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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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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握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
行走在宫阶上,他悠闲地迈着八字步,微微昂着头。那是官居一品的儒士大夫派头,哪里像一个草莽出身的江湖人?
那是他的理想,光大金城派,富贵极人臣。
不过李适信他。几月相处下来,李适已能感到,他和雪通不一样。他虽爱富贵,却对九五至尊的宝座没有想法,或者说他并不想造反,只想和他的先祖一样,居功至伟,功业逼人。
要说起来,远居川蜀、执掌门派是多么地自由啊,何必去受那功名富贵的束缚?但是,人各有志,各人的满足点还真不一样,半分也勉强不得。
就像李适,哪怕只是在大明宫里有名无实地住着,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皇帝威仪,哪怕回纥胡骑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着半壁江山,他在宫里住着,也觉满意,也觉舒心,也觉坦然。
李适在宫中住得有两天了,已开始着手换宫内的布置和人手,牟羽才带着军队进来。
窦文场还在远征潼关,身边杨问意提醒李适:“皇上,我们是不是暂居外面?等两方谈定了,下诏了再进来。眼下何必去惹那一群蛮人?”
李适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这……这……,朕又还没称帝,自然是要等他们来商量妥定的。进来住一住有什么关系,他牟羽不放心,也大可进来住着嘛。”对这个自小在皇宫长大的君王来讲,享受还是第一位的。
“这……”杨问意仍劝,“迎客容易送客难!此时你让他进来了,他日怎好再把他送出去?万一他住得惯了,要在这里别出一半来作个行宫,难不成皇上你还真能和个蛮子分享大明宫?更何况,蛮人实在,给个姿态,过些日子也好谈判嘛。”
李适无奈,又讪讪搬了出来,开始一道接一道令牌催促窦文场。
到得今日,两军都归来了。李适终于长舒一口气。
常年的战火颠簸焚烧了他的激情,磨却了他的斗志。大唐历经磨难,在他看来,能保住李唐国号,守得半壁江山,就已是对先祖很好的交代了。只要能将长安中原给他,其他都好说,都好谈。
归来的窦文场自然知晓李适的想法,一遍遍叮嘱他不能这样。至少不能先失了气势,泄了底牌。
逾五十万的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外。一方在南,一方在北。背地里剑拔弩张,表面上却满面春风。
窦文场打马进来向李适复命,骊歌亦将兵符归于牟羽。双方约定,于午后带亲信小队入大明宫谈判相关事宜。
傍晚时分,日照西斜。大明宫的丝竹悠扬起来,贯穿在寒凉微润的晚风里。人比花娇的宫女捧着金盏,碎步走来,呈上丰盛的宫肴美酒。
李适的口吻像主人一样:“来尝尝我们长安的美食,唉,离宫许久了,朕……我当年的厨子可是京城一绝哪。”
牟羽笑笑,倒也豪气。他将美酒一饮而尽,开门见山:“我们的意思已给骊歌说了,回纥信得过她,由她全权做主。她是你的胞妹,我想我们是有共识的。”
李适亦饮下一杯,笑道:“当然当然。当年哪,还是我做主想把她嫁给你呢,没想到她半路跑了。不过,现在做了你们的将军,这样一看,大唐与回纥,始终是一家人哪。”
“好,好,那就为一家人再饮三杯。”牟羽笑道。
他的酒量惊人,宫婢斟了一次又一次,他端起来,遥遥敬向李适。
