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签-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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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后他们在花园中散散步，这一夜月色并不太好，可莲一一兴致勃勃。一路走，她一路给楚岩汐讲，要在哪里搭个架子种点葫芦，那个地方要种荇菜，这个角落里种些南瓜。她还问楚岩汐准不准许她在园中养几只兔子，什么动物她都喜欢，但在皇宫中养老虎好似不像话，那就养几只兔子好不好。

　　　　楚岩汐揶揄道：“真难得，你还知道这里是皇宫。”

　　　　莲一一呵呵笑道：“这里这么大，全用来种花有些浪费，也单调了些。你成日那么忙，养几只兔子陪我都不行吗？”

　　　　“原来在婆陀山上也没有人陪你。”

　　　　“可是不一样，那时我没有认识你啊，不知道等待会这样让人寂寞慌张。”

　　　　楚岩汐停住了脚步，垂眸看着她，莲一一奇怪地回望：“我说错话了？”

　　　　“没有。”他抬手从她头上拂下一瓣落花，淡然道：“你喜欢种什么，养什么，不用请示我，这里你做主。”

　　　　楚岩汐这么快就答应反让莲一一黯然，他一直喜欢同她唱反调。她估计这句话是反话，她低头默默走路。

　　　　楚岩汐站在原地不动，只在她身后道：“你这算乐极无措？”

　　　　莲一一闻言转身看他，慢一拍地听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意外地问：“你真的是在说全由我做主？”

　　　　“只要不将我们住的那两间房拆了，怎么都行。”楚岩汐语气平静地再给她一个肯定。

　　　　莲一一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听楚岩汐在问：“你如何谢我？高兴到不能言语，多少在行动上表示一下。”

　　　　莲一一看他问得一本正经，不由愣了一下，行动上的表示？不知为何，她眼前浮现那日在皇后寝宫的亲吻，虽有些短促，却让她到现在见到楚岩汐还有些不自在。想到他略显霸道的吻，莲一一立刻面红耳赤，连呼吸都不平稳，刚才她还嫌月亮不够亮，现在却希望再暗些，不要让他见到她不寻常的脸色。

　　　　楚岩汐锐利的眼神盯着她，他的眼中渐现笑意：“要你行个万福礼这么难？”

　　　　“是行万福礼啊，我以为……”莲一一脸上着了火似的烫，她咬了咬唇，转身逃跑似的向前面的寝殿快步走去。

　　　　楚岩汐几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随手一带即强行将她拉近自己胸口，看着她艳若桃花的脸，他不依不饶地问：“你以为什么？话未说完怎么可以走？”

　　　　莲一一怎么也挣不脱，只好红着脸对他吼道：“我想错了不行吗？我现在害羞！”

　　　　看到她这么可爱的表情，楚岩汐无法忍住不笑，他的手一松，莲一一赶快逃跑。进了屋靠在门上听到外面楚岩汐爽朗的笑声，莲一一也不禁笑了起来。害什么羞，她心想，本就两情相悦，刚才就应当继续假装会错意吻他一次。

　　　　虽然难得回来早，楚岩汐却没有早睡的习惯，看莲一一飞奔入屋，他转身去了书房，已有太监将今日要批阅的奏章在书案上摆放整齐。木窗大开，夜虫唧鸣，不远处的菩提花树下，隐隐有道人影，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雷霆。

　　　　第一次见到雷霆时，楚岩汐心中暗自吃惊，明明是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却不知为何让他生出熟悉的感觉。细看则发现雷霆的神情与自己极其相似，因了这份相似，楚岩汐接受了赤帝的馈赠。

　　　　雷霆曾是赤帝手下一员猛将，也算天神，如今却敛了一身仙气法力在楚岩汐身边坐着一位带刀侍卫。楚岩汐没有感觉不妥，他只是感觉不需要。他要雷霆守护莲一一，他不在她身边时，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不敢再冒一次险。

