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书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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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长大人已经对李安宁绝望了，忍耐的闭了一下眼睛，询子墨无奈的抓住正在不停揉按的两只手，慢慢从自己脸上拉下来，狠狠给了手的主人一个脑瓜儿崩儿，长点儿心吧，李安宁！

　　　　忍住满腹的笑意，旁边这几位都自诩厚道人，倒没当面笑话李钰，可惜等会儿私下会如何议论，就没人知道了。

　　　　“易老板，在下询子墨，想向您打听姚筹林是否已入京？若是到了京都，不知是否可去拜访？”果然不愧是山长大人，恢复的速度就是比某些人快，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张面瘫脸让人根本瞧不出来情绪，让刚才看笑话的几个人完全笑不出来。

　　　　“您是麓山书院的询山长吧？姚先生这次没有随易某进京，不过他所在之处离云安城也就几十里地，我们约好等他巡查完账目到京都会和，可能再过三五天，也快到了，到时您可以上府上做客，在下荣幸之至。”易老板没想到姚家大郎居然还和麓山书院的山长大人相识，很是惊讶，好像从没挺筹林说过？不过能和麓山书院扯上关系，到没什么坏处。

　　　　“原来如此，可否劳您代为转告一声，就说询子墨恭候大驾多时！”

　　　　可能是山长大人表现的太淡定，一直捂着额头装死的小李博士终于敢抬头看了，一双眼睛骨碌碌看着说话的两个人，耳朵竖得老高，显然在很认真听两人说话。

　　　　这位姚筹林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大家都对他如此看重，对天下名士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李博士一头雾水。

　　　　将近午时，算科大比的答题终于结束了，但考完的学子们却完全没散去，没有人再关心考得如何，大家都聚在天问阁外的围墙处认真查看着近两千道试题，这些题会在墙上公示半个月，到时所有对演算有兴趣的人都可以见识更多的趣题，说定在此期间还能多交两个朋友，找到同好知己呢！

　　　　先前还聚在一起的几位大叔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等到日后相交。李钰带着考完试的三个孩子沿着围墙走势，边走边讲解。这可是教学的好机会，这么多演算大能集思广益想出的考题，基本囊括了这个时代数学算术的方方面面，对李钰了解这个时代的数学水平提供了最好的机会。一路讲来，李钰基本没遇到难题，除了有两道题目古文用的太晦涩，小李博士翻译成白话时用时过久，李博士是彻底在三个孩子和山长大人面前秀了一次技能满点，没看见几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被小李博士浅显易懂的解答忽悠来的崇拜者吗？人看李钰的眼神似乎都带着小勾子，恨不能直接把人抢回家，这当中最为狂热的，肯定就是偷偷跟在队伍身后的青山书院曾山长和柳一宗了，老爷子现在看李钰真是越看越顺眼，这样精通演算的老师就应该去青山书院嘛，呆在麓山书院完全就是浪费了人才！

　　　　“博士，博士，我这道题就没解出来！到底要怎么算啊？”小胖子石明福抓抓脑袋，果然是书院大比，题真的很难，其他题还多多少少能蒙对，但这道就怎么都想不起来怎么破题。。。。。。

　　　　李钰顺着小胖子肉呼呼的手指一看，皱起了眉头，这道题。。。。。。倒是和先前给大叔们解答的那道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又耐心的问了其他两个孩子对此题的看法，见孩子们都是眉头紧皱，那这题没辙，李钰才耐心的引导他们思考，孩子们和大人不一样，他们接受能力更快，只要适时引导，教会他们方法，比直接告诉他们答案要有用的多！

　　　　看着李安宁认真讲解的侧脸，山长大人眼神深邃，果然，抛开其他，这人完全能胜任麓山书院的博士。

　　　　“李安宁！”

　　　　“啊？怎么了？”

