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龙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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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献刀祭之前严禁私斗，若是传到刀宗宗主古烈的耳内，别说入宗主的门下，弄不好直接就给你除了名。

　　　　龙飞踮脚四下看看，小广场上至少四对打得是难解难分，一眼扫去，毫无例外，全是刀宗的弟子。

　　　　怎么忽然胆子都这么大了？

　　　　梁笑拽拽身边看热闹的一个人的袖子：

　　　　“大叔，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打起来了？”

　　　　这位连头都没转，眼睛依旧盯着人群里头的两人：

　　　　“你刚来咱献刀台镇吧？这都连续打了七八天了，从初六开始就没断过，每天都得凑那么三五对，不见血不算完。”

　　　　龙飞梁笑不禁挠头：

　　　　“可也得为点什么吧？”

　　　　看热闹的这位还是没转头：

　　　　“我也是听说，据说今年这献刀祭有人玩阴的，偷偷请了杀手给别的门派下绊子，这献刀祭还没开始呢，好多门派便损兵折将，见了面这还能不打起来？”

　　　　龙飞不由皱了皱眉。

　　　　人墙内的两人还在比斗。

　　　　龙飞看了那么半刻钟，之后叹了口气：

　　　　“刀宗门下要是都是这种水平的弟子，也难怪古宗主到现在也没找到个称心的弟子了。”

　　　　“嗬，口气不小啊！”

　　　　隔着几层人墙，忽然几个人同时转头：

　　　　“我看看这是谁这么大口气啊！”

　　　　没等龙飞反应过来，身边的人群哗一声就散了开去，留出一个至少两丈方圆的空位。

　　　　耳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

　　　　“又来一波，又来一波，这下有热闹看了！”

　　　　眼前来了四个人，前面一个后面跟着仨，领头的大概二十岁的年纪，也是一身红衣，背上的无鞘大刀刀锋血红，看样子也是烈焰刀门的弟子。

　　　　这位一身的痞气，嘴里还叼着根牙签，嘴歪眼斜晃晃悠悠来到龙飞等人跟前，上下打量了龙飞等人几十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梁笑身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夜月刀门的，我怎么记得你们夜月刀门现在改保镖了啊，敢情还练刀呢？”

　　　　梁笑身体一动，手就按在了刀柄之上。

　　　　龙飞伸手按住梁笑的手腕，看了看这个小地痞似的烈阳刀门的弟子，抱拳一笑：

　　　　“这位仁兄请了。”

　　　　这人眉毛一拧：

　　　　“少废话！听你口气不小，怎么也得拿出一手给我们看看吧？”

　　　　身后几个也是一顿的聒噪，以龙飞的脾气也有一种烦不胜烦的感觉，不等眼看就按捺不住的梁笑出手，龙飞肩膀一震，无定击如一道闪电般出鞘。

　　　　方圆丈许内的空气就像被一刀吸空，连见惯龙飞身手的婉儿梁笑都心神颤振，就更不必说首当其冲的几个混混级别的刀宗弟子了。

　　　　领头的眼睁睁看着无定击的刀锋奔自己而来，一直到刀刃紧贴住脑门依旧一动不动，满脸仿若陷于梦魇的挣扎。

　　　　这一刀似缓实快，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黏劲儿，令人欲躲无从。

　　　　冷汗顺着额角汩汩流下，领头的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定击归鞘。

　　　　龙飞伸手拍拍领头这人的肩膀，之后带着梁笑等人没入人群之中。

　　　　小广场西面是一座破败的小庙，庙顶的瓦片至多还剩下三成，谁也没注意，露天的大梁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的黑衣，背上的刀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看到龙飞的出招，此人眼睛一亮，之后站起来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小一个镇，实际上也没啥可逛的，除了人多。

　　　　龙飞一行人在梁家老店附近转悠了一个多时辰，遇上街头动手的就不下十次，看样子都是刀宗下的弟子，这通乱，不要说龙飞，连梁笑也忍不住摇头。

　　　　每次夏师傅谈到这个献刀祭便是一脸的骄傲，现在献刀祭还没开，龙飞、梁笑、婉儿、夏晴儿的兴趣就少了八成。

　　　　次日。

　　　　正月十五。

　　　　龙飞从小跟着无极子这个牛鼻子，从没有过节的意识，夏老爷子一脑门的官司，心神都在明日的献刀祭，自然也就没心思筹划这些了，每个弟子一人给了二两银子，愿意吃点好的就去吃点好的，愿意买点衣物的就买点衣物，别打扰老人家就好。

