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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男后 猫十六-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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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却突然发现,只要自己对他笑,他就不会把眉毛皱得那么紧,那两只一红一黑的眼睛,黑的,会慢慢变成深灰,红的,则慢慢就变成了红黑。
将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凤飞面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低头,飞云便再次抬起了凤飞的脚掌,用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指,顶住那块生姜,极轻,极小心地擦拭起了凤飞脚后跟的冻疮。
抓着手里的苹果,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咬着,时不时捏起一粒话梅,一颗糖送到嘴里,另一只手,则不停抚弄着怀里的小泰迪,直到此刻,凤飞依然没有发现身旁的廉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正用一种茫然失焦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自从认识她以来,她从没对他这么笑过。
她从前吃苹果,也总是咬两口就扔了,这一次,却……
这一次,她却把那只苹果紧紧抓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不停地咬着。
她的另一只手,更是一刻不停,一会摸摸怀里的小泰迪,一会又窜到身下男人柔顺的黑发中,温柔小心,像是摸着一件稀世珍宝般,来回抚弄着。
她不需要他,从小到大,她虽然拥有过无数的男人,但是,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确定,自己永远也赢不了那个跪在她脚边,拿生姜小心翼翼擦她脚后跟的男人。
她变了,她从前,从来只把男人当成玩物,此时此刻,她却将脚下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当成了一件宝贝。
他恨她。
哪怕是第一次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上床,他都没有恨过她。
他甚至想把自己的血给那个男人,她却为了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枪。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他恨她,原来他竟真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恨着她。
这么多年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曾经杀死多少陪她上过床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身手比他好,可能需要他赔上性命,才能杀死的男人。
没错,他要杀了他,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样,她就会像他恨她一样恨他。
最好恨到,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他。
“下雨了……”
将头一转,怔怔地望着一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廉宸,那双黑不见底,隐隐冷笑的眼,仅仅是一瞬间,凤飞便从他看向飞云的眼神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他好像忘了……忘了从小是谁把他养大的。
从小到大,他杀过多少过于靠近她的男人,一直以来,她只是假装不知道,并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说到疯症,他的疯症,只会比昊飞云更严重。
为了训练他,训练他成为一名合格的保镖,杀手,甚至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和轩辕莫离,从小就被爸爸当成一样东西,而不是一个人,强迫折磨,用让人发疯的强度,锻炼培养着。
丢到深山老林里面,让他们自生自灭,自己想办法逃出来,把他们的头按进水里,强迫他们练习憋气,甚至用各种各样的刑具,反复拷打逼问,一直到不管别人怎么对待他们,他们都不会吐露出关于她,还有爸爸的任何事。
日夜不分地站在她和爸爸门口,为他们守夜,必要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她和爸爸挡子弹,诸如此类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
只不过,当爸爸问他们,是要继续留在她身边,还是接手他一部分产业,熟悉一下的时候,轩辕莫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她不喜欢轩辕莫离,高傲,自大,脾气古怪,最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到他把爸爸的产业,看得比她更重要。
所以她就硬逼着廉宸去和他抢,硬逼着他离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轩辕莫离骑到他们头上。
她一连把他赶出去了六次,每一次,第二天早上一推开大门,他还是一声不响地站在外面,不要说是去了纽约,甚至连她别墅的铁门,也没踏出去一步。
她气得快要发疯,就用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把他推了出去,告诉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天,就在那一天晚上,她第一次听到他对她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
他从小便是个结巴,不爱说话,确切的说,就像是个哑巴,一直到十八岁那年,她求莫容云治好了他。
所以那天晚上,他也没有对她讲话。
他只是紧紧拉着她的衣角,先是像狼一样叫得她毛骨悚然,后来则变成了一声一声,小狗一样的呜咽哀鸣。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他可能会成为她一生一世都没有办法甩掉的包袱。
怪就怪她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好心收留了他。
