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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俞娘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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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茶农们一年四季只看到晒得黑瘦的采茶女与老婆子，何曾见过李卉芷这样皮肤白皙又白又胖的少女？在他们心里，以前有个叫武则天的女人很了不起，还做过皇帝，而眼前这个少女，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武则天没有人见过，眼前这个女孩子却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
胖胖的真可爱，还会笑！
李卉芷莫名的心一酸。眼前这些黑瘦的畏缩的人，却是千千万万个茶农之一。他们常年劳作，皮肤晒得黝黑，一个个弯腰弓背的劳作，腰早已伸不直了。但从他们眼里的善意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欢迎自己。
想是李老爷早就跟他们说过，李家以后的生意会由自己来接手，而这次资助的主意，就是自己想出来的，不但如此，还四处张罗借钱，以保证能让更多的人能拿到银子。想必李老爷早就对自己大大夸了一番。
这些人一看到李卉芷，竟然全部跪了下去，口里称着谢谢大善人。
李卉芷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这些年纪可以做自己叔伯爷爷的人，这些终年劳作得直不起腰来的人，竟然跪自己！因为自己借钱来，让他们度过了这次难关！
她哽咽着让这些人都起来，仍是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自己做的，何当如此！
古往今来，莫看那些起事造反的百姓，那都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走上了绝路才会去造反，但凡能吃饱肚子，谁会拿命去造反？他们求的并非大富大贵，只是温饱而已！
当然，像安史之乱之流，不在此类！那些都是权贵间的勾心斗角，全部只会祸害百姓而已。
李卉芷等心情平复了些，才去看着父亲与那些人签上合同。其实合同什么的，全看村长的意思。除了村长外，认识字的并不多，大部分只是盖个手印就完事。他们大概知道，这一次朝廷摊派下来的税，是有着落了。
李卉芷看得心情很复杂，早已不是早上雀跃的心情了。
忙着忙着，就到了中午了。
果然是农家乐。
家家都邀请李卉芷去他们家吃饭。看着他们破衣褴衫的，李卉芷很想说不用吃了。但是他们都盛情相邀，一定要坚持，李卉芷没得法，只得就近处去了一户人家。也就是刚下马车时看到的那个又黑又瘦的老人家。
工夫不大，老人家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端了两样小菜出来。还有两碗稀粥，一碗红薯。
老人家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家里没有什么好的，将就吃吃。
李卉芷看得又是心酸。
这菜真没什么好的，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农家乐的样子。一看就缺油少盐的，能好吃到哪里去？可这已经是他们仅能拿得出手的了。
李卉芷笑笑：“让阿公费心了！你也过来一起吃啊！”
“啊……阿拉吃过了……吃过了……”老人朴实的说着，拘谨得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好。
李卉芷想，大概他们不大好意思跟别人一起吃吧，想了想，也不坚持，就拿起了筷子。
一个小男孩睁在滴溜溜的大眼睛，从墙角边冒出了个头来，眼里有些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老人家看到李卉芷朝那边望，也看到了那个孩子，远远的立即哄他：“虎子！刚刚才吃又饿了？先进去，进去！阿拉一会儿再给你弄！”
但孩子就是不走。
李卉芷轻轻走过去，牵了孩子过来，那小手黑黑的，不知道在哪里摸过什么。
旁边盆子里有些水，李卉芷将孩子的手洗了洗，就牵到桌子边上来。
老人一直手足无措的看着。断断续续的让虎子回去。但虎子似乎因为跟着李卉芷，就显得有恃无恐起来。
李卉芷将自己面前的碗放到虎子面前，让他快点吃，迟疑地看了看爷爷后，虎子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顿李卉芷自己吃得很少，李老爷也吃得不多，几乎都是让虎子一个人吃了。根本不像老人家说的，刚刚才吃过。
虎子这顿吃得肚子溜圆，高兴地拉着李卉芷：“姐姐，你来！”就往后面走去。
不知道他要献什么宝，李卉芷有些略心酸的跟着他。
但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再也走不动了，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虎子的奶奶在厨房灶下，端着一碗鱼的骨头在慢慢嚼着，吃力的嚼着，终于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另一碗，则是几乎数得出几粒米的汤。原来她一边就着那碗“米汤”，一边咽着鱼骨头。而鱼身则已经摆在了外面自己的桌上。
她原来还在想，中午这一顿就让客人吃这么稀的粥，以为这是这里的吃饭习惯而已。原来他们家根本是缺米！
从那碗米的数量来看，自己这一顿，可以说吃掉了他们至少三天的口粮！