　　　　夏长震、金诀、梁锦三老在屋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龙飞、梁笑、婉儿、夏晴儿还有一帮子年轻弟子坐不住啊，梁笑牵头，走的梁家老店大掌柜梁发——梁笑本家的一个叔叔的路子，在献刀台镇最大的酒楼醉风楼订了两桌酒席。

　　　　就现在献刀台镇的这些个人，没个有分量的本地人出马，就凭这群初来乍到的小伙子，就别指望还能订到位子。

　　　　还好订的是午餐，若是晚宴，估计梁发也无能为力。

　　　　除了龙飞四人，还有七名年轻弟子，除了另外三个要留在店里照顾三老外，其他人全来了。

　　　　醉风楼算是献刀台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了，三层的结构，黑底红字的牌匾，两层楼高的酒幌子在风里猎猎作响。

　　　　刚走到近前，龙飞等人就一愣。

　　　　众人来的较早，看天色不过巳时初，离饭点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酒楼不过刚刚开门迎客，门前地面刚扫完，薄薄的洒了一点水，看着就那么干净——本来应该是这样，现在么，简直是一团狼藉。

　　　　一人蜷在地上，抱头曲腿一动不动，几个一看就是酒楼的伙计拳打脚踢。

　　　　不等龙飞出手，梁笑大吼一嗓子就冲了过去，三下两下赶开众人，伸手把地上这位搀了起来。

　　　　龙飞等人一看，差点笑出声。

　　　　看样子这位得有五十来岁，干瘦干瘦的，一张脸和猴子唯二的区别就是没那么多毛，以及多了一绺灰白的山羊胡。

　　　　一身灰白的长衫，脏得都看不出本色，你说它脏到极限不可能更脏一点了吧，衣服上的泥倒是很显眼——虽然对龙飞等人来说，宁愿摸一手这泥，也不愿意碰一下这位的衣服。

　　　　别看挨了这么一顿揍，这位脸上倒是还完整，连块青都没留，就是脑门胡子上沾了点泥。

　　　　“为点什么啊这是？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梁笑问这几个还是有点愤愤不已的伙计。

　　　　一个伙计指着这个老头骂道：

　　　　“这老不死的吃霸王餐，没钱也就算了，把我们醉风楼的菜贬得一文不值，连后厨的大师傅都受不了了，谁不知道我们醉风楼的大师傅是一个月五两银子从京里请来的，你个老要饭的吃霸王餐也就算了，俺们醉风楼还赔得起那么一桌酒席，你得罪我们大师傅，大师傅要是撂挑子你赔得起么？”

　　　　梁笑也想笑，忍了忍，平平气后道：

　　　　“小哥别生气，这位老人家吃了多少，我来付。你看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出手还这么重，真死到你们店前，你也担当不起不是么？”

　　　　身后的老子一吹那缕山羊胡，瞪着一对小眼冲领头的伙计喊道：

　　　　“你回锅肉里头竟然放蒜薹，酱烧排骨你不先过水，清蒸鱼出锅洒的热油明显温度不够，葱烧海参这葱段能切滚刀么？你还五两银子的大师傅，你这大师傅的手艺都是跟师娘学的？”

　　　　领头的伙计挽袖子就又想往上来，老头反应倒是快，一转身就藏梁笑背后去了，嘴里还不闲着：

　　　　“你们掌柜被人坑了，还一个月五两银子，你把银子给我，我到你厨房里头脱了裤子，屁股一撅，出来的玩意都比你这菜强！”

　　　　龙飞梁笑婉儿夏晴儿还有一起来的七个夜刀门弟子同时一皱眉，其中俩不由自主就一声“呕”，梁笑使劲忍了忍，终于没叫上这几个人伙计一起把这老家伙捶吧一顿，倒是回身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然后“不小心”地略加了几分力，老头身体一侧歪，不敢说话了。

第110章　猥琐老头（）　
龙飞上前几步，脸上的肌肉略微有点儿不听话，勉强显露了个笑脸：

　　　　“这位小哥，不要和这位老人置气了，他吃了多少，我来付钱就好。”

