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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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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方才明白,原来如意宝珠并不是它守护的什么神物,而是它的本源它的生命。
第119章 昆山有鹏7()
吴宗元早就知道,所以他救了雪慎。此刻,他也快慰道:“佛家说,这个肉身皮囊是一生的拖累,世人忙碌终老,哪一样不是为了这个肉身呢?想想我比世人还要劳累哪,拖着这个身体都快两百年了,如今解脱往生,自由自在,也算一件喜事。”
虽说道理如此,但众人亦感难过。
吴宗元双手结印,面目安详:“莫以为我这老道在安慰你们,我们道家也讲‘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佛道相通,本来无二。你们几个小娃快回罢,莫要打扰到我。”道家的潇洒、修道人的自在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翅鸟立在一旁发笑:“人类就是奇怪,身体都没有了,拿什么来自由修真?修真修成了,身体还是以前那个处处障碍的肉身?全都不可理喻,还妄想修成上界神物。你们若都不要肉身了,那正好,便将真元都给了我罢。”
雪慎知晓它的意思,他从骊歌手中接过那窝雏鸟,四只凤头狭脸的小家伙很可爱,啾啾叫起来,能看见脖颈处立起的细细绒毛。
雪慎自怀中掏出蓝莲丹,一只一粒喂给它们。惹得骊歌老大不愿意,嘟囔道:“统共剩了这么四颗,师父都舍不得,全给了几只毛畜生。”
“生命没有差别。丹丸也正好对症。”雪慎将一窝雏鸟还给金翅。金翅鸟揽在怀中,眉心露出金色光华,顷俄昂首飞入了山石深处。
吴宗元的面色愈深,但眉目间愈加安详。与其说是中毒受伤将死,倒不如说是道果成熟,眼见便要翩然化去。
生往易灭、成住坏空,是天地万物亘古不变的定律。
就算修得仙身,返老还童,也只是拉长了这一过程罢,结果都一样。但是,既然都一样了,那修与不修又有什么分别呢?
分别就在于你能超越生往易灭、成住坏空的痛苦,你能透过世间纷繁杂芜的表相,看到最真实的本质。
就像这一刻的吴宗元,坦然轻松地迎接吞纳生命历经的所有变化。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在得道人心中,都是从未变动过的。
生而未生,灭亦未灭,生与灭现象背后的秘密,在得道人自己心里,洞悉了然。
四人含泪向他拜别,他微微点头,向骊歌道:“丫头,修成纯阳之体的法子来不及传你了,回去让雪慎教你,他会。”
雪慎拱手道:“放心吧,前辈,我知道你的意思。”
吴宗元道:“好,好,你们都很不错,万不可辜负了。”
四人再拜方才下山,未走几步,忽闻得天边一声长啸,金翅红羽的鸟儿在半空露出了头。
它落在吴宗元身前,眉心宝珠光华闪耀,须臾,见这宝珠沉下来,金翅鸟嘶鸣半声,竟将它吐在手中,安放于吴宗元额头,一人一鸟氤氲在若有若无的幽香中。
“这是香毒的气味,我还记得。”骊歌道。四人停下脚步,不敢轻易打扰。望得半刻,见那宝珠发出人类从未见过的光芒,香毒醉人气息渐去,金翅鸟复化作巨兽,驮起吴宗元隐入茫茫长空。
四人不知何等情形,又望了许久,但半山之上、日月之外,哪里还有鸟的踪影、人的踪迹?一切都已了不可寻。只有吴宗元吟唱的那首道家仙诗,还隐约在四人耳畔。
俯观海上月,坐弄浮云翔。松风振雅音,桂露含晴光。
……
说不清声音从哪里来,又好像都能清楚听见。
四人相视一笑,欢天喜地下山,他们都感到,这应该是个好的结局。
四人结伴回转中原。他们来时心里挂着事,无暇看取沿途风光,如今雪慎香毒已解,功力恢复,几人便逍遥放旷许多。再走丝路古道,竟觉荒原石滩、莽场大漠也是极好的景致。
河西走廊绵延千里,那些显露在山峭上的石窟,都隐藏着色彩斑斓的巨幅画作。
