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2:永夜初晗-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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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走进墓室，定睛细瞧，均是吃了一惊。

　　　　墓室内遍植花草，至今馨香如故。遍地瑟瑟闪光，流光灼灼，灿若星河。

　　　　墓室正中，便是棺椁所在。棺椁有棺无盖，里面躺着一名盛装女子，玉貌花容，宛然如生，无论形貌衣饰，都与方才幻境中的巫山神女一模一样。

　　　　阿阮望着神女，如照明镜，恍惚说道：“你真的在啊……在梦中，一直让我回来这里的人，就是你吗？”

　　　　神女长眠如故，嘴角似有笑意。

　　　　“那么，现在我回来了。”阿阮轻声说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神女沉睡如故，那些散落各处的发光碎屑，光华越发明亮，灿如寒星，在昏暗的墓室中格外醒目。

　　　　“剑心！”禺期冲口而出，其他三人，也是心跳加剧。

　　　　仿佛照应他的话语，墓室内骤然一阵灵力波动，这灵力众人早已熟悉，正是昭明。

　　　　阿阮叹口气，凝眸望着神女，细语呢喃：“对不起呀，我们要把剑心带走。用完之后，我们会尽量还回来的。请你不要生气。”说完，欠身行了一礼，“还有，能这样再见到你，我觉得……很奇妙呢。”

　　　　禺期道：“小丫头，站后些，吾要尝试凝聚剑心。”

　　　　阿阮依言后撤。夏夷则不放心，捏个法诀，召出防护结界，将阿阮包裹其中。

　　　　禺期右手平伸，出现闪电光球，神女周围出现法阵，各处剑心纷纷飘飞，进入闪电光球，拼合、融汇，化为一团。

　　　　灵力扩散开来，墓室中狂风阵阵，禺期衣发纷飞，蓦地大喝一声：“来！”左手一招，晗光剑脱鞘而出，冉冉地飘上半空。

　　　　“去！”禺期右手一送，剑心闪电飞出，倏地钻入晗光。古剑光华大盛，如日中天，发出炫目强光。

　　　　“怎么回事？”乐无异目瞪口呆。

　　　　禺期一伸手，晗光落入掌心，剑上光芒淡去，他端详一下，忽地抛向乐无异。

　　　　乐无异接剑在手，轻若无物，不由得吃惊道：“奇怪，怎么变轻了？”说着轻轻挥舞，随心所欲，趁手无比。

　　　　“剑心自具灵力，足以驾驭晗光，不必耗费汝之气力。”禺期说道，“这枚剑心刚烈霸道，寻常容器，遇之则坏，晗光千锤百炼，虽可勉强容纳，也仅能支撑半月有余，过此期限，亦会崩裂。”

　　　　“半月足矣。”乐无异点头，“事不过三，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得剑心之助，禺期形体几已恢复如常，闻言哼道：“臭小子，那吾便拭目以待了。”言毕消失不见。

　　　　阿阮笑嘻嘻道：“太好了，这回咱们真是没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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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露草·永诀（3）（）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抱歉，可以请你们交出剑心吗？”

　　　　“谁？”几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从入口处缓缓走来，手握长刀，正是初七。这一次，他不曾佩戴面具。

　　　　初七扫视一圈，目光凝定于乐无异手中晗光：“交出昭明剑心。否则，你们休想离开。”

　　　　“谢衣哥哥！”阿阮脱口而出，才想起对方身份，“你……”

　　　　乐无异有些狼狈：“又——又是你——”

　　　　初七继续向前，杀气如刀，直逼众人：“大祭司的命令是，取回剑心。对你们，我没有兴趣。让开。”

　　　　闻人羽和夏夷则齐声道：“小心！”两人对视一眼，已各自分工，夏夷则保护阿阮，闻人羽已做好对战准备。

　　　　乐无异却仍无防备，更无作战准备，他看着初七：“你——谢伯伯——”

　　　　初七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不是谢衣。谢衣早已不复存在。”

　　　　乐无异急道：“不，不对。一个人的经历、性情、所思所想，怎么可能被轻易抹掉？就算你不承认，但我知道……在某些地方，你一定还是——”

