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问情-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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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众将来到帅帐之中。

　　　　沐晟端坐于主位上，将斥候所报一事叙述了一遍，问道：“诸位将领，你们可猜到这胡元澄此举何意？”

　　　　李彬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胡元澄此举有违兵法，黄江无险可守，他于此处安营扎寨难道等我军去攻？这显然不合情理。”

　　　　帅帐内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皆赞同李彬所言。

　　　　一名老将开口道：“我军以骑兵为主，敌军应该也有所知。若是想引水而攻无异于痴人说梦。老夫不知胡元澄此举何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道说胡元澄此举正是应了这句话？”一位豹头将军道。

　　　　沐晟闻言摇了摇头，沉吟道：“我看并非这么简单。”目光转向未安，见他若有所思，问道：“未将军以为呢？”

　　　　未安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开口道：“我也看不透胡元澄此举何意，不过正如沐将军所言，我觉得此人并非那么简单。兵法一道，我知之甚少，不敢妄言。”他想了想，继续说：“不过，武学一道招式多如繁星，有些招式千变万化。我也曾遇到让人猜不透的招式，那时，我便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好一个以不变应万变！”沐晟笑着赞道，“我已派斥候刺探敌情，明日大军仍在常速前行。若是敌军有异动，我们再做反应。”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

　　　　夜阑更深，寂静无声。

　　　　百里之外，黄江岸边。胡元澄临江仰望夜空，黑夜中月暗星沉，不甚明亮。心中暗道：莫非这天象预示着大虞难有转机？哎，如今只能尽力而为。心念于此，他转过身去，望向身后数百名士兵，缓缓开口道：“诸位勇士，你们都是大虞帝国的忠义之士。不过，此次出征乃是百死一生，你们若有想退出者现可以退出，我概不追究。”

　　　　话音落地，胡元澄看向身前众人，数百名士兵面露坚毅之色，没有一人退出。

　　　　胡元澄双目微红，躬身拜谢道：“元澄在此拜谢诸位，若大虞得以保全，必不忘诸位高义！”

　　　　“愿为大虞出生入死！”数百人低声齐道。

　　　　胡元澄点了点，有些不忍道：“愿诸位活得性命。”

　　　　“多谢左相国。”数百人齐声道。

　　　　胡元澄对领头的一名将领点了点头。

　　　　将领会意，高声道：“兄弟们，我们走！”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胡元澄望着茫茫夜空，低声祈祷：“但愿此计可以奏效，如此的话，大虞便可度过危机。”

　　　　几百名士兵沿江一路奔行，半个时辰之后，来到距离营寨十里之外一个山坳处。

　　　　领头一位将领道：“遮住口鼻，捞出尖木。”

　　　　士兵们纷纷用纱巾蒙住口鼻，行至山坳里的一个大坑前。

　　　　一些士兵点燃火把照明，只见大坑里布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且腐烂多日，蝇蛆繁多，奇臭无比。不少士兵忍不住呕吐起来，个别士兵甚至吐出了胆汁。

　　　　将领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之感，下令道：“快快捞出尖木。”

　　　　士兵们强忍住不适，在火把的照明下找到坑边的一些绳索。士兵们拉动绳索将坑中一根根尖木拉了出来，随后将尖木装入大车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士兵们将数百根尖木沿着河两岸埋下，以草及细尘覆其上，制成陷马坑。

　　　　待做完这一切，一位年轻的士兵问向将领：“李将军。现在我们前往何处？”

　　　　李将军面露坚毅之色，朗声道：“远离大营，寻一处无人的小村庄，若挺过了瘟疫，大家便可活命！”

　　　　“若是……若是挺不过呢？”年轻的士兵追问道。

　　　　李将军转头望向年轻的士兵。只见他面相十分稚嫩，看样子不过二九年华。心中一痛，心想：若非有战事，他恐怕已娶妻生子了吧？不过国难当头，容不得他这么做。想到这。狠了狠心道：“若是挺不过，十八年后又是大虞的忠诚良将！”