当西斜的阳光照进窟内,石壁被染成霞光一样的颜色,如恒河沙众的千佛万佛就端坐在金光中,拈花含笑,慈悲俯瞰脚下芸芸众生。
侍奉帝释的飞天,或手托莲花,或反弹琵琶,唇角微扬卷舒在云端,是既骄傲又欢喜的样子,眉心一粒朱砂闪闪发亮,就像金翅鸟化作人形那般。
伊湄看了啧啧称奇:“哥哥,我敢打赌,这里的人一定见过金翅鸟,那家伙不会一直躲在云上。”
雪源含笑点头:“嗯,它应该为善多而作恶少,否则不会被人当作图腾画于壁上。”
那一边,骊歌纤纤长指摩挲着壁上的金漆佛像,同样惊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个浩大的世界。
阿弥陀佛身披袈裟,端坐莲花之上,作说法印,身旁是观世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东南西北上下六方,又有阿閦鞞佛、日月灯佛、无量寿佛、焰肩佛、梵音佛、师子佛等佛无数,皆立于大如车轮的莲花之上。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佛佛相耀,无尽庄严。
周围复有文殊师利法王子、阿逸多菩萨、乾陀诃提菩萨、常精进菩萨等诸大菩萨,再复释提桓因等无量诸天大众,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等诸大弟子。
那是令人震撼的佛国土。
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中有楼阁千重万重,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充满其间。虚空常作天乐,雨天曼陀罗华,功德庄严,名约极乐。
“这是极乐净土,从我们这里西去,过十万亿国土才能到达。”雪慎道。
“那是真的有吗?”骊歌问。
“佛世界不可思议。比如夏虫不可语冰,海鱼不知有地,以我们身处的这个局限时空去看宇宙万物,又如何能悉知一切,看得清楚呢?”雪慎答。
“那那么远,要有怎样的神通才能去那里呢?”骊歌问。
“不靠神通,靠你的心。众生心力量不可思议,靠你的心就能到达。小孩,法界圆满无缺,一切都是心想事成的。”雪慎答。
骊歌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120章 昆山有鹏8()
“那……那里的人都长生不老吗?”骊歌再问。
“应该说是无量寿。”雪慎道,“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永恒的。”
一切都可以心想事成。多么美好!
可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为什么还是像蝼蚁一样活着?哪怕贵为帝王,也有诸多的不可能和办不到。
那主宰命运的巨手,真的在自己心里吗?而心,又在哪里呢?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永恒的。多么庄严!
可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为什么又有这许多生离死别解脱不开?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去,就连生与死之间的这段旅程也活得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哪里有永恒?又哪里觉得庄严?
骊歌还不太懂,她咬着手指望向雪慎。雪慎目光温和,仿佛能洞悉一切世事,静定从容,慈悲庄严,就如壁画中佛陀一般。那一瞬间,骊歌不禁又起了半分贪爱的小心思。
念才动,便听雪慎道:“小孩,明日教你个长生不老的修炼法门。”
“啊?哦……”骊歌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待回过神,又摆手道,“师父,其实骊歌不稀罕长生不老。”
“嗯?不过吴老前辈交代了,我还是应该教给你。”雪慎道,“你知道老前辈为什么要叮嘱我教给你?”