　　　　曾经无所畏惧的神龙尊者现在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

　　　　而雷霆亦在树荫的掩映下远远地望着低头阅览奏折的楚岩汐，楚岩汐要他守护谁都不是问题，只要让他留下来。

　　　　不知站了多久，闷热的空气中有股凉风轻拂，雨点滴滴答答落下，很快即汇集成一场大雨。楚岩汐批阅奏折入了神，并未注意到大雨瓢泼而至，高大的檐廊将豪雨隔绝在外，他并不受影响。

　　　　宫女关窗的声音将半躺在卧榻上的莲一一惊醒，她睁开睡意迷蒙的眼睛，道：“关窗很闷，雨又不会飘进来，不要关。”

　　　　这让宫女为了难，说若冷风吹入让她着凉可不好，帝君再三叮嘱过要小心照顾她，若有个头痛脑热唯她们是问。

　　　　莲一一也不好再坚持，起身到外间见楚岩汐犹未返回就寝，远处更鼓声声，夜已深。她加披了一件衣服，出门沿着回廊去往书房，她知道楚岩汐一定在那里。

　　　　接二连三的雷鸣闪电未将她吓住，反是站在院中菩提花树下的雷霆吓得她几乎惊叫出声。他的全身都已淋湿，衣服本就是深色，淋了雨后颜色更深，几乎与这暗绿的菩提叶混为一体，若无闪电，根本没有人能看得清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喂，”莲一一对他喊道，“这样淋雨会生病，而且老人家都说过，打雷闪电不能站在树下，很危险。”

　　　　雷霆并不搭话，只是缓缓地从树下走出来，不经意地转眼，正见楚岩汐受她声音的打扰抬头望向这里。莲一一所处的位置见不到楚岩汐，她只是一直注视着雷霆，雷霆却完全不理她的好意，待出了那片茂盛的菩提叶的遮挡范围，他纵身跃上院墙，眨眼就消失在雨雾中。

　　　　“真是个怪人。”莲一一心里说。

　　　　楚岩汐知道雷霆不会走太远，他放下朱砂笔略做休息，转眼看到一边绣架上莲一一未补完的那条天蚕丝裙。要将这条裙子补得天衣无缝费了她好多心思，最后她将破缝处绣成一茎摇曳而上的蔓草，为了不显突兀又必须在其他地方也绣上相应的纹样，结果这条裙子竟似永远没有绣完的那一日。

第159章　两情相悦（8）（）　
门被推开，楚岩汐不回头也知道是莲一一，也只有她才会这样横冲直撞，不懂得入门前需要先敲门求见。楚岩汐不以为忤，他并不希望她懂得太多规矩，也无须做得过于礼道。正如她见到他从不跪拜，或许是因为她认识他时并不知他的地位，平常交往已成习惯；又或许在她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楚岩汐觉得没有必要教会她这些累人的宫廷规矩，所以他亦不带她去见宫中那些皇亲国戚。

　　　　况且，他的事，他的人，与其他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莲一一站在门边问：“我被吵醒，现在没有困意，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楚岩汐转身看着她瞌睡的眼，不由自主地又想微笑，在她手足无措之前，他适时转回身，拿起一本奏章，仔细研读。莲一一得到他的默许，上前将绣凳挪到书案前，双臂撑着头坐在那里看雨。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楚岩汐将这本奏折看完却发现自己并未记住内容，而他一向过目不忘。

　　　　而莲一一也在这时转过头问他：“你饿了吗？要不要我让御膳房送点夜宵过来？”

　　　　听楚岩汐答不用，她又看了一会儿外面瓢泼不停的大雨，再次问：“那喝点茶呢？雨天有寒气，喝茶可驱寒。”

　　　　楚岩汐将手中奏章放下，望着她道：“你——是特意过来打扰我？”

　　　　莲一一“哦”了一声，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神情：“打扰你了啊？那，我不讲话。”她转回头去看雨景，但是困意上袭，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她的头从撑着的手掌上滑到腕处，她被惊醒。

　　　　“若困了就去睡，我要阅的奏章还有很多。”

　　　　“不困。”明明她的声音都已变了调，但她还强撑。

　　　　楚岩汐看了一眼窗外的豪雨，将未看完的奏折推至一边，伸手将她拉起，道：“你赢了，我送你回寝殿。”

