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签-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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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宋佳生硬地将行什的话打断，看到行什疑问的表情，她长舒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请不要说，我明白了。”

　　　　“我看你不明白。”

　　　　宋佳苦笑：“古人不是说，难得糊涂。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刚才我说的话你忘记吧，我回去了。”

　　　　行什望着她，欲言又止。这件事发生得太忽然，他真不知道应当如何解决。

　　　　宋佳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她未转过头，但行什看到她抬手抹泪。直至目送她登上返程的汽车，他才离开。

　　　　第二个周末，宋佳没有来。土地一早就坐好等待，直至中午也未见她登门，他感觉奇怪，问行什道：“宋姑娘不是说好要来的，怎么没有来？你看一下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行什懒散地半躺在屋顶上，口里叼着一根枯草，闻言答道：“你开天眼看一下不就行了，这点小事也要烦劳我。”

　　　　土地抖抖他的白胡须，嚷道：“你看我这么一大把年纪……”

　　　　“别在我面前谈年纪，”行什看也不看他，道，“不是你长了白胡子年纪就更大。”

　　　　土地道：“可世人就是这样判断，无论谁都不会说你年纪比我大。”

　　　　行什施了个法术，将老得背弯须白的土地变成了一位年轻人，浓眉墨发，青春盎然。行什坐直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满意地说道：“你年轻的样子蛮帅的嘛，为什么总以老态龙钟的模样示人？”

　　　　土地摸了摸自己皮肤紧实的脸颊道：“胡闹，把我变回去。大家都说土地爷，土地爷，这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你听过人们叫土地哥哥的吗？各类神仙各有形象，我们由东华帝君授仙叙职时，已定下每个人的风格，不可随意更改，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什当然知道，他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天兵倒没有这条规矩，每个天兵生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可是土地是受世人朝奉的一方地仙，必须有个固定的风格让世人得以描画或是塑像，否则每位土地各有姿态会让凡人崩溃。

　　　　受行什法术的控制，土地怎么也变不回自身的模样，他习惯地去捋须，却发现年轻的自己根本无须可捋。

　　　　才不管土地如何生气，行什道：“你去看看宋姑娘现在的状况，看完后，告诉我，我再解开法咒。”

　　　　土地嚷道：“你有这样的精力用法咒捉弄我，怎么不直接去查看？”

　　　　行什重又躺下，施施然地说道：“我乐意。”

　　　　土地气得两脸通红，却无可奈何，行什虽只是天庭的一位天兵，但法力比他强了太多，他从来就未斗法斗赢过行什。土地施术在空中划出一个圈，波纹荡开，呈现出抱腿坐在飘窗前发呆的宋佳，桌上手机响起，她也似没有听见，入定般望着窗外。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宋佳终于转回脸，看了一眼桌上闪光的手机屏幕，她懒洋洋地起了身。但因为坐得太久，她的双脚完全麻木，扶着窗台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蹒跚地走到桌边拿起早已停止响铃的手机。

　　　　宋佳回拨电话，电话的那一头是她的母亲，显然责怪她没有接电话，宋佳撒谎说电话放在客厅里她没有听到。母亲又在问她现在有无新的男朋友，毕业已经三年了，也应找个新男友了，街坊邻居都在关心她呢，不要太挑拣了，女人年纪一大就不值钱，不要不小心变成剩女。

　　　　一席话让宋佳生了气，她说道：“妈妈，我又不是商品，什么值钱不值钱！女人一定要嫁人才是正道？我今年才多大，我就不能从从容容地选择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

　　　　宋佳的妈妈完全不同意她的说法，她在电话中说道：“佳佳，我们是为你好，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嫁人，别人就当你是怪物。读完书，就是找工作，找到工作，再结婚，然后生子，供房，养孩子养老人，老了再帮忙带孙辈。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你难道能活出花样？”

　　　　宋佳咬咬唇，道：“我就是要活出花样。妈妈，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若你坚持，我就挂电话。”