李适陪过几杯,双眼朦胧起来,身前一位宫婢面含春杏,捧起青铜酒樽体贴地喂到他嘴边。宫婢柔弱无骨的白嫩手臂引得李适心中一动,竟拉着那宫婢跪在了自己身前。
牟羽哈哈大笑:“久闻唐皇风流,果真如此。看来今夜,我们只能谈点雅事了。”
李适也笑:“既都是一家人,更不急一时,我们且先尽兴,尽兴再谈。”
千盏烛光中,腰身如水的宫姬舒展长袖,摇曳生姿地跳了支舞。曲罢,意犹未尽地露出半面,含情脉脉地望向场中众人。四座尽皆呼“好”。
骊歌也喝了些酒,今晚既不谈了,她便准备离开,免得误了男人们风花雪月的雅兴。
她站起来颔首,牟羽也起身来,道:“不管怎么谈,本王是要先说,骊歌是回纥的将军,今天是,以后也是。她若愿去我回纥,自然是拜将封王,不在话下。如果她要留在长安,大唐的封地食邑可不能少,此外我还要留一万将士与她。”
“这么多回纥勇士留在京城?这……”李适迟疑。
“断然不行!”窦文场道,“公主住在长安天经地义,封地食邑王子都不用担心,但是一个公主府邸里养这么多回纥将士,这……这却是大大不妥啊。”
“那我们没得谈。”牟羽道,“你们汉人讲理,我们姑且来论一论理。这江山是我们共同打下来的,理应双方平享吧。我们常年在燕州以外,这中原的大好河山你们坐着我没意见,你为唐皇我是回纥王也行。但是我要在这立座行署,方便往来,这万余将士给骊歌目前看来最合适,我们放心,你们也放心。否则,换了其他人,你们在大明宫中不是更加坐立不安?”
席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骊歌见谈到了自己,又敛身坐下。
要问她的本意,她是不愿意领着回纥兵住在长安城的。这一段的战事结束了,这一方的天下平定了,她就想归去。法门寺的晨钟暮鼓、邓尉岛的梅花飘香、或者米心湖的澄清如镜,都是她理想的去处。
但是,作了主帅,一路走来,她已习惯不再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个人想要的与他该做的,有多大的差距啊。这是成长的无奈,也是成长的赐予。
第110章 家国兵马6()
骊歌又坐下来,微微地笑。
谈判本来是艰难的,妥协既需要勇气,也考量智慧。双方僵持不下。
好在李适已很满意当前了。他招招手:“既然我们住在长安宫里,回纥建座行署也不过分,我觉得行,这人数嘛我们再商量如何?至于骊歌,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咯,我这妹妹一直自己有主见。”
双方望向了她。
说是她拿主见,其实去留随不了她的意。如果辞却不干,接下来谁来,又怎么谈,只会更加艰难。
她道:“如果要有人留在长安主持回纥的事,我想我是最合适的。哥哥,我记得我的身份,也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再看到战乱,你可以相信我。”
“好……好。”李适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只道,“今后我也要多倚仗你啊。那就今夜定下来,你既是回纥的将军,也是大唐的护国公主,封洛阳城,食三千邑,回纥行署中事就交你做主如何?朕登基当日即下诏。”
骊歌称谢。双方举杯再饮。
李适含着醉意,喝了半杯,将身前宫婢揽在怀中:“妹妹哪,其实为兄知道你的心思,你若愿意,为兄还可在你府中建座小观,让雪慎就在观中修行,怎么样?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为兄都为你办到。”
骊歌未答,俯身告退。李适抚掌,哈哈而笑。
殿内觥筹交错,殿外已更深露寒。
骊歌出来了,她很累,背后亦起了层细密冷汗。
护国公主与镇国公主有何区别?中宗年间的镇国公主太平不是皇上倚仗之人,然而结局如何?而将和尚养在府中的是谁?太宗钟爱的高阳公主何等高贵骄傲,然而又结局如何?都不过一道圣旨,三尺白绫罢了。
