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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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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边城见皇帝被谢之寒气到吐血,就想阻拦,毕竟他身上有太多秘密,还不能死。还没等顾边城开口,脸色带着青紫伤痕的康矮子跑了进来,他难得地惊慌,“将军,王爷,水墨不见了。我差了,她并未和皇,皇帝一起返回!”
“呵呵!”皇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一瞬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软弱多情的皇帝,柔声道:“阿起,二郎,你们这么能干,比朕还要能干,猜猜看,那女人去了哪里?”谢之寒眼角抽搐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将皇帝生生拎了起来,“不如你猜猜看,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呢?”
皇帝叹息道:“成王败寇,朕,还输得起,反正有人陪伴,朕也不会寂寞!”谢之寒攥着他衣领的手越收越紧,皇帝开始呼吸不畅,脸色都变了,可依旧笑容满面,好像恨不得谢之寒杀了他,他才高兴。
眼见皇帝就要活活被勒死,谢之寒忽然送了手,皇帝重重落地,咳得呕心呕肺。他还偏要笑,样子狼狈不堪,却让顾边城和谢之寒心中发冷……“没想到,我们会在此见面。”顾边城漠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李振。他对自己出手的效果心里有数,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杀他,只是没想到这高延大君如此顽强,竟然还活着。李振是被人强行带来的,脖子上包扎的厚厚白布也挡不住鲜血外溢,看起来命不久矣,但他的表情仍然冷硬,仿佛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可以救你!”谢之寒诱之以利。见李振不答,他一脚踩在了李振胸上。李振登时大咳,伤口处的鲜血飞溅。又喘息了两声,李振依旧闭目不语,但气息愈发微弱。谢之寒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皇帝拿水墨做威胁,让自己不敢妄动,这个高延狗竟然也摆起架子来了。不过是人就有软肋,李振的软肋是什么呢?谢之寒也是急病乱投医,想问出水墨的下落。
“将军,王爷!”康矮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他一直在搜索水墨的下落,终于得到了一点信息。“怎样?”谢之寒急问。“有人扛不住招认,虽然不知道水墨去哪儿了,但一个叫吴起的内侍也不见了,并未回转!”康矮子大声。
吴起,这个名字让顾谢两人都大为陌生,原本闭目等死的李振却突然张开眼:“你,你说谁?”康矮子瞧了顾边城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李振用高延语喃喃说了两句话。谢之寒与顾边城附耳道:“李振说,你许诺过你不惊扰她的,你不该骗我!”“这个”你“难道是……两人同时看向监禁皇帝的内室。不等两人再开口,李振苍白的嘴唇里,艰难吐出了几个字:”我,我们,做笔交易,如何?“顾边城和谢之寒面面相觑,谢之寒冷冷一笑,虽然不知那个她是谁,但很显然,她,就是李振的软肋!
松岩城外,密林道边。
“二郎,你一定要亲自去吗?”谢之寒抓着赤鸿的缰绳不放,赤鸿不耐烦地仰头打了个响鼻。顾边城握住谢之寒的肩膀,“阿起,我顾边城答应过的事情从不食言。”谢之寒拳头紧握,不语。顾边城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去,但是现在你必须作为皇帝存在,才能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我天朝河山已非八我莫属!”
谢之寒俊秀的眼与顾边城琥珀色的眸珠对视半晌,两人都不曾移转目光。谢之寒一笑,竟是从未有过的无奈,“我最恨责任,最后却得到了江山;你从不肯放弃职责,最后却只剩个女人,值得吗?”顾边城默然半晌,忽然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值得!”说完仓翻身上马,康矮子等人也做好了准备。“呼——”谢之寒长出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脸庞再出现的又是他惯常的懒散笑容。他朗声道:“见了阿墨,记得跟她说,我喜欢她!”顾边城闻言不住勒了下缰绳,赤鸿原地转了 个圈,他一哂,“休想!”两人忽然相对大笑。谢之寒松开缰绳,最后说了一句:“活着回来!”顾倾城点点头,又道:“做个好皇帝!”说完,一骑绝尘而去。谢之寒压下心中担忧看着顾边城远去背景,喃喃道:“只要你们活着回来我情愿让你!”
