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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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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叫魔鬼国？”骊歌问。
“因为那地方有去无回呀。草原上有很多人渴望去到那里，但却从来没有回来过。你不觉得奇怪吗？”杨绮云道。
“既然有去无回，为什么人们还渴望去？”骊歌摇头不解。
第99章 塞上风光3（）
“这就是魔鬼国的魅力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去看看呀。”伊湄道。
骊歌摸摸怀中，凝霜剑尚在。她似乎被两人的情绪所感染，于长时间心寂后萌芽了一丝好奇；又似乎只是想看看这些日子过来，自己功夫到底进步了多少。反正，她也忽地起了兴致，道：“那……走吧，我们快去。”
三人都没到过漠边，入了戈壁腹地，便真不如想象那般简单。沙丘就像座巨大的迷宫，天地一样，四方无别。三人缺了参照，兜转大半天，似乎都在原地，未曾找到绿洲。
骊歌戳戳伊湄：“眼神好的，咱们怎么办？”
伊湄也敲着脑袋：“为什么呢，沙漠里的太阳难道也和外面不一样，沙丘会移动，但太阳不会啊。我们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怎么会不对？”
杨绮云更茫然：“反正我不懂，现在怎么办？”
戈壁的炙热和寒冷天天都在交替，太阳让沙子迅速升温，骊歌觉得她的嘴唇已开始干涸裂开，三人找了沙丘阴面坐下。
尚未想出法子，骊歌已听到清脆的驼铃声。
她跳起来：“去那边，那边应该有旅队。”
是在戈壁中行走的一队旅人，身着蒙古服饰，驮着粮食蔬果、羊皮褥子等生活用品。
看见三个风尘仆仆的汉人丫头，他们很稀奇，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这……语言不通……”三个丫头犯了难。
好在旅队中有懂汉文的先生，虽是胡服打扮，虬髯满面，但细看下能辨得是汉人眉目。他们叫他元亨先生。
元亨听了骊歌等人要求，眉眼一沉：“那里不是姑娘们该去的地方。这个罗盘可以给你们，朝南一直走，就可以出大漠。”
“可是，我们想去看一看绿洲。要不，让我们跟着你们？”杨绮云直言道。
“不行，我们并不到那。奉劝姑娘们快快回去。”元亨道。
伊湄拉住杨绮云，收了罗盘告谢离开。旅队快看不见了，伊湄才道：“我们跟着他们的铃儿走，他们一定是魔鬼国的人。你们有没有留意，那些蒙古人挺乐意我们跟着的，只是那汉人先生却不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三人商议既定，轻功又好，便一路远远缀着，不过一个时辰出头，便看见了蓝水绿树，若一块瑰宝，镶嵌在漫漫黄沙之中。
魔鬼国在绿洲中，是一些大石垒砌的城堡。城堡呈圆弧型，从外看来，只见有窗，不见有门。城堡外墙上，尽画着一排排的蚯蚓状的符号。
国中有如常居民，蒙人居多，也有汉人，都喜于树下闭目静坐。国中用度等物，尽皆简单朴素。
三人边走边看，只觉城中民风淳朴，遇见之人面目和善，并不像魔鬼的样子。伊湄不禁奇道：“这国中四通八达，既无城墙，也无关卡，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去无回，那……是什么困住了他们呢？”
