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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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近，许詹杰照惯例上山来向赤晴述职，顺带将云水需要的物资一点儿不差的填满府库。

　　　　红绾看着一大箱上好的药材，忍不住的多看了许詹杰两眼，别瞧这小子长得普普通通的，办事能力倒是一流，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给她找来了。

　　　　云晔山庄并入云水已经四个年头，哪一年赤晴交代给他的东西他敢缺斤少两，只有多的，不会有少的，不然，这云晔山庄也不会划在他许家门下了。

　　　　饶是今年收成特好，许詹杰带来的东西也着实多得很，赤晴相当满意今次的成果，寒暄几句后，便开口留他下来一同过年，许詹杰也不推辞，顺着掌殿的安排，在云谣峰上住了下来。

　　　　这几年建中城的生意在向外发展，赤晴隐隐还有让他朝中原发展的意思，许詹杰再愚笨也知道赤晴的意图了，赤晴大量的聚敛财力，为的还不是再进一步，他不是很清楚江湖中各种势力的纠结，他只知道赤晴需要他好好经营云晔山庄便是，他许家之所以还有今天全是当年云水愿意扶持一把，所以他尽心尽力也是无可厚非。

　　　　路灼最近的事情倒是不多，下了两趟山，将山下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赤晴便没有再给她安排什么事情了。

　　　　难得得了空闲，路灼除了给师傅送饭，剩余的时间全用在打扫院落上了，她也不嫌麻烦里里外外的将院落都给打扫了一道，想着过年的几天天天都可以和师傅呆在一起，路灼便觉得打扫起来一点都不辛苦。

　　　　为此路灼还特意折了几枝寒梅回来插在屋内，一室尽是馥郁的冷香。

　　　　二十九那天，照惯例赤晴今日就会将所有的事务处理完毕，明日便不会再去大殿的。

　　　　路灼早早的将晚饭做好热在锅里，抱着在院落里跑的正欢的子弋，坐到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和着橙黄色的烛光等着师傅归来。

　　　　从小养成了的习惯，无论再晚都要坐在这里等师傅归来，像是一种期盼，望着黑夜中走回来的一袭白衣，心里的那种满足，无以用言语来形容。

　　　　路灼将脸埋进子弋软乎乎的毛发中，蹭了蹭，然后侧着头望向师傅回来的方向，子弋抬起脑袋看了看路灼，怕是冷的紧了，不愿再动，蜷蜷身体，任由得路灼自己一身漂亮的毛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带动身体轻微的抖动，这样的日子，真好。

　　　　远处有人走近，路灼精神的抬起头来，子弋被她这猛地一动吓醒，半支起了身子。

　　　　黑暗中的人影很明显不是自己的师傅，路灼失望的捞过子弋抱着，师傅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许詹杰饭后到处走走，看着前面有光亮，下意识的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却是看见了抱着子弋的路灼，这模样真是

　　　　让人心中莫名的发软，像是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让许詹杰顿时一阵窝心，即使路灼等待的对象明显不是他。

　　　　“首席”许詹杰笑着唤道路灼，叫路姑娘什么的，太生疏了。

　　　　在云水上很少有人这么叫路灼的，连路灼本身都有些排斥，在她心里，御殿首席是她师傅，而她

　　　　路灼抱着子弋站起身来回礼，“唤我路灼便是。”

　　　　许詹杰笑了笑，也不嫌麻烦，还真就重新唤了一声，“路灼。”

　　　　“”

　　　　许詹杰对路灼的印象很深，明明一张小孩脸却是有着不符年纪的深沉，虽说不至于所谓的一见钟情，可是心里总是多了一个人的影子，但他也知道，御殿首席岂是他能高攀的？

　　　　只是他每每外出行商，都会给路灼买一点礼物，顺着缴给赤晴的物资一同送给了路灼，算是七拐八折的将自己的心意送到了路灼手上。

　　　　路灼对这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听师傅提过几次，说是颇有经商的能力，每每他有东西给自己，都是经过师傅的手转交的，路灼还道是每位师姐师妹都有，实在没觉出来什么深沉的含义。

