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梦江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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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这三个字，突然瞪大了双眼，心里被埋藏许久的记忆突然被唤醒。我的心口很痛，想到了突然失去的父母和那片漂浮在四周的黑烟。

　　　　黑烟弥漫过来遏制了我的心跳，我突然感到害怕，对哥哥说道“你、你是说他们又来了。”

　　　　哥哥表情严肃，一如小时候的模样，语气艰难的对我说道“滚滚，我带你躲了这么多年，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敢出去。”

　　　　“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些被抓走的同族吗，父亲曾经带他们抵抗过涂山氏的统治，那次母亲被抓走，父亲经营的势力也不复存在。他们一直在找我们，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他们痛恨父亲煽动了族民的造反，父亲带着他们抵抗多年却依然抵挡不住强大的金钱和地位。”

　　　　我有些惊讶，大概是重新定义了自己的世界。

　　　　哥哥继续说道“九尾狐有九尾，每一尾都有一种不同的法力。只要努力修炼，就会强大无比。这把短剑，是我斩断了自己的尾巴炼制的，剑随心动，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保护好你的。”

　　　　哥哥的表情有些自责，我突然明白了这几百年来哥哥的早出晚归是为了什么。他用尽了办法保护一个一无所知的我。

　　　　九尾狐的尾巴是生命的象征，是最重要的东西，一切法力的来源都出自我们九条灵动的尾巴。

　　　　哥哥为了铸就一把能保护我的剑，亲手割下了自己的尾巴。

　　　　我对自己的任性和骄傲感到羞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紧紧的抱住了哥哥，眼泪流得像细雨一般，无声无息却延绵不尽。

　　　　哥哥恢复了情绪，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你修成人形的那天，我既开心又担心。开心我自己居然有个那么美丽、那么美丽的妹妹，可也很担心你长得这么美，如果被他们看见了，是一定会抓你去做苦力的。”

　　　　我很恨自己的无知，从没想过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放开了哥哥，握紧了手中的剑。

　　　　无话可说变成了不敢说话，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狐尾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哥哥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我从没见过哥哥如此温柔，心里悲伤的情绪越发难以抑制，可因为处境却又不敢大声哭泣。

　　　　哥哥接着说道“我对你很抱歉，没有时间照顾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似乎也不太和我亲近了。大概是我对你太严格了，可小时候的打闹，不能作为长大了依然可以对你打骂的借口。”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抽泣声音里都是后悔“我知道，哥哥一直是最爱我的。你只是希望我能够自己保护自己，才逼我练功。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哥哥说道“没事的滚滚，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没有了涂山氏的牵绊，依照你的变化之术，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

　　　　我猛然抬头看向哥哥，说道“你不是说他们来了，你难道不和我一起走吗？”

　　　　哥哥笑了，像是笑我的无知也是笑他的无奈。

　　　　“滚滚，危险已经逼近了，事到如今只有我去面对迎来的危险。从父亲去世，母亲被抓走的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何况只有脱离了我，你才算是真正脱离了涂山氏，才可以去世间享受属于你的美好人生。”

　　　　我痛恨自己的任性，可在这样的时刻，我除了任性撒娇求哥哥将就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留住他了。

　　　　我哭诉着向哥哥祈求，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要。

　　　　哥哥没有理会我，却伸出手蒙上我的眼睛。我有些奇怪，没有做出反应，感到哥哥靠我很近很近，有什么东西触碰了我的额头，像小时候母亲的亲吻。

　　　　我一动也不动，哥哥对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美好得像一张白纸，我舍不得。”

　　　　听着哥哥的声音，躺在哥哥的怀里，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像小时候一样安然的睡去。

　　　　哥哥对我进行了我催眠，我没有防备中了法术，在山洞里躺了一夜。那是我一生中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因为当我醒来后，一切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变回了原型，身边只有那把狐尾剑和一张带着哥哥气味的信纸。

第16章　女儿美不美（3）（）　
爱一个人究竟可以变得多无私，变得多委屈？我感受不到世间的看法，却看到了哥哥的回答。

　　　　我打开那张薄薄的纸，看到了厚重的感情：

　　　　滚滚吾妹，见信如吾。

　　　　我一直舍不得让你知道世间的险恶，可如今也到了你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哥哥希望我对你的严厉，能成为你面对世间险恶的一道坚壁。

　　　　毕竟，还有什么比唯一的亲人的冷漠更让人心痛呢。

　　　　到了后面，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真的对你很严，还是不得不对你很严。你对我也有了隔阂，不再像少时一般和我嬉笑打闹，每一次的争吵和打架都是真的。

　　　　他们带来了法力高强的妖族来寻找我们，近期已经渐渐的排查到了我们的动向。我本来想借我们的隔阂将你赶走，让你永远只做一只小狐狸。

　　　　没想到的是，时间和我的内心居然都不允许，我还是告诉了你一切的事情。希望你永远不被命运束缚，依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候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这对我也很艰难。

