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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游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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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焉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不知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蒋瑟又倒了一杯茶饮尽继续说道:“别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惊鸿无影,夸我轻功不错,自然是谬赞了。不过那天晚上,我几次都甩不掉你,你年纪还这么小,轻功真是厉害,我和你这般大时,和你比起来真是差远了。我们再来比试比试拳脚功夫吧。”
说着不等颜焉答应,便动起手来,左手翻手为掌,向颜焉攻至,颜焉想不到蒋瑟这时候兴致如此之好,心情这样激动,猛地一掌袭来,只得向后轻轻一滑,又双手接掌,微带巧劲内力,将蒋瑟这一掌的力量化去。
蒋瑟连连催掌,又忽而变掌为刀,变指为剑,变臂为枪,一双手竟似一十八般武器一般变幻。脚下也是不停,地扫腿,飞旋踢,秋叶连环脚,上面下面,一样不落。
颜焉自幼修炼,既然为妖,自然是一方面修炼妖气修为和法术,一方面也要修行内功和外家功夫。
所以和蒋瑟比试,无论蒋瑟使出怎样功夫,颜焉始终左挡右持,她并不主动攻击,但是蒋瑟的种种招数,她都能一一化解,而且身姿轻盈,曼妙多姿。
她们二人足足斗了一个时辰,蒋瑟方才停下,匀停了内息方才赞道:“没想到你这么小功夫这么厉害,我到现在也就只输给过我的父亲,连苏却都不能胜我。刚刚只有我不断出招,可是你每一招一式都能轻松化解,没有一分为难之处,你不愿意出招,是不想为难我,我甘拜下风,颜焉妹妹,你这样厉害,我真是枉枉这些年白得了许多称赞,白比你多活了这些岁数。”
颜焉看她虽然没有赢,但是依然坦荡荡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不住口称赞自己,心里微微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到底比她算是大了好些年岁,近千年怎能不上数,但是她自己总不能开口说自己已经快要一千岁了,所以只能摇头微笑道:“蒋瑟姐姐,你夸赞的太厉害了,其实我也就是防守功夫好些,师父教我重在是护我安危,希望我不要受伤。而且你适才也都未并使尽全力,若是你招招用全力,下了重手,我肯定也是要支行见绌的。”
蒋瑟摇摇头道:“你不要谦虚,你是比我厉害的,我是真心称赞你。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名号?”
颜焉道:“我师父我便一直称他师父,至于名号,也是没有的,我小时候被他老人家拾到便跟随在他身边,住在山里,并不知道什么名号。”
蒋瑟道:“你是孤儿吗?”
颜焉点点头。
蒋瑟声音略微降低,黯然道:“我从小没有母亲,羡慕有母亲的孩子,你比我还要可怜,我还有个父亲。”
颜焉微笑道:“我有师父。”
蒋瑟道:“嗯,其实我的父亲对我虽是父亲,但更为严师。你师父大概是位隐居的世外高人了,武功定是出神入化,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儿。”
颜焉想到师父的样子,总是吃些乱七八糟东西,在山上常常捧着肚子怪叫自己吃坏肚子,还为了装出长须飘飘然的出世之姿,为自己黏上了一脸的假白胡子。蒋瑟夸他世外高人,他听了定是高兴要紧,哈哈。这样想着,脸上不免发笑,她笑道:“我师父待我很好。”忽然转念想到刚刚蒋瑟提起什么苏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苏雀,是一种山雀吗,怎么也会打架吗?”
蒋瑟脸微微一红道:“不是雀儿的雀,是却之不恭的却,苏却是我一位师兄。”
颜焉见她脸红,心中一奇,又挤眉弄眼笑问道:“蒋姐姐,你脸红啦。你和这位苏却师兄关系不一般哦。”
蒋瑟听她这样说脸愈加红了些,啐道:“你一个小孩子,真是爱胡说八道,他是我师兄。”
颜焉嘿嘿盯着蒋瑟笑。
蒋瑟一张脸倒是红了个花脸,低头道:“苏却他是我订了婚的未婚夫。”
颜焉展颜笑道:“那不是很好嘛,你刚刚还不说,你们几时成亲,能不能请我喝喜酒?”