“是我开口向他求了这个法门?”骊歌问。
雪慎负手而立,潇洒吟道:“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道家也承认这个肉身是过患,那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修炼气脉和金身的方法呢?”雪慎问。
他见骊歌不答,复道:“其实身心是一元的,是相互影响的。佛家重视修心,道家重视练身,心修好了,能转变这个肉身,同样身修好了,也能转动内心。小孩,你总问怎样才能入定,那是身体的功夫还是心上的觉受?其实是一样的。肉身健康,少病少恼,心就容易入定;同样,心能入定,万事豁达,肉身就健康。吴老前辈叮嘱我一定要教你这个法门,其实是在提醒我们,尽管佛家走的是修心的路子,但是不可不重视身体的功夫。性命双修,不偏一边,中道含藏,方证大道。”
“哦,这样子哦……”骊歌还在咬手指。在雪慎面前,她始终是个小孩子。
听了两人对话,再看骊歌懵懂的表情,雪源忍不住发笑:“你是要将一身的修为道力都教给她?也不问问人家丫头愿不愿意。”
伊湄却悄悄拉过骊歌,凑在她耳边说:“我觉得你有希望,你再想想你的高僧刚刚说了啥。”
骊歌一脸呆萌,红着耳根戳伊湄:“我不知道啊,你……你快提醒我一下,求求你。”
伊湄笑道:“他说人的这个肉身是修行的障碍,但是并不是要舍弃它,而是要转化它。同样,世间情爱也是修行的障碍,那是不是就要舍弃它呢?你想想……”
“哦……”骊歌道,“师父的意思是情爱不需要舍弃,但是要转化。”
“可是,转化后的男女之情就不是想要的那份感觉了啊?”骊歌嘟着嘴。
“傻子。”伊湄一记拍在她脑门,“你没经历过,又怎么知道不是你所想要的?又怎么知道它就比世俗情爱更苍白无趣呢?”
那一刹那,骊歌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之景。米心湖畔,芦花胜雪,我依我性,不着袈裟;仿佛又听见了当时之言,伊湄说他们的爱和世俗的爱不一样,但如何不一样,却不可思、不可说。
如何不一样呢?那时的骊歌是不懂的。
而现在,四人一路同行了这么久,骊歌又仿佛有些明白。
雪源和伊湄感情是极好的。对自己,他们从不伪装、从不隐藏;对对方,他们从不要求、从不盼望。
有时,他们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但却又心知肚明地懂得对方的意思。
在世俗的感情里,你或许不会计较付出的多少,但是,你又会不会计较双方爱的多少呢?会不会生出我如此爱你、你却如此对我的小心思?
一切的分道扬镳,痛苦挣扎,都是计较了爱的不平衡;都是以爱的名义,喂养着那个充满欲望的自我。
但是,如果去掉“我”,爱还剩下什么滋味呢?
君子之交淡若水,而小人之交甘若醴。男女之间,亦复如是?
骊歌甩甩头,叫了声师父,去拉雪慎的衣袖。
雪慎清凉的手反而握住了她。他带她走出石窟,大漠落日又大又圆,金色的光芒铺满天地,赶着骆驼的商队追着落日行进,风沙卷来,铃声清脆,泠泠不绝。
那一瞬间,骊歌忽然觉得,极目所见的这个世界和壁画中的极乐净土并无差别。众生各历本位,一切圆满无缺。
风沙过后,一名飞天女子立在两人身前,广袖长逶,眉心闪亮,神态倨傲地朝两人发笑。
是那只金翅鸟。
“毛鸟。”骊歌招呼它,“吴宗元前辈呢,你可救活了他?”