　　　　阿阮突然插话：“三世镜，小叶子，三世镜！”

　　　　乐无异恍然醒悟，急道：“对，三世镜！你听我说，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摸一下外面那块石头，就能恢复从前的记忆，就能变回谢伯伯！”

　　　　初七冷漠如初，不为所动。

　　　　世间人皆以为他是谢衣，唯有沈夜，清清楚楚唤他初七。

　　　　初七提刀上前，缓缓说道：“一百三十三年前，沈夜继任大祭司，将谢衣收入门下。一百二十二年前，心魔来袭，谢衣叛逃。一百零六年前，谢衣于巫山水边，邂逅阿阮。”停顿一刹，“一百年前，谢衣前往捐毒，途中遭遇沈夜截杀。”

　　　　乐无异惊道：“你全都知道？是沈夜告诉你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替沈夜卖命？！他这样对你，你不恨他？”

　　　　初七离众人只差三丈。对他来说，这几乎已是贴面而立。

　　　　闻言，他缓缓摇头，许久，只淡淡道：“太晚了。”

　　　　乐无异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已经破碎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如初……”初七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会被时间改变。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阿阮凄然：“这句话，我明明听谢衣哥哥说过。”

　　　　似乎受到什么干扰，初七闭了闭眼，空气似乎停止流动。然而，当他睁开眼睛，那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依然静如死水。

　　　　“我并不认为你们能理解。”他冷淡自持的声音，回荡在神女墓穴中，“这一百年中，我只注视着一个人，只听从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背弃他第二次。”

　　　　“那么你自己呢？”乐无异握拳大叫，“你是谢衣啊！你自己在哪里？！”

　　　　初七嘴角动了动，众人几乎以为他笑了。然而最终，他只是伸出右手，按向心脏位置：“你们以为，骄傲如谢衣，会允许自己落入沈夜手中？若是如此，他想要掩盖的那些秘密，岂非一览无余？”

　　　　闻人羽勃然色变：“难道说，谢前辈他——”

　　　　初七点头：“这个胸膛里，早已没有了心跳的声音。”

　　　　一时间，墓穴内静寂如死。

　　　　“当年，谢衣重伤垂死，被送回流月城，却告回天乏术，最终只得以偃甲和蛊虫续命至今……”初七终于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看向乐无异，“所以，你说，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在哪里？”

　　　　乐无异面色惨白，上前一步，轻声道：“我懂了。所以唯有一战？可是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意义。”

　　　　初七淡淡而笑，似乎颇觉无聊：“你们活着，有意义吗？欢笑哭泣，有意义吗？把我当作谢衣，有意义吗？春秋轮回、枯荣流转，又有什么意义？”他举起忘川，遥指乐无异咽喉，刀锋暗光凛凛，显然灵力正在汇聚，“在我看来，世间只有一件事，必须不惜代价完成。非要说意义，这就是我唯一的意义。”

　　　　“你指的是，沈夜的命令？”夏夷则道。

　　　　初七摇头：“我必须将昭明剑心带回流月城，否则……”顿一下，“否则这一切，永远也无法终结。”

　　　　乐无异沉默一下，手执晗光，摆出起手式，缓声说道：“我的偃术，大多来自你，也许你不屑承认，但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恩师。对不起，我尽力了，这是我不可退让的底线。对不起！”

　　　　初七道：“不必。道不同而已。”

　　　　“道”字出口，人已消失，“已”字落地，他已身在天上。

　　　　刀光变幻，曲折无方，一刹那，分以不同形态、不同长短，同时斩向四名对手。

　　　　“流影！”乐无异化身四人，迎向刀锋，分形之快，让他自己也觉吃惊。

　　　　叮、叮、叮……刀剑相逢，疾风骤雨，忘川、晗光化为两道电芒，吞吐开合，交缠不清，电光中人影幢幢，难分彼此，乐无异幻影起伏，如波如浪，初七来来去去均是一人，仿佛一叶扁舟出没于沧波之间，无论隐没出现，均是妙入毫巅。乐无异屡屡感觉将要刺中，可是刺过以后，却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碰到。

