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游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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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焉顺着人群向上行走，每一层阶梯旁皆站立两名白色衣袍男子，每一层大厅之中也周遭一圈间隔约十丈站立一名白袍男子。颜焉等人上到第七层时，便不能再上，那第八层已经被先到之人站定，人数已足。而第九层看不清楚，似乎是不许人上去。

　　　　颜焉在那第七层的大厅人群中穿过，走到厅壁旁边看那厅壁上的壁画，那壁画画的精美绝伦，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壁画似乎画着的是一个故事，颜焉驻足观望，这第七层的壁画从左到右，依次画着总共五幅画。

　　　　那第一幅画上画着的正是战场情景，画的栩栩如在眼前，白沙似雪，沙上血迹斑斑，地上横躺尸体无数，两边人马厮杀难分，有人在马上挥砍长刀，有人是手持双刀挥舞，有人抱在一起摔跤一般，地上残臂断腿，数不胜数。只是一张壁画也看得人如在当场，血溅周遭，战争惨烈惨不忍睹。

　　　　那第二张壁画上绘的是朝堂之上，一人头戴二十四梁通天冠，着绛纱袍，腰束金玉大带，脚踩黑乌，居于上首，身后两名宦官，两名侍女，下面数排群臣，正有几人站出，手持象笏

　　　　站出，头颅高抬正与皇帝争论，皇帝正是愤怒，一手按着面前桌案欲站起。这第二幅图画的正是朝堂之景，每人神态刻画的细微尽致，现场情景也是画的剑拔弩张。

　　　　第三幅壁画上绘的是远游场景，正是漫天飞雪，满地惨白，一名约为十岁的男孩，身形瘦弱，似乎患有不足之症，他头戴十八梁远游冠，也是身着绛纱袍，腰上金玉大带，足上一双黑乌。雪地之上群臣立于后面，而那远游的男孩身边是一列长长的护卫，每人脸上都是哀伤之色。只有那骑在马上于群臣最前的一名约十七八岁也是与那男孩同样打扮的少年眉宇之间似有喜色。原来这第三幅画的是送别场景。

　　　　颜焉转头看向第四幅壁画。

　　　　第四幅壁画也是看得观者伤心沉痛怜悯之感顿生，画中正是一处破旧宫殿院落之中，全然秋风萧瑟之景，夜月如霜，满地凄清，宫殿破败颓唐，一名约为十四五岁的少年负手立于窗前遥望明月，眸中凄凉神色，桌边还一碗汤药似已凉透。落叶满地，这幅画画的竟似泪透满墙一般，将那伤心之情溶于画中，溢于画外。颜焉心智坚定，自是不被其影响，但是周遭观到这幅画的人都是纷纷掩面拭泪。

　　　　那第五幅画又是一副战争场面，惨烈之状和第一幅画不相上下，但是一方当先却有一个白衣青年，手持长枪，马前足高高扬起，气势凌人。颜焉并不识得这个青年，自忖该是个少年将军。

　　　　颜焉看着这一墙壁画，心中好奇，不知道其余八层挥的都是些什么，可惜刚才上楼时不能仔细看看下面几层画的是何景象。

　　　　正在这时，颜焉耳边忽听到一声：“颜姑娘，是我，我在人群之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快离去吧。”

　　　　颜焉心中一惊，这时秦渊的声音。他这正是传音入密的功夫，他让我快快离开。颜焉回送道：“我在这里多带些时候，瞧瞧热闹，你不用管我。”

　　　　秦渊不愿现身，见她执拗，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多加小心。”此后便寂然无声。

　　　　颜焉在这第七层大厅人群之中穿梭，欲找到秦渊到底在何处。可是人数众多，她身形又不高大，饶是她眼力不错，在这人群之中，还是找不见秦渊。可是却是看到了昨夜那个青年负手站着看壁画，神情却是甚是锐利，并不似其他人那般看的动心入迷，他陷入沉思一般只是不动，眼珠也是不转一下。颜焉看见他依旧觉得他大是奇怪，既然他易容而来，那么定然不是这天尊教之人。