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啊。骊歌突然感到自己被织进了权力的网,就像行走在刀尖尖上,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唐皇复辟了,李适再次临朝,在中原称帝。
回纥的贵族、骊歌的朋友们都留下来观礼,仪式盛大昌隆。
唐人喜花,犹以牡丹为最。即便是在肃杀的深秋,长安城也在一夜之间扎满了各色的牡丹花。火树银花,与金戈铁马一样,都昭示着王权的不可僭越。
登基和封诰都在同一天,普天欢愉,大赦天下。
李适端坐在上,读了长长的昭告和分封。
窦文场被封为神策军护军中尉,统领了最核心、最机密的禁军。而杨问意如愿以偿地得了国公爵位,居从一品。
骊歌的府邸紧邻着大明宫,在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铺陈开,规模不输于皇宫。李适专门为她添置了一千两百名奴才,男的机灵,女的伶俐,戴着护国公主府特有的铜牌,穿梭忙碌在长安城中。
骊歌,成为唐王朝又一位权倾天下的公主。
朝贺拜访的人流如织,持续了整整三日,骊歌也很高兴。不是为眼前的滔天权势,而是过了这几日,京中尘埃落定了,她就可以放心放手地走上一段时间。
虽然没有解药,但从雪通口中得到了线索,总是有希望的。
人生最值得高兴的,是有希望。反而倒不是得到的那一刹那,因为得到的和期望的,永远有着巨大差距。
骊歌要去法门寺,找那本《摩诃迦留罗》;要去昆山,寻金翅鸟守护的如意珠。
江湖行走,快意恩仇,都远比皇宫和王府里呆着得意!
得意的骊歌这日竟饮了大半壶桂花酿。
京城少有桂花,但骊歌钟爱那味道,微甜的酒与温热的暖意,不知不觉竟已饮得微醉。
双颊泛红的骊歌去找雪慎。见他房中烛灯未熄,便推门进去。
雪慎握一卷经书,还是那月白色的单薄僧袍,见她来了,并未抬头,问道:“累了这么久,得空了不早些休息?”
“我……我不想睡,我想来看看你。”骊歌道。
“小孩子。”雪慎将搁下经书,“你已经是统领三军的将帅,是天下倚重的护国公主了,还能这么傻乎乎的?”
“可是在师父面前,我喜欢傻乎乎的啊。”骊歌甜笑,“师父,你也觉得我这次做得不错吗?”
“你做得很好。”雪慎道。
“那可不可以要个奖励?”骊歌坐到雪慎身前,捧着脸望向他。她乌黑的眸子如星星一般闪亮,长长的睫毛映出好看的剪影。
雪慎心中一动,侧身避过:“你喝醉了,小孩。听话,回去,有事酒醒了再说。”
“我不要。师父你看。”她袖手一翻,竟是雪慎那把扶风照月琴,当初被雪通所擒时落在了雪通府里,此刻她也找了回来。
“嗯,好。”雪慎接过来。
“师父奖励我首曲子吧,我们合一曲?”骊歌拿出她的绮绿鹅黄笛,兴冲冲地笑。
“你想听什么?”雪慎问。
“《宿芦花》,雪源师伯和伊湄常唱的那首《宿芦花》。”骊歌道。
雪慎不料她要说这首歌。
米心湖畔,芦花胜雪。舍却袈裟,红尘相随。
慷慨豪迈的雪源就是这么纵声唱道:
“——佛祖位中留不住,夜深依旧宿芦花。”
出尘脱俗的伊湄就是这么跟在他身边。
那是骊歌期望的样子,借着这一曲子说出来。
雪慎已明了她的心思,断不肯随顺她的妄念,沉声道:“不行。这首曲子我不会,你也不可胡思乱想。”
骊歌喝得微微醉,又经历了连日的得意欢喜,胆子竟大起来,不肯依却,只去拉雪慎的手:“师父你骗人,和我唱首曲子有什么要紧,骊歌……骊歌又不会勉强你做什么……”
起心即错,动念即乖。起心动念是欲望的开始,你又如何懂得?!
两人本来曾同行千里,雪慎受伤时她亦在旁服侍照料,有些身体接触也属自然。但此时此刻,骊歌心中却是带着欲念的,雪慎忙将她小手推开。
“出去!”雪慎的声音冷下来,他命令她。
他的十指清凉,她的内心如火。酒壮人胆,她又哪里肯听?
