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鸽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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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定定瞧了半天，她笑着问：“喜欢？”

　　　　“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是在问什么，忙连连点头，“做的真好看！”

　　　　闻言，她又是一笑，“那你便早些生个孩子，我一定多给他做上几双！”说完，又埋下头仔细的一针一线缝制。

　　　　这话虽扯得远，但我的脸还是忍不住热起来，抬头见她挪开了视线，这才松了口气。

　　　　临走的时候，她忽然跟着起身，抓过我的双手，踌躇半天，才说：“明天是甯儿五岁的生辰，我琢磨了半个月才想到给他做双鞋，明天正好送过去，你入府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吧，明儿跟我同去，如何？”

　　　　“这合适吗？”我心里自是迟疑。

　　　　旁边的许嬷嬷忙跟着上前，轻声朝她道：“小少爷一直静养着，从未见过生人，是否会有不妥啊？”

　　　　听她说完，夫人脸色依旧没有异样，看了看我，又上前一步来，“相宜是他的姨娘，如何能算生人呢？况且，我二人如此投机，甯儿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她既这样说，我们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我忙点头应下，匆匆回去想一想备个什么寿礼好。

　　　　果然，听说夫人要带我一起去见小公子，朝雀和言筝都十分诧异，却也没多问什么，看我专心致志做着花灯，便都好奇的围过来。

　　　　这门手艺，还是小时候在西郊村头的魏家婆婆那里学来的，当初凭着这本事，还受了一种小孩儿的追捧呢！但要论起最好看的，还是要数给珮荨做的那盏七彩燕云宫灯。

　　　　如今，韩佶已为人父，珮荨却依旧没有消息，心里虽明白皇贵妃定已为她安排妥当，可还是会忍不住想想她如今究竟过得怎么样。

　　　　想起她总是腻在我身边的那段时光，不由好生感慨，这一路千山万水，百般磨难，在那片带给我伤痕累累的国土上，最让我怀念的，竟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是个亭亭少女了吧！

　　　　忙到半夜，总算是大功告成，朝雀和言筝一直跟着在一旁候着，这下都跑过来，言筝双手捧起宫灯，连连感叹，“好漂亮的小兔子，主子的手也太巧了吧！”

　　　　一旁的朝雀也跟着感叹，却还是没忘了提醒她，“你动作轻一些，当心碰坏了！”

　　　　看她们两个的反应，这盏灯应该算是成功，小公子属兔，明日便送他一盏云兔灯，也算是我一片心意了！

第90章　初见小公子（）　
一早便跟着夫人去别院，路上却不见黎嘉贺的身影，小公子过寿，怎么也应该算是府中的喜事，他竟连面都不露，夫人却并未做声，只默默领着我往前走。

　　　　两个小厮上前推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给人好生沉重古老的感觉，大致往里瞧了瞧，这般成熟古朴的风格，委实无法跟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联系在一起。

　　　　行至院门，已有仆人笑脸迎上来，“夫人！”抬头看到一旁的我，忙又请了个安。

　　　　只瞧夫人笑着冲他点头示意，继续往里走，一边轻声询问：“他近日如何？”

　　　　“少爷近来长进很大，昨儿还得了莫先生夸奖呢！”那仆人毕恭毕敬跟在后头。

　　　　闻言，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忽的又止步，转过头来：“先生可在？”

　　　　“先生说，今儿是少爷生辰，就不讲学了，明儿再过来！”

　　　　“也罢！”夫人点点头，又提着步子往里，“你们侍奉小少爷也辛苦，晚些时候去管家那儿领赏吧！”

　　　　闻言，那仆人忙连连拱手谢恩。

　　　　拐过一条长廊，映入眼帘的便是‘落然秋华’四个大字，面前的房屋四周绿植遍布，房顶上也全是藤蔓，心里正疑惑，夫人便拉着我悄声走进。

　　　　透过屏障，这才隐隐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只瞧他端端坐在窗台旁的桌案前，手中捧着书卷，专心致志看着。