　　　　赤晴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许詹杰有说有笑的坐在台阶上，她那个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小徒弟被许詹杰逗得笑弯了眼睛，还真是少见的很

　　　　赤晴平静的看了许久，才抬步走了过来。

　　　　“师傅。”赤晴一走出黑暗，路灼就眼尖的看见了她，师傅今日回来的好晚，大老远的站了起来，放下子弋迎了上去，乖巧的接过赤晴手中的东西，眉眼带笑的看着赤晴，“师傅回来了！”

　　　　“嗯。”赤晴微微颔首，看向许詹杰。

　　　　“掌殿回来了。”许詹杰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拱手道，“那时间也不早了，詹杰便是不打扰了。”

　　　　“”

　　　　“呜”子弋见着赤晴回来，可来劲儿了，在赤晴身边绕着跑，时不时伸着爪子刨刨赤晴的小腿，乖乖的脑袋在上面蹭蹭。

　　　　赤晴弯身摸了摸子弋的头，算是安慰，然后子弋便是心满意足的跟在路灼身后进屋去了。

　　　　“师傅喝茶。”路灼给赤晴端上一杯热茶祛祛寒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你们刚才”赤晴欲言又止，她真心只是想问问什么话能将自己小徒弟给逗笑，并没有什么格外的含义。

　　　　“嗯？”路灼想了想，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恍然道，“嗷，刚才许詹杰和我说他去中原行商的事情。”

　　　　“很有趣？”赤晴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无趣。”路灼看着茶壶中升起的烟雾，那能有什么有趣的

　　　　赤晴突然觉得自家小家伙真是太不解风情了，许詹杰表示的那么明显了，路灼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模样，只是

　　　　“灼儿觉得那许詹杰如何？”许詹杰应该比路灼大了五六岁，是许老爷的老来子，人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自己小徒弟喜不喜欢。

　　　　赤晴说着，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大概是有种自己养大的孩子要出嫁，所以

　　　　路灼听得拧起了眉头，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不怎么样。”

　　　　赤晴看着路灼一脸排斥的小模样就想笑，明明这么正常的事情落在路灼那里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赤晴忍住不发，还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点点头，“嗯，为师也觉得，还是你大师兄要好一点。”

　　　　这些年段一安对路灼的好，云水上谁看不出来，都说冤家路窄，段一安小时候欺负路灼时该不会想到有今天吧！

　　　　路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了师傅一眼，没有说话，这两年师傅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些话题，她不回答，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

　　　　往日她不回答，赤晴也就不再问了，可是今日，师傅似乎就想谈论这个话题，手搭上路灼的脑袋，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发，“灼儿嫁人的那天，为师会舍不得的”

　　　　路灼咬紧了牙关，凝视着师傅，深邃的瞳孔里蕴着浓浓的悲伤，开口幽幽道，“师傅，灼儿不嫁人的。”

　　　　“说什么傻话呢！”赤晴点了点路灼的小脑袋，哪能呢？！

　　　　路灼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有些固执的开口，据理力争，“我没说傻话，原来的掌殿大人没有嫁人，左右参护没有嫁人，今日的师傅没有嫁人，红绾也没有嫁人，为什么灼儿就一定要嫁人呢？”

　　　　赤晴捏着路灼的耳朵，习惯性的轻搓着，循循善诱道，“因为大家都有不得以的理由，可是灼儿你不一样，师傅还在，师傅能为你解决一切的问题，灼儿只需要寻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师傅便可护你们一世平安喜乐。”

　　　　她们不过累于滚滚红尘，或多或少的受制于世俗，可是有她在，凭她如今的实力，足以护得路灼与深爱的人白头偕老，所以她的徒弟一定会很幸福的，比她们每一个人都还要过得安乐。