蒋瑟点头道:“你若是想喝,我一定要把你灌醉。不过得等你长大再补给你。”
颜焉道:“你不要总说我小孩子,我只是看着小,其实并不小的。”
蒋瑟微笑道:“小孩子最喜欢说这种话了。”说完抬头看了看窗外月色,又凝重神色道:“现在该是已经快到了子时了,我们这便准备出发去安州吧。”
颜焉点点头道:“好。”
蒋瑟从包袱中取出一套夜行的黑色衣衫,两块蒙脸的黑色纱巾,一块递给颜焉道:“你身上这件衣服已经很好,不用再换了,这块纱巾你蒙上。”
说完转身到了屏风后换衣衫,一会儿后便出来了,她穿上黑色的衣衫,气质清冷卓绝,颜焉心中赞叹不已。
两人蒙上纱巾,便在这夜色之中跳出窗外,向着安州方向各自施展轻功,疾行而去。
第17章 夜潜安州()
颜焉与蒋瑟一同在平野之上奔了数里之后,便已经隐约可见安州城外驻扎的乐国军队。为了不惊动军士,安全起见,两人绕过从安源山上走,她们二人都在树梢间飞跃,速度不慢,不一会儿便偷偷潜入了安州城。蒋瑟往日里办案便来过安州,她天资聪慧,对于道路,走过一次便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径直带了颜焉偷偷进城,并不需要地图。
入夜的安州寂静无声,除了城墙上站着的士兵,整座城似空城一般,也听不到夜间打更的更夫声音,唯有天上的弦月默然无声,冷冷地照着这座不小的城市。
蒋瑟带着颜焉尽在小巷之中走动,她们两人在小巷里绕来绕去,不到片刻,便绕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之前,大宅前两个石狮子在月光下冷冷得立着,白色的石头像冰一般洁白。
颜焉问蒋瑟:“这里是陈远道的家吗?”
蒋瑟点点头道:“我们从旁边的墙翻进去。”
两人轻轻一跃,便纵过墙头,这陈远道的宅子从外面看是高墙大门,一副气派模样,可是进得其中,却是只见地上草坪凌乱,显是久未修剪,院中还有不少树桩长在地上,显然是大树已经被人给砍断,树干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草坪之上还有一副架子,一个大缸,一个小缸,架子上摆着许多般武器,长刀,长剑,长枪等等,那大缸小缸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院子正中间又架起了一只大锅,下面堆着些未烧尽的柴火。
蒋瑟一看这情景,登时就是柳眉一竖,哼了一声道:“这大锅该就是那个贼人拿来煮人肉的。”
颜焉看着那口硕大的黑锅,想到将人的尸体放在其中煮来食用,心中寒意渐升。她自幼生长在丹青山中,有师父师兄师姐护佑,即便妖界的勾心斗角争斗之事也没见过半分,那些为恶的妖怪也是没有见过,虽然已经近一千岁了,可是全然还是个不通世故,不解世情,不知人心妖心的小姑娘。
两人又沿着这院子边上的长廊往前走,长廊走尽到了一处花园之中,这花园自然也是惨淡荒凉,两人进了这旧日花园,渐渐听到低低人语之声。两人忙飞身一纵到了屋顶之上,低身伏在屋顶上往着人语方向走,不多时,便见到一丛火光,几个人围在一起,一个长须的老人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地上靠墙摆着一列尸体,有老有少,都是老弱妇孺,中间如前院一般架着大锅,不过这里架了足足五口,而且比前面的锅还要大上许多。