　　　　夫人转头朝我会心一笑，接着走上前去，唤了声：“甯儿！”声音好生清和温柔。

　　　　小家伙见着来人，先是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脸，接着便将手中的书本一撇，大步跑过来，直直闯入夫人的环抱，不住喊着娘亲。

　　　　此时的夫人，眼中满是温情，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是欣喜又是疼惜。

　　　　母子二人寒暄一阵，才记起身后的我，果不其然，小家伙的目光直直落上我手中的花灯，我忙笑着上前，将花灯递过去，“听说你属兔，便做了个小兔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闻言，他先是抬头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夫人摸摸他的头，依旧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解释：“她也是你爹爹的夫人，入府不久，你得唤一声姨娘。”

　　　　只见甯儿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花灯，恭恭敬敬朝我行了个大礼，“甯儿很是喜欢，多谢姨娘！”

　　　　倒是个知礼的小公子！

　　　　侍从们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茶点，夫人拉我落坐，时而说说话，时而静静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满眼怜爱。

　　　　越是看着她们二人母子情深，心里就越是疑惑，她既如此疼爱这个孩子，为何不将他带在身边抚养？

　　　　连知韵和黎瑁都说，他是因为生来虚弱，一出生就静养在别院中，到现在已经养了这么多年，他如今看着与寻常孩童并无不同，为何还要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呢？

　　　　黎嘉贺对夫人如此情深义重，更应该将这孩子视若珍宝才是，如何狠心叫她们母子分离，甚至今天这样的日子也避而不见？

　　　　这座府邸蕴藏的秘密不计其数，这究竟又是怎样一桩陈年旧事呢？

　　　　转眼已是深秋，寰方历朝都有秋涉的传统，濮阳临虽不热衷歌舞朝会，却还是学着先帝在旁辜山行宫设宴。

　　　　先帝在时，黎家还是寰方最负盛名的名门望族，如今境遇虽不如前，但终归还是保留了建国功臣的伟绩，况且黎嘉贺居左师之位，身份显赫依旧无人能及，此次自然也在受邀之人当中。

　　　　上次去行宫，正巧在后山碰上了黎嘉贺和夫人，还记得他当时说，旁辜山脚下有上好的温泉，因着夫人身子弱，便专程跟先太后请了旨，带她去泡一泡，这回过去，自然也是要带上她的。

　　　　没想到的是，他竟还让我一同前去！

　　　　门外传话的小厮又复述了一遍黎嘉贺的话，我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有些迟疑，又再次向他确认一遍，“这话是大人亲口说的？”

　　　　这下疑惑的便成了他，看了看我，又一拱手，“回相宜夫人，是老爷亲口说的！老爷还说了，行宫不比咱们府里，走动都不方便，有您在，正好跟夫人做个伴儿。再有，您自上回大病之后，始终面容憔悴，正好趁着这次去泡泡汤泉，对身体也是好的。”

　　　　那小厮前脚刚迈出院门，朝雀和言筝便欢欢喜喜凑上来，就凭着黎嘉贺肯带我一起去行宫这件事，她们仿佛一下子就断定了他心里有我。

　　　　但我自己是清楚的，他让我跟着同去，绝不单单是为了给夫人作陪，也不是什么为我调养身体！我是他手中的棋子，总有一天会被摆上棋局，只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局，也不知他何时动作，如何落子，但只要跟濮阳临扯上干系，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去行宫这一日出发得极早，天刚放亮，下人们已将行礼整装完毕，我有一架单独的马车，许嬷嬷便搀着夫人先行一步。

　　　　眼瞧着队伍已陆续出发，我也走向马车，上车之际，手腕忽的一紧，扭头看到黎嘉贺的脸，不由好生惊诧，他不是应该跟夫人的马车一同走了吗？

　　　　只见他一手返握住我的手腕，作出扶我上车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不轻柔，朝雀和言筝早已会意的避开老远，想来还以为他是在悉心关怀一番呢！

