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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宋-第6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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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李珊勒住了马，马鞭指着天边的一条黑线说：“见到了吗？那就是贺兰山。”
卓然手搭凉棚张望，叹息道：“真的好荒凉啊。”
到这里，除了荒芜还是荒芜，很少看到有人烟，牛羊也见不到了。因为这一片就是荒漠和戈壁，山峰也大多是岩石，除了青草几乎见不到树。
他们又往前走了半日，终于，来到一处小村。
这村子在山坳处，散落着十几户人家。可是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立在山岗上俯视下方那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却看不到有一户人家炊烟升起。
听不到狗叫和鸡鸣，也没有孩子在夕阳下嬉戏玩耍，一片荒凉。
李珊对卓然说：“今晚我们就住在这儿，不过我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因为这村子已经被废弃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是一座废弃的村落。”
卓然瞧了片刻，问道：“为什么要废弃？是因为疾病、灾害？我瞧见周边还是有些绿地青草可以放牧的。”
李珊摇摇头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跟父亲来过，后来就没再来了。不过我听说很多年前就荒废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但是没人告诉我为什么。管他呢，我们只是借宿一晚，明天继续往前走。”
“我们不是已经进入贺兰山了吗？还要往前走多远呢？”
“要往前大概还有两天的路吧，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那地方叫疙瘩山，是贺兰山的主峰。虽说是主峰，但它的范围实际上还是挺大的。”
卓然不知怎么的，对山下的这座小村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总觉得这小村子充满了诡异。相比较而言，如果由他来决定的话，他宁愿住在外面荒芜的戈壁滩上，哪怕是坐在岩石上都比坐在这儿感觉那的多。
可是这是李珊定的地方，她已经策马往山下走了。卓然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还是跟着她走。这一路上都是她安排，过得都很顺利的，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来到了下面废弃的小村子，卓然四处看了看，见这些房舍好多都已经房顶穿孔了，有些墙已经倒塌了。有些的门也都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主人卸下来抬走了，还是被路过的人拆下来当柴火烧了，只露出一个个黑黑的洞儿。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因为四周都是高山，它在山的峡谷中间，在山上还能看到夕阳照映着。可是到了这里，光线很快就昏暗下来。
卓然跟着李珊来到其中一处宅院，这院子算得上是这十几户人家中最大的一处。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相比较而言。
宅院的大门还保持完好，上面的铜环已经是锈迹斑斑，半掩着的门框已经变形，不知道经历了多久。所以李珊推开门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发出了很难听的嗤嗤的声音，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房门推开，从门框上簌簌的落下不少尘土，便可知道这门有多久没有人推开过了。
里面的院子也是一副破败，散乱的扔着一些杂物。偶尔还能看见土拨鼠从洞里钻出个脑袋来瞧瞧他，又马上把头缩了进去。李珊怔怔的站在院子里东瞧西望。卓然走到她身后说道：“是不是想起小时候来的情景？”
“是呀，那时候我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虽然谈不上还繁华，却也是比较热闹的。只有十几户人家，百来口人，所以相互也都认识。谁家来了客人都要过来说话，还要请家里去吃酒，那时我爹天天都是醉的。我印象中我在这住了小半年了，这附近的山坡草地我都很熟。”
“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找不到我小时候的痕迹了，除了四周的山坡还是老样子，这屋子我都不认识了。可是它的布局却跟我小时候离开时是一样的。”
卓然说道：“这屋子是你家亲戚还是朋友的？”
“是我的一个亲戚的，是我的堂叔。”
“这附近都是荒原和沙漠，住在这儿可能不太方便吧。”
李珊摇头说：“事实上在我小时候这里的草原很美的。我们经过的那一片荒漠，那时候都是草原，上面有很多牛羊的。那时家家户户都有羊圈牛圈，都放的有牛羊。我记得我堂叔家就有十几头牛上百只羊，算得上是村里最富的。”
卓然想了想，问：“你父亲是族长，对吧？”
“是呀！”
“那他带着你跑到这来住上小半年，我能不能问是为什么呢？”
李珊苦笑：“我咋知道？我那时还小呢，最多五六岁。父亲带我来我就跟着呗，不过那之后没两年我父亲就去世了。”