他不在乎爸爸的事业,没有丝毫的野心,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觉得,比起一个人,他更像一只动物。
一只,被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因为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她,就把她当成了妈妈,姐姐,他的整个世界的,单纯的动物。
怪就怪她自己……
十几岁的时候,为什么要喝醉了酒,将他拉到了浴室……
倘若她那天没有那么做,他和她的关系,极有可能变成亲人,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像今天这样,既想把他带走,又怕他趁她不注意,对昊飞云作出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举动来;想丢,不知道怎么丢,想留,却又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留。
要是真能把他丢掉就好了。
不把他带走,把他丢在这里,他让她很是心烦,她已经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况且当初,是他先开口拒绝的她……
她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他,是他活该,他自己拒绝了她。
事到如今,她就算真的把他丢了,他也没有任由理由挽留她。
如果……她真的可以把他丢了……
狠狠心,她一定能够办到,她已经答应了昊飞云,不会再碰第二个男人,既然如此,她就不应该把他带回去。
从今天开始,她要丢掉这只,被她养了十八年,张嘴讲的第一句话,便是凤飞,学会走路之后,整整一年都寸步不离粘在她身后的……
她其实非常珍惜,非常非常想珍惜一辈子,不同于对昊飞云的喜爱,而是另一种,类似与骨血亲情般喜爱的……这只名叫叶廉宸的……
“小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眼神一暗,抬起右手,一巴掌狠狠扇上廉宸的脸颊,趁着他脸色煞白,神情僵硬地望着自己,劈手之间,凤飞就夺过了他悄悄藏在身后的手枪,取出弹夹,将子弹一一倒在了车厢里。
“走,跟我上二楼……回去爸爸身边以后,就让他派你去纽约吧,我和他……”
“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拉住飞云的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还没有往前跨出半步,凤飞身后的车窗,突然之间便是哐啷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
一枪托砸碎车窗,踢开车门,踉踉跄跄跟在凤飞身后,就像许多年前那一次一样,廉宸冰凉的手指,不知不觉便攥上了凤飞的衣角。
“放手。”
拉了拉衣角,这一拉之下,那只冰凉的手掌,竟一窜而上,松开衣角,扣住凤飞的手腕,紧紧地,癫痫般颤抖蜷缩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让他在这里闹起来……
这里……门口尽是熟人……
皱了皱眉头,回握住廉宸冰凉的右手,一手拉着低头看着自己握住廉宸右手的飞云,一手攥着同样低头看着自己握住飞云左手的廉宸,一进店门,凤飞便押着两人的脑袋,牵着他们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推进了包厢里。
“放手……你今天……已经满十八岁了,再不是从前跟在我身后,没了我,连澡也洗不成的小……小东西了……”
“看着我,听我说,我比你大了整整八岁,那天……那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强押着你……”
“好了……你长大了,廉宸,你已经长大了……”
握着廉宸冰凉的右手,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从小到大,在遇到飞云以前,从没有连续二十四小时离开过自己视线的脸,就在凤飞几乎要放开廉宸的手,几乎已经说服自己,可以不带着他一起走,就算不带他一起走,将来也不会想他的时候,她却突然从廉宸嘴里听到了两个沙哑颤抖,低低软软,若是以前从他嘴里听到,一定会让她勃然大怒,扇他两巴掌,让他滚出去,现在从他嘴里听到,却莫名其妙全身一软,连心脏,也在同一时间,停止跳动的呼唤。
“妈妈。”
她不是他的……
她不是他的妈妈,她不过是一时好玩,才捡了他,捡回来之后,也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件玩具,一只宠物狗,一件可有可无的……
“别丢下我不管,小姐。”
仅仅是片刻,这一次,既没有像上次那样,野兽般的吼叫,攥着她的手指,一直到将她小指折断的狂乱,连那个沙哑颤抖,低低软软的嗓音,也仅仅维持了片刻,猛一抬头,站立在凤飞面前的廉宸,便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里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并不在看她,而是两眼发直,双拳紧握,一瞬不瞬盯着她左手边同样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昊飞云。
她不想……她还是不想丢了他……
倘若……倘若他真的只将她当成了妈妈……倘若她一回去就收他做义子,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将他们两人同时留在身边了?
她永远不允许出嫁……永远不允许任何女人染指的……义子……
“廉宸……”
张开双臂,冲着廉宸稍一点头,那具苍白冰冷,失血过多的身体,立即识趣地依偎进了凤飞的怀里。
他就知道……
他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留住她,她和他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就算是养一只狗,整整十八年,也不是说丢下,便能丢下。
他要留在她身边,无论如何,一直到……亲手杀了他。
皱了皱眉头,双唇紧抿,盯住被飞云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他刚才趁着凤飞不注意,悄悄射出去的暗器,一边暗暗后悔不应该用随身携带的暗器去伤他,倘若他告诉了凤飞,凤飞立马就会意识到他的真正目的,刚想随口找个理由让凤飞带着自己离开这里,廉宸却突然全身一僵,跟着便不可思议地看到站立在自己和凤飞面前,一语不发,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男人,突然之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他小腹的枪伤,被他轻轻一拍,竟然……
竟然奇迹般的,就感觉不到疼了?