　　　　颜焉从大厅西南角向东北角直穿而过，却是一晃眼间竟看见蒋瑟身着一身粗布黑衫，她回头再看，却是丝毫看不见踪影。她心里暗忖，自己决计没有看错，竟在这里如此之快又遇见秦渊和蒋瑟，这天尊教到底有什么古怪。

　　　　颜焉正在疑惑难解之际，忽然塔内轰鸣作响，这响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巨大骇人。

　　　　塔中众人听到这声音均一齐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颜焉见众人跪倒，自己也跪在地上，口中也是念念有词，可是却是在暗暗自言自语说道：我可不是给你这个塔或者塔的主人跪拜。

　　　　那轰鸣声响了一阵便停了下来，整座塔内只余众人念经之声，齐整严肃，颜焉用着眼睛余光瞥扫众人神色，只见他们皆是虔诚无比，全然面对佛祖在上一般，而这一扫之下也看见了另一双在瞥扫的眼睛，正是昨夜那个深蓝衣袍的易容青年，颜焉看到并不觉得奇怪，从她看出这人是易容便是觉得他不同于这一众之人，有些不大对劲了。

　　　　众人诵经片刻，宝塔之内又响起一阵悦耳的鸣乐之声，这声音又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众人皆是垂首安静跪着。

　　　　颜焉跪在那里已是颇有些不耐，这天尊教合会到底是玩什么花样，作弄了这么久玄虚。

第20章　偷窥于后（）　
众人在塔内静跪了片刻，鸣乐之声渐渐低沉转无。塔内渐渐氤氲一种怡人的清香。

　　　　正在此时，一个清宏女声响起，这声音甚是清亮，且有着万千气象之派。

　　　　“众徒安好。”

　　　　众人齐呼：“无上天尊，万行得一，日月同心，齐辉世人。”塔内有数万人，这一声齐呼声音浑厚，气势雄大。

　　　　女声继续言道：“生死一念，众生如此。这次合会所为的是我前日所梦。半月前，我夜中忽有一梦，神君下世历劫却被妖道魔人所困，需我教相助。如今神君正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女声自成威势，语气中带有一层重压。

　　　　颜焉低头看着地面，秀眉微皱，自这女声开始响起，她便感觉到这塔内有着隐隐的妖气，难道这个说话的女的是妖怪不成。这塔内的清香虽是能将妖气盖住，可是她秉性之中便对妖气敏感，即使是有着这清香，她还是能感到那妖气似有若无，而且她心中已有觉察那妖怪修为不浅，秦渊来此也是怀疑此处有妖怪不成，那蒋瑟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颜焉静静跪在地上，心里疑惑难解，也没听清那女声再说些什么。忽地听到人群又齐呼：“无上天尊，万行得一，日月同心，齐辉世人。神君三皇，当得天下，我辈生死，誓一而终。”数万人同呼，声彻宝塔。

　　　　又是一阵鸣乐之声响起，众人双手合十拜送。颜焉听到这几句话，又想起听到了如今乐国与布刹国的情势，以及那壁画所绘的情景，便想通了原来这无上天尊教是引导众人尊崇那乐国送到布刹国做质子的三皇子做皇帝。既然明了原委，颜焉对于这无上天尊教顿时没了什么兴趣。

　　　　离开高塔时，颜焉注意看了看那其余几层的壁画，原来每层的壁画尽皆相同。忽地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蒋瑟的脸，颜焉心中一惊，更是确定了蒋瑟也混在其中。可是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深蓝衣袍的青年现在竟然是穿着一件衣角绣着金丝祥云的白袍站在塔门处。

　　　　颜焉心中猜测，看来这无上天尊教想来是与乐国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联系如何，便是蒋瑟作为一个捕头要查的东西了。