“小奶娃,你敢这样叫我?!我吞了你。”金翅鸟作个恐怖的样子,道,“那吴小道好着呢,不需你们惦记。”
它是上界神物,活了千百岁,既叫吴宗元为小道,当然骊歌在它眼里只是个奶娃。
金翅鸟摊开手:“喏,这个还你,我才不要欠人类的。”掌心几粒晶莹剔透的珠子,不过绿豆大小。
“这是什么啊?”骊歌接过来,“你可真是只骄傲的毛鸟。”
“天降舍利,如何用高僧知道。”话毕,金翅又隐没在茫茫长空。
雪慎将晶莹剔透的珠子装起来:“没了蓝莲丹,又得了舍利子,可以带回法门寺炼六合妙有丹。看,小孩,这个世界也不太差吧?是心想事成的。”
“嗯嗯,所以得处处结个善缘。一切善愿,便悉皆成就。”骊歌此时仿佛灵光乍现,脱口而出,惹得雪慎微微地笑。
四人沿河西走廊回转中原。
西来东往,是一条朝圣路,是一条传经路,是一条成佛路,也是一条入世度众生之路。
鸠摩罗什的寺庙仍立在凉州,历经百年,星河不改。高高的西凉塔中供奉着鸠摩罗什的舌舍利。
相传,鸠摩罗什一生译经论三十五部,总计三百余卷。罗什大师圆寂前曾言:“如果我所译无谬,当使焚身之后,舌不焦烂。”
果真,罗什大师圆寂后荼毗,舌根不坏。是为舌舍利。
是怎样坚固的愿力能令肉身火化后舌头不化呢?
是悯念苍生、誓度众生的大愿。
“成道之人也有欲望吗?”骊歌问。
“有的。只是这欲望不再是为自己,而是起心动念皆为他人的善愿。”雪慎答。
“再没有颠倒妄想?”骊歌又问。
“是的。远离颠倒妄想,那是真正的爱!”雪慎说。
第121章 沧海遗恨1()
(一)花间笑
早春的大雨已接连下了七日。
在八百里秦川上,这个时间,这般天气,是少见的。
今年的雨来得怪。从西北一路铺染滂沱过来。这边下上了,那边却也未停。大片大片的黑云,如块幕布扯起来,誓要把整个天空遮上盖实,让人喘不过气。
骊歌等四人从西北回来,行在这泥泞的秦川山道上,也闷得喘不过气。天地是湿腻的,浑身是湿腻的,泥水扬起一丈来高。响雷突然一乍,把上好的大宛名驹也惊得趔趄。
风雨中听不清喊话,伊湄只得提了真气叫道:“两位师父,离长安不远了,前面镇子我们歇下吧。”
四人把马交给店家,除下蓑衣抖落雨水。两个小妞的绝世姿容惊得店家“哎哟”一声,随即又发觉自己失礼,只得拱手:“山野小店难得贵客前来,瞧两位姑娘竟像是宫里人哩。”
骊歌莞尔不答,伊湄捂嘴笑道:“掌柜的好眼力。我们是内廷女官,奉旨去扶风请高僧入宫的。”
那店家再望一眼两位僧人,不禁又“哟喂”一声,连道:“师父们更是不俗哪,先前竟没注意。小店今日实在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掌柜的神态令伊湄好奇,打趣他:“敢情您老是看相的?”
那店家一拍手:“着啊。这些日雨大没客人,赶平日我这店里来算卦的客人比住店的多哩,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我‘云半仙’的名号。”
“那何故你又做了掌柜?”
“这……这店是我老丈人的,他只一个闺女,我便只得接下来不是?”
“哟!”那店家话音未落,见一丰腴妇人掀帘出来,快语道,“那不是这么些年委屈你了?云半仙,你倒是算命去啊,明儿就走,跟两个小妹子去,老娘绝不拦你。”
那店家又忙赔礼:“不是不是,我是说宫里既需要和尚,看还需要占卜星相的官儿不,也给咱家谋个皇职不是?”
“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的心思……”妇人揪住那店家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进里堂去了。
骊歌瞧得一会儿,竟道:“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是爱多一些呢,还是纠缠多一些?是幸福得不愿分开,还是牵扯得分不开?怕是各占一半吧。这样看来,令人向往的爱情也不过如此的。”
“小孩子的心思……”骊歌痴傻的模样令雪慎莞尔。伊湄在一旁捂嘴笑:“小孩子也快成道了,成天琢磨累不累?快休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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