有两人正站在一处搭成的案板边,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在剁着东西,颜焉凝神细望,便看见一人一手拿着刀,一手竟按着一只人的臂膊,另一人一手拿刀,另一只手竟按着一条人的大腿。那案板之上有些已经剁好的块状的肉,还有两条腿,一只胳膊和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那圆滚滚的头颅正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头颅,长发半掩面貌,虽是面貌秀美,但是这般样子,两只眼睛圆睁着,一副惊惧模样,双眼正是瞪视着颜焉方向,颜焉一看之下,自是心中一惊。
那大锅之中的有一锅水正沸腾,被掀开了盖子,咕嘟咕嘟冒着泡,又有人将剁好的肉用大盆装起,倒在大锅之中。其余四口锅都盖上了盖子,不知道是在煮着水还是煮着人。空气中一种奇异的肉香,似乎香味与臭味交杂,颜焉想到这是人肉煮熟的味道,心中微微作呕。蒋瑟也是秀眉微皱,似乎也是对这奇异的味道有些作呕。
颜焉看到这般景象,已是猜出他们正在烧煮人肉,心中又惊又寒。饶是蒋瑟见多识广,看到这些人井井有序地砍人,煮人,心头也是突突直跳。她们二人伏在屋顶看了一会儿,下面一群人都是以那位长须的老人为尊,想来大概是陈远道。
蒋瑟附在颜焉耳边低声说道:“那个长须老头该就是陈远道。这里人多,也不知道他们功夫如何,若是动静太大,招来兵士多了,我们两人不易逃脱。所以先在这里看看情况,等到这里人少些再下去一击而中。”
颜焉点点头。
只见下面的人一直忙活着砍肉煮肉,煮好便又取出端出去,不知道端到了哪里。
那一群人在这空地之上忙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将那一列尸体全部煮完端走,最后只余下一个壮汉持着扫帚打扫秽物,那名长须老人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在眼角擦了擦,站起身来对那壮汉说了几句话,便跪下,对那几个大锅拜了拜。拜完他又站起身来,向左前方走去。
蒋瑟颜焉自是跟在这人之后在屋顶之上轻声缓行。
他出了那小花园,便停下脚步,朗声说道:“不知道阁下来我安州何事?”这一声里微带内劲,语气凛然,蒋瑟颜焉听到这人这样说道便知这人已经发现了二人。二人从屋顶上轻轻落下,并未言语。
那长须老人先道:“不知二位何人,来我安州作何?”
蒋瑟微一沉吟问道:“你是安州城守陈远道吗?”
长须老人昂然道:“正是本将。”
蒋瑟厉声道:“是你杀了老弱妇孺吃吗?”
长须老人略有黯然但是气势仍是不弱,昂然道:“本将迫不得已而为之。”
蒋瑟又是厉声问道:“是你说的,所欲忠者,唯国与主耳吗?”
长须老人脸色一正,看向北方道:“我陈远道这一生,不负天下,所欲忠者,唯国与主耳。”
蒋瑟又问道:“你负没负自己的结发妻子?”
长须老人黯然道:“我负了她。本将迫不得已而为之。为了皇上,她愿意。”
蒋瑟又厉声道:“你知道她进了几个人的肚子吗?你负没负这安州城中被你杀了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们?”
长须老人微闭双目朗声道:“大局为重。”垂在身边的双手微微握了几握,脸上先有沉痛悲郁之色,后又转为一脸浩然不屈不悔。
蒋瑟颜焉看他模样心中既有赞叹敬佩又有恨意和愤怒。
颜焉当下说道:“有百姓方有国家,你这样杀了百姓来保护你所谓的国,不是本末倒置。国之存者,在于百姓,曾有古人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们这些当权者不正是驾舟驶于水上,你先将水全部舀走,你的舟从何而行,水之于舟是必要,舟之于水却是不必要。百姓让你们来管理他们,为的是保护他们,有国家来保护他们。国家是做什么,不就是一方土地有个保护者,有个主人。可现在你如今为了所谓的忠心,去尽杀老弱妇孺,你到底是忠于国还是忠于你自己心中那所谓不背叛你的主子的忠心,为了心中心安理得?”
