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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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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教人费解,修离神君那么好的脾气,为何偏偏在帝君面前这般有骨气,你说说,帝君都去了多少封信给他了?”
“算上今日这封,已是这个月的第六封了吧。据说,神君的复信之中丝毫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呢。”
“那也难怪帝君要窝火啊……”
沉朱目光朝不远处的殿宇望去,飞檐斗拱,琉璃竹瓦,有龙的图腾盘踞其上,应该便是素玉的寝宫,正望着那里失神,身畔就响起一个温和的嗓音:“阿朱,前去看看吧。”
她神色恢复如常,握住他手的力道却紧了紧:“嗯。”
凤止捏诀,转瞬落至某个房间外,刚刚落地,便有一个杯子从房中飞出来,碎在他们的脚边。继而,便听到一个清冷动听却气急败坏的嗓子:“反了他了。当我看不出来啊,这信分明就是代笔,代笔也就罢了,可你看看这上面都写的啥?文理不通,还有错别字!你说说他,代笔他都懒得找个有文化的,他的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帝君?”
沉朱为这番话默了默,抬眼朝房中望去。
房中,一名绿衣少女正对着个男神仙发牢骚,那个男神仙的模样颇有些面熟,可沉朱的一门心思全在那名少女身上,也就没去在意她身边那个男神仙,只听他劝道:“帝君息怒。兴许是修离神君诸事繁忙,才不得不口述复信呢。对了,听说近日四海的水脉接连动荡,四海水君先后邀请神君前去帮忙,如此多事之秋,神君却还是在当日就回了帝君的信,可见神君对帝君的重视啊。”
“他诸事繁忙?我还日理万机呢。崇冥,你不要同我说他的好话!”
听到崇冥二字,沉朱才自愣怔中回神。
是呢,崇冥本是素玉的心腹,就如同夜来之于她一样。
素玉死时,也不过一万来岁,同她现在的年纪也相差无几,所以,这般看过去,眼前的女子也不过是个性格乖张的少女罢了。
她骂骂咧咧了半晌,抓起杯子又要砸,崇冥忙拦住她:“我的帝君祖宗,你生修离神君的气,犯不着砸杯子解气啊,浪费多不好。”
闻言,少女的手顿下来,道:“有道理。”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伏在桌上生起了闷气,如墨长发披在身上,显得身子骨有些柔弱,半晌后,她忽而轻道,“他到底是让我怎么办啊。我当年不过说了他几句,谁曾想他竟气性那么大,这么多年都……”
话到这里便没了后文,崇冥默默挪到她身边,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说不定,修离神君是想让帝君亲自去请他呢。”
少女刚将茶盏捞到手上,闻言顿了顿,继而将茶杯重重拍在案子上:“他想得美!”
凤止暗道,听闻素玉与修离互相厌恶,婚前还大打出手,致使修离重伤,成婚以后更是分庭而居,互不往来。可如今看来,二人的关系是否当真如传闻中那般不妙,倒是有些值得观望。
尤其是素玉的这副神态,分明是小姑娘同心上人闹别扭的模样。偏头看向身畔发呆的少女,目光柔下去,还真是……很像啊。
她似是同他想到了一处去,轻轻闭了眼,双唇微微动了动,便催动诀语,来到幻境的另一个地方。
西海之上,巨浪滔天,数百股水柱同时掀起,宛若桀骜不驯的游龙,仿佛要搅动整个西海。一名玄衣青年独立浪头,神态镇定而从容,任凭巨浪如何向他发难,他都游刃有余地化解,不过片刻功夫,海上便已一派风平浪静的平和光景。
他落至岸上,接过随从递来的手帕,擦一擦手,淡淡对等在岸边的西海水君道:“水脉移位乃是水患形成的根本,水君若想高枕无忧,还是应当尽快找到原因,否则,水脉彻底偏离主位的那一日,本神也爱莫能助。”
水君连连称是,道:“小仙自当尽快排查原因,此番还要多谢修离神君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罢,又殷勤地邀他回西海的府邸休息,他却漫不经心问身畔随从,“今日可有本神的信?”