老奶奶看到李卉芷流着泪，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站起来说道：“闺女伐哭，伐哭，阿拉喜欢吃骨头！阿拉喜欢！”
李卉芷再也忍不住了，一转身就大哭起来！这老阿婆连牙都不知道剩几颗了，还假装说她喜欢吃骨头！
李老爷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原是想安慰她，哪知道她哭得更厉害了。
老头子走过来，小声责怪阿婆：“你就不会再等一会再吃？饿死你了？”
小玉走过来，将那包包着糕点的小包递给李卉芷。
李卉芷接过来，递给了阿婆，哽咽着说道：“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阿婆迟疑着，不好意思地接过包，瞅了老头子一眼，看他没说什么，便转身将包放到灶台上。
虎子一个人已经回来，看到李卉芷在哭，将手里的一把玩具弓拿了过来，递给她，说道：“姐姐不哭，给你玩！”
不过是把树枝做的弓，玩得皮都掉光了，想必是他经常玩的玩意儿。这穷人之家，哪有什么好玩意？他应该是拿出了他仅有的了。
李卉芷摸摸他的头，说道：“谢谢你，虎子！你很懂事，但姐姐是女孩子，姐姐不玩这个，你自己留着玩吧？”
虎子不解的接回弓，拿在手里看着，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要他的玩意。
李卉芷问李老爷：“为什么会这样？咱们不是借了银子吗？”
李老爷摇摇头，叹了口气。
虎子的爷爷在一旁笑笑说道：“啊……没有什么，年年都是这样，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现在青黄不接，没有办法！”
缺了牙的嘴笑得很无奈。
这样的笑容，更是令人心酸。
李老爷解释道：“茶农和桑农之家，没有种水稻的，年年的口粮都靠买。但是每逢这青黄不接的日子，米价就会出奇的高。只有等到秋季新稻子收了，他们这些种茶的，就到种稻子的那里买些粮食。现在借的银子，要是按秋收后，或可多买些粮食，但现在，买得很少！他们惜银子，先攒着！秋收后再买。”
那就意味着，他们要这样撑到秋收后！
可稻田里才开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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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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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卉芷觉得没法继续呆在这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茶地，她怕看到更让自己心痛的场景，她怕再多看一眼，又会流一次泪。她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的人活得这么艰难！
米价之所以奇高，李卉芷很清楚：本县三家大米商把价格控制住了，没人敢低价卖！这三家米商，不亚于吸血鬼啊！
先是逼得跑船的没有日子过，外地的米就无法通过运河进本县！所以他们可以随心控制米价！
青黄不接时，就将米价抬得极高，等到秋收之时，又将米价压得极低，让那些稻农们没有指望。
简直毫无人性！
当今之计，多说也无用，既然一时之间扳不倒他们，唯有想办法，快速从外地弄一批米进来，解决茶地眼前的困境。
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将这件事揽上了身，既然看到了，她无法当作没有发生事情！那黝黑而瘦弓的身影像影子似的在她身边晃着，那些令人心酸的笑容无时不让她泪崩。
大诗人们看到人们辛苦劳作，往往写些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之类的诗文，就能获得世人的称赞，就能因此而飞黄腾达。
但那对吃不上饭的人来说，并没有解决实际的问题，人们依然吃不上饭！只有将他们买的起的米放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能吃上一顿饱饭，那才是现实的！
现在手里银子是现成的，她一定要想办法弄点米过来！
小玉端了些吃的过来。李卉芷早餐没吃多少，中午原计划在茶地吃的，也没吃上什么，直到现在，才回到家。小玉立即给她张罗吃的。
但是李卉芷看到这些精美食物，立即又想到了那些饥饿的黑瘦人来。她如何吃得下？
不知道邻县的米粮行市怎么样。李卉芷想到了韦大人。他最近忙于采购一批军粮的事情。也许他更清楚些，明天问问他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李卉芷骑着马去找县令大人。
李卉芷不敢将茶农的实际情形告诉高宏。这个二愣子的脾气太烈，只怕立即就要冲到姓邓的那里去要他的命！但这根本于事无补。
只有有了十分的把握对付三家时，才能将其一击即倒，要不然只会让他们把矛头伸过来，到时候自顾不睱，哪里还谈扳倒他们？
也不知道韦大人想出了些什么办法没有！
今天运气倒是不错，见到了韦大人。
多日不见，韦大人仍然是那么帅，仍然在那片竹林边喝茶看书。但李卉芷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帅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看到韦帅哥，也觉得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也带了一丝忧郁，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忧郁的韦帅哥看到李卉芷亲自登门，显得很高兴。他早已把李卉芷视作了知心的好朋友。尤其是她连给自己出了两个好主意后。