　　　　“没什么。。。。。。”山长大人微笑，转身背着手走到了前面。

　　　　“。。。。。。”山长大人抽风了，居然对自己笑？

　　　　旁边完全看完全程的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觉得这气氛就这么古怪呢？这还是传说中高冷的山长大人，神奇！

第六十九章　书院大比（十九）（）　
“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满六以上，五在上方。六不积算，五不单张。。。。。。”耳边是幼弟认真背诵算筹法则的稚嫩童音，姚筹林靠着软枕状似认真的看书，马车前进时的颠簸像是一首催眠曲，熬夜后的不适让他的眉头一直紧皱，但在规律的晃动中，眼皮越来越重，手里的书慢慢滑落在手边，闻名天下的‘神算公子’终于顶不住睡意，在幼弟的背书声里，睡着了。。。。。。

　　　　姚筹圆悄悄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靠近已经睡着的兄长，仔细一看，大哥果然睡得很熟。把旁边的薄毯轻轻给他盖上，平日被兄长严厉管教的小包子蜷着腿，撑着下巴，盯着兄长大人清秀的脸发起了呆。

　　　　姚筹圆的名字是早逝的祖父所取，因为出生的时候比前面的几个哥哥姐姐长得都要圆润壮实，着实让姚家老爷子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姚家是华国最富盛名的演算之家，祖上曾出过很多闻名天下的演算大家。姚家不仅在学术上有很多理论著作，在世事经济上，也是首屈一指。

　　　　姚家拥有华国唯一一家算楼，专营账务清查、前期建账和专业账房培训，算是培养专业算科人才的技工学校。很多想吃账房这口饭的青年都慕名前去学习，只要拿到姚家的推荐信，学成以后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各商号的主事和大掌柜们对这样的人才那是趋之若鹜，专业技术过硬，人品端方，口风紧，简直就是为商号量身定做的人才，怪不得每年学成的几十个姚家账房都成了抢手货。

　　　　人人都说姚家常出天才，但只有姚家人才知道慧极必伤是有多么残酷。姚家人的寿命普遍比其他家族的人要短很多，一般刚过不惑之年，大部分姚家人的身体就垮掉了。也许是年轻的时候耗费心神太过，大部分的姚家人都逃不过早逝的命运。近百年来，姚家活的最长久的也就是姚筹圆的祖父了，老爷子享年六十有二，是姚家难得的高寿之人。

　　　　可惜这样的好运气没有遗传给子孙，姚家这一代最惊才绝艳的子弟就是这位‘神算公子’姚筹林，很多人都想把他脑袋敲开来看一看，怎么会有人聪明到这个地步？

　　　　可惜还是老话说得对，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这姚筹林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五，但那身子骨却是出了名的虚弱，导致这位大龄青年到现在也没娶上媳妇儿，照理说按姚家的家世这姚家大郎想娶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身体不好，肯定也有很多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可惜这位神算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硬是顶住压力，誓不娶妻。

　　　　等到姚筹林年过三十，姚家人就更急了。本来身体就不健旺，不早点成家延续香火，难不成还想就这么单身下去？开玩笑，姚家人怎么会就这么放过这位神算公子！最后被逼得没法儿，姚筹林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连夜外出游历，靠着给各大商号核查账目为由，得到了几年清净日子。日子长了，姚家人也拿他没法儿，再加上上一辈几位老人都相继过世，整个姚家最终也只能靠这位神算公子撑起门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教养子弟。

　　　　姚筹圆就是在父母双双共赴黄泉的情况下，被自家二哥干脆的扔给游历在外的兄长管教得。可能年龄相差太大，今年虚岁十二的姚筹圆对这位一向严谨冷淡的长兄实在是惧怕，总觉得比起面对大哥，呆在家里被二哥、小哥□□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轻轻的换了个姿势，姚筹圆伸长手把旁边的书扒拉过来，继续默背大哥先前吩咐要背诵的内容，时不时还注意一下好不容易睡熟的兄长，拉拉滑下去的薄毯，姚筹圆小大人似的叹气，要是大哥能一直像睡着的时候这么可亲就好了。。。。。。