　　　　夏夷则、闻人羽见这情形，无不骇异，初七的快刀二人早已领教，此时乐无异与之争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剑心！”夏夷则冲口而出，闻人羽微微点头。

　　　　“太清御云！”夏夷则化为一道云气，流云宛转，聚散不定。

　　　　初七夷然不惧，转身挥刀劈出。忘川触及云气，初七忽觉有异，他匆忙收刀，凝目一瞧，惊讶地发现刀身结了一层玄冰。

　　　　太清御云式——受了乐无异的激励，夏夷则使出了新近悟出的绝技。

　　　　他此前所用道术，灵力分散，凝而不坚，冰雪一遇高温，即刻消融。经历蜃妖之战，夏夷则九死一生，对于水系道术领悟更深，事后融合“太清诀”，创出这门绝技，一身灵力融入云气，人随云飞，云随人走，寒气聚而不散，对手触及云气，方才突然爆发。爆发时灵力集中一点，至纯至浓，故能凝结玄冰、封冻万物。

　　　　玄冰坚逾精钢，偃甲刀一旦结冰，就与封印无异，若不设法消除，势必阻缓刀势，但若行法消除，又需耗费时间。

　　　　初七深感两难，纵极身法，百般游走，试图避开云气。

　　　　“呵！”夏夷则趁势进击，藏身云雾，矫如神龙，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长剑倏忽吞吐，剑上凝结玄冰，忽如长矛，忽变巨刃，大小如意，长短由心，变化之奇妙，不在偃甲之下。

　　　　初七大感头痛，攻也不是，退也不是，云流云散，极难躲避，他的衣发鞋袜先后结冰，身子渐沉，速度变慢，对面晗光剑威力却丝毫不减，乐无异身法轻灵，动如鬼魅。

　　　　初七深吸一口气，倏忽闪过晗光，越过云气，身如飞龙惊鸿，一缕刀光卷向闻人羽的头顶——他的算盘十分清楚，三人中，乐无异剑心通灵，如得神助；夏夷则宛如天龙，不见首尾；只有闻人羽最弱，若要取胜，莫如避强击弱，一举斩杀少女，震慑其他强敌。

　　　　闻人羽不躲不闪，举枪相迎，没有虚招，也无枪花，直进直出，针尖对上麦芒。

　　　　初七大感意外，刹那间，银枪忽又一缩，枪尖四周的空气出现异样的振荡。

　　　　这一缩，偃甲刀附近的空气忽被抽光，刀枪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初七刀下一虚，无处发力，空气涌入真空，形成绝大吸力，初七身子一顿，刀势走偏，连人带刀撞向枪尖。

　　　　叮，刀枪交鸣，闻人羽一声锐喝，枪尖抖动，火焰升腾，烈火注入枪尖，声如深山虎啸，四周气流狂乱，结成了一股磅礴无匹的风压。

　　　　风火交加，初七苦不堪言，闻人羽不依不饶，挺枪直进，风火纵横铺张、一往无前，势如无朋巨口，不断吞噬他的刀势。

　　　　气吞万里如虎——闻人羽初学乍练，威力已是惊人。

　　　　初七料敌失算，落入险境。夏夷则的云、乐无异的剑，势成掎角，左右攻来。初七三面受敌，收回忘川，左右遮拦，他刀势一弱，闻人羽的攻势更加凌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火层层叠加，俨然永不衰竭。

　　　　初七一退再退，不觉退到墙角，烈焰狂风如影随形，神剑冰云一起拥到。他身子一蜷，噌，灵力猝发，猛地弹出，有如脱弦之箭，硬生生脱出枪尖。

　　　　轰隆，银枪刺中墙壁，风火旋转，无坚不摧，却因墓穴石壁材质特殊，只留下一个白色浅印。

　　　　初七身在半空，一刀扫开乐无异，跟着旋身斜斩，忘川沾染云气，登时结满玄冰，他不管不顾，去势不停，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巨影挡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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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露草·永诀（4）（）　
金刚力士！初七虚晃一招，向左逸出，唰，藤鞭掠身而过，劲风扫面如割。