她去拉他衣袖,月白僧袍上是淡淡的戒香味,和俗世中人全然不同,那是她喜欢的味道。
第111章 家国兵马7()
根随尘转,背觉合尘,就是喜欢的色声香味蒙蔽了我们,见不到真心。
骊歌也一样,她幽幽地说:“师父,我们明日回法门寺好吗?等找到秘籍就去昆山,这里的事我已交代给室里了。”
“不好。”雪慎答。
“我知道你总说不好,但心里是觉得好的。”骊歌虚空一指,灭了烛火。寒冷的月光泻进来,室中一片清凉,燃烧的只有骊歌,她抱住雪慎呢喃。
“我再说一遍,出去!”雪慎全身如冰。
“我不要……”骊歌纤细的手臂圈住他,她不肯松开,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心安。
“喝酒的过失有三十六种,你知不知道?”雪慎冷道。
“可,可我不是因为喝了酒,我是本来就很喜欢……”她小小的身子攀附着他,一壶桂花酿惹得她双颊绯红,娇艳欲滴。
酒令人醉,人更令人醉。她忽地踮起脚,轻轻在他脸颊一啄:“师父,在骊歌心里……”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雪慎心中一凛,翻手便是一耳光。
他不允许她讲,不允许她有放逸的念头。
失控,是件很糟糕的事,所谓慈悲生祸害,方便出下流。
一念慈悲,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骊歌没有想到。一向慈悲的雪慎,温和的雪慎,清净的雪慎,无诤的雪慎,迎接她所有热情的,只有冰凉的声音和翻手那一耳光。
他在她身前,依旧没有温度。
她在他眼中,并无特别不同。
“你……”桂花佳酿的劲头上来了,裹挟着失望、委屈、伤心各种情绪。她来见他,还特地回去敷了面,熏了香,换上了最华贵的衣衫。可是,他熟视无睹,他并不需要。
骊歌捧着脸,内心激荡:“好,雪慎,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就如你的愿。”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在这一刻,她不当他是师父。
她掀开门板,负气跃出。
脱却锦衣华服,换上金甲铁衣,拔出凝霜剑,骊歌借着酒气,舞上几圈,室内冰霜,簌簌飘落。
欲火燃烧起来,哪有这么容易熄却,骊歌冰火煎熬,长啸一声,便往湖边奔去。
公主权势滔天,府中内湖甚大,一步一景,山石嶙峋,在这岸望不到对岸。
雪慎下手并不重,但骊歌心中气苦,不得宣泄,此刻却是沿湖越走越快。
月色依依下,见雪源和伊湄立在一处滩头。
住在公主府中,伊湄一改道童装扮,着了女装,裙裾垂地,衣带飘飘。雪源也是白衣长袍,风姿翩然。两人立在一起,如一对璧人,甚为旖旎。
骊歌却步不前,只呆呆望着。听得伊湄悄声问:“哥哥,雪慎师父要押雪通回法门寺,你真的要同去么?”
雪源道:“要去。我想回去一趟。不是说好了还同去昆山吗?”
伊湄道:“是倒是。但我可不想你进法门寺。到了扶风我们玩去,等雪慎师父处理好法门寺事宜我们便一起去昆山。”
雪源笑道:“你是担心我说话不算数?”
伊湄娇声:“哪里。我是怕寺中无人主持,把你留下了。”
雪源道:“放心,我已换了俗装,便不会再换回去,倒腾过来又倒腾过去那不是雪源。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相负,而且,空山入道,红尘修行,火中出莲,也是一条道路。谁说不能不负如来又不负卿呢?”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是大菩萨的境界,在家不染,唯心净土,像维摩诘居士。
修行就必须舍弃情爱吗?是的。但那是心上的无染,不是事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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