　　　　出了高塔，颜焉便沿着记忆中昨日进那芜城繁华之地的路返回，芜城这样一座名闻天下的繁华之地，她怎能轻易放过，芜城虽然名为芜，但是却从不是芜。

　　　　春风十里芜城路，卷帘相看总不尽。

　　　　颜焉在丹青山便曾看尽那些世人诗词中的芜城美景。屈指算来，她也算是烟花三月下芜城。

　　　　漫步于这春风十里的芜城街道之上，颜焉停停走走，已是买了许多小玩意在手里把玩，看到新的再将前番买的放到包袱了，那街边的小吃最是合她心意，只要看到一个小吃摊位她便停下尝一尝，一条长街行到一半，她便吃的大饱了。行了几转，又到了烟花之地，只是白天里，不甚热闹。

　　　　“藏翠阁。名字起得倒好。”颜焉站在一座青楼外面看着牌匾自言自语道。而这楼上一双眼睛看见她却是微微皱了皱眉。颜焉迈步欲进去看个究竟，却在门口被守门的肥头大耳的护卫给挡住了，那护卫笑道：“姑娘，这地方可是不能乱进，看你也是一位难得美人，怎样，想到我们阁中来吗？”

　　　　颜焉一听便听出了他口中还有别的意思，但是却不生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摊在手中，笑道：“不知我能不能进去观赏观赏呢？”那护卫还未答话。便先有一声娇笑入耳。

　　　　“这位姑娘，不知来我们藏翠阁可有什么事情啊？”一个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的中年美娇娘捏着手绢缓步从堂内向门口走来。

　　　　“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此处喝杯茶看看美人儿而已。”颜焉坦然答道。

　　　　那美娇娘又是一声娇笑，手帕放在唇边轻笑道：“姑娘的嗜好可还真特别啊。不过我们这里可是不招待姑娘家的，姑娘你若是想喝茶，这芜城里大大小小可是有不少的茶馆，你去喝了便是。”

　　　　颜焉笑道：“可是别处可没有您家的美人儿多啊。”

　　　　“抱歉了，姑娘您别处去吧。”说完便转身走开。

　　　　颜焉不愿硬闯，只是向那美娇娘背影狡黠一笑，你不让我进去，我偏要看看你家。她对着那护卫嫣然一笑便继续迈步向前离开。转到一处小巷，便纵身跃起，捏了个隐身法，直接从房顶之上跃将到那藏翠阁中。她轻手轻脚落在藏翠阁后园之中，却愣时呆了，

　　　　一个红衣女子坐在一张石椅之上，一手托着下巴，双目看向面前一棵大树，似乎在回忆什么美好事情，面上微笑。颜焉呆呆看着她，心里赞赏，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芜城当真是名不虚传，居然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和大师姐相比也是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可是颜焉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个女子竟也是施了隐身术，她发间插了一叶隐身草，颜焉心里惊讶，这人竟也是个妖怪，可是她修为比自己却是高了许多，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妖精。秦渊还说平常人一般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妖怪，我这刚下山没多久已经遇到三个妖怪了，当真是物以类聚吗。

　　　　颜焉看了那女子半晌，那女子都是静静坐在那里沉浸在回忆之中。颜焉又绕到藏翠阁正厅却又见到那个美娇娘带着一队女子匆匆而过，只是可惜这一队女子虽也美丽，但是比起哪位红衣女子来说，就是天上地下了。她跟在她们身后随着这一众女子轻手轻脚地走着。

　　　　那美娇娘当先推开一扇门，笑道：“公子，我可是给您把我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带过来了，您看看可有合您心意的？”

　　　　那屋中坐在桌边椅子上的人抬头看向众女，只见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可是从左向右扫视一遍，却摇了摇头，口中轻声道：“不对，不对，感觉不对。”他这一句话说的极轻，但是颜焉却是听见了，她甫一见这男子便是似曾相识之感，他那双眼睛很是熟悉，定晴一看，原来便是那个深蓝衣袍的青年，只是又是易了另一番容貌。心里道，今日和这个青年倒是缘分不浅，总是遇见，在这个青楼之中居然也碰到了，他说不对不对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娇娘说是最漂亮的都带过来了，可是刚刚那个红衣的女子胜过这些人百倍不止啊。她心里虽是不解，却不能问出，只是立于一旁。

　　　　那公子皱眉向那美娇娘问道：“还有么？只有这些了？”

