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梦江山-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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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主人被慢慢看清，屿心中一惊，居然真的是玘。

　　　　屿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你的声音怎么有些奇怪？”

　　　　玘温和的站在树下，他指了指不远的山头，说到：“我在那边站了三天，可能风大，把我吹累了。”

　　　　屿惊讶：“你站了三天！为、为何？”

　　　　玘不知怎么回答，屿那天不告而别，他很担心，马不停蹄的来找屿。找到屿时，屿在这林中喝酒起舞，那舞姿和风采，带着莫名的悲伤，带着莫名的熟悉。

　　　　近日的这些琐事，玘一次次看到别样的屿，他越来越不懂屿的情绪，越来越不懂屿的心思。就这样，玘既担心屿，又不想打扰屿，只能默默看着屿，默默守了她三天。

　　　　直到今夜，屿没喝酒，玘知道她要走了，这才现身。

　　　　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的看了屿一会儿，微笑又带着欣喜地说：“你这个样子，真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模样。”

　　　　屿顺着玘的话，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看了看四周的花，也惊喜地发现这一事实。玘站在树下，屿想了想，对他虚伸了手。

　　　　玘笑了笑，轻松一跃，同屿一起坐到了桂树上。

　　　　屿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什么样？”

　　　　玘神情淡然，像是想到了过去，笑着和屿闲谈：“快有两百年了吧，你那时也穿着这样的衣裳，也坐着这样的桂树。我和你搭讪，你装作失明，故意试探我的底细，差点把我杀了。”

　　　　说到这，屿笑出声来，她抿嘴说到：“你那时很老实，我甚至觉得你有些呆傻，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知如何接，最后，弄得我们都没话说。”

　　　　玘道：“那时的你鬼灵精怪，时而清冷，时而热烈，可现在看你，同样的衣着，你却多了几分沉稳和华贵。”

　　　　屿奇怪地问：“你这是夸我？”

　　　　玘点点头，又说：“不管你如何，你在我眼里，永远是灵性颇盛，总能让我大开眼界，让我见到不一样的你。仿佛、仿佛你身体里住了多个灵魂。”

　　　　屿听得神奇，好笑道：“这也是夸我？不是说善变的人最难缠？”

　　　　玘摇摇头说：“不管你怎么善变，不管你是哪个样子，我总能看到真切的你，你的内心、你的想法。”

　　　　屿从没听玘这样说过自己，这些话，让屿的心热烈跳动。屿缓了半天，轻轻对玘说：“玘，你还记得我在玉山给你寄的最后一封信吗？”

　　　　玘没察觉到屿的变动，还是坐在树上，和屿随意闲聊。他听到屿问的话，努力想了想几十年前的事，想到最后，玘一下愣住。

　　　　看到玘愣住，屿抓住这个时机，一口气说到：“玘，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

　　　　说完，屿默默看向玘，又逐字逐句的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知道吗？”

　　　　屿最后说了这话，终于不再言语，就默默看着玘。

　　　　玘愣住了，他坐在树上，似乎显得不安和难堪，沉默半晌，他终是逃不过，淡淡开口道：“我、我知道了。”

　　　　“现在才知道？”看到玘的表现，屿颇为心惊，失望又焦急地问。

　　　　玘就是玘，他没有话说，只能就着问题回答问题，他说：“我现在知道了。”

　　　　屿浑身发软发凉，她看着玘，又期切地问：“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玘在这方面反应迟钝，他不知道屿要他说什么，可他面对屿的眼神，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你大战在即，我、我当时也大战在即，实在、实在不该考虑儿女情长之事。”

　　　　听到这话，屿明白了玘的意思，或者玘一开始的反应，屿早就明白了玘的意思，若是玘对自己有意，怎么着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屿双眼发红，没想到玘会当面拒绝自己，照屿和玘多年的相处，屿没想到玘会拒绝自己。