　　　　电话那端沉默许久，终于叹口气，道：“好吧，有假时回来看看我们，好久未见你，我们都想你。当然……最好能带个男朋友回来，亲戚朋友那里好交代。”

　　　　“妈——”

　　　　宋佳的母亲赶快打住，再问几句近况，即挂断了电话。

　　　　宋佳将电话搁回桌上，走到客厅书桌前，拿出一支笔想继续那幅已画了一半的设计图，提笔两分钟却无从下笔，她颓败地叹口气，将笔一扔，抓了个抱枕躺在了沙发上拿了一本书在看。

　　　　看来那是本诗集，因为她念出声：

　　　　听说你要来，

　　　　我满心期待

　　　　盼着你用冰冷的手

　　　　把我的门叩开

　　　　久违的你

　　　　迟迟徘徊在门外

　　　　轻盈的脚步

　　　　妙曼的风采

　　　　风雨兼程

　　　　终不负我

　　　　扑面而来

　　　　真想拥你入怀

　　　　谈一场

　　　　无关风月的爱

　　　　你却闪身避开——

　　　　读到这里，宋佳将书一扔，恨恨地又烦躁地自语：“你何止是闪身避开！”

　　　　土地收了幻镜，对行什道：“她这是怎么了，好似有重重心事。”

　　　　行什未理他，只是依诺让他变回沧桑老者的样子。回复惯常模样的土地感觉这样才自然，他高兴地挤到屋顶上来坐着，不顾行什说屋顶要塌。

　　　　土地神秘兮兮地对行什说：“你没有发现情况有些奇怪？按道理，宋佳不应当看得到我们，也不应当随意出入隐界，她能见到我们，却又不记得往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了两周没有想明白，她现在是莲一一还是明筠瑶？”

　　　　“两者都不是，她只是她，宋佳。”

　　　　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表示不明白。

　　　　他们脚下，两棵白龙松沐浴在阳光下，叶片染了点点金光随微风轻晃，似有精灵在叶面上跳舞。行什明知树中人已离开并安然隐居于雪山，但他还是习惯地每天准时用佛前水去浇一次，毕竟做了八百多年的事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习惯的力量真的太强大。

　　　　这两棵树本就是尊者用神龙鼎幻化，又活在这种神仙常聚的福泽之地且天天享用佛前水，上次机缘巧合地吸食了行什一身的鲜血，它们不用像梅郎那样辛苦地去用万年时光才修炼成精，最多再过一两百年，这两棵树就能成精化出人形。

　　　　“宋佳的出现本就是神荼与地藏菩萨的安排，并非普通的轮回转世，若她与凡人有些不同，也不为奇。”就着话，行什站起了身。

　　　　土地赶快问他去哪里，行什爱理不理地说道：“我去哪儿还需找你备案？”

　　　　土地说道：“你不就是去赤焰山见霍铮与慕雪吗？我好久没去，他们有第二个孩子了可我还未见过呢。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顺便送点礼给他们才出世的小女儿。我记得莲一一给过我一对粉红宝石耳坠，不知被我藏到哪里去了，我要好好找找，送给霍铮的女儿正合适。他们的儿子太淘气了，霍铮那么老实，怎么有个这样顽皮的孩子，我每次去都要被他揪胡子……”

　　　　土地唠唠叨叨地边走边说，行什口里说不愿与他一起同行，却耐着性子站在屋顶上等土地在内屋翻半天翻出那对价值连城的耳坠和两只避祸的手镯才一同离开。

第197章　神女青鸾（1）（）　
宋佳心情郁闷至极点，明天是周一，例行周会上她必须对上周的提案做个总结，可是她无法集中精神将小组的设计稿仔细研究。她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忧愁着，心烦意乱的她居然睡着了。

　　　　梦中，她又走入一片迷蒙的地方，这里似乎总是有雾，扑在人脸上清清凉凉，她从未看清过这里到底是哪里，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左右转头去看，她的眼中只有前方雾中那个背对她而站的挺拔人影，他的身后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六角水池。