李卉芷甚至没有发觉，韦帅哥已经吩咐衙门里的人，李小姐来时不用通报，她还以为县衙门的后院本来就是这么好进的。
其实烟雨楼大会那天的事他也知道，他也提前分别跟一些本县商户谈起过这些，希望他们也赞同这个做法。但他们也表态，得看邓老爷是什么意思！
那天韦大人是不好亲自去的。本来只是商人间的私会，他作为朝廷人物，夹在中间，反而不利于事态。
对于未能帮上李卉芷，他多少有些愧疚。虽然他之前早就借出了两万两。
今天当李卉芷提出想去外县买粮时，韦大人高兴地说道：“你跟我想的一样！我前几天也去隔壁县里打听了一下，价格比咱们县里还要实惠，只是怎么弄过来，这倒是个问题！”
要想打破三家粮商的欺市霸道，引进外粮是一个不错的打击办法。
那家卖米的商人倒是很好说话，价格也还算公道，虽然仍高出秋收之后，但也算良心价格了。
本来他们也是有船可以送货的，但是一听是送到这个县，想到这里有三个恶霸，立即摆手：“你在我这里买米没问题，但送货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码头被米商们买下了，外地的货轻易不能进码头，米更是绝对不许进入本县的。韦大人分别找三大米商一谈这个，他们就打起了迂回。
韦大人想来硬的，但是县里的师爷告诉他，他们一定会暗地里搞些动作，然后不承认的。
唉，说起这些事，两个人都一阵头痛。
紧接着韦大人便说了一件更让李卉芷头痛的事：怡香乐坊的妙儿，天天找韦大人打听李公子，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去看她！
李卉芷吓了一大跳，这么久了，想不到妙儿还记着她！她早把她抛脑后了。
李卉芷笑笑：“还去什么！你没跟她说我其实是女人吗？”
“说了，她压根不信！还骂我。她还质问我，霍小玉的事已经被人淡忘了吗？天下的男人都是这么绝情的吗？”韦大人一阵摇头。
霍小玉！
霍小玉的死早已成为县里甚至湖州街知巷闻的一件事了。每个人提起她，必定会为她流一滴泪，再顺便唾弃一次那个薄情的李益！
听说李益门前已多出来一条河来，那都是路过的人吐的口水。
霍小玉那天死的情形立即又回到李卉芷的脑海，想不到妙儿竟然拿她跟霍小玉比，那自己岂不成了薄情的李益！
“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她好像病了。”韦大人又摇摇头。
李卉芷无语问苍天。这事怎么闹的！
“那我……”
“还是穿男装吧！我建议……那天真的玩大了！你自己亲自跟她说，可能会好一点。”韦大人一阵叹息，欲言又止。
有这么严重？
那天妙儿临别时含泪的眼睛又浮现在李卉芷的眼前。
李卉芷暗里有些后悔，可后悔也没有用，她怎么能知道那天就会遇到她呢？怪不得古代这么多薄命的红颜！你在倾心之前，好歹得弄清楚你倾心的是个什么对象啊！
霍小玉钟情李益时，怎么不先确定下他的人品？这个妙儿更绝，基本上连是男是女都没分清！这样不受伤才怪。
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如果不想被人视为李益第二，还是要去看一下妙儿的！
头大啊！
去……就去吧……
李卉芷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还是说回买米的事情吧。既然邻县米价合适，当务之急就需要解决运输的问题。
李卉芷想到了徐盛他们，如果他们真是自祖上起就跑运河，找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吧？就是怕姓邓的那些人找土匪中途拦截，那几乎是一定的！
韦大人可以派上县里仅有的几十名捕快，但对于姓邓的那些动不动就有几百家丁的恶霸来说，力量差别太大了些。
算了，不想了，回去的时候商量一下大哥高宏，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李卉芷不胜其烦。虽然现在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但大体方向总算有了。接着就看韦县令跟邻县米商谈好价格，以及什么时候付款交货这些。
事情虽然急，但总不能想着一天就办好。李卉芷一直到现在，总算是将繃紧的神经给放松下来。
她揉了揉额头，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躺椅上。
还别说，韦大人买的这种胡椅这样半躺着还挺舒服的，看花纹有点像黄花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样一张椅子留到现代去能值多少钱，李卉芷已经无心去想。满眼都是古董物品的年代，这一件真不算稀奇。
说到底这里还是很适合休息的，竹叶沙沙，凉荫底下，轻风拂面，暂且放下了心事的李卉芷竟然很快睡着了。
昨天一天的奔波，情绪也太过激动，晚上又没睡好，现在神经突然一放松，当然容易睡着。
醒来时竟然日已偏西。
韦帅哥还在跟前，但已不再看书，而是就在石桌边铺了张纸在静静的作画，专注的表情，帅气的小胡子，一笔一笔尽显文人的斯文相，就连那略带忧郁的眼神，此刻也是十分相宜的，旁边的香炉燃着袅袅的香烟。
李卉芷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想想还真有些尴尬。自己是全县皆知的俞娘子，在堂堂县令的院子里，竟然这么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但从一个观光客的角度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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