“王爷!”一个骠骑战士快步跑来禀告“高延大兵压境,斥侯来报,他们行动有些迟疑,好像在犹豫不知是战是和!”谢之寒舔了舔门齿,心想这大概是皇帝和李振的约定吧,比如高延出兵帮忙,皇帝则将关内土地割让一类。
谢之寒摸了摸乌云的鬃毛,笑容灿烂,“管他是战是和,我现在只想杀人!!
顾边城等人不知又起变故,一路急行而去。康矮子观察着四周,有些担忧道:“将军 ,我们已在高延境内了,那李振会不会故意骗我们上当?”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捆在一匹马上的白布袋,那里面正是李振的遗体。康矮子当时没有听清李振和顾边城、谢之寒做了什么约定,只知道,他指明了水墨可能在的地方。
顾边城不发一语,他只是尽力加快速度。天知道李振所言是否 属实,谢之寒故意去试探皇帝,虽然他表情未变但那瞬间沉默足以让顾边城冒险。如果没有水墨,不知要死多少人,自己也可能逃不过去。他只有一条命,已救过天下,现在是属于水墨的了,生是她的,死,也是她的。“驾!”顾边城用枪杆打赤鸿,赤鸿吃痛之下,跑得更快。
吴起正在山间徘徊,等候皇帝的命令,忽听不远啼声爆响,他麻利地躲藏起来。顾边城等人的出现让耸大吃一惊,原以为是偶尔经过的高延骑兵,没想到来的却是骠骑。此人极精明,他毫不犹豫地向后山的墓穴跑去。
骠骑到了李振指明的地点,见山路崎岖,众人能下马步行。顾边城边走边留意路线和周围境况,若不是李振告知,他想不到此处竟然藏着高 月的墓穴。终于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墓门,康矮子一紧铠甲,“将军,我等先在周围搜索一遍,墓穴……”顾边城摇头道:“李振指明只有我一人可以进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做到!”
康矮子同样忧心水墨的安危,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顾边城去冒险,他更不愿意。但顾边城的决定无人能更改,他只能仔细地查看墓穴周围。缩骨藏在树身之内的吴起,呼吸缓慢得几乎于无。这些骠骑战士谁也没发现,墓穴旁的大树树洞里竟然藏有人,毕竟那树洞看起来很小。
吴起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他出身高延低等贵族,但擅长奇异忍术'做为李振的心腹,是他亲自陪李振将高月的遗体葬于此处,但李振不知道的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却是天朝皇帝战无疆。他早受命于皇帝,在墓穴里设下机关,好等待时机除掉李振,没想到却是顾边城先行到来。
见周围无事,顾边城命令骠骑士兵退出二十米开外,康矮子勉强执行了。顾边城心中有数,此行冒险,若是有个万一,他不愿意连累这些战士,宁愿自己承受。按照李振的指点,顾边城顺利地打开墓门,虽是白日,但里面阴森黑暗,让人不寒而栗。康矮子忍不住想开口阻拦,顾边城却举起火把,扛着李振大步进入。
藏在树内的吴起忍不住笑了,陛下若是知道顾边域自投罗网,被自己干掉,一定很开心吧,让他和那个水墨,一起葬身地底吧。他极小心地慢慢从树洞里爬出来,然后整个人贴近树干站着,站在前方的骠骑战士们都没有察觉。只有一直盯着墓门的康矮子,感觉有些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只能眯眼细看。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因为树后斜斜地,竟有了一道人影。
经验老到的康矮子没有叫喊,而是迅速做了几个手势,骠骑战士们大惊,做好包抄准备。吴起的感官很敏锐,骠骑战士们的呼吸一变,他就察觉到了,毫不犹豫地立刻扑出。康矮子大骂:“该死!”便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墓穴内的顾边城身子摇晃了一下,头项上的土簌簌落下。他稳住身体,皱眉回望,那隐约的亮光已消失了。进门之时,注意到了那块阴阳断,也就是堵门石,看来有人把那东西放下来了。顾边城倒也不放在心上,那东西虽重,但外面有康矮子等人,再加上自已,应该弄得开。