　　　　莲一一睡眼惺忪地随他手势站起，可能是坐久了突然起身，她眼前发黑，身上气力全部消失，她不由自主地靠在楚岩汐的胸口。

　　　　手臂上感觉到她忽然下沉的身体，楚岩汐长眉微皱，将她搂紧。过了好一会儿莲一一才舒缓过来，可是这种过于亲密的搂抱又让她有些难堪，她赶快解释：“起身急了，头晕。”

　　　　楚岩汐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手臂似还更收紧一些：“嗯，正好，我总想抱抱你，又找不到理由。”

　　　　明明是挺深情的一句话，被他用清冷平缓的语调说出来却是淡淡的意味。莲一一微笑，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以楚岩汐内敛深沉的性格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已经很满足。

　　　　可是这种缱绻画面并未持续多久，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挟着暴雨卷进书房，雨滴在瞬间变成利箭众数攻向搂抱的两个人。楚岩汐反应极其迅速，搂着莲一一身体急旋一侧避开攻势。

　　　　他返回寄云阁即进寝殿将龙袍换掉，但所着便装上的龙纹亦受皇瑞之气的感召而化身成龙，挡在他的面前，威力虽比不过龙袍上的五爪金龙，但也替他挡住了再次进逼的雨箭。

　　　　既然对方敢来，必定有备无患，皇瑞之气的化相只让她们短暂受阻。只是眨眼之间，楚岩汐与莲一一已沉入彻骨冰寒的水中，那是一片无底的水域，水中一片漆黑。

　　　　莲一一水性不错，但是刚才还在皇宫的书房中，骤然就出现在水中，惊慌中她不小心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水呛入肺中，让她疼痛难忍，但她很快镇静下来，特意将楚岩汐的手握得更紧些，让他知道自己无恙。

　　　　水温却是出乎意料的低，只是极短的时间已让她的意识模糊，朦胧中她似见到一片光亮，两位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们身后是两条硕大的鱼尾，它们一摆一晃之间激起水流摇荡。莲一一认为见到两条人鱼已足够荒诞，可是四周水波汹涌，不计其数的人鱼将他们重重包围。

　　　　潇湘二妃！难怪她们可以借雨成阵，以阻隔一切的水阵来隔绝皇瑞之气的影响。既然知道她们是谁，楚岩汐当然也知道她们所为何来，只是来晚一步，灵犀之角已被他炼成修魂补魄的药膏。

　　　　若她们知道要灵犀之角的是神龙尊者，或许忍忍痛就拱手赠送，但楚岩汐不屑于尊者这个称号，更不会借着尊者的地位去索取物品。她们借了天时，歃血誓师满怀激愤而来，却在见到楚岩汐后略有顾忌，他那日闯宫夺走灵犀之角与她们交战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们并不知道面前这位让她们心惊胆战的对手已法力尽失。

　　　　而往往，生死关头瞬息的迟疑足可改变一切。

　　　　几支符箭射穿水面上尺厚的冰块，箭上所画符咒随着波纹荡开，楚岩汐将已冻得几近昏迷的莲一一紧紧搂住，符文将他们两个包围。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迅疾地射入水中，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同时，两人湿淋淋地重现书房。

　　　　书房并没有任何水淹的痕迹，甚至书案上也找不出一滴水。可是他们两个却全身湿透，楚岩汐将双唇冻得发紫的莲一一放在地毯上，迅速将窗户关好，并令在外值守的太监送来火炉、姜汤及衣物。

　　　　太监抬眼见到帝君从头至脚皆在淌水，身上寒气逼人，他满是疑问但哪敢问，领令疾步而去。

第160章　灵宠（1）（）　
莲一一又病了，症状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到第三天她已病得连床都起不了，虚弱到这个地步，她自己也吃惊。她又似刚从绝地死境中出来那样每日只是嗜睡，没有一点精神，她在梦中无数次见到楚岩汐来看她，她睁开眼却只看到几位垂首守着她的宫女。

　　　　第三日太医再来时，莲一一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给我开药？我想早点痊愈。”

　　　　太医低头回禀道：“帝君已叮嘱过这几日不能给您用药。”

　　　　莲一一不满责备：“到底你是太医，还是他？”