　　　　山长大人曾经去姚家拜访过那位神算公子，当时是带着十二分的诚心想邀请他去麓山书院任教，哪儿知道却扑了个空，那位神算公子居然在前一晚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想到当时姚家众人尴尬为难的脸，询子墨就不禁摇头失笑，这种行事风格，倒是和某人相像的很。

　　　　至于是那个某人嘛。。。。。。李钰正躲在房间里郁闷，啥叫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她现在就是了！虽然杨博士和山长大人都没有半分责怪自己的意思，但小李博士还是被麓山书院又一次在算科上惜败给青山书院的事实打击的不轻。

　　　　一想到过两天青山书院那位曾山长就会组团来炫耀，李钰就觉得脑仁儿疼，原来看那位老先生挤兑山长大人自己还幸灾乐祸来着，但现在一想到麓山书院又败在那位手下，小李博士终于开始有麓山书院自己人的感觉了！

　　　　那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向山长大人说不干了，会不会显得太不厚道了？明明就打算书院大比结束后就向山长大人提辞职，谁知道昨天居然被杨博士抢了先！但现在。。。。。。难道自己真的要把兼职变成事业？从此在国家园丁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为华国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顶着满头乱发的小李博士既纠结又郁闷，啊。。。。。。到底要怎么办啊？

　　　　“李安宁！辰时都过了，你到底要赖床到什么时候？”山长大人脑门儿上青筋直跳，毫无形象的用力拍着隔壁的房门。

　　　　跟在山长大人身后的三个孩子面面相觑，这个正拍门咆哮的人真的是山长大人？不会是谁冒充的吧？

　　　　“不要管我，我不要去！”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李博士头也没抬，抱着被子又翻了一个圈。哼！才不要去当猴子给人家观赏呢，谁答应要去参加的那就谁去！

　　　　“你必须去！难道你忘了昨天你答应杨博士得事儿了？李安宁，我给你一刻钟，马上给我收拾好了出门！”从来没试过如此生气，山长大人觉得自己头痛的厉害。

　　　　就李安宁这性子，杨博士居然还放心的把算科交到他手里，当时这家伙到底给自己灌了什么*汤，自己居然就答应了？想着杨博士对李安宁的满腔信任和期待，山长大人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这往后怕是更要盯紧这人了。别弟子们成绩没提高，反而跟着李安宁移了性情那就糟糕了。

　　　　想到李安宁教出的学生要是都随了他的性情，以后麓山书院会被一群李安宁占领，山长大人居然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那种画面真是想都不敢想！

　　　　居然还好意思说杨博士！小李博士愤愤的想，明明昨天自己是去找山长大人请辞得，怎么最后却是杨博士要退休，然后把自己给推上去了？山长大人脑袋没问题吧？居然还同意了杨博士的意见。让自己这个兼职教师直接升级到一科之长，成为整个算科的负责人，上到教学进度、学习方式，下到学生生活起居、情感矛盾以后都归自己管，他们到底从哪儿看出来自己适合这个工作的，现在说请辞还来得及吗？

　　　　“李安宁，我不想说第二遍，立刻、马上给我出来！”极力控制住快要爆发的脾气，山长大人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房间里没有动静，门外的三个孩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山长大人和师长大人斗气干嘛要让自己当观众啊，压力很大好不！而且让李博士负责算科真的没问题吗？不会天天和山长大人来这一出吧？三个孩子这一刻奇迹般的想法达成一致，看样子，未来堪忧啊！

　　　　幸好李钰在山长大人面前就是个‘怂人’，就是硬气也坚持不了多久，在山长大人彻底失去耐心的前一刻，小李博士终于磨磨蹭蹭的出来了。山长大人啥都没说，直接领上人就出门了。

　　　　活了三十几年，询子墨自认为教养良好，对待别人也是礼数周到，可从来没做过这么失礼之事，认识李安宁这几个月，山长大人觉得自己不管心胸还是修养都有显著提升，都是被李安宁气的！