说着她迈步走到那正屋门前，门没有锁，推开房门同样吱呀呀的发出让人心悸的声音。门推开之后，屋里光线十分昏暗。简单的一些家具上面都落满了灰尘，而这些家具都是木头的，很结实。虽然做工算不得精细，但是绝对是实木，而且非常扎实。
卓然很感慨，在现代社会追求家具实木的，那是因为各种合成的木材太普遍了，真正的纯天然的实木的家具很难找到，所以价格不菲。而在古代，木头就是实木，而且很便宜。因此这些人在离开村子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些木头家具处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实际上值不了什么钱，抛弃也就抛弃了。
卓然跟进来看了看，这是一间会客厅，有几张交椅，上面没有刻花纹，就是木头拼接在一起组成的。但是很厚重，估计一张交椅都有两三百斤重。
正屋的墙上有一幅画，一大半已经脱落了，画的是日月红。左右两边是书房和休息室，里面家具破败，有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也没有东西。
李珊只是简单的转了一圈，随后出来说：“我们到后面去看看，后面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还有我堂叔和爹爹他们的。”
他们出来之后，又看了看两侧的厢房，很多都是空着的，里面连家具都没有。李珊解释这以前是佣人住的，那些家具很可能被处理掉或者被路过的人拿到外面去当柴火烧了。因为他们进村的时候在村里看到过好几处火堆残骸，说明曾经有人生活。
接着李珊带卓然绕到了后院，从小门进去便是内宅了。里面同样是一个很小的四合院，这四合院比外面要显得精致。
忽然，李珊啊的叫了一声，退后了两步。卓然赶紧从后面扶住她，问道：“怎么了？”
“里面，有个死人。”
卓然吃了一惊，赶紧探头往里看。果然在里间屋卧室的地上，面朝下趴着一具骨骸，外面穿的衣服是个女人，而且还比较年轻。因为她穿的是成婚少妇的服装，头发挽的是发髻，说明已经成亲了，但是年纪不大。身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
尸体附近堆着黑灰色的苍蝇蛹的空壳，因为这房子基本上是密闭的。所以风进不来，没法把这些空壳吹散，并保留了原样。
卓然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李珊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卓然上前四下看了看，这是一间卧室，靠里有一张很大的木床。床上四周是用木框框起来，外面罩着纱帐，床上被子凌乱。似乎是主人刚睡醒，什么事情着急起来，然后刚穿好衣服就倒地而死。
整个屋子比较整齐，并没有被抢劫，翻箱倒柜搜财物的痕迹。不过梳妆台、桌子椅子各处都是空的，很显然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拿走了。不知道是被这家的主人还是被后来到此的过客给拿走的。
卓然又瞧了瞧门窗，窗户是糊的白纸，但是窗户的外面是有木板扣上的。卓然发现，这是西夏建筑特有的一种门窗，里面是窗棂，窗棂外面往往会有两扇木板做的窗户扇，关上之后就会把整个窗户封死，外人无法破窗而入。
而此刻，窗户就是这样被堵住了，还插着闩，窗户还是好的。屋里光线很昏暗，靠门口反射过来的光线照亮。
第962章 一封书信（）
卓然蹲下身查看那具尸体，简单从衣服表面来看，没有发现血迹和刀口。他解开了衣服，里面是白骨，连半点皮肉都没有留下。从骨头来看都完好无损，没有外力折断或者锐器留下的创伤。
从骨骸的架子来判断，是一具女尸无疑。并且还有生育过的痕迹，身材不高。因为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而在尸骨上又没有留下任何创伤，所以要单凭骨骸来推测发生了什么是很困难的。而且卓然也没有打算这么做，因为他到这来不是来破案的。这是西夏，也不是大宋，他没有义务去查清楚这女人是怎么死的。
于是卓然站起身走到门外的李珊身边，说道：“是个年轻的妇人，应该生过孩子。从目前来看，没有发现被人谋害的痕迹。可能是突发疾病或者怎么的去世了，屋里也没有抢劫或者搏斗的痕迹。”
李珊想了想，说道：“有可能是我叔叔的妻子，也就是我叔母，因为算起来那时候她就是刚刚生孩子不久。可惜人已经成了一具白骨，没法辨认了。我原本还说住在后院，可是现在我不敢住了。要不我们还是住前面吧，反正也没有人，就在前面大厅里我们打个地铺。”
卓然说：“你说了算。”
李珊也没敢再去其他屋子看，生怕还遇到死尸。于是便带着卓然匆匆从后面出来，到了前院会客大厅。
她拿了牛尾巴做的一柄拂尘把交椅上的尘土都扫掉，拿了一张羊皮毯子铺在那交椅上，说：“好了，可以坐了。我们坐下吃东西，我记得这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只要有水就好，免得存的水用完了。”
李珊显然有些没话找话，似乎想掩饰自己心里的害怕。她拿了炊饼出来放在茶几上，拿了一张咬了一口，说：“我去看看水井的水干了没有，看还能不能打到水。”
卓然说道：“你不让我陪你去吗？如果遇到什么事你一个人行不行？或许水井里头还有死尸呢。”
这句话把李珊吓着了。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说：“想陪我去就去呗，干嘛说这些吓我？”
卓然说道：“这不是吓你，这是很可能出现的事实。你想，里面的卧室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她的亲人呢？难道有什么事情着急的马上要走，甚至来不及把死去的这妇人给掩埋了吗？我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们如此着急忙慌的离开。甚至顾不上掩埋尸体，逃走之后就再没回来。”