　　　　玘原来不喜欢自己，不想接受自己，自己没有一点特殊，就和那些追求他的女子是一样的！

　　　　想到这些，屿顿时头晕目眩，她坐在树上，有些摇摇欲坠。

第162章　何处话凄凉（）　
屿不能再坐在树上了，她不敢再坐在树上，不敢再和玘并排而坐。屿没了先前的随意，一慌张下，嘭地往树下跳去，浑然忘了自己没有法力。

　　　　从高树上跳下，屿突然感到一种解脱，她想起自己没有法力，却希望自己被狠狠摔在地上，最好受伤，最好昏厥过去，最好一觉醒来，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事与愿违，屿闭上眼，听到了玘的惊呼，听到了耳边的风。可她再睁开眼，自己只是稳稳地被白虎接住。

　　　　随后，玘也从树上跃下，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屿低着头，不敢去看玘的神情。她这么爱面子，尤其是在玘的面前，如今玘拒绝了她，她只能感到无地自容。

　　　　两人相对无言，却不比以前的随意自如，只有浓烈又浓重的尴尬。屿知道玘的性子，只能再开口道：“是我唐突了，我想错了你的意思，你当我开了个玩笑吧。”

　　　　玘听到这话，果真笑了笑，他像是松了口气，轻松地说：“是、就是，我当你醉酒未醒罢了。”

　　　　屿心中一凉，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她背过身去，极力镇静的对玘回到：“好啊。”玘一听，好似轻松的笑了，像是为了缓解气氛。

　　　　可屿背对着玘，根本看不到这个表情。同理，玘也看不见屿的表情，玘不知道，屿在努力的咬唇，死死压下自己的泪水。

　　　　隐忍了半晌，屿依旧没法咽下这一口气，她想了想，鼓足勇气回头说到：“玘，我想先回神农了，我不是醉酒，我没有醉酒！”

　　　　说完，屿害怕的跃上白虎，一瞬间没了踪影，终于逃了这里。

　　　　回到族宫，屿破天荒的没有喝酒，没有失落，她没有歇息，直接去找了榆罔。

　　　　榆罔早就等急了，自从哑女走后，花枝回来禀告了榆罔，等花枝再回去时，彻底没了屿的踪迹。她不知道去哪找屿，只能干着急的在族宫等着。

　　　　见到屿归来，榆罔终于放下心来，问到：“没事了吧？”

　　　　屿知道榆罔在问哑女的事，赶忙将此事告诉了榆罔，这些乱中复杂的事里，屿当然没讲自己和玘的那段。

　　　　岂料榆罔听了，居然说出个让屿意外的话。

　　　　榆罔说，荭筠做出这事，既是意外也是情理之中。哑女走了，他也十分难过，但一切无法挽回，荭筠那边，算了就算了吧。

　　　　屿道：“你是因为心软，还是因为别的？”

　　　　榆罔显得沉稳，他知道屿的意思，仍是不再意地说：“论亲疏，我当然向着你们。但荭筠那孩子，我也确实喜欢她，她在时，我甚至没怎么防过她。现在没酿成大祸，我确实想为她说两句话。”

　　　　屿再听到别人对荭筠的评价，冷静后的她，已经只剩下理智。的确，在没发生这些事前，屿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荭筠的印象是不错的。

　　　　就单凭她的美貌，也很让人印象深刻。

　　　　屿摇摇头，将这些事都甩开，只对榆罔说到：“你说的对，哑女走了，可她应该比跟着我要过的好。我没事、白虎没事，哑女没事，荭筠被我罚跪三天，我们也算扯平了。”

　　　　世间的事，屿最看中公平二字。

　　　　榆罔点点头，放弃和屿说这话，又道：“哑女走的那天，是以凤鸟之身离场，我听初来报，少昊准备拿这个说事。”

　　　　“什么！”屿有些惊讶，没想到少昊如此会捡便宜。

　　　　榆罔道：“是啊，少昊是百鸟国，他们的祥瑞在轩辕出现，白帝派使者去轩辕，称这是轩辕和少昊结盟的征兆，是天定。”

　　　　“我呸！”屿气的一声不屑，她皱着脸，生气地说：“这么不要脸的说法，你打算怎么办？”

　　　　榆罔道：“我们才是和轩辕结盟的氏族，凭这两年的来往，我想让你去轩辕解释清楚，正好当着少昊使者的面，狠狠让他们下不来台。刚好玘在，他会给你做证的。”