正想着,顾边城听到了水墨的尖叫声:“啊!!!”声嘶力竭,惊吓欲狂。被药迷昏的水墨被那一声巨响震醒,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皇帝那诡异的笑容,她猛地坐了起来!眼前的影子也清晰了起来,她忽然看清那竟是两具棺材,周围除了两盏火苗时续时断的长明灯,就是无边黑暗,水墨的呼吸声回响在墓道里,如同来自地狱的叹息。有生以来,水墨第一次尝到了吓破胆的滋味,她嘴里都是苦的,想站站不起来,碰到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发狂。
“阿墨!莫怕,我就过来!”忽然顾边城的声音模糊飘来。水墨用力捂住嘴,侧耳仔细倾听,可除了擂鼓般的心跳,再没有别的动静,她相信自己是幻听了,绝望地抱住了头,只会重复一句话:“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
“阿墨,是我,二郎,你出声啊,我就过去!”水墨呆呆地一动不动,好像自己动一下,顾边城的声音就会消失,哪怕是幻象,她也不愿这声音消失。
“阿墨,你怎么了?出声啊,别怕!”顾边城声音渐大,难得的急迫。水墨终于相信,顾边城真的就在附近,她猛然来了力气,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跑。“啊呀!”水墨不知被什么绊倒了,狠狠摔到在地,腿剧痛,她顾不得疼,继续向前爬。
“阿墨,别乱跑,等我过去。”顾边城大吼,生怕水墨乱闯,反而出了意外。
“二郎,二郎……”水墨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耳音灵敏如顾边城也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李振为高月修的墓穴看起来不大,但是通道不是直的,经常拐弯会碰到一面墙,让人无路可走。顾边城想到李振那句,如果是你,应该找得到吧,他现在才明白,这墓穴竟隐含阵法。看来李振临死还小算计了自己一次。 知道水墨因为紧张很可能说不出话来,为了让她镇定,顾边城朗声道:“阿墨,你敲击墙壁,或者你唱首歌好不好,就是你唱给鲁维听的那首。”唱歌,水墨连大声哭都不敢了,她不觉得自己此时能唱出歌来,可听从顾边城的指示,让她觉得心安。
一开始水墨机械地敲着墙壁,几乎只有嘴皮子在动,渐渐地发出了声音,顾边城安下心来,细心搜索,按照阵法,寻着那歌声而去。
敌人已踏上城头,我们已无险可守,用兄弟的尸体堵住城墙的缺口,弓箭架在他们冰冷的额头,哦,一旦有人死去,就无法停止战斗。
……水墨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这首歌是一首哈萨克族的民歌,曾偶尔听朋友唱起,特别喜欢它苍劲的曲调和歌词的含义,听似绝望,但决不言退!水墨自从给鲁维唱过这首歌后,骠骑很多的战士都非常喜欢,包括顾边城和谢之寒。骠骑战士经常在酒后哼唱这首歌,他们觉得这就是为自己写的。
水墨刚唱出最后一句歌词,“阿墨。”这声呼唤已近在耳边。水墨猛一回头,顾边城举着火把正在对自己微笑,然后张开了怀抱。水墨觉得自己疯了,可除了抱着顾边城痛哭,她什么都不能干。顾边城紧紧搂着水墨,柔声安慰,不时用唇轻触着她的耳垂儿、颊边和额头。
听着水墨开始抽泣,顾边城露出笑容,知道她终于冷静下来。火把噼啪一声,爆了个火花出来,水墨抬起了头,泪汪汪地看着顾边城。顾边城发现自己在她瞳孔中的影子分外清晰,那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压下的黑影让水墨眼睛大睁,但只迟疑了一瞬就迅速迎上,两人之间唇齿相触,只微微一碰,彼此的温热气息已吸入鼻端。水墨微微红了脸,顾边城抬起头,笑着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水墨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跟顾神将初吻的地方离浪漫两个字,实在差得太远。
一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水墨忍不住拉紧了顾边城衣衫。“阿墨,等我一下,咱们马上出去!”顾边城立刻安慰道。水墨牵着顾边城衣角不肯放开,顾边城也随她,自行动作,直到看见李振青白的面孔,水墨才惊叫着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他?!”顾边城温和道:“他猜出了你的下落,做为交换条件,我答应他,将他和高月合葬,言出必行!”水墨举着火把,瞪大眼睛看顾边城动作,高月美丽的面孔一闪而过,她也葬在这里?