　　　　这位男子足够警觉，宋佳离得尚远，他已转过身来。

　　　　自从上次在法海寺见过行什之后，她的梦不再在男子转身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而是让她看到了男子的面目，可在她惊喜又羞涩、不知如何同他搭话时，她会毫无预警地醒来。再入梦，却又是另外的片段。

　　　　而今天，行什转过身后，她未醒过来，在梦中行什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怎么是你？”

　　　　宋佳有些慌乱，但她努力镇静，微微一笑道：“我路过，没想到会遇到你。嗯，也正好，我也想向你道谢。”

　　　　行什不置可否地点下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着话，他转回身，安静地站着，依然背对她。

　　　　这让宋佳有些尴尬，既是路过，总不能站在这里不走，面也见了，谢也道了，宋佳不知道还要用什么方法能与他多说两句话。

　　　　她一边思索一边不知不觉地再向前走了两步，刚才还远远背对她而站的行什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宋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行什面色冷严，完全不似那日一样好说话，他字字清晰地说道：“神女请回。”

　　　　宋佳一愣，知道他误会自己要伺机去探井，更何况她看见守卫在其他方位的天兵听到动静已向这边飞来，她忙道：“我只是想抄近道，以为从这里走过去更近，让你误会了。嗯，我这就拐回去。”

　　　　她果然说走就走，转身急匆匆地向来路退回，她的身姿真是妙曼，淡青色纱裙在清雾中如百合花轻旋盛开，但也因为走得太急，手上挽的飘带随风而落，从空中飘下。

　　　　行什第一反应是拿刀，手一伸，一把长阔的陌刀已在手上，但那飘带只是徐缓落下，既未变身也未发起进攻。果然只是一条被主人不小心遗落的飘带而已。

　　　　宋佳知道自己的方法太过幼稚，可这也是她唯一的办法。她不知道行什会不会捡起来，估计是不会，但至少下次见到，可以问一问：“嗯，上次你有没有见到我的一条飘带？”

　　　　好像这个搭讪语也很牵强，而且，要多少年才能找到这样一个机会？要多么努力才能打听到他到底在哪里值勤却又不被人怀疑？

　　　　梦中的宋佳很烦很急，电话铃声在这里猛烈响起，将她惊醒。她迷糊地接了，听对方说打错了，她又迷糊地挂掉，随后愣愣地坐在桌边圆椅上缓了半天才恢复一些生气，回到工作台前继续工作，强迫几次无效后，她认输地将那支被扔掉过无数次的笔再次扔到一边，换了身运动衣去跑步。

　　　　走出屋外，她才惊觉天已断黑，今天一天的时光被她浑浑噩噩地虚耗，她心里更觉沮丧。

　　　　做好热身运动后，她沿着住宅小区的小道慢跑至后面的环湖公园，那里有许多夜跑的人们，还有一些骑着夜光自行车的骑者，他们车轮上的彩色光圈给夜色增添不少色彩，只是这些骑士们的随身音响声音太大，他们放肆地播放着自己喜爱的音乐却根本不在意是否打扰了别人。

　　　　第三拨骑行者开着震天的声响从宋佳身边驶过时，她恨恨地看了他们几眼，心想，我若有行什的本事，我就让你们的音响全部坏掉，换一个坏一个。

　　　　想到行什，她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心里悸乱得让她不能呼吸。

　　　　为什么行什不肯认她？她确信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他们的缘分应当不只限于梦中。上周六第一次见到行什时，他的表情是略有惊讶，但很快平静地对她说：“一起喝杯茶？”

　　　　宋佳将这句话再三剖析，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从未见过面者应当说的话。即使他们是世外高人，将一切看得天高云淡，骤然见到一位陌生人闯入也不当是这样的反应。而且，自始至终，他们两个都未问过她的姓与名，但都知道叫她“宋姑娘”。