　　　　听到榆罔的提议，屿一下愣住，下意识惊讶：“什、什么？”

　　　　榆罔看到屿的反应，意外地问：“你不想去？”

　　　　屿看榆罔如此精明，生怕露了破绽，连忙说：“没、没有，去就去吧，什么时候去？”

　　　　榆罔颇为奇怪，迟疑地似问似答：“两天后出发？”

　　　　屿点点头，坚定的说了声好。

　　　　榆罔问：“你怎么了，不太想去啊，我可以换别人的。”

　　　　“不用，这事我去最合适，哑女本就是我的侍女，我解释起来方便。”

　　　　“那好。”榆罔察觉出不对，可他看看屿，又觉得一切如常，既然屿没说什么，榆罔便拿定了此举。

　　　　屿要退下了，临走时，她又装作随意的说：“榆罔，给我换个住处吧，原来的荷园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冷清。”

　　　　榆罔疑惑，抬起头来打量了屿，屿大大方方站在面前，没有一丝扭捏。

　　　　半晌，榆罔点了点头，说：“那好，我给你安排个小院，小院不大，刚好容得下，花枝、白虎和你。”

　　　　榆罔如此知晓屿的心意，屿笑了笑，高兴地点了点头，翩然离去。

　　　　花枝带着屿，来到了榆罔所说的小院。小院确实不大，清静又雅致，院里只栽种着一颗桃树。

　　　　屿很喜欢这里，不一会儿，侍女就把此处打理好了。

　　　　此时，屿坐在院里，随意地吃着美酒小菜，和花枝讲述这么多天的事情。白虎看着这副画面，奇怪地化作人形问屿：“主人，不告诉赤帝？”

　　　　屿答：“那么难堪的事，告诉他做甚，不想让他知道。”

　　　　白虎又问：“你，不难过？”

　　　　白虎说话直接，屿知道他的性子，也直接地说：“小楼和高阳纠缠百年，高阳得到答案，也终于是放下了执念。我现在，真正理解他的心情。”

　　　　在屿看来，这件两厢情愿的事，玘已经先给出了答案放开了手，这时候，屿再怎么难过也无济于事了。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需问天。没有缘分，我能怎么办？”屿喝了口小酒，平静又平淡地说。

　　　　看着屿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白虎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花枝听出了大概，惊讶中没有说话。

　　　　三人静坐于院中，独自相对无话，可屿回答完白虎的问题，却没能平淡多久。她似是回过味来，突然掀翻了桌上的菜肴，终于忍不住哭泣。

第16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屿倒在桌上大哭，眼泪不断的流，白虎见状，只是化作虎形，静静守了在屿的身边。

　　　　这场哭泣持续了很久，屿几乎将脑海中和玘相识相处的画面都过了一遍，她隐忍地哭、悲戚地哭、低鸣，悲昂，直到失声哑口，声嘶力竭。

　　　　花枝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只留一人一虎在院里。

　　　　屿整晚没睡，她一会儿舞剑一会儿暗器，一会儿喝酒一会儿跳舞，她这样子，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只会以为她是疯妇。

　　　　到了第二日，屿站在院里，整个人像失了魂魄。屿手持青峰剑，长发披散，沉默的晒着朝阳，站在那片光里。

　　　　花枝踩的时间很好，她带来一堆侍女，先独自跨了进来。看见屿，看见院落，花枝有一瞬的心疼。

　　　　半晌，花枝也走入了那片阳光，她替屿梳理长发，用法力替屿愈合红肿的双眼。最后，花枝轻轻拿下青峰剑，替屿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屿看上去正常许多，花枝挥挥手，立刻有大片侍女涌入院落。她们沉默无声的忙碌，井然有序穿梭在院落里，她们打扫残局，捡起碎落的碗筷，收拾被劈落的桃叶，用法力将桃树再次恢复如初。

　　　　花枝默默陪屿站着，适时出声道：“小姐，花枝替你梳洗吧。”