　　　　然而路灼的心思头一次与师傅背道而驰了，她喜欢的人就在面前，师傅要她和谁平安喜乐？要她和谁白头偕老呢？

　　　　只要那人不是师傅，她都不会开心的，可是师傅这次一定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吗？

　　　　“嗯？”许久等不来路灼的回答，赤晴又反问了一句，“灼儿可是知晓了？”

　　　　知晓了？知晓什么了？

　　　　路灼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睛凝视着赤晴，郑重却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灼儿，要嫁给师傅。”

　　　　“”赤晴愣了好久，放下手，呵责了一句，“说什么傻话呢！胡闹！”语气已然冷下了不少，嫁给她？这算什么！

　　　　路灼摇头，表情严肃而认真，“我没有胡闹，不然灼儿便不嫁人，要嫁的话，只嫁师傅。”

　　　　赤晴看着路灼，脸上的表情冷冷沉下，她断没有料到有一天她会和路灼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她没有料到她心心以待的徒弟会让她为难到这种地步，她可是路灼的师傅，路灼嫁给她，这成何体统？！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那句话——千万不要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是多年前师傅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吗？

　　　　可是她真的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吗？也不尽然，一年多以前她就有所察觉，只是她觉得那是徒弟对于师傅的仰慕而已，何至于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赤晴看着路灼，这是她朝夕相伴的徒弟，怎么会有种陌生的感觉呢？

　　　　赤晴冷冷的看着路灼，“路灼，你僭越了。”

　　　　“可是师傅”路灼急于想要给师傅解释清楚，她只是喜欢师傅，这没有错呀，师傅曾经那样教过她的

　　　　“出去！”赤晴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是真的动怒了，她甚至，不太愿意看见这个一向亲切的徒弟了。

　　　　“”半响，不见路灼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倔强的梗着脖子，表情委屈到了极点。

　　　　赤晴扣了扣桌子，厉声道，“路灼，你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路灼拧紧了眉头，深吸一口气，“师傅，灼儿告退。”

　　　　房门合上路灼那张委屈的脸，赤晴坐在主屋内，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

　　　　路灼低垂着头站在门外，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师傅，我错了，我不喜欢师傅的，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我们上感情戏了！：3

第55章　初涉红尘何似冬（12）（）　
夜里；雪又开始无声无息的飘落；路灼看着师傅灯火通明的房间，神色黯然；这么晚了师傅还没有歇下吗？

　　　　傍晚送过去的饭师傅也没有动过；大抵是不愿见到自己吧

　　　　思及此，路灼沮丧的垂着脑袋蹲到地上，无辜的顶着满天大雪；脑袋深深埋进膝盖，她不过只是喜欢师傅而已

　　　　屋门开了一个小缝隙；隔着狭长的空隙；赤晴拧眉看着蹲在雪地里的人；说一点儿都不心疼是假的；她宠在手心里的小徒弟；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心至此

　　　　赤晴失望的合上房门，只是；现在不是她心软的时候。

　　　　红绾觉得今天过得有些诡异，尤其是一向黏着大师姐的路灼今日主动隔得远远的；一副不敢上前的模样，至于自家大师姐，明显不愿意搭理落在后面的路灼；这还是她那恨不得一直将徒弟抱在怀里的大师姐吗？！

　　　　红绾觉得昨夜这两人是发生了些什么，昨日大师姐临得回去前还表现的挺高兴的，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

　　　　红绾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该不会

　　　　年三十；云水所有弟子都照惯例在水溪峰上过年，五首齐聚，盛宴佳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从下午折腾到了夜晚。

　　　　吃饭前，得先放烟火才是。

　　　　烟火炸响在墨色的苍穹，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火花，点亮了一方的天空。

　　　　路灼安静的看着师傅的侧颜，无论如何，她的师傅，果真都是这世间最好看的那个人，只是

　　　　路灼委屈的捏紧了衣角，只是今日，师傅不愿再亲近她了而已，忽然好怀念小时候被师傅抱在怀里的温暖，真的，好想师傅，即使师傅就在自己身旁，却像是隔了亿万年遥远的距离，摸不到，触不到，她的师傅将她隔绝在了她的生活之外，让她不得靠近。