“轰!”又是几声巨响传来,远比上次厉害,仿佛整个墓穴都在摇晃。顾边城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但动作依旧平稳,将李振的尸身放入棺木中。也许是因为墓穴晃动,一瞬间,顾边城觉得李振的表情仿佛在微笑。水墨已尖叫着冲向顾边城,她埋头嘶喊:“我们是下是出不去了?!是不是!!”
水墨手中的火把摔落地上,光线开始变弱,头顶碎石如雨般落下,顾边城只能水墨牢牢抱在怀中,替她遮挡,同时完成了最后的承诺,单手用力,将棺木合上。棺木合榫的声音在坍塌中的墓穴里微不可闻,两人半靠在棺木上,顾边城嘴唇紧紧压在水墨的耳边,他想说对不起;想说,阿墨,我愿与你白头到老;想说,我有个秘密,你不许笑,我碰到女人就会起疹子,姐姐也不例外,连阿起都不知道,对了,阿起想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水墨深深埋头在顾边城怀里,她听不清顾边城说了什么,只觉得地动天摇,她在心中狂喊:老天爷,你为什么让我来,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让我死!什么天命,什么鬼图,我现在只剩下这个男人,让我活下去,让我们活下去,我宁愿,不回家……眼见墓道即将坍塌,顾边城忽觉得身后一空,人往后栽倒,他下意识抱紧了水墨,李振临死之前的那句呢喃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愿你信守承诺……墓穴外的康矮子怒发欲狂,恨不得将吴起的尸身剁成肉泥,这家伙死了竟然还一脸得意笑容。他先前故意放下堵门石吸引己方的注意力,而后寻隙点燃了火药,引发爆炸,导致墓穴坍塌。山上被震松的碎石顿时将墓穴掩埋,几个战士躲闪不及,被砸得头破血流。康矮子不顾头上还有碎石落下,随时可能引发二次塌陷,他和其他骠骑战士一样,拼命地刨着土石,大叫:“将军!将军!水墨!”
无人应答……
尾声
衡历三年,皇帝因出征染病驾崩,谢之寒登基,改国号为恒,同时宣布皇帝遗子为太子。高延大君李振失踪,军队二度大败于松岩城外,彻底称臣,但神将顾边城战死;草原之战因瘟疫险些蔓延,未曾开战,赫兰巴雅借疫病爆发,彻底除掉了反叛的二王子和追随他的部族首领。真正统一草原各族之后,送上了二王子的人头,言明一切事端皆由他起,愿与天朝重修友好,恒帝应允,并将图雅公主遗骨送还,葬于家乡。大元帅燕秀峰在赫兰边境驻兵时染疫病,不能理事,军权落于骠骑将军罗战之手,皇后燕秀清因欲谋害皇子,被废黜,顾倾城入主正宫。
恒历二年深秋天朝与赫兰交界处,旗帜鲜明,盔明甲亮,战马长嘶,军帐如云。谢之寒一身绯衣,与赫兰巴雅同坐,欣赏着场中的歌舞。两个民旅今日正式结盟,声明永不侵犯,谢之寒为了表示重视,特意亲临,赫兰巴雅表示受宠若惊。
两个男人恰如其分地展现着演技,谁也不相信永远的和平,但他们都懂得克制,明白何时该修生养息,而不是征战厮杀,让百姓饱受战乱,无以为家。
谢之寒又啜饮着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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