　　　　这话倒不是客气，龙飞可是知道，梁笑、夏晴儿这群夜刀门的弟子确实都不富裕，夏老爷子刚给的那二两银子恐怕就是身后这几位大部分人的全部财产了。

　　　　酒楼的伙计恶狠狠地盯了这个老头几眼：

　　　　“这位爷您确定么？这老头可是吃了不少呢。”

　　　　龙飞摆摆手：

　　　　“一点银子我还是能掏得出来的。”

　　　　领头的伙计一招手，后面跑过来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

　　　　“这位爷，您要结账？不多，总共是七两八钱的银子”

　　　　“噗”，不等龙飞反应，梁笑先忍不住了：

　　　　“多少？！”

　　　　“七两八钱”

　　　　“他吃了什么了就这么多钱？！”

　　　　的确是挺吓人的，一般来说，像献刀台镇这种级别的小镇，一桌够十二个人吃的上等酒席也不过六钱银子，考虑到现在人流量变大，价位上涨，一两银子也足够十几个人来两桌中等酒席了，这老头干巴瘦的身材别多七两八钱银子，二钱银子炒几个菜也能撑死他！

　　　　龙飞脸一沉：

　　　　“你们这么做可是有点过分了啊”

　　　　账房先生双手递过来一张单子：

　　　　“这位爷您看”

　　　　婉儿夏晴儿梁笑一起伸过头看，龙飞连汗都下来了。

　　　　鸭舌百珍烩、百斩鱼、玉兔盏、七香豆腐密密麻麻一大张，至少二十个菜以上

　　　　别的不提了，就说这个七香豆腐，一整块豆腐先用猪骨牛骨熬得浓汤里头用大火熬煮，入味儿以后用低温油油炸，表面炸出薄薄一层的焦层，之后用香芹、蒜末、炒熟的芝麻混在一起和豆腐一起上屉蒸半个时辰，出锅后晾凉，切细条，入高温油速炸，出锅后用辣椒末、糖、胡椒粉、爆香的芝麻和花生碎、香醋、香油调汁儿，豆腐条摆盘后一撒，入口既有豆腐的清香，又有猪骨牛骨汤的浓郁，还有芹菜特有的甘甜和清冽，又有酸甜香辣润以及芝麻花生碎带来的偶尔的脆香，说着容易，做起来，有一个过程的火候不对，出来的豆腐就不是那个味儿。龙飞以前在镇北将军府吃过那么一回，席上镇北将军皇四奇曾经叫府上的大厨专门解说过，这菜也就是官府、皇宫里养的厨师偶尔显显手艺用，一般饭庄酒楼就不可能放到菜单之上，材料不稀奇，耗工太大，卖贵了没人要，卖便宜了都对不起这工时。

　　　　龙飞梁笑一个劲儿咧嘴

　　　　龙飞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掂量了掂量，八两足足的，伸手递给领头的伙计：

　　　　“小哥也不必上火，这银子拿着，会了帐剩下的请哥们儿喝杯茶。”

　　　　多亏出道没多久就挑了鹰羽楼的暗桩，珠宝首饰现成的金银收获了大概三千两，自己当时的意思是都留给皇太工的同心会，结果皇太工好说歹说硬是又塞回给自己一包，从来也没仔细数过，平时也没怎么花到过钱，现在随口一说，这要是兜里没底子，这人可丢到老家去了。

　　　　酒楼的伙计千恩万谢，也不理这个老头了，整理了一下衣物，热情地招呼龙飞梁笑等人进门。

　　　　然后这老头转头四下看看，拍打拍打身上的泥水，没事人儿一样跟在龙飞等人身后继续往酒楼里面走

　　　　“等等！”

　　　　守门的伙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伸手把老头儿拦住：

　　　　“你要干嘛？”

　　　　老头儿脖子一挺：

　　　　“来这儿还能干嘛，我想买驴你得有啊？我吃饭！”

　　　　“你不是刚吃了么？”

　　　　老头儿斜眼看看伙计：

　　　　“我没吃饱，想再填吧点！”

