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2:永夜初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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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将大人。”闻人羽忙说，“他们要去长安。”

　　　　“不，不。”乐无异双手乱摆，“你师父的事更紧急，先去百草谷也好。”

　　　　“可是你的身世……”

　　　　“不要紧！”乐无异沉声道，“十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夏夷则也说：“在下也无甚急事，走一趟无妨。”阿阮无处可去，点头赞同。

　　　　“好！”秦炀慨然道，“我们这就出发。”他动身要走，乐无异道：“且慢！”掏出小黄，“我们乘鲲鹏过去。”

　　　　“鲲鹏？”秦炀一愣，忽见蓝光闪过，小黄变成巨鸟，展翅长叫，声动四方。

　　　　天罡们无不骇异，怔怔地望着无异一行上了鸟背。闻人羽笑着招手：“各位大人，还不上来？”

　　　　天罡齐声答应，纷纷跳上鹏背。不过数日，鲲鹏又长大不少，承载多人也不吃力。

　　　　此后穿云绝雾，鲲鹏再无停留，第二日下午时分，到达百草谷上空。

　　　　为免扰乱谷中秩序，鲲鹏降落于百草谷外围。天罡将士们先行离开复命。

　　　　“闻人，”秦炀忽道，“你跟我来。”

　　　　闻人羽黯然低头，顺从地走上前去。乐无异忍不住问道：“秦百将，你要惩罚闻人吗？”秦炀冷冷扫他一眼，并未作答。闻人羽道：“无异，这是我们天罡内务，不要担心。”

　　　　乐无异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低头不乐。秦炀板着面孔，瞧他半晌，哼一声，转身就走。

　　　　闻人羽默然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块巨大的石碑前，碑上墨汁淋漓，书写“忠魂”二字，四周镌刻无数姓名，均是从古至今阵亡牺牲的天罡。

　　　　“跪下！”秦炀冷冷喝道。

　　　　闻人羽面向石碑跪倒，深深行了一礼。

　　　　“你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秦炀忽道。

　　　　闻人羽不想他说出这话，愣了一下，支吾道：“是吗？我还当师兄对他们……”

　　　　“师父带你离谷，是为调查身世。如今身世已分明？”

　　　　闻人羽点头：“已经查清了。”

　　　　秦炀明明露出欣慰神色，言辞却依旧严厉：“那为何师父失踪，你不立即回谷？”

　　　　“我……”闻人羽无言以对。她离开长安，事出突然，后来与乐无异同行，的的确确抱有私心。

　　　　“你能活着回来，我很高兴。但天罡令行禁止，你不经通报，擅离职守，不可不罚。明日起，禁足二十日。”

　　　　闻人羽大急：“可是，流月城之事……”

　　　　归来途中，他们已将断魂草、流月城等事，一一告知秦炀。闻人羽本以为，秦炀会带她面见巨子，然后便能与乐无异等人一道，继续追查流月城。却不料听秦炀的意思，并不打算再放她离开百草谷。

　　　　秦炀冷冷道：“随我回谷走这一趟，就是为了再度抗命？”

　　　　“师兄！”闻人羽急声道，“流月城到处散布‘断魂草’，作恶无数。他们高居天上，占尽地利，易守难攻，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有所突破，怎能放弃？请师兄宽限时日，待我查出流月城的弱点，再回谷领罚可好？”

　　　　“弱点？”秦炀似乎不为所动。

　　　　闻人羽点头道：“谢衣最后跟我们说，‘昭明可破流月结界’，我思来想去，这句话只可能有一个意思：流月城数千年来不为人知，是因为它被包裹在某种结界之中，我们若要进入，必须先设法破开结界，也就是找到神剑昭明。”

　　　　“昭明……”秦炀微微眯眼，若有所思，“若是寻找不到呢？”

　　　　“纵然寻找不到，”闻人羽神情坚定，“这段时间，便劳烦师兄奔走，调查流月城，寻找精通封印与解封之术的高人，共商大计。”

　　　　秦炀略作考虑，叹息一声，道：“流月城本是神农一脉，如今却倒行逆施。世殊时异，令人惋惜。”