“你想想看，如果是某件事情使得他们不得不紧急离开。在导致他们紧急离开的原因消失之后，他们是不是应该返回查看，并把亲人安葬呢？所以这种可能性相对要小一些，而更大的可能是其他的人也都死去了。所以没有人能够返回，也没有人替他们收尸，只能暴尸在房前屋后。前面没有，并不代表后面就没有，院子里没有，并不代表水井里就没有。”
“你这么说连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了，我都有些后悔。干嘛到这里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到外面荒野上去露宿也比这强啊。”
如果这个提议是在进村之前卓然当然会同意，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产生了一些兴趣，再者说别人会害怕尸体，他不会。他就是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尸体就像农民手里的锄头，铁匠手里的铁锤，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于是卓然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你叔父的家。我们或许可以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等到将来你回到你家族，也可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
李珊听卓然这么说了之后，便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有你在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李珊跟着卓然出门，来到了院子一角的水井边。这里靠近厨房，水井四周是用青石砌起来的，上面架着一架打水用的辘轳。井口盖着一个盖板。卓然说道：“还好，有盖板。如果里面的水还可以饮用的话，倒不用担心尘土把它给污染了。”
说吧，伸手过去抓住井盖，将井盖提了起来放到一边。他闻了闻水井，竟然闻到泥土的味道，便苦笑着对李珊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口井已经干了。不过下面还有些湿的泥土，但是里面没有尸体，放心吧。”
卓然的鼻子很灵，如果下面有尸体，即便是已经白骨化，盖着水井盖卓然就能闻到里面尸体的味道。哪怕味道很淡了，更何况还盖着水井盖。如果有死尸的话，水井盖里面的味道能保存的时间就更长，就更不可能逃出他的鼻子。
他刚才探头往下闻了一下，只闻到了下面泥土的味道，没有尸体的味道。足以证明里面没有尸体。
李珊这才舒了口气，探头往里瞧。可是里面光线昏暗，根本看不见有没有水。她从旁边捡了一块小石头扔了进去，就听到啪的一声，石头砸在潮湿的土地上的声音。但是却没有掉进水里的叮咚声，说明水井里的确没有水，只有还算潮湿的泥土而已。
卓然说道：“这个结果还好。因为潮湿的泥土，假如说我们水用光了，必须找水的话，这种潮湿的泥土再往下挖挖，说不定就能挖出水来的。”
李珊摇头对他说：“没关系，往前面走，进入山区找水还是比较方便的。反正我们还带的有两袋水，不用担心。到了贺兰山没有被渴死的道理。”
卓然微笑道：“我相信你有办法，咱们还是熟悉一下这附近的情况。既然要住在这儿，熟悉下环境总是有好处，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查看。”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可不敢一个人待着，吓死人了。”
卓然微笑点头：“好吧，那咱们就去看看。你跟在我身后没问题。”
李珊跟着卓然先把前院各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再次进入后院。卓然他们走到茅厕附近时站住了，这里已经长满了荒草，在荒草之间躺着一具男尸，身穿长袍。除了头发枯黄，压在颅骨下面之外，整个尸体跟先前的女尸一样，都已经白骨化了。
这次李珊没有大叫，她躲在卓然的身后不敢看。
卓然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查看一下。”
说罢，迈步往前来到了尸体前，蹲下身查看，这具尸体衣服外面同样没有看到血迹，或者是锐器上留下的痕迹。解开衣服，里面的尸骨也同样白骨化了，而骨头没有断裂，上面也没有锐器或钝器伤留下的创痕。
尸骨骨盆判断是一具男尸，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大概不到三十岁。
卓然搜了一下他衣服上的东西，搜出了一些碎银子，还有一封书信。卓然心头一喜，这或许是破解谜团的关键。他小心的避开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打开之后一瞧，书信是汉文的，是一封让他们赶紧离开的家书。
卓然走了过来，将信递给李珊说：“你看看，这是尸体上发现的，你能认出这是谁的字吗？而且写的是汉文。”
李珊看了一眼，摇头说：“我不知道是谁写的，字迹很潦草。不过我们家族很多读书人，而且皇帝推行汉字，在个私塾都教汉文化，所以认得汉字的人很多。”
这点卓然知道，当今皇帝夏毅宗对汉文化非常推崇，不仅任用汉人为官，还推行汉式教育。所以不少人能够使用汉字，不仅可以用汉语交流，还能使用汉文学书信。因为汉字有非常成熟的系统，比西夏古朴原始的文字和语言要使用自如的多。因此稍微有追求的西夏人，多选择用汉语来交流或者书信往来。
卓然将那封信收了回来，说道：“这个人大概只有不到三十岁。”
“他应该是我的叔叔。”
李珊痛苦的哽咽说道：“我没想到他却死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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