　　　　“走，走，你走”伙计伸手来推，老头儿梗着脖子就是不动。

　　　　龙飞都想乐，这老头儿明显数狗皮膏药的，粘上就不下来。

　　　　本来一群人因为明天的献刀祭一个个忐忑不安的，这老头儿这么一闹，别说，大家伙立刻就觉得这心里轻松不少，龙飞拍拍伙计的肩头：

　　　　“行了，伙计，他想进来就进来吧。老人家，来，和我们一桌怎么样？晚辈请客。”

　　　　伙计一皱眉，老头儿挺高兴，赶紧跑龙飞身边：

　　　　“你瞅瞅人家，这才是办大事儿的人！”

　　　　伙计也不理他，径直走到前面为龙飞等人带路。

　　　　二楼靠窗的位置，龙飞梁笑二人坐在最里面，背后就是窗户，现在天冷，窗户没开，屋里中心位置是个炭炉，蓝汪汪的火苗，屋里温暖如春。

　　　　老头也不客气，进门就赶紧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拿双筷子在手里转着，一脸的急切。

　　　　梁笑越看他越觉得好玩，故意逗这个老头：

　　　　“老人家高寿啊？”

　　　　老头一撇嘴：

　　　　“哪里称得上高寿，不过五十有七而已。”

　　　　旁边的婉儿接口道：

　　　　“都五十七了还这么没正行呢？”

　　　　老头一吹胡子：

　　　　“这小姑娘，小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桌子人大笑，龙飞也笑笑，面向老头：

　　　　“老人家贵姓啊？”

　　　　老头一摆手：

　　　　“穷苦人家，哪里有什么正经名字，这么多年守着献刀台，老爹给起了个名字叫古大刀。”

　　　　和梁笑同来的一个师弟哈哈大笑：

　　　　“大刀？你的刀呢？”

　　　　老头哂哂道：

　　　　“还能在哪，当铺呗，早换酒喝了”

　　　　一群人大笑，老头脸有点涨红：

　　　　“无刀胜有刀的境界你们不懂”

　　　　几个伙计忙活着，端上来洁面的热毛巾，茶盏杯盘，领头的伙计在龙飞身边素手而立：

　　　　“各位爷准备要点儿什么？”

　　　　龙飞笑笑：

　　　　“也不点菜了，看着这人数，小哥帮我们掂对一桌，酒酒不用多，来一坛酒就行，明天还有事儿，今儿就尝个新鲜就行，一定要好酒。多上菜，上好菜，瓷实点，明白了没？”

　　　　领头的伙计一声喏：

　　　　“交给小人，您瞧好吧！”

　　　　不一会儿，炖肘子、红烧肉、烤肋排、蒜蓉茄子、糖醋鱼、烧鸡烤鸭稀哩哗啦就端上来了，十几人坐一块依旧宽松的大桌子上摆的是密密麻麻。

　　　　龙飞招呼一声，都是年轻人，也没必要多客气，勺子筷子齐飞，瞬间就吃了个热火朝天。

　　　　古大刀真不是一般人，吃了顿霸王餐，挨了顿胖揍，现在鼻子脸上还青青紫紫的，但一点儿也没耽误了吃，一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竟然没一个人吃得过他，身前一个盘子，右手一双筷子左手一把勺子，左右开工就招呼上了

　　　　一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梁笑看看古大刀，又看看龙飞，不禁笑道：

　　　　“老头儿你胃口不错啊？”

　　　　古大刀连头也没抬：

　　　　“你们小孩子哪懂，到我们这个岁数，吃一口少一口了，有机会就得掌控住”

　　　　噗嗤一声，婉儿笑了出来：

　　　　“可是看前辈这身材，不像这么爱吃的人啊。”

　　　　老头儿抬头看了婉儿一眼，撇撇嘴，顺便把满嘴的鸡肉咽了下去：

　　　　“不知道内功练好了可以天然调节身体的活力么，稍微有点内力修为的，身材就不可能走样太多。”

　　　　梁笑大眼睛一瞪：

　　　　“这么说前辈还是个高手？”

　　　　老头一抹嘴，把手里的一根鸡骨头扔到桌上，一只油乎乎的手指了梁笑一下：

　　　　“刀宗宗主古烈知道不？”

　　　　一群人嗤之以鼻：

　　　　“开玩笑吧？我们这一群都是刀宗门下的弟子，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的宗主？”

　　　　老头一筷子抄走半个肘子，一边吃一边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