“对呀，若是我们今天要回去就从这出去就成，有什么难的？”杨绮云也道。
两人这般一问，天性敏感的骊歌无端感到种神秘力量，但具体是什么又道不明白，便说：“要不，我们去问问他们。”
一问之下，三人大感惊异。城中几名汉人答道：“我们机缘巧合，来到福地，得蒙仙家教授，渴求成仙飞升，如今是自愿在城中修炼，并不想回去。”
“可是，如果你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等待呢？”骊歌问。
“既得仙法，那些浊世间的俗事又何足挂齿！”几人露出不屑表情，又唯恐骊歌等三人不信，遂道，“让你们小姑娘见识见识。”
三人退开半尺，让出一席空地。只见那其中一人摩挲双掌，整理衣衫，好暇坐在地上，悠然闭上双目，嘴里嗡嗡念着咒音。
三人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尚不明所以，却忽见这人如屁股下生了腿一般，兀的跃到空中，四边不着，悬浮起来。
三人惊异得说不出话，若说是轻功了得，能御风飞行，也要催功发力才得。如这般轻飘飘地悬浮坐在空中，当真是从未见过。
“这……莫非真有仙人在此……”伊湄嘀咕，又问那人，“你这个好生厉害，能不能教我？”
那人咒音方停，轻飘飘落在地上，笑道：“当然，我们师尊常讲，道是天下之公道，人人学得。姑娘们想学，他老人家最是欢喜。”
“哦，来此学的姑娘不多吗？为什么姑娘来，尊师最欢喜？”伊湄再问。
那一群人却不答，只道：“你们若真愿学，晚上便来穹顶堂吧，师尊今晚正好传道。他老人家法力无边，你们见了定然折服，和我们一样再也不愿意回去。”
一群人说罢，又向三人敛身告辞。望着几人举止谦恭，再看城中无论汉蒙人士，也尽温和有礼，三人一时间竟辨不清此国中正邪，只好留待晚上参究。
（二）梦幻城
穹顶堂是这国中最为宏大的建筑，三十二根巨柱耸立，托起的楼宇若瑶台一般，半在尘世，半入云层。
和国中到处的简朴不一样，沿着穹顶堂的环廊走进去，才能真正领略到什么叫流光溢彩、玉树琼花。
进了三重水晶门，就是赤金的台阶、翠玉的扶栏，所到之处，皆浓墨重彩画上了鲜艳图案，玛瑙、玳瑁、赤珠、砗磲，随处点缀，俯仰皆是。哪怕是骊歌，贵为公主，见惯了昔日唐宫繁华，也感到不及此间之万一。
引她们到此的几人笑道：“这外面不算什么，再进去，姑娘们就知道什么叫人间仙境。不过，能不能进到里面，要看你们的福气造化。”
“哦？那要什么样的福气才行啊？”伊湄问。
“自然是师尊愿意收你们为入室弟子。”几人答。
“哦？那……不是说尊师认为道乃天下公道，只要我们肯学，他老人家就肯教吗，尊师……难道还有不愿意收的？”伊湄又问。
“师尊并非吝惜道法，这国中都是他的弟子。只不过，只有根器极佳的，他老人家才愿意带在身边、亲自教授，才能入上面瑶池仙台。”那人又答。
第100章 塞上风光4（）
三人皆感惊异，碍于往来人多，她们并不再问，只一路默默留心观察。
几处廊檐回转，众人到得一处广阔高台。
台上高踞平地，四面空旷，俯瞰绿洲，遍处清凉。夜间朔风玉露吹来，宛如仙境一般，更有一弯大漠新月，堪堪挂在兰台边上。
台上已聚集了很多人，三五成群盘坐于地。骊歌等也随众坐下，静待节目开始。
伊湄四顾之下，竟看见途中遇见的元亨先生。她伏身走近，悄声道：“先生有缘哪，我们又相见了。”
元亨瞪她一眼：“小女娃子不知天高地厚，不听在下良言哪，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伊湄笑道：“我瞧这国中众人似乎都会仙术，真是师尊所教？他们真是甘心在此学道，不愿回家？”
元亨点头：“这倒不假。”
伊湄问：“那先生何以不愿我们来学？”