　　　　红绾走到路灼身边，小声的问了一句，“你和大师姐怎么了？”整整一天不见大师姐和阿灼说过一句话，从没见过大师姐这般生路灼的气，其中缘由，她已经猜得**不离十了。

　　　　路灼没有说话，只是抿唇仰头看着满天的烟火，眼睛酸疼的厉害，那种事她怎么说的出口？要怎么向别人开口？

　　　　红绾蹙眉，深知路灼这闷葫芦的性格，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诓慰道，“你莫要担心大师姐，我会好好照看的，倒是你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阿灼的个性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路灼轻轻的嗯了一声，不愿再谈论这件事情，转身进了屋。

　　　　不远处的赤晴这才转过头来，正好对上红绾追寻的目光，一时怔然，却依旧无动于衷，转头继续看着满色寂寥的烟火。

　　　　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要的就是热闹，云水年轻一代的弟子更是胡闹的很。

　　　　作为御殿首席的路灼不免被同门师兄师姐拉着灌酒，往年有掌殿在路灼身旁叮嘱两句，他们也不敢太过了，可是今年也不知是掌殿忘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是离得远了，也没有少喝一点的叮嘱，大家就当是掌殿默许了，卯这劲儿的灌路灼的酒，明明就属这家伙最小了，平日里还一本正经的很

　　　　路灼起先是板着脸一杯杯的拒绝，可是架不住大家的劝说，第一杯酒下肚，接连着一杯两杯三杯简直没完没了了。

　　　　赤晴和其余几个长老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一瞬不瞬的看着被人围住的路灼，眼里神色平淡。

　　　　“这群小崽子的！”樊难笑了一句，勾着段召的脖子又开始喝酒，红绾特意看了自家大师姐一眼，还真能够忍的，等一下喝醉了，心疼的还是她好不好！

　　　　路灼开始还能招架得住一群人的热情，可是后来完全被喝趴下了，胃里火辣辣的疼，头重脚轻，她本就不太会喝酒，今日还喝了这么多，身上难受的很

　　　　“诶，你们几个差不多就得了！”段一安从另一堆人群里钻出来，看见路灼趴在桌上的难受劲儿，一下心疼的不行，几步上前骂了他们几句。

　　　　“大师兄，路灼不喝你可得替她喝！”云水上谁不知道大师兄心仪路灼好几年了，赶着鸭子上架的让大师兄给路灼表明心意，大师兄也是怂的可以。

　　　　有人开了头，大伙儿顿时就哄闹开来，“大师兄喝呀！一杯都不能少！”

　　　　段一安红着脸一口干了递上来的酒，没好气的推开面前的人，“你们不准胡说！”然后体贴的靠到路灼身边，俯身问道，“阿灼，还好吗？不舒服的话大师兄先送你回去？！”

　　　　“我也不舒服，大师兄要不要送我回去？”一旁的师姐不嫌事大的起哄。

　　　　“喔”

　　　　段一安的脸直接给红透了耳根。

　　　　“师傅”路灼侧头趴在桌上，眼神迷离的看着段一安，喃喃出口，她想看看师傅，大师兄挡到人了！

　　　　红绾狡黠的看着大师姐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她还当大师姐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呢？！

　　　　“大师兄，别想逃，这里还有一杯！”坏心眼的师姐摁住段一安的手，旁边懂眼色的师弟一杯酒又给段一安灌了下去，段一安算是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了。

　　　　路灼摇了摇脑袋，眼睛都红了起来，意识也模糊的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下意识的以为是师傅，伸手就抱住了段一安的腰际。

　　　　“”然后大堂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接着就是更甚刚才的吵闹声，“喔大师兄！”

　　　　段一安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心里倒是甜的像是灌了蜜一般，温柔的拍拍路灼的手，“难受师兄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