　　　　闻人羽察觉他语气软化，追问：“师兄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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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脱困·回京（2）（）　
秦炀不答，“哼”了一声，道：“照你们所说，流月城大祭司修为通神，其余各祭司也绝非庸手。假设修仙道联手围剿，必定代价惨重，各派之间早有利益纷争，又多少怀着门户之见，此事未必能成。”

　　　　闻人羽美目怒张，恨声道：“未必能成，也要一试。否则，捐毒一国百姓，朗德无辜寨民，谢衣前辈、无异亲生爹娘，还有师父，岂非都白死了？！我们天罡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正义之师，惩恶扬善？”

　　　　“好！”秦炀忽而拍手称赞，神色松弛下来，点头道，“师妹不曾辱没师父的教导。师父的仇，我们必定要报。此事我即刻去办，必定求得巨子首肯。”

　　　　闻人羽大喜：“师兄答应了？”

　　　　“只给你三个月。”秦炀伸出三根手指，肃然道，“三月期满，无论如何，你必须回谷受罚，禁足三年。你可答应？”

　　　　“好，一言为定！”闻人羽和秦炀击掌为誓。

　　　　当下，两人又将各路线索归拢一遍，秦炀细细记下，留待上呈巨子。秦炀将随身伤药、符灵、纸鹤，全数送给闻人羽，要她时时传讯，不可再轻率妄动。

　　　　末了，秦炀转过头，远远打量无异三人。三人等得焦急，夏夷则姿态端严，站得笔直，最为打眼。

　　　　“那一位夏公子……”秦炀略作犹豫，“你知道他的来历？”

　　　　“怎么？”闻人羽一惊。先前她为保护夷则，从未提起夷则身份。

　　　　秦炀道：“他姓李，上有两位兄长，对否？”

　　　　闻人羽心下一跳，知道瞒不过去，硬着头皮道：“是。”见秦炀神色颇为微妙，又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一道出生入死，师兄务必不要声张。”

　　　　“好大胆子。”秦炀不置可否，“劳烦师妹请他们过来。”

　　　　闻人羽见他脸色阴沉，不觉忧心忡忡，找到乐无异三人，带到忠魂碑前。

　　　　秦炀盯着夏夷则，后者颇不自在，拱手道：“秦百将有何指教？”

　　　　秦炀叹一口气，还礼道：“百草谷天罡秦炀，参见三皇子殿下。”夏夷则大吃一惊，回头看向闻人羽。闻人羽苦笑道：“我什么也没说。”

　　　　“与闻人无关。”秦炀沉声道，“两年前我前往太华，远远见过殿下一面。”

　　　　“如此。”夏夷则一向行事爽快，便也不绕弯子，“在下戴罪之身，流落江湖，‘殿下’二字，还请不必说了。”

　　　　秦炀肃容道：“于公而言，百草谷无意参与政争。于私，你是师妹好友，有一件事，想必你还不知道。”

　　　　“请讲。”

　　　　“殿下离京之后，淑妃娘娘因罪失宠，如今正在慈恩寺修行忏悔。”

　　　　夏夷则脸色一变，血色尽褪。世人皆以为，他至今仍在太华修行，而秦炀一开口，就点破他曾去往长安。故而，秦炀的消息，只怕十分准确。

　　　　“淑妃娘娘？是夷则的娘亲吗？”阿阮不胜讶异，“夷则的爹爹，把他娘赶到寺庙里去了？好狠的心啊。”

　　　　乐、闻二人均不作声，望着夏夷则不胜同情。

　　　　夏夷则咬牙道：“母妃目下境况如何？”

　　　　秦炀摇头：“大约出于今圣授意，此事十分隐晦，知情者寥寥。”

　　　　夏夷则呆了会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人终究出手了，那人终究毫不顾忌夫妻之情、父子之恩，哪怕自己百般退让，委曲求全，也还是难逃这个下场。他越想越是面色冷峻，冷冷道：“母妃因我获罪，我要立即赶回长安。”

　　　　“不行！”乐无异叫道，“你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秦炀点头：“事关生死，还望殿下谨慎行事。”

　　　　“我一介微末之身，生死荣辱有何紧要，”夏夷则冷然道，“既然母妃在他手上，那就算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上一闯。”