元亨道：“你们懂甚！学道不是人人学得，学岔了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尤其是你们女娃子！听我一句劝，今晚的稀奇瞧过了，快快回去！”他叹息一声，闭目坐下，不再理睬伊湄。
约摸半柱香时间，只听西域胡音悠扬，若拨开云层，从天际传来，沁人心脾。台上众人皆安静下来，仰头往高处望去。
瑶池仙台之上，一队仙女，手执明灯，踏着胡乐，婀娜走来。细看那队仙女，不过十七八岁，一般个头，身形聘婷，姝容国色，共有三十二人之多，分列在瑶池两旁。
这大漠中昼夜温差极大，瑶池上又朔风绵长，寒露沁人，众人此时都披上了冬衣，只那一队仙女，却还只着一件薄纱，腰间长带缠绕几匝，尤显得细腰丰乳，凸凹有致。夜光月色如幻中，纱中玉肌若隐若现，令得台下众人浮想联翩。
杨绮云心直口快：“好漂亮啊，就是在中原京城，也难得找齐这么多美艳如花的女子，还是一般的个头高矮。莫非真是瑶池仙子不成？”
骊歌摇头：“不可能，这里有问题。无论哪一派，修道的基本都是断欲去爱，引诱并满足欲望，绝对是邪法。”
话尚未说完，旁边已有人小意提醒：“噤声，师尊马上出来了。”
三人稍作按捺，见瑶池之上，云雾飘渺，五色变幻，又八名仙女抬着宝香法座款步走来。仙女声音清亮，道了声：“师尊驾到。”
下面众人忙恭敬磕头，匍匐在地，高声呼道：“弟子们恭迎师尊圣驾，愿师尊圣言圣教无量，泽被天下苍生……”
三人也忙低头附和，又偷偷打量高踞法座的师尊。见那人胡人打扮，身穿红袍，头戴高冕，手握一长串水晶幻铃。至于面目如何，瑶池上云雾升腾，看不分明。
伊湄咬着唇道：“我敢打赌，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骊歌也道：“估摸是。咱别动，再看看。”
那师尊摇了手中水晶幻铃，开始教授修炼之法。不过他说的是胡语，具体内容骊歌等人听不懂，只得茫然四顾，观察众人。
引她们前来的汉人道：“这是蒙古话。我们刚来时也听着吃力，呆上两个月就好了。你们莫声张，这里结束后我引你们拜见师尊。”
三人依言点头。
只听那师尊又是讲法又是念咒，倒腾得半个时辰，方由众女弟子抬法座退去。高台上众人尽皆感激涕零，纷纷言大有收获裨益。
引她们来此的几名汉人也很高兴，相互交流了练功心得，才来招呼骊歌等三人里头拜谒。复穿过三层回廊，来到一扇拱形门前。
拱门前依旧立着两名薄纱女子。方才隔着距离，如今走近才发现，这两名女子面目看来不过十五，只衣衫紧致，身材玲珑，故远看觉得稍大一些。她们肌肤白得发亮，杏眼汪汪，桃腮绯红，实乃举世绝色之姿。骊歌等三人身为女子，望得久了也觉得心跳脸红。
带她们前来的汉人不敢目视，垂首道：“烦请师姐通报，这三名姑娘想跟随师尊学法。”
两女闻言，目光含笑，问道：“多大年纪了？”
三人分别报了年纪，也左右不过十七八岁，两女却道：“年龄是稍稍大了些，以前可曾学过什么吗？”
伊湄答道：“有些武功底子，但上不得台面。”
“可会说蒙古话？”
伊湄摇头：“不会得，怕是要劳烦姐姐们教。”
两女捂嘴笑道：“叫我们师姐就行。你们运气好，师尊还未休息，收不收要看师尊的意思，且随我们来吧。”
骊歌等三人和那几名汉人道谢，随两女进了瑶台。
进去了又是另一方天地。红毯铺地，金漆粉墙，墙边皆以宝石、绸缎、流苏等装点，连绵若画，灿若云锦。房中物什一尽金丝楠木，纹理细致，典雅华美。
引得杨绮云咋舌：“这好东西据说皇宫里也不多？”
骊歌点头：“除了皇帝的龙座，我瞧书房里的也没这里的品相好。却不知她们的师尊是何等人物。”
三人复随着往里走，才发现刚刚所到只是个会客阁间，尚算不得什么。再进来，入了瑶台内室，才知道什么叫极尽奢华。