随从摇了摇头,道:“已半个月未曾收到帝君的信了。”
男子略顿了顿,转过头对西海水君道:“那便容本神再在你府上打扰几日。”
西海水君自是受宠若惊,慌忙往水中丢了一枚避水珠,对着分开的海水作了个请的手势:“修离神君请。”
男子正要迈步,温凉的眸子却突然转向沉朱所立的方向,沉朱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她与凤止不是此境中人,他没有可能会看到他们。
却听他淡淡开口,声音清雅好听:“来都来了,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一十九章崆峒往事(二)()
男子身材修长,天气炎热的缘故,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玄色衫子,样式又古朴又素雅,量身定做一般合体,经历了方才的水患,他的身上却没有一处凌乱,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一丝不苟的气息。
而且,他生得极漂亮。
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唇,清瘦的下巴,还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眼。
比起素玉,身畔少女的模样更像修离。
在修离生前,凤止也与他谋过面,只不过,那时修离二字于他而言还没有太大的意义,如今借助幻境重新站在故人面前,心绪微感复杂。
身边的少女一直没有出声,可是透过她的手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动荡。
沉朱微抿双唇,凝视着面前的陌生男子,虽然知道他看的不会是自己,却希望这个时间能够停留得更久些。
他,便是她的父亲吗。
直到凤止轻轻揽过她的肩,她才回神,随修离的目光一起回头,便看到近旁的海中突然钻出一名少女,少女绿衣绿裙,发间还扎了根绿油油的水草。刺目的阳光下,少女朱唇皓齿,眼眸明亮,她随手将发间的水草扯下,道:“你方才说谁在躲你,本神闲来无事来这里戏水,关你鸟事?”
修离看了天上太阳一眼,又看向说话的少女:“顶着如此毒辣的太阳,来水患严重的西海戏水,唔,好兴致。”
少女神色一僵,道:“本神乐意,你管啊。”
西海水君板脸道:“哪家的女娃娃,竟敢对修离神君不敬,还不速速……”话到一半,应是看到了她额间的胎印,身形一晃,忙道,“原来是素玉上神驾到,小仙失敬……”
素玉却不理会他,微微扬着下巴,看向立在那里的玄衣青年,语气冷傲:“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适才见你平定水乱的那几下子,也不过如此嘛。”
修离为她的这句话眸光寒了寒,有些冷淡地问她:“修离不才,让帝君失望了。帝君是来做什么的?”
素玉摸了摸鼻头,道:“我嘛。我自然是来……”眼珠转了转,看到惶恐立在一旁的西海水君,挺了挺腰板,“听说西海的螃蟹好吃,本神来尝个鲜。”
凤止在沉朱身边低叹:“分明是来接人的,为何不说出来。”
素玉与修离的关系会闹得那般僵,与她高傲不低头的个性,只怕也不无关联吧。
沉朱却颇为理解:“若是被父君知道,她是专门来接他的,该有多丢人。”
凤止默了默,果然血浓于水吗,连个性都如此相像。不过,他的阿朱虽然也时常口是心非,可是面对感情却相当坦率,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开口说喜欢他。
他沉吟片刻,继续看戏。
场景瞬间转换,西海水君的仙邸中,修离正在与一名男神仙对弈。
对面的男神仙开口劝道:“神君,素玉上神虽然不说,可是既然都亲自来西海了,应当是有请您回宫之意。前段时日不是还连着写了许多封信吗?唔,信上的用词有些生硬就是了……不过,小神觉着,神君就是上神的一块心病,神君一日不回,上神的心病就一日不愈……”
修离却似不想谈这个话题,轻描淡写道:“不提她,下棋。”
一局棋未完,男神仙便因事告辞,只剩下玄衣男子独对残局,良久,才听他轻声沉吟:“心病吗。”声音如香屑沉沉,瞳色也渐渐幽深,“还不够啊。素玉,我要让你的这个心病,无药可医。”
沉朱听到此话,略有些含糊,问凤止:“他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话音,好像是要同素玉死杠到底。他……就这般讨厌素玉吗?
凤止却心如明镜一般,提点她:“阿朱,他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想素玉那么简单就把他请回去。他三千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么几日吗?”
沉朱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转向独对残局的男子。他虽是她的父君,她却一点也不了解他。他与素玉的感情不好,这她知道,可是究竟需要多大的恨意,才能将素玉逼至癫狂?他们之间的症结,究竟在何处?