颜焉这一大段话说下来,陈远道和蒋瑟看向她都是微有惊异之色,她看起来年纪甚小,却是能够说出这样一段话。
陈远道叹了口气道:“无论你怎样说,我忠于我的国家我的主子,这是不会变的。”
蒋瑟又质问道:“你曾经不是乐国人吗?”
陈远道听她一问,忆起当年全族受人诬陷被判入狱,他一人逃脱之后被穆岳所救,入了他的营帐,到如今已经转眼五十年都过去了,自己也是从当年征战沙场身披银甲的少年将军到现在耄耋老矣。蓦然间,恍月那一双清澈剪眸浮起,从那黄沙万里的边疆塞外到城墙下迎军的队伍到屏风后的床帏间的微笑,再到在他刀下时双目含泪,恍月一语不发,猛地撞上刀尖,在他的怀中心窝还汨汨流血,恍月向他微微一笑,伸手在他眉眼上抚了抚哀声:“你真是心狠。”说罢手一垂便去了。而他吩咐下去将恍月的尸身煮了分给各人吃,自己还是不能去吃那曾被自己捧在掌心的人儿,曾被自己一遍遍抚摸的肌肤。
陈远道想到恍月心中一恸,但是仍是昂然道:“一朝为布刹国人,终身为布刹国人。”
蒋瑟抬手摘下覆在脸上的纱巾缓声道:“我看过当年陈氏结党案的卷宗,陈左相枉死,相关之人又被屈打成招,先帝欲清理朝堂,这也是难免,你家是陈氏旁支,却也被牵连,被判斩首。可是你到底是乐国人,无论乐国当年如何对你不起,你既生为乐国人,那就永远是乐国人。如果你愿意归降,我保证向圣上启奏,平反你全族。”
陈远道听她又提起当年之事,心中想到当年的冤案。
行刑时是正午时分,阳光刺目,他站在人群中,陈氏全族百余口人跪在行刑台上,父母双亲,哥哥姐姐还有那十岁的小弟和方六岁的小妹跪在边上,小妹低声垂泣,小弟还在一旁似乎柔声安慰,而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那些鲜活的生命都倒在地上,他再也不能和父亲喝酒,再也不能穿着母亲缝制的衣袍,再也不能带着小弟到山林中打猎,再也不能抱着小妹逗她玩闹。鲜血成河,满目鲜红刺目,他站在人群中,闭上眼睛,仍是泪流满面,转身离开,一去五十年,再未踏足乐国东京。
陈远道一脸悲愤之色道:“死者如何能再复生,平反,说的容易,如何死能复生?”
蒋瑟道:“过往之事,如何再究。”
颜焉在一旁听,心中疑惑这陈远道到底是什么身世,为何如此痛恨乐国。她在一边静静听着蒋瑟与陈远道对答,她本就聪颖,对于他们所说的冤案,虽并不了解,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陈远道缓缓对蒋瑟道:“你是乐国朝廷中人。”语气中是陈述,没有疑问之意。
蒋瑟点点头道:“我是,但我此来并不是朝廷之命,我是为了安州百姓而来。”
陈远道又道:“你们乐国退兵,粮草能进得安州,我自然不会杀害百姓。”
蒋瑟道:“你本知这不可能。”
陈远道挥了一下衣袖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所以你二位请走吧。”
蒋瑟深深看向他道:“你不能妄杀好人,你不是也杀了别人的父母妻儿!”
陈远道凌然重重道:“我忠于布刹,大局为重。惊鸿无影蒋捕头,你走吧。”
蒋瑟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蒋瑟?”
“乐国朝廷中武功超凡的女子除了你蒋捕头,还能有谁?你巾帼不让须眉,我不愿伤你,你走吧。”
蒋瑟不动,道:“我不走,你不能这样杀害安州百姓,你若执意为此,我必要杀你而护全城百姓。我一人虽不一定能够完胜你,可是我身边这位妹妹武功不下于我,我们二人,你是决计斗不过的。”
陈远道并不相信蒋瑟之言,颜焉虽然心思超越这般年纪的小孩,可是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武功又能高到哪里,道:“蒋捕头忒也把本将看小了。忒也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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