　　　　妖族因为顽皮一直不被上神眷顾。可是滚滚，你有我眷顾。

　　　　所以，活着！

　　　　滚滚，你一定要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们幻想中的那种生活就一定会到来。

　　　　听哥哥的话，不要让哥哥再生你的气。

　　　　成长要经历多少伤痛才能磨去尖锐的角，变得睿智和圆滑。

　　　　我走出了山洞，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哥哥的尸体，他变回了狐狸，洁白的皮毛上全部是血，已经没有一丝活气。

　　　　现场留下了剧烈打斗的痕迹，零零散散的尸体多到数不清楚，看得出哥哥以一敌众，受了千刀万剐，用自己的生命迷惑了追捕者的视线。

　　　　我想到了之前的每一次争吵，我居然怀疑了自己的哥哥！我居然会怀疑哥哥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一种厌弃。

　　　　我觉得自己很讨厌，对着哥哥发怒的面孔也很讨厌。

　　　　我表现很冷静，只是抱着哥哥的尸体一根根的数着他的尾巴，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可数来数去都只有八条。

　　　　我嚎啕大哭，那些幼时弥漫在四周的黑烟又在缓缓侵袭过来，刺痛了双目，流下了泪水。

　　　　大哭之后我很迷茫，失去了父母，又没有了哥哥，一时间生命都只剩空无。

　　　　我觉得活着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可我不敢死，因为哥哥要我活着，如果我死了哥哥就会像以前一样生气，我不能让哥哥再为我生气了。

　　　　狐尾剑在微微的颤动，围绕在我身边封锁住我的气味，像活着的哥哥一样还在保护着我。

　　　　它作为哥哥最后的一部分活了下来，会永远陪伴着我，陪我一起去过哥哥向往的那种生活。

　　　　我知道它在提醒我：哥哥走了，可是危险和逃亡还在继续。

　　　　我看了看自己还在穿着的水红色裙衫，因为哥哥的保护它也没有一丝破损，衣衫的红映衬着鲜血的红，又或者鲜血的红渲染了衣衫的红。

　　　　这满目的红让这个颜色成了我最讨厌的颜色。

　　　　不能再耽误，我抱走了哥哥的尸体将他和父亲葬在了一起。

　　　　来回的折腾和哭泣让我的踪迹泄露了不少，我赶紧收敛气息将自己样貌变得普通，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

　　　　哥哥的死像是打垮我的最后一道力量，我再也没有对生活的期待和自己的灵魂，唯一的信念就是活下去。

　　　　毕竟这是哥哥用生命捍卫的结局，为了哥哥我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因为我的耽误造成的踪迹泄露，我并没有像哥哥预料的那样开始新的生活，反而开始了逃亡，漫无目的的逃亡，逃避追杀也是逃避自己。

　　　　我杀死了许多来找我的同族，不管是谁统统杀死。

　　　　在我的心里，我已经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再无顾虑。

　　　　在杀戮中我的法力不断提高，仇家也不断增多，我再也没有可能过上那种隐居无忧的生活。

　　　　可我竟然感到快乐，那种肆意的杀气让我感到没有拘束，自由又放肆。

　　　　我在夜晚扮作婴儿的叫声引来无辜的妇人将她们吃掉，用美丽的容貌勾引年轻力壮的男子修炼法力，躲在深山里熬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晚。

　　　　我不知道这些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可是我能活下去，能向哥哥说的那样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做我想做的事。

　　　　我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我做的这些事越多前来追捕我的人也就越多，一开始是法力高强的妖族，后来也有了神族。

　　　　我在强大的追捕中过得越来越落魄。

　　　　可就算我穿的破破烂烂，面容憔悴，神情默然，却依然能够吃人饱腹，依然能用狐尾剑保护自己，依然能够在鲜血铸就的逃亡中提高自己的法力。

　　　　我的张扬终于惹怒了生灵，我没逃过那个从幼时就伴随着我的“做苦力”。

　　　　我被抓了，关在了辉煌的楼房里。

　　　　我也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做苦力，我拼命的反抗，想让那些恶心的男人离我远一点，他们被我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我被比我厉害的人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做他们让我做的事，只要我不愿意他们就没有办法。

　　　　我变成狐狸将身体滚成一团，身上很痛心里却一点不痛。

　　　　哥哥不让我做苦力那我就永远不做，只要我不做哥哥就不会生气，哥哥不生气就永远不会抛弃我。

　　　　我被打的意识迷糊，只能乱七八糟的想些过去的事，时笑时哭。

　　　　青楼的老鸨拿起了我的狐尾剑，指着我说道“你要是不听话，就杀了你。”

　　　　我意识一下子惊醒。

　　　　杀我？我不能死啊，我怕死，怕死是因为哥哥不让我死。

　　　　我变回了人形，一把抢过我的狐尾剑，旁边看守的人见我反抗，用法力一下一下的攻击着我，我只是握着狐尾剑，喃喃地说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旁边的老鸨一直在观察着，大声叫着“别伤着脸下手轻点。。等等停手！”