　　　　初七突出重围，凌空一顿，正要反击，忽然五色光柱从天而降，红白青黄，构成巨大旋涡，形如一个囚笼，将他团团困住。

　　　　初七恍然大悟——闻、夏、乐三人绝招迭出，并非想要一击得胜，而是周密布局，一步步将他逼入阿阮的“四象五行阵”。

　　　　一入陷阱，四象转化，五行轮回，劫火倾注而下，光柱之内化为熔炉。

　　　　“谢衣哥哥！”阿阮望着初七，心中百味杂陈。

　　　　哧，一道亮光闪过，巨大的光刃横空而过，势如风车转动，光柱迎刃而解。初七以自身为轴，偃甲巨刃化为刀轮，狂旋乱切，将“四象五行阵”搅成一团混沌，刀势一刻不停，继续席卷八方。

　　　　浑天斩——初七不顾一切，使出平生绝学。

　　　　名为浑天，上应天象，一旦使出，不死不休，敌人难逃一死，使用者也难免脱力重伤。

　　　　刀轮越转越快，光影相连，化为一个十丈见方的圆球，气势狂暴，搅动四周气流，激起一股惊人的飓风。

　　　　乐无异一行躲过刀锋，也被刀风压得喘不过气来，光球翻翻滚滚，切开墓室石壁，斩断露草灵根。露草之所以生长，全赖神女之灵，二者一旦分离，石厅里的露草纷纷枯萎，失去少女形态，化为碧叶彩藤。

　　　　刀光所过，势如切割腐乳，大块石壁摇摇欲坠，神女之墓深藏水下，全凭构筑巧妙，方能维系千年，此刻石壁受损、不堪重负，墙体之后传来轰隆水声。

　　　　“谢衣哥哥……”阿阮大叫，“快停手！墓要塌了！”

　　　　叫声刚一出口，就被狂风卷走。初七浑然忘我，一切精神灵力统统贯注刀上，除了毁灭杀戮，再无其他念头。

　　　　阿阮急得落泪，如此下去，不但墓室垮塌，就连神女遗体也会粉身碎骨。

　　　　刀光势不可挡，滚滚卷向棺椁，阿阮芳心欲碎，眼前一片昏黑。朦胧中，一道人影冲出，剑光一闪，撞入刀轮。

　　　　“无异！”闻人羽失声惊呼。

　　　　乐无异深入绝境，四周强风如割、刀光刺眼，可是他的心中十分平静，奇异的感觉顺着剑柄传出，所过光阴变慢，初七惊人的速度为之一缓，每一次挥刀，每一次移动，乐无异无不看得清楚，就连那浑然天成的刀势，竟也现了一丝破绽。

　　　　“呵！”乐无异挺身出剑，神意贯注剑尖，人剑合一，刺入破绽。

　　　　叮，一声清越长鸣，乐无异向后弹出，撞上石壁，挣扎不起。

　　　　光球消失了，初七翻身落地，踉踉跄跄。叮，他运刀下刺，稳住身形，不料左膝发软，噗地跪倒在地，嘴角抽搐数下，吐出一口鲜血。

　　　　“谢衣哥哥！”阿阮一时忘情，就要扑上，闻人羽一把将她拽住，阿阮愣了一下，黯然停下脚步。

　　　　乐无异喘息未定，脸上血色尽褪：“你很强，非常强。要不是晗光里有剑心，我根本不敢碰你的刀……”

　　　　初七咽下喉间鲜血，勉力站起：“但是你赢了。昭明剑心如此强横——很好。”

　　　　“不，不是这样。”乐无异面色白如缟素，“你招式的感觉，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像冰一样的杀意，这一次却——却什么都没有。”他抬起头，盯视初七，眼中光芒细碎，“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不是谢伯伯？！”

　　　　初七也直视乐无异：“那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乐无异嘶声质问，宛若悲鸣，“如果你是他，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剑心？！为什么服从沈夜？我真的、真的不明白啊！”

　　　　初七执刀在手，微转刀身，一道暗色辉光悄然流过：“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前往流月城。不论对你们，还是烈山部，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四面轰隆连声，巨石被水流冲开，墓室整个摇摇欲坠。

　　　　阿阮叫道：“墓塌了……”话没说完，一块巨石落下，砸在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