　　　　“久闻三皇子仁孝重义，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有几句话，趁闻人师妹也在，卑将斗胆，请三皇子聊为一听。”秦炀目露赞许，诚恳道，“今圣开盛世之端，倘若后来能有一位守成之君，便是苍生之幸。然而今圣三子之中，长子跋扈凶蛮，次子阴毒狡诈，唯有三子内敛沉静，堪当守成之任。天下兴亡，往往系于君王一身。只望他日公子若得显贵，勿忘广济苍生。”

　　　　此言略出夏夷则意料。他本无意争夺权位，但事到如今，他的意愿已经不再重要，故而只抱拳道：“足下今日之言，我必铭记一生。”

　　　　秦炀还以天罡之礼：“潜龙在渊，只待其时。请公子多多珍重。”看向闻人羽，“还有件事，如今说来或许迟了，不过还是告诉你们为好。百年之前，本谷有一位墨者和谢衣会面，当时谢衣预言，将有吞噬人心的草木降临人间。”

　　　　众人大惊，乐无异失声道：“断魂草？！”

　　　　秦炀点头：“此事本应调查。但墨者发觉，谢衣身带奇异的恶浊之气，墨者怀疑那是魔气，下令暗中追缉。却不料，谢衣从此消失，再无踪迹。”

　　　　“你是说，谢伯伯是魔？”乐无异连连摇头，“不可能！”

　　　　夏夷则也道：“谢前辈身上，绝无断魂草气息。”

　　　　秦炀叹道：“那墨者早已过世，若非师父失踪，我也绝难打听到这桩旧闻。总之，谢衣此人，谜团重重，你们一路多加小心。”

　　　　四人道谢，为防节外生枝，约定这便离去。闻人羽向秦炀挥手道别：“秦师兄，多谢你为我们一再破例。”

　　　　“快走吧。”秦炀挥一挥手，“将军与巨子那边，一切由我承担。”

　　　　“百将大人保重。”闻人羽拱手行礼，带着众人离开忠魂碑。

　　　　走到宽阔处，乐无异放出鲲鹏。闻人羽回头望去，秦炀站在碑前，凝目眺望。闻人羽心口一热，拱手屈身，行起天罡之礼。秦炀默然点头，也回以天罡之礼，师兄妹遥遥对望，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闻人姐姐。”阿阮声音传来，闻人羽恍然一惊，转身登上鲲鹏。大鹏展翅，向着长安飞去，下方的百草谷渐小渐远，一晃眼，消失在云雾之间。

　　　　“闻人姐姐，”阿阮关切道，“你似乎不大高兴？”

　　　　“没有。”闻人羽笑了笑，“能以身证道，我很高兴。我只是觉得，自己本事不够，对不起师父和师兄。”

　　　　“哪里的话，闻人你最好了，对谁都很好。”乐无异大咧咧说道，“别多虑了。”

　　　　闻人羽看他一眼：“这一次不比从前，必须赌上所有，才有几分胜算。”

　　　　“邪不胜正。”乐无异手握拳头，望着北方天空，“我们一定会赢！”

　　　　“正邪之分，原不紧要。”夏夷则低声自语，眼中如凝霜雪，“恩必偿，仇必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鲲鹏飞行极快，数日即到长安。

　　　　为免惊世骇俗，乐无异令鲲鹏在附近山中降落，此后，因夏夷则身世之秘，加之两位皇子相争甚急，为谨慎行事，闻人羽与乐无异先易容前往长安城打探消息。

　　　　此时距离当日离开长安城已过去将近半年，望着长安城中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两人均有物是人非之感。

　　　　对于闻人羽来说，打探消息是必备本领，又有乐无异掩护，两人打扮成一对外地来此经商的中年夫妇，在酒楼、客栈、码头打听几日，见朝廷对夏夷则的暗中追索已不甚急，大皇子和二皇子保持均势，局面还算平稳，至于乐府，似也如常，慢慢放下心来。

　　　　如此又过数日，闻人羽放出信号，接应夏夷则和阿阮步行进入长安。

　　　　其时正是傍晚，城门行将关闭，行人稀稀拉拉，若干守军站在门前，无精打采地应付差事。

　　　　入城之后，夏夷则忽地停住脚步，向三人道：“各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家就此别过。”

