林附近，这种米熬出的粥最是合口，吃着也舒服，尤其是慢火慢慢熬出，想着若水小姐一定喜欢。”

　　　　“我非常喜欢。”若水开心的说，“这几日在府上一直是好吃好喝的，但那些东西吃多了会腻，还是这个最好，我师父一定会喜欢，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