　　　　暴打停了下来，我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意识里只剩下了不能死。

　　　　老鸨靠近我，用魅惑的声音问我“你说你不能死？”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老鸨道“那你听话，不然就杀了你。”

　　　　我奄奄一息，意识也浑浑噩噩，说道“我听话，我听话，我听哥哥的话，不能死。”

　　　　我感觉到有人简单的替我疗伤，给我拿了一套红色的衣裙要替我穿上。

　　　　我抱着狐尾剑，不肯撒手，他们拿我没有办法，老鸨看了看我，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我从别人的称呼知道了，自己也该称呼她为玫姨。

　　　　玫姨说道“孩子，你也别怕，我们都是万不得已的。只要你听话，我保证再也没有人伤害你，我们都会保护你。你先把剑放下，你现在很狼狈，我只是替你梳洗。”

　　　　我听了她的话慢慢放下了剑，任她摆布，她慢慢脱下我的破烂的衣衫露出我光滑的肌肤。

　　　　她将我放进泡好的药水里洗澡，替我悉心的擦洗，擦去我嘴角的血，洗干净我的头发，洗干净我的脸庞。

　　　　她的动作很轻，像怕伤着我。

　　　　洗干净了以后，她拿来那套红色的衣裙，我皱了皱眉，她看了我的表情只说道“你说你会听话的。”

　　　　我穿上了我最不喜欢的颜色的衣裙，镜子里的我美到陌生，玫姨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替我把柔顺的头发梳理好，一点点的编成发辫盘在脑后，露出我瑰丽的面容。

　　　　玫姨用淡淡的水粉扑在我的脸上，薄薄的胭脂和唇釉沾染上脸，画眉石细细的顺着眉线划过。

　　　　玫姨对我说“我们狐族女人，最要爱护的就是自己的脸，有了美丽的外表才能更容易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达到自己想达到的目的。”

　　　　我第一次听这些话，想到日后的生活，暗自留下了泪水。

　　　　玫姨像是没有看到我的泪水一样，只轻轻的擦去泪水补上妆容，如此反复多次。

　　　　我的泪水一直没有停，玫姨失去了耐心，丢了手上的东西，狠狠的抽了我一个耳光。

　　　　玫姨狠狠的对我说“进了青楼，最没用的就是眼泪，客人最讨厌的也是眼泪。你要听话，如果不听话就杀了你。”

　　　　我点了点头，玫姨继续替我上妆。

　　　　瑰资艳逸的我穿着如嫁衣一般鲜红的衣裳走了出去。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因为我的美丽而艳羡的看着我。

　　　　玫姨说“从现在开始，你叫涂山红。”

　　　　我点了点头，将泪水生生的憋了回去，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

　　　　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我只能是一个青楼女子。

　　　　玫姨把我送到客人房前，最后嘱咐了一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客人开心都是可以的。你如果做不到，就是死。”

　　　　听到死字我很害怕，赶紧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每天做的事就是想着，怎么让客人开心。客人爱美，我就把自己打扮的很美。客人爱乐曲，我就学唱歌学奏乐。

　　　　只要我能活着，我可以每日和不同的男人欢爱，我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低贱到让人唾弃。

　　　　我长得美，声音也动听，每天都有富豪公子慕名而来，我很快成了轩辕丘颇有名气的花魁。

　　　　玫姨很照顾我，总是说“该来了，怎么还不来呢。”

　　　　我问玫姨，什么该来了。

　　　　她说“那个救你，改变你的人，也该来了。”

　　　　我听到这话很不理解，问玫姨“他能救我？那他什么时候来？为什么不早来？你怎么知道他能救我？”

　　　　玫姨只是笑，说着“傻姑娘啊，他来不来是你选的，和别人无关。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听话。”

　　　　我有些失望，但并不失落。

　　　　从我叫涂山红的第一天开始，我明白了什么叫坚强，那个天真无知，放浪不苟的涂山滚滚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青楼的戏台上唱着自己的歌，歌悦群山，像是靡靡之音，蛊惑着客人，也蛊惑着自己麻木的心。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你们，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

　　　　愿，今生长相随。

　　　　悄悄问你们，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让我欣慰的是，这一首歌终于唱来了玫姨说的，我要等的人。

第17章　来生愿（1）（）　
那是我成为狐尾剑主人的第二十三年，成为涂山红的第五十一年，失去哥哥的第七十四年。

　　　　我坐在戏台上，像往常一样取悦着客人，只要客人开心我的日子便会很好过，不会再挨打，也不会死。

　　　　我唱完了这曲，台下一片欢呼。

　　　　按照玫姨说的我只要回到房间，等着今日叫价最高的一位客人服侍好他，我今日就可以不用再服侍其他的客人。

　　　　这是花魁的权利，也是花魁的地位。

　　　　我拆下繁复的金钗步摇，将妆容洗净，换上白色的纱裙，披上轻薄的丝肩，头发只简单的盘了一半，其余的自然散落至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