她们微微抬眼打量，几乎被满室珍宝耀得睁不开眼。立得少顷，见珠帘一掀，一娇俏女子引师尊出来坐在了高座上。
三人未来得及抬头，便听引她们来的两女吩咐：“快跪下，向师尊叩头行礼。”
她们极不情愿，却不愿于此功亏一篑，只得磕头道：“拜见师尊。”
那师尊“嗯”了一声，未叫她们起身，半晌才道：“这是哪来的丫头？你们忘了规矩了吗，什么人都敢往我跟前带。”
三人这时方知，原来这师尊会汉语，只是他声音浑厚，咬字不准，一听就知道是蒙人发音。
见师尊如此问话，两女赶忙跪下：“是呼和太师兄引荐来的，我们也瞧着乖巧，年龄也合适着。”
那师尊又“哼”一声。
立在师尊旁的娇俏女子道：“抬起头来看看。”她开口也是蒙人口音，三人方估摸着师尊身边近身之人应该都不是汉人。
第101章 塞上风光5（）
三人抬起头来，才打量那座上师尊。
见他此刻已换下了传法时的衣衫和高冕，只一件暗红如意纹的胡袍裹住魁梧身躯，腰间扎一根满嵌宝石的蟒带，两旁碧玉玲珑通透，系在带上，垂吊下来，手中依旧握着一只流光溢彩的水晶球。
那师尊也反复打量她们，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来城中意欲何为哪？”
伊湄叩首道：“我们姐妹三人在川蜀金城派学过些武功，都是些入门招式，现在中原大乱，朝不保夕，流落到塞外，幸而听闻师尊在国中传授仙法，又道这里富足安定，如人间仙境，故冒昧前来，也不知能否有这等福气，能蒙师尊教授？”
那师尊听了，半晌吩咐：“都起来吧。川蜀金城派？听闻金城派武功清奇，演两招来我看看罢。”
伊湄常年跟随雪源，法门寺是武学正宗，各派武功都有涉猎，演几招清奇的功夫并不在话下，她起了个式。
“慢。”那师尊又道，“你退下，让她来演两招。”
他手一指，竟是杨绮云。许是那师尊见杨绮云相貌憨直可爱，不及另两人鬼马精灵，料想不会有假。
伊湄和骊歌不禁暗暗好笑，幸好说了是金城派，不然换作别派武功，那小妮子恐怕真会演砸。
杨绮云傻乎乎上来，抱拳道：“金城派绝学是松涛绵掌，可惜我们只学得皮毛，师尊您将就着看啊。”
她是掌门千金，松涛绵掌自然会，只是自小娇惯，并未学到精髓。如今演示出来，只觉掌峰前后连绵，如千森万壑，却独独缺了内功力道，难得的清奇被演绎成了轻飘飘的感觉。
约摸走了十来招，见立在师尊身边那女子忽地一声娇叱，化作一道惊鸿向杨绮云袭来。骊歌惊叫一声，就要上前，被伊湄拉住，笑道：“不会的，师尊是想试试我们的根基深浅。”
果见那女子确是虚招，并未打实。两人电石火光走得两圈，杨绮云已明显落了下风。
那女子盈盈一笑收却手：“也很不错了。川蜀的功夫果然好看，不像我们这里那个难看。”
她是胡族女子，会说的汉语词汇不多，只能以好看难看来形容。其实她的招式也不难看，只是不及川蜀武功飘逸灵动，相比之下要鲁莽刚猛许多。
不过师尊看后却觉满意，颜色和悦半分：“要说起来，这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我也知道一二，你们也算不错了。都叫什么名字啊？”
他既在询问名字，就表示愿意收下了。引她们来的两女赶忙吩咐：“快跪下拜师啊。”
三人又叩了个头，通报了自己姓名，师尊微微点头，独独对伊湄说了一句：“你倒机灵得很，见过些世面。”
伊湄遂低眉顺眼地回道：“瞒不过师尊，弟子以前在金城掌门人身边跟过一段时间。”
“很好，很好。”师尊呵呵地笑，“不过，我这里所要教的可与武功内功没什么关系。你们真的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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