她的满心困惑,在将整个幻境看完之后,终于得到解答。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素玉与修离之间的症结,并不在于她有多恨他。
她与修离之间,隔着一重又一重的误会,他们彼此那般靠近,却都看不到彼此的真心。
素玉在西海的那些天,每日都在水君的陪同下吃香喝辣,等到把西海的海鲜全部品过来一遍,她才终于想起修离。她想起来,她到西海来的目的,是要把修离给带回去。
临出门前,族中长老的态度很坚决,若是不能将修离神君带回,她这个帝君也不要再回来。毕竟,还有一个月就是她的封神之礼,修离身为她的辅神,将来要与她共同接掌崆峒的帝印,若是这样重要的仪式他都不能出席,难免会落人话柄。她原本觉得,落人话柄的又不是她,没甚可怕的。可是仔细虑了那么一虑,觉得一直同他耗下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她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念头,独自来到西海。
那是时隔三千年,她再一次见到修离。再见到他时,他已从一个挺拔冷淡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挺拔冷淡的青年。从她认识他时起,他就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和气,可是唯独对她,从来不咸不淡,爱答不理。
她曾拐弯抹角地听闻,他私下对她这个帝君有些不满意。所以,在族中长老将他挑为她的辅神以及夫婿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强烈的反对。
在她强烈的反对中,修离搬到了华阳宫,开始以她未婚夫婿的身份辅政。初搬过来的时候,他连一个随从也没有带。她嘛,原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想看看他一个孤家寡人能翻起什么浪来。让她生气的是,他的每一件事都做的很好,而且,做的比她还要好。不光如此,她身边的心腹,也在他入住华阳宫之后纷纷倒戈,一个个从素玉派,变成了修离派。
他能干,这当然很好,可是他总跟她对着干,就有些让她愤愤。她喜欢雾隐山的夜景,想在那里修一座行宫,他以铺张浪费为由,反对;她练兵时看中崇冥手下的一名神将,想调他到身边当值,他也以大材小用为由,反对;她平日里没甚消遣,就喜欢喝个小酒,他竟让人把酒窖给封了,还美其名曰整顿风气……
她这个帝君,当得委实憋屈。
她不是个受得了委屈的人,所以,修离在华阳宫的百年,她每日都在琢磨两件事:排挤他,赶他走。
让她郁闷的是,她那么用力地与他为敌,他自始至终却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即便是当着他的面爆发,叫他滚出崆峒,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没有动一下眉头。
时隔三千年,她亲自来西海见他,他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态度,连日来都将她晾着,对她不闻也不问。
她从来没有这般讨厌过一个人,可是多么的讽刺,她讨厌的人,却也是她喜欢的人。
沉朱不知素玉是何时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在幻境中却看得清楚。
那一日,素玉在与西海水君醉饮之后,闯入了修离的房间。
修离正要入睡,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后,来到门边,望着门外的少女,他神色一怔。鼻翼间闯入酒气之后,蹙眉向后退了半步,唤她:“帝君。”
她却凑上来,扯住他的衣襟,冷笑:“帝君?修离,你还认得我这个帝君吗?三千年了,你怕是连我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吧。”又自我否定,“不,不对,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因为你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我。”
修离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道:“素玉,你怎知我没有好好的看过你。”像是厌恶她身上的酒气,将她往外推了推,中途却改动作为握住她的手臂,道,“夜深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她却撞开他,晃晃悠悠地进到他的房间中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醉意:“我今日不走了,就在这里睡。修离,我有些事要跟你谈一谈,要跟你好好的谈一谈。”
她说着,就找到凳子坐了下来,整个人伏在桌案上,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可是除了修离的名字比较清晰以外,其余的便都是无意义的呢喃。片刻后,房中响起关门的声音。烂醉的少女含糊地抬头,朝门边看去,那里却已空空如也。
是修离丢下她,离开了房间。
她略怔了一会儿,重新伏回案上,神情显得有一些疲惫。她阖上眼睛,道:“……讨厌的家伙。”
修离带着醒酒汤回到房间时,发现少女已经睡着。
他随手把醒酒汤放下,将她的头发理一理,继而小心将她抱起。把她安置在床上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声叹息自他口中逸出,只听他轻声问她:“素玉,如果不是封神之礼将至,你会不会想起我?”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你这般厌恶我,自是希望我在外的时间越久越好。”
第一百二十章给本神受死!()
素玉与修离,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们之间出现很多波折。她以为他瞧不起她,他误会她厌憎于他,又偏偏他们都那般骄傲,不肯先向对方低头。
男女之事的玄妙或许就在于此,说不上孰对孰错,也论不出谁是谁非。不过,素玉与修离,最初也不过是互相争着口气,若说他们有什么嫌隙,倒也还不至于。
尤其是,素玉宿醉一场过后,发现自己误会了修离。
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和衣睡在自己身边。既没打呼噜,也没有流口水,原本冰冷的棱角,也因为睡着而显得不那么生硬。她望着他呆了一会儿,心中突然有根弦颤了颤。
她听说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尤其受不了酒味,所以他从不饮酒,也厌恶别人饮酒,想到这里,慌忙抬起衣袖嗅了嗅,她昨日喝得太高,身上自然酒气熏天。他竟……他竟躺在她身边睡着了吗?话说他为何会躺在她身边?
含糊了半晌,她总算为自己拿了个主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速度从这里溜出去。
于是,轻手轻脚地将衣裙从他身下抽出去,又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脚还未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哑的嗓子:“你的东西,不要忘了。”
她后背一僵,转身见男子已支起上半身,黑发自肩头泻下,又直又顺,不像她的头发,天生打着卷,一觉醒来就乱蓬蓬的,怎么都理不服帖。
他的手上握着根墨簪,看上去有些眼熟。
她往发间摸了摸,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道:“送、送给你。”
修离顿了一下,向她确认:“送给我?”又道,“为什么?”
她想了想,道:“封口费。”说罢迅速从床边站起,将衣服拢一拢,道,“本神昨日喝大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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