　　　　闻人羽道：“真的不要我们帮忙？”

　　　　夏夷则摇头道：“人手多了反而不便，在下独自前往便可。”

　　　　闻人羽皱眉想了想，取出伤药等物，分了大半给夷则，道：“若有危险，立刻联络。”

　　　　夏夷则道谢接过。一旁阿阮忽然道：“夷则，既然长安这么危险，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太华，跑来长安呢？”

　　　　这一问可谓正中关键，乐无异和闻人羽也想询问，却每每因顾忌夏夷则身世，最终缄口不言。一路走来，四人生死与共，夏夷则再无戒心，当下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当时夏夷则在太华修道，他的师尊因故暂离太华。一日，夏夷则辗转听闻，淑妃于京师之中，受后宫妃嫔倾轧，获罪受罚。这消息对淑妃平日饮食喜好、衣着装扮，描摹得极为准确，夏夷则心神紊乱，不顾一切，违命下山去往长安。途中遇袭，暴露妖形，自此断绝重回太华之路。

　　　　来到长安后，趁淑妃出宫进香，夏夷则暗中匆匆见了淑妃一面，却遭淑妃叱责。原来淑妃一切安好，那消息无中生有，只怕还有后招。淑妃要夏夷则速速离京回山，不要理会京中局势。夏夷则却心怀忧虑，犹疑难定，想要探明局势。后来，多方打探无果，京城貌似一切如常，夏夷则便随偃甲船离开了长安。

　　　　“那么，夷则，你又为什么要找通天之器？”乐无异追问道。

　　　　夏夷则道：“若是说了，恐怕你嗤之以鼻。”

　　　　乐无异不信：“难道你想问怎么才能长生不老？”

　　　　阿阮扑哧一笑。夏夷则也不由得微笑，摇头道：“因为当时在下想知道，究竟做何抉择，才能保全母妃一世平安。”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最是无情帝王家，虽然夷则没有争权之心，那两位皇子，连同皇帝，却未必相信。

　　　　“夷则夷则！”阿阮忽然插嘴，“我跟你去好不好？闻人和小叶子一起，我跟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夏夷则能回绝天下任何人，唯独无法回绝阿阮，甚至懒得犹豫，直接点头：“可。”

　　　　“好啊！”阿阮欢喜拍手，“我们这就去。”扯着夏夷则的衣袖就要离开。

　　　　“慢着。”乐无异道，“这两日办完了事，后天辰时，在长安书院后的小竹林碰头，那儿僻静。”

　　　　“好。”夏夷则点头。

　　　　“你可一定得来。”乐无异脸上平静，心里却很是忧虑。

　　　　“小叶子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回来。”阿阮笑嘻嘻挥手，“小叶子，闻人姐姐，到时见。”说完扯着夷则一溜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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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恩仇·父子（1）（）　
抵达乐府，天色已晚。

　　　　站在大门前面，乐无异盯着乐府二字，呆呆地看了很久，他回过头来，看看闻人羽：“我忽然有些不敢进去了。”

　　　　闻人羽道：“天都黑了，要么明天再来？”

　　　　乐无异摇头，仍没进去的意思。回想离家时，他留给爹娘的豪言壮语，心头不由得惭愧。如今他的偃术大有精进，可是，师父谢衣却……倘若当初他留在家中，或许谢衣至今仍平安在世。

　　　　世事无常，一至于斯。

　　　　谢衣当日话语，忽于心头回响：“人都是很固执的，尤其在选择要走哪条路时，更是半点儿不能强求……”

　　　　乐无异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拉起闻人羽的手，道：“走！”

　　　　乐无异拉着闻人羽的手，沿着高高的围墙，向另一边走去，走了一会儿，绕到西侧，乐无异道：“我逃出来时，就是从这里翻墙出来的，这里一向少有人来。”

　　　　闻人羽微微一笑，道：“好吧，就陪你走一回‘盗门’。”两人跃到围墙上，见果然静无一人。

　　　　跳下围墙，辨明方向，两人快步向乐无异原来的偃甲室行去。

　　　　说来奇怪，乐无异在家中时，时常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