　　　　周围的家丁侍女不少，两人始终僵持不下着实怪异，欲从他手中抽身，却丝毫挣脱不开，便吐了口气，耐着性子朝他微微一福，“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见我先开了口，他又凑近些，声音轻缓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是个聪明人，许多事无需我多言，只有一点却得好生提醒，水萱平时不怎么出府，向来不问世事，此次去行宫，免不了人事纷杂，在她面前，别忘了分寸。”

　　　　看他盛气凌人的样子，竟是怕我扰了夫人心安，我放下一脸戒备，也饶有趣味的回看过去，“大人思虑周全，凡事皆在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像大人这般运筹帷幄之人心中也会有顾虑之事。”

　　　　闻言，他只淡淡瞧了我一阵，随即嘴角微扬，“你待人向来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竟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看着他一脸冷笑，我一点也不愿意再多纠缠，朝他一福，“相宜心中自有掂量，还请大人放心！”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匆匆抽身上车。

第91章　深秋（）　
一同住进行宫的有许多亲贵大臣，赵氏一族也在其中，很早便听闻赵氏一族有一对堪称国色的姐妹，赵妃先前是见过的，这回正好能得见她那倾国倾城的妹妹，心里忍不住有几分激动。

　　　　特意起了个大早，却迟迟不见传唤，将近午时，小印子才匆匆而至，不等喘匀气就笑着打趣，“数月不见，夫人气色愈发好了！”说着，还刻意朝我一福。

　　　　看着他的样子不由白了一眼，还是忙唤他起身，“亏得你惦念！我不过是白白混日子，印公公才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你如今跟着魏禧在御前伺候，怎的还有空过来？”

　　　　两人挖苦一阵，接着便相视而笑，算来已近一年未见，这样说几句话，倒是像回到以前在宫里的时候。

　　　　昨晚住进这别院，便知道他是费了不少心思，案上的百合，大开的门窗，还有那一应床单被褥，若非常年在我身边的人，否则还有谁会如此有心处处留意着？

　　　　两人寒暄一阵，各自聊着近况，朝雀和言筝知道我是从宫里出来的，想来也猜到小印子是我的旧识，待他都十分客气。

　　　　最后，他又说：“这屋子都是依着你原先在追云阁的房间布置的，也不知如今是否住的惯，若再有什么需要的，找我便是，虽说行宫比不得宫里，样样俱全，但只要你说，我定会想办法送过来！”

　　　　他一番苦心，我自是明白，这才想起他方才匆匆而来，似有事要说，一问，他果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说着便忘了！”说着，便正经起来，“陛下说，大家刚住进来，想来都需要时间休整，今日就不专程召见了，明日再设晚宴好生款待各位！我怕姐姐白白等着，专程过来传个话。”他如今终归事务繁忙，没说一会儿话便走了。

　　　　不见也好，总归我已是黎家的人，在他心里或许还是个吃里爬外的臭丫头。

　　　　原本为了解闷还带了许多书过来，没过一会儿却坐不住了，双眼盯着书本，神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待回过神，不由自嘲一番。

　　　　许是见我的样子有些渗人，一旁的言筝弱弱喊了句，“主子怎么了？”

　　　　只朝她默默摇头，怎么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怎的一来到这儿，就静不下心来！

　　　　最终，还是心烦意乱的合上书本，还记得那时候有瑞带我去的那片梨树林，如今早已不是山花烂漫的时节，秋冬之季的旁辜山是什么样子的呢？

　　　　裹了件风衣，便带着言筝出了门，出行宫这一路，遇上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见着我忙都恭恭敬敬俯身行礼，忽的想起数年前情形，若能一切从头来过，或许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比较好。