　　　　听闻此言，士兵们均没有说话，他们先前便知道此行危险至极，甚至于百不活一。不过。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李将军远眺营寨，眼中流露出一抹眷恋之色，似乎想将营寨印在脑海之中。

　　　　过了片刻，李将军收回目光，下令道：“兄弟们。我们上路吧！”

　　　　随着李将军一声令下，几百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密林之中。

　　　　两日之后，沐晟率领十万大军沿着黄江一路行进。

　　　　入夜时分，十万大军距离胡元澄营寨不过二十里之远。可胡元澄营寨仍是没有动静，这让沐晟十分疑惑。

　　　　帅帐之中，沐晟双目扫过众将，问道：“现在我军距离敌军不过二十里之远，骑兵片刻可达。可敌军仍是毫无动静，似乎丝毫不惧。众将有何看法？”

　　　　李彬眉头轻皱，分析道：“据斥候传来消息，胡元澄将营寨设立于距离岸边几里外的高地之上。可防引水而攻，对于骑兵也有一定的克制。不过敌军不过区区万人，如何抵挡我大明十万大军？胡元澄丝毫不惧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沐晟将目光转向李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彬接着说：“敌军还有援军。”

　　　　沐晟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不知敌军援军在何处。又有多少人？如果我军贸然出击只怕会被敌军偷袭。”

　　　　李彬提议道：“不如今夜休整，明日大军围攻敌军营寨。”

　　　　“我也正有此意。”沐晟点头道，随后下令：“今夜众将士休整，明日我们围困敌军营寨，李彬率骑兵五万护翼大军。”

　　　　沐晟声音尚未落地，未安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片刻之后，一个斥候奔入帅帐，高声道：“报，沐将军，黄江出现大量船只。现在敌军正在登船。”

　　　　“什么？”沐晟起身惊呼道，“莫非敌军见清化城守不住了，想要逃亡海外？”

　　　　李彬面沉如水，说道：“只怕确实如此。”

　　　　沐晟沉吟道：“敌军出动了大量船只，只怕是想逃亡。若是让他们逃了恐怕日后安南会再起乱事。”

　　　　帅帐内众将闻言皆尽点头以示赞同。

　　　　沐晟目光转向李彬，下令道：“李将军，你率骑兵五万沿河岸追击敌军，能托住敌军便可。”

　　　　“末将领命。”李彬抱拳道。

　　　　沐晟再度看向未安，下令道：“未将军。你随李将军前往，护他周全。”

　　　　“末将领命。”

　　　　“其余众将，随我而行。”

　　　　“是。”众将异口同声道。

　　　　随着沐晟一声令下，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寨。大军立刻开动，李彬、未安率领五万骑兵率先奔出大营。沐晟统领五万大军紧随其后。

　　　　二十里外，七十艘升龙船停泊在黄江边。

　　　　胡元澄召集众将，下令道：“如今敌军人多势众，我军势单力薄，可谓是敌众我寡，若是强行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我们乘船出海，退守闷海口，再徐徐图之。”

　　　　众将闻言皆欢喜不已，大明十万大军来攻，若与之一战无异于送死，若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战死呢？

　　　　随着胡元澄一声令下，万余名将士开始登船。

　　　　胡元澄在马将军的引领下登上一艘升龙船，入船舱后。只见胡季犛、胡汉苍分主次落座于舱内，急忙躬身冲胡季犛施礼道：“儿臣参见父皇。”随后又转身冲胡汉苍施礼道：“臣参加皇上。”

　　　　胡季犛微笑道：“元澄不必多礼，坐。”

　　　　胡元澄落座于胡汉苍下方。

　　　　胡汉苍看向胡元澄，问道：“兄长，敌军会中计吗？”

　　　　“敌军主将熟读兵法。知道我军登船，必会率军来攻，且会以骑兵为主，必然中计。”说着，胡元澄目光有些暗淡，“哎，只是可惜了我军几百名勇士的性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战事难免会有牺牲，我大虞不会忘记这些勇士的！”胡季犛沉声道。

　　　　胡元澄拱手道：“儿臣受教了。”