　　　　宋佳想得头都痛。

　　　　路边有几位老太太用背去撞路边的树，这种锻炼方式宋佳并不陌生，以前已见惯不怪，听说人背上有许多经脉，老太太用撞树的方式去疏通经脉。宋佳从她们身边走过，可是一会儿她又退了回来，极礼貌地请一位肥壮的老太太不要再撞那棵看起来并不粗壮的树。

　　　　“树木到了晚上也要休息？”老太太高声大笑着重复宋佳的话，尖锐的笑声刺得宋佳耳膜发痛，胖老太太示威式地用力再撞两下树干道：“小姑娘，脑袋坏了就不要半夜跑出来吓人，你叫这棵树告诉我它要睡觉啊，叫我不要打扰啊，它开口说，我就信，否则你就给我滚远点。”

　　　　她的话引来周围一群人的哄笑，不少人叫宋佳别没事找事，走一边去。

　　　　论吵架，宋佳远不如这些在市井混惯的老太太，她只能再劝道：“大妈，这棵树它是活的啊，也有生命，当然也要休息。您这样不停地撞它，它会不舒服。”

　　　　胖老太太停止了撞树的动作，上前几步站在路灯的光晕中，兜头而下的灯光在她松弛下垂的脸上映出狰狞的光影。胖老太短短的手指头几乎指上宋佳的额头，咄咄逼人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看我们这群老年人不上眼想找碴？你马上给我滚，否则我有得你好看！”

　　　　宋佳心里火大，她将老太太的手拍掉，胖老太立刻抱着手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打人啦，打人啦，没天理啊，大庭广众下欺负老人家，救命啊——”

　　　　胖老太的夸张表演吸引了众多锻炼者驻足观看，大多数人都认为宋佳在无事生非，虽有少数人支持她的观点，但微言碎语难以抵挡大势，好在有几位公园保安人员路过，才制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根据公园的管理条例，锻炼者确实不能以身体或物器撞击树木，几位老太太在保安人员的干涉下只好离开这里，临行前，那位胖老太还恶狠狠地威胁了宋佳几句。

　　　　待人群散尽，宋佳向保安人员道谢，其中一位年轻人说道：“其实我们每日也见她们在这里撞树，不过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像你这样真当件事来管的，也是少见。”

　　　　宋佳看着他年轻的仍有点稚气的脸，道：“既然管理条例中讲过不可以损坏公园中的花草树木，那么你们以前为何视而不见？”

　　　　年轻人听了后不禁有些恼火，道：“我们看你身孤力单帮帮你，你倒是起劲了！你还真以为你有理啊，树还要睡觉？老人家撞两下树会怎么样？会断还是会失眠？哪有那么娇气的树！”

　　　　他的另外几位同事显然也认为宋佳有些小题大做，他们不耐烦地招呼年轻人赶快走，去前面巡逻。年轻人也不再理会宋佳，踩上自行车离开。

　　　　宋佳气呼呼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抬眼看看那棵因为常年被撞击而略显畸形的树，叹口气，转身沿着湖边小径继续跑步。

　　　　这片湖水在路灯的映照下荡动着粼粼波光，宋佳停下脚步，望着湖面发呆。到底站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因跑步而起的微汗受湖边冷风的吹拂后变得冷飕飕的让她打了个寒战，她可不想明日感冒，赶快回去冲个热水澡才是聪明之举。

　　　　她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音乐声，知道是那些自私的骑行者，她没有心情惹他们，自觉地靠边站好想让他们通过，可是三辆自行车却在她身边戛然而停。其中一辆的车后座上蹦下一个胖老太太，她扶着骑车者的腰大声喊道：“儿子，就是她！”

　　　　骑车者仔细打量着宋佳，说道：“看你也长得挺漂亮一姑娘，没事找老太太的碴做什么？”

　　　　宋佳烦得不行，皱眉道：“我只是告诉你妈妈树木也有生命，多大点的事，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