　　　　行至后山，远远看到连知韵的身影，这片林子果然是个好去处！

　　　　崖边卧着几块断石，只见他瘫坐在石头上，上身半倚着另一块碎石，眺望着的远方没有边际，所以跟着眼神也异常空洞。

　　　　双手提着裙角小心翼翼靠近，他知来人却没有出声，只悠然换了个姿势坐直身体，跟着似有似无的感叹了一声。

　　　　正要落座，突然看见脚边躺着块青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默默欣赏美景的背影，便没有声张，勾着身子捡起玉佩，不动声色的落了座。

　　　　“这么好的地方，竟也不叫我！”

　　　　只听他轻笑一声，声音似乎真有几分理亏，接着才说：“我以为你在陪着夫人呢！”

　　　　“此行路途算不得远，但夫人向来甚少出门，身子本就弱，自是马虎不得，黎大人总归要亲自守着才放心的。”我理了理衣裙，继续抓住玉佩细看。

　　　　“说起这位左师大人，旁的也就罢了，待他那夫人确是无微不至，凡世间女子，能得此郎君，也算三生有幸了！”

　　　　许是吧，毕竟夫人是幸福的。

　　　　见我不答话，他微微转过头来看了片刻，又道：“这么久也不见你改口，看来是没有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婿！”

　　　　我依旧没有回答。

　　　　“其实，既已住到同一个屋檐下，何不试着接纳彼此？不管先前如何，将来的数十年，总归还是要和他一起走过，难道你愿意就这样在那府中耗一辈子？”

　　　　“连大人今日怎么想起跟我说教了？”我忽的轻笑一声，敛了敛衣服，“以前竟不知道，你原也是个看透红尘之人！不过，你今日看着着实奇怪，悄悄躲在这儿发呆，还无端生出这样多感慨，莫非也是受了感情的困扰，不如同我说说，一起排解排解也好。”

　　　　这回便是他白眼了，不再吭声。

　　　　看着手中的玉佩，还是忍不住心中困惑，“话说，你也是已近而立之年的人了，真就打算一直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心里当真就没有意中人？”

　　　　良久，他依旧没有答话，我是太想知道答案了，忘了他的性子。

　　　　两人静坐一阵，终是我先起了身，“本就是深秋之季，山上露重，你也早些回去吧！凡事多思无益，总是要等到需要迈步的时候，才知道如何落脚，你的话我记住了。”说完，轻轻将玉佩放到他身后。

　　　　回去的时候，夫人刚到院门口，见我从别处回来，有些诧异：“我还说过来找你说说话，这是出去了？”

　　　　“闲在屋子里也是无聊，便四处走了走。”

　　　　“我就是怕你不识路！”她点点头，“听老爷说，陛下要明晚才设宴，咱们可以自己消遣消遣，这后山上有一片林子，上回来行宫，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我心中一直心心念念着，不如我带你过去看看！”

　　　　她这话一出，我倒是有些顾虑，连知韵应该还没走吧？

　　　　思忖间，许嬷嬷倒是先开了口，“虽说夫人近日神色不错，但山中毕竟阴冷，今日天气阴沉，不如等放了晴再去，也免得老爷担心！”

　　　　趁她犹疑着，我也忙上前劝阻，“嬷嬷说的不错，这两日山里面怪冷的，缓个两日，就等暖和些了，我们再去。”

　　　　这下，她也只好答应，便说带我去花曼亭坐坐。

　　　　行至半路，又遇上一行人，待看清那被众人簇拥而至的女子，心里忽的咯噔一声，像是空了一大片。

　　　　夫人已迎上去行礼，“见过娘娘！”

　　　　赵妃忙搀她起身，“夫人不必客气！”

　　　　两人说了几句，夫人似是注意到我一直没做声，便转身来拉我上前，“这是相宜。”

　　　　我忙回过神来，匆匆朝她一福。

　　　　只见她微微一笑，“我跟相宜夫人也算是旧识，无需多礼了！”笑颜依旧温婉随和。

　　　　夫人这才恍然大悟般，拉住我的手道，“是我忘了，原本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不知为何会在这里偶遇，她还是随我们一起去了花曼亭。

第92章　风波（）　
晚膳过后便早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