　　　　胡季犛点了点头。

　　　　这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将军匆忙奔进船舱，急声道：“启禀太上皇、皇上，敌军有异动，数万骑兵奔出大营，恐怕是来阻我军登船。”

　　　　胡季犛面露忧色，下令道：“传令下去，抛弃辎重之物，加速登船，待骑兵行近便扬帆起航。”

　　　　“是。”马将军领命下去。

　　　　待马将军走后，胡季犛苍老的脸上呈现一抹笑容，轻声道：“我们以众将士性命作为诱饵，敌军必然上钩。”ググ

第一百五十二章乘船而逃（）　
月暗星沉，黄江岸边不甚明亮。

　　　　五万骑兵借着湖面反射的月光可以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纵马急行。

　　　　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高声道：“报，李将军，敌军已开始登船。”

　　　　听到这个消息，李彬急忙高声下令：“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务必拦截敌军。”

　　　　随着李彬一声令下，五万骑兵再次加速，飞奔向敌军营寨。

　　　　而另一边，营寨中的将领高声道：“丢弃辎重之物，加速登船，以防敌军来袭。”

　　　　众士兵闻言纷纷丢下辎重之物，慌忙奔向黄江岸边的升龙船，很怕敌军来袭丢了性命。

　　　　柱香之后，李彬率领五万骑兵已远远望见数十艘大船停泊于江面之上，敌军众多将士正在慌忙登船。

　　　　见敌军欲逃，李彬高声下令道：“众将士们，准备火箭攻船。”

　　　　众多骑兵闻令一边控马，一边摸出火箭，纷纷点燃。

　　　　登船的大虞士兵先是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见远处出现点点火光，宛如火龙一般。

　　　　眼见大明骑兵来袭，大虞士兵们大惊失色。加紧登船，慌乱中，有些士兵被挤下跳板，跌落江中。

　　　　马将军急忙奔至胡季犛所在船舱，急声道：“启禀太上皇，敌军派骑兵来袭。”

　　　　胡季犛大惊失色，急声下令：“快快扬帆起航。”

　　　　“是。”马将军领命下去。

　　　　待马将军离开船舱，胡季犛面色归于平静，轻声道：“果然如元澄所料，鱼儿上钩了。”

　　　　胡汉苍看向胡元澄，赞道：“兄长果然大才！”

　　　　“皇上过誉了。”胡元澄谦虚道，目光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淡。此时，他心里想的并不是敌军有多少骑兵能落入陷马坑中，而是那掘坑的数百名士兵能否活得性命。

　　　　马将军将胡季犛的命令传了下去，七十艘升龙船上的士兵纷纷收起跳板，扬起风帆，收锚起航。

　　　　近千名士兵未能登上升龙船在岸边哭爹喊娘，可是任凭他们如何呼喊，七十艘升龙船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远处，李彬见众多船只扬起风帆，高声下令：“兄弟们，再加快点速度，火攻敌船。”