　　　　因为拉李钰出门，时间已经耽搁了很久，所以马车行进的速度十分的快。

　　　　今日安王爷在云安城外的御龙山脚下设宴，邀请各名人雅士共赏初雪。听说前去的人很多，而且安王爷点名要让麓山书院那位李博士赴宴，这就是李钰不想去的原因。前一段儿在琴科大比场上那场风头可让李钰吃够了苦头，听说当时的五位主考官都会到场，小李博士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呸呸，菩萨保佑，真希望平平安安赴宴，高高兴兴回家啊。。。。。。

　　　　“

　　　　何必庸人自扰，那儿又不是龙潭虎穴，李安宁，你可是麓山书院的算科博士，别忘了那纸聘书！”山长大人双手环胸，凉凉的开口。

　　　　李钰埋头翻了个白眼，所以说自己到底为毛要被山长大人肯定的眸光煞到稀里糊涂接了那纸聘书啊。。。。。。

第七十章　书院大比（二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问六十九》

　　　　沿着木质栈道从御龙山脚下走过，穿过沿路开的正好的红梅，栈道的尽头突现一座巨大的八角亭。

　　　　这座名叫雪海的八角亭就建在御龙湖边上，周边都是枝桠清奇的各色梅树，一到冬日，来这里赏梅赏雪的文人雅士多不胜数。

　　　　云安城今年气候异常，众人期盼已久的初雪久久未落，直到大比结束后两日才姗姗而至。

　　　　冷艳的梅花被洁白的初雪一衬，雪海亭这一片的梅景终于美到了极致，自认为是雅人的安王爷当然不会放过这片美景，等初雪一落，这位皇室的老祖宗就吩咐下去，要张罗着办一次赏雪宴，邀请的都是来参加大比的各书院山长和名人雅士。

　　　　姚筹林的马车入京的时候，赏雪宴开始已经好一段时间了。这位姚家大郎与安王爷是众所周知的忘年交，安王府大部分产业的各类账目都由这位神算公子过目，比起某些皇室远亲，安王爷对自己这位小友反倒显得亲厚许多。

　　　　可能身体确实赶不上正常人，姚家大郎就算穿着狐皮披风、戴着雪帽、手里还抱着个小手炉，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被栈道两旁的白雪一映，倒显出几分令人担忧的青白色来。跟在后面裹成个糯米团子的姚筹圆也不负自己的名字，和单薄的兄长比起来确实显得颇为圆润。

　　　　也算赶得巧，晚到的李钰和山长大人一行人在山脚下的栈道上居然和姚家这两位公子来了个不期而遇。

　　　　远远的看见前面缓慢前进的一行人，李钰就忍不住拉拉山长大人的衣袖，不用他开口，就他满脸的好奇观望就让一路沉默不语的山长大人想摇头叹气。

　　　　见山长大人半分开口的意思都没有，满肚子好奇的小李博士只能偃旗息鼓，东张西望的假作欣赏沿路的雪景。山长大人心里暗笑，果然，对付李安宁旺盛好奇心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理会。你越对他关注，这人就越来劲儿，你要就是不搭理，他就立马消停了，顶多心里想想，起码嘴上安静了！

　　　　后面麓山书院的一行人倒是忍住了好奇心，前面的姚筹圆总归是孩子心性，总是趁着自家大哥不注意，一直回头望，害的跟在后面的姚家管事总是格外注意自家小主子脚下，就怕不注意一脚踩滑了。

　　　　“小圆，认真看路。”姚筹林下意识紧了紧捧着的手炉，依然还有几分凉意的双手往袖笼更深处探去，可惜因为体质原因，总也暖不起来。

　　　　“是，大、大哥。”被兄长大人逮个正着，姚筹圆慌张的马上转过头，再不敢往后张望了。

　　　　雪后的空气干净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