不……不仅仅是感觉不到疼痛,那一股奇妙的热气,一钻到他的小腹,那个狰狞的枪眼,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了。
他究竟……到底是什么人……
“飞云……飞云……昊飞云……”
一边紧紧搂着廉宸,一边伸长了另一只手臂,呓语般不停呼唤着,不消片刻,廉宸便吃惊地看到,飞云一甩手,将手里的暗器丢出了窗外。
不仅如此,在靠近凤飞的同时,他的手指,还飞快的探向了廉宸的小腹。
这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能让伤口好得那么快……
不……不是药物的作用……
他的枪伤……什么时候到了他身上?
双拳紧握,眉心紧簇,抬头一瞬不瞬望着对自己扯了扯唇角,摇了摇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由着凤飞把手掌拉进怀里的昊飞云,对方小腹那个血红色,迅速愈合的伤口,那张布满冷汗,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何,竟让廉宸喉咙一紧,偏了偏脑袋,将双眼紧紧的合了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不仅把现成的罪证丢出了窗外,还不知用什么法子,将他的伤口移到了自己身上。
“小……姐?”
脖子一疼,被凤飞一针刺在上面,闭上眼睛的瞬间,廉宸漆黑愤怒的眼眸中,只映照出了唯一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她开始亲吻他,用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温柔与力度,亲吻那个叫做昊飞云的男人。
“就是这儿……这儿痒痒……”
抓住飞云的右手,扯开衣襟,用他的掌心不停的,一寸寸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抬头忐忑不安地望一眼飞云的脸,出乎凤飞的意料,看到她拥住廉宸,不舍得放手的样子,这一次,飞云并没有像上次她对他提起要选妃时那样,突然就全身紧绷,连脸色也瞬间苍白了起来。
在与她四目相对,牢牢凝望片刻之后,他那张面无表情,不知为何突然间布满冷汗的脸,不知不觉就涌上了一个她最最喜欢,却极难在他脸上看到的,温柔平静的笑容。
“微臣……先去冲冲身子。”
退后几步,将凤飞轻轻推回廉宸身边,转头飞快地走进浴室,这一次,凤飞并没有出声拦住他。
先是呆呆怔怔地望着飞云苍白汗湿的身体,待到浴室的大门一关闭,凤飞立即三两下拆开了自己手上的绷带,脚腕的纱布,甚至于廉宸小腹的防水胶布。
没了……
他们身上的伤口,冻疮,都不见了……
轻手轻脚挪到浴室门口,凑着门旁的细缝,静悄悄偷看着里面一身大汗,运气疗伤的男人,看着看着,凤飞的目光,便再一次着迷一样,牢牢胶着在了飞云小麦色,结实修长的身体上。
看吧,她就知道他在生她的气。
伤口明明都已经愈合了,却还傻乎乎地泡在水里,蜷着一只脚,手臂搭在膝盖上,下巴则搭在手臂上,出神地望着门口。
傻了半天,也不知道擦擦身子,竟然脑袋一低,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慢腾腾,一根根拔起了白头发。
他还那么小……她都没有白头发,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白头发……
傻瓜,那是洗头发的……虽然有苹果的香味,但是不能吃……
还有,那个香皂和精油是草莓味的,不适合他……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涂上去了才知道拼命搓,这些香味,不是那么容易搓掉的。
傻瓜……傻子……傻狐狸……
就这么趴在门口静悄悄看着他,不知不觉的,窗外原本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就变成了电闪雷鸣的暴风雨。
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寒风刮过自己的身体,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某处,她说熟悉熟悉,说陌生也陌生,不知为何,竟是一片仓促慌乱,众人们哭喊狂奔,四散逃命的情景,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凤飞颤个不停的手指,在看到飞云推开浴室的房门,皱了皱眉头,脱下身上的狐皮大衣,抬手就想包裹住自己的瞬间,终于慢慢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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