　　　　那美娇娘堆上笑容道：“我们这儿的姑娘您都看遍了啊，难道每一个您可心的？”

　　　　那公子冷冷道：“没有。”说着便站起身来，将手中一锭不小的银子放在桌上向门口走去。

　　　　那美娇娘喜笑颜开中带着微微的惋惜收起银子，那众女子也让开道路让那公子出门。

　　　　颜焉却是站在门口看着那出去的那公子的背影暗暗沉思。

　　　　美娇娘向那一众女子看了一眼，众人便都各自走离，并掩上了房门。美娇娘在房中仔细查看了看，房中无一异样，桌上的茶也是一口未动。她轻轻叹口气又出了门，掩上门走开。

　　　　颜焉自己一人又到了这藏翠阁大堂之中，藏翠阁的大堂是普通青楼的装修，只是器具上用的颇为讲究，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颜焉四处走了走，摸了摸，又想到那个倾国倾城容貌的红衣女子，于是转身向着后园走去。

　　　　可是初到，便听到美娇娘正在低声说话。“苏却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脸上看不出神色。”

　　　　被一块假山石隔住了视线，颜焉还没看见她在和何人说话，便先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绕到山石一边，站在山石之后，头伸出去看园中情形。

　　　　那个美娇娘正站在刚刚那个红衣女子面前，红衣女子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美娇娘见她没有表情，又跪下身继续说道：“属下该死，这苏却怎样查到藏翠阁的属下也不知道。”

　　　　红衣女子摆摆手轻声道：“苏却是当朝第一名捕，这事不怪你，我们树大招风，她来此处是预料之中。”

　　　　颜焉听到这女子说话声音，却是心神一荡，她从未听过这样动听的声音。苏却，原来那个青年叫苏却苏捕头，是蒋瑟的未婚夫，这几次见他均是易容装扮，看不出来到底是何模样。

　　　　美娇娘仍是跪着，问道：“要不要属下去除了这个祸患？”

　　　　红衣女子沉吟了半晌道：“先别急，还是先拦下他送到京城的奏折，他名镇乐国，这样不明不白让他死了不好，反会招来更多的敌人，我们先按兵不动，一切布置行动，皆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她微微顿了一顿又道：“七月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美娇娘恭敬答道：“七月现在已经混入了内侍省，他正在着力查寻办那件事情，想来不日便可。”

　　　　红衣女子微微皱眉道：“催催他，叫他快些，那些关节全部都尽数交给他吧，让六月注意着七月。七月关乎着我们成败，这件事情不早日办好，速战速决，我们便是功亏一篑。”

　　　　美娇娘恭敬地点头应声道：“属下明白，属下谨遵主上教令。相信七月定不会负了您的期望。”

　　　　“你下去吧。”红衣女子摆手道。

　　　　美娇娘面朝着红衣女子恭谨地缓缓退出。

　　　　颜焉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对答，心中是千回百转，暗暗思考，教令，妖怪，主上，无上天尊教，难道这个红衣女子便是那无上天尊教的主上，六月七月，该是两个人名，是在帮他们做事，蒋瑟的未婚夫苏却该是到这里查这个无上天尊教，循着蛛丝马迹，今日找到了这个藏翠阁。该是如此，想到这里，颜焉已是觉得这些事情没什么意思。转身正欲离去，却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现在混得不错啊，主上了。”一个人缓缓拍手说道。

　　　　颜焉心中一惊，是离歌的声音，他竟然识得这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轻声哼道：“比不得你谷主大人啊。”

第21章　水中再逢（）　
离歌缓步走到红衣女子身边轻声笑道：“锦暄，你可要小心些了。圆明观的人可是已经盯上你那个什么无上天尊教了。”

　　　　红衣女子微微皱眉，说道：“我会注意的。”

　　　　“是不是被你拿走了？”离歌忽然转而神色冷然道。

　　　　“什么？”红衣女子声音动听却语气微带戒备。

　　　　“你知道的。”离歌踱步走到桌边。

　　　　红衣女子却是神色自然，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