　　　　太医听了她的话也不敢生气，耐心回答道：“帝君深藏不露，在医道上的学识比卑职不知高明多少，让卑职汗颜。”

　　　　莲一一现在连咳嗽的气力都没有，但她还是不信病情有这么凶险，明显小题大做，她恹恹地说道：“你叫楚岩汐来，我想见他。”

　　　　太医听得头上冷汗真冒，道：“卑职哪有权力随意觐见帝君，您一会儿见到太监总管时，您让他去请帝君过来。”

　　　　莲一一叮嘱身边随侍宫女，若太监总管过来探望时，一定要叫醒她。

　　　　傍晚时，太监总管按时过来查看，他说帝君这几日都不在宫中，前几日即与一队亲兵离了皇宫去了钩吾山，听说是去狩猎，现在还未回来，他已加派禁卫亲兵去接应。

　　　　老太监在宫中这么多年，服侍过前代多少受宠的嫔妃，以为莲一一会生气帝君在她病中离开，他早就想好应对词语，可是莲一一只是挂怀楚岩汐这么多日未返回是否会出意外：“他离开时带了多少亲兵？”

　　　　老太监道：“十二个。”

　　　　“会不会太少？”莲一一问道，“宫中应当有几百位兵士吧，他怎么不多带几个？”

　　　　“几百？”老太监被莲一一的可爱逗乐，他笑道：“宫中有几千名内侍军及百万天威军，帝君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离了宫，现在时局不太稳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外只说帝君近来太累，休息两日，可每日从全国各地传来的奏章源源不断，帝君回来可有一段时间忙。”

　　　　莲一一也笑自己的孤陋寡闻，她疲累地说道：“雷霆呢，他有没有去？”

　　　　老太监很喜欢这个质朴得有些笨拙的女子，他和善地答道：“帝君有令雷霆守在您身边，但宫中遍寻他不见，估计也是一起去了吧。”

　　　　莲一一听说雷霆亦同往，她心里略略安定。

　　　　那夜从水阵中出来，宫女给她换衣服时她已渐渐清醒，躺在书房的闲榻上，怀中不知塞了多少滚烫的热汤婆，她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心里似置入一块寒冰，怎么也无法将之融化，她冻得瑟瑟发抖，那是无论多少火炉多少棉被都无法驱逐的寒。

　　　　“时运……总是这么……不好，呼……越是怕冷……越是被寒冷缠住。”

　　　　楚岩汐不知如何安慰，只在心中暗暗后悔，刚才若未搂着她，她本不会被带入寒冰水阵。

　　　　莲一一服用的灵犀之角来自寒冰湖底，至阴至寒，所以她的体内早已寒气累积，只要偶感风寒就会引发积寒发作。万般小心也不是一个方法，莲一一的身体极其虚弱，即使没有这场突发的水阵，她也会在不久的某一天因某点不注意而染病。

　　　　有太监禀报太医已赶来，楚岩汐将莲一一的被角揶紧转身出来，他也犹豫要不要再次启用火烈符焠炼银针给她做针灸。火烈符至阳，寒毒至阴，这阴阳正好相克，会让她在症状上有所改善，可是受体却是莲一一，两股力量在她身体中对峙的结果，是让她本就强弩之末的体质再受伤害。

　　　　无论怎样，都是两难选择。

　　　　太医已有上次的经验，将银针包从药箱中拿出来交给帝君后告退。

　　　　火烈符在楚岩汐手中熊熊燃烧，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莲一一没有想到给她针灸的居然是楚岩汐，虽从未听他讲过他懂得医道，但她对他满怀信任。

　　　　她很喜欢看楚岩汐认真的样子，那样凝神专注，下针的动作熟练又沉稳，他这个样子，有别于他一贯的冷傲威严，又不同于他不时展示出的淡漠疏离，这又是另一类的吸引。无论哪一个模样都是那样让人心动，这样的夫君，大致是每个女子心中的梦想……夫君，莲一一这才惊觉自己用了这个词，她的脸又不可抑制地涌起红晕。

　　　　楚岩汐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她的变化，亦看到她脸上的赤红，他以为是自己下针太快。他停下行针，两指搭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