　　　　五万骑兵纵马狂奔，追向升龙船。

　　　　岸上近千名大虞士兵见骑兵携雷霆之势而来，哭喊着四处逃窜。

　　　　片刻之后，五万骑兵狂奔而至，砍杀来不及逃走的大虞士兵。

　　　　一些大虞士兵尚未来得及逃入密林中便被羽箭射死，一些大虞士兵慌忙中跳入黄江，溺死于江中。

　　　　升龙船船身颇重，又满载士兵，因此，船速并不快。

　　　　不消片刻，骑兵沿着江岸追上升龙船，纷纷弯弓搭箭，射向火龙船。

　　　　众多火箭划破夜空，犹如一片火雨一般飞向升龙船。

　　　　升龙船上众多士兵一边抵御羽箭，一边慌忙还击。

　　　　一时间，众多羽箭互射，整个黄江下起了箭雨。

　　　　升龙船上，一些火箭射中甲板，更有少数射中船帆，不少大虞士兵急忙救火，场面十分混乱。

　　　　黄江岸边，一些大明骑兵被羽箭射中，栽倒在地。

　　　　不过，大明骑兵丝毫不惧，纵马狂奔，力争追上船队，将船队托住，待沐晟率兵来援，便可一举攻克整个船队。

　　　　大明骑兵中一名小旗正纵马狂奔，突然，胯下的马前蹄一空，马头向地面栽去。他端坐于马背上，尚未来得及脱下马镫便随战马向前栽倒。

　　　　马头先一步摔入地面之中，带开地面上的细草之物，小旗借着月光隐隐看见前方有一个大坑，坑中满是尖木。

　　　　“不好，是陷马坑。”小旗心中一惊，跌入坑中。

　　　　由于骑兵众多，为了追击敌船，数十骑并行，且速度极快。

　　　　一时间，不少大明骑兵跌入陷马坑中，惨叫声、哀嚎声四起。

　　　　后面的骑兵来不及闪躲，亦有不少骑兵先后跌入陷马坑中。

　　　　李彬听闻前方有惨叫声传来，急忙高呼道：“骑兵勒马！”

　　　　不过，战场嘈杂不已，李彬的声音并未远传。

　　　　未安见此，运足内力，高声道：“骑兵勒马！”

　　　　虎啸龙吟般的声音传遍黄江两岸，后面的骑兵闻令纷纷勒住战马。

　　　　升龙船船队中，大虞士兵们听到此声，皆尽高兴不已，暗道：“终于逃得性命。”

　　　　船舱中胡季犛也听到此声，面露惊色，问道：“此人是谁？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据斥候所言此人名为未安，乃是大明武状元，剑法神鬼莫测。”胡元澄回道。

　　　　船舱阴影中一袭黑衣的影子现身，咬牙切齿道：“就是此人，两次坏我刺杀之事，日后，我必取其项上人头！”

　　　　胡季犛安慰道：“影子不必担心，待计策生效，大明死伤无数，我军奇袭大明军队必能诛杀此人！”

　　　　影子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未安啊未安，希望你别早早死在战场之上，如若不能亲手诛杀你，会成为我此生的遗憾！”

　　　　黄江岸边，大明骑兵纷纷止步，哀嚎之声响彻江边。

　　　　李彬和未安挤上前去，只见岸边有一条长约二十丈，宽约五丈的巨型陷马坑，坑中布满尖木。

　　　　此时，不少骑兵在坑中哀嚎。有的骑兵被尖木刺穿了大腿，有的骑兵被尖木刺穿了手掌，还有的全身被尖木划伤。一些骑兵正跳入坑中救人，将受伤的骑兵抬出陷马坑。

　　　　李彬远眺，黄江上数十艘升龙船已然远去，心知追之不及。便下令道：“救援伤兵，通报沐将军敌军已乘船逃走。”

　　　　柱香之后，陷马坑众多伤兵均被救出。粗略统计伤者达五百多人，不幸死于陷马坑中的达百余人。

　　　　众多伤兵被止住流血，伤势较轻者随骑兵而行，伤势较重者被抬上缚辇而行。

　　　　两个时辰后，五万骑兵与沐晟大军汇合。

　　　　李彬翻身下马，行至沐晟马前单膝跪地道：“末将未能追击上敌军，让敌军乘船而逃，还折损了数百名骑兵，望沐将军治罪。”

　　　　沐晟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托起李彬道：“李将军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看来敌军已有准备，欲乘船而逃，先挖下陷马坑，以阻挡骑兵追击。”

　　　　“定是如此，骑兵追之不及，敌军已逃出黄江。”李彬回道。

　　　　沐晟看向李彬，问道：“我军伤亡几何？”

　　　　“敌军挖抗埋木似乎有些匆忙，我军伤了五百余人，不幸殒命者百余人。”

　　　　沐晟微微点头，道：“还好，敌军急于逃命，陷马坑对我军损伤不大。”随后，对身边传令官道：“传令下去，退守咸子关，救治伤兵。”

　　　　“是。”传令官领命下去。

　　　　随着沐晟一声令下，十万大军退守咸子关。

　　　　咸子关乃是木凡江与黄江交汇之处，地势险要，又毗邻两江，有天险可依。

　　　　十万大军抵达咸子关后，安营扎寨。一方面救治伤兵，另一方面制造船只，准备沿黄江追击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