　　　　屿笑一声，伸手拂过自己的头顶的乱发，又顺手遮住眼前的光，她不管周围忙碌的人，终于和花枝进了里屋。

　　　　花枝抬来热水，为屿洗脸，替屿更衣，最后递给屿一碗热汤，说到：“这是赤帝新制的药，能解忧安睡、忘忧忘情。”

　　　　屿笑了笑，推开药碗，对花枝说了句不至于。

　　　　说完，屿走到桌上用早饭，她喝了几口清粥，吃了些可口的咸菜，认真娴静的擦了擦嘴，又对花枝说：“我要睡一会儿，没了哑女，你天黑前记得叫我。让人放些冰块在屋里，我怕太热难睡。睡醒后，我想喝一碗清凉的荷叶莲心汤。”

　　　　屿收拾起身，吃过早饭的她认真躺在了床上，静静闭上了眼，脸上带着笑意。

　　　　花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坐在一边替屿扇凉，屿安详的睡着，碎发随风浮动脸庞，她像闻到了荷园飘来的香气，渐渐睡着了。

　　　　屿睡着后，花枝安排了屿的要求，又在房中点了安神的香。这香里搀着鬼草，屿闻着迷离的香，大概是做了个好梦。

　　　　一觉睡醒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太阳将落，可炎热却还余威尚存，屿睁开眼，疲惫的坐在床边。

　　　　花枝见状，连忙端来屿要的甜汤给屿，又说：“这会儿醒，晚上要难睡了，小姐后日就要去轩辕，做何打算？”

　　　　屿喝下清凉的汤，渐渐神清气爽，她心情不错，随意说到：“你替我准备几件轩辕穿的衣服，到时见黄帝，还不知要留几天。”

　　　　花枝点点头，又说：“赤帝说了，除了你，只派了一队侍卫跟随，问你还想带谁？”

　　　　屿想了想，不知见黄帝还要准备些什么，只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带你和白虎，其他人听榆罔的安排。”

　　　　和花枝聊了会儿天，屿又再拿出剑，说到：“花枝，长夜漫漫，你陪我练武吧。”

　　　　人忙碌起来，时间也过得很快。要走的那日，屿起的很早，她打扮得体，带着神农的繁琐贺礼，浩浩荡荡的去了轩辕。

　　　　第一次，屿去轩辕没和玘说。

　　　　花枝和屿坐在车辇内，暗示间问了这个问题，屿看到花枝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在意的笑着说：“说了又能怎样，再说了，我不知怎么和他开口。”

　　　　就算说了，又能有什么改变呢。屿下意识摸摸花枝的头，随口道：“就当给他个意料之外吧。”屿没说惊喜，她不敢说惊喜。

　　　　屿从前总爱摸哑女的头，花枝看到屿这举动，默默没说话。她鼓足勇气，学着哑女的样子，靠在了屿的怀里。屿没感到变扭，依旧随手搂住花枝。

　　　　从这举动开始，花枝看破了屿的轻松，至少，她一直在怀念哑女。

　　　　陈地到轩辕丘，屿带着仪仗，行驶了将近三天。轩辕族宫位置甚好，那庞大的族宫，每个士兵都在维护它的庄严。

　　　　屿看着繁华的轩辕，心里万种滋味瞬间袭来。一路往朝殿走去，屿看见各类稀有华贵的物品，默默说了句：“原来你在这里长大，和我差别真大。”

　　　　终于进了主殿，黄帝坐于主位，正在招待少昊的使臣。屿朝那边看去，正好和岚对视。几十年不见，岚似乎更加稳重，她看见屿，平和的笑了笑。

　　　　照着礼仪，屿也对她笑了笑，可屿记仇，绝不忘记手上那个难看的疤。

　　　　再往前走去，屿一眼就看到了玘。

　　　　玘坐在黄帝下首，他的身边，是美丽依旧的荭筠。玘早知神农要派使者前来，可他根本没想到是屿，此时的他，惊讶地愣住。

　　　　屿看到了玘，看到了荭筠，顿时想到荭筠和玘的朝夕相处，不自觉心神讪讪。屿顾忌场合，连忙稳住起伏，终于向黄帝的方向看去。

　　　　黄帝一如屿的想象，是个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