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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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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路如迷障般弯来倒去,伊湄虽奔得快,却怕他们跟之不上,偶尔也停下来等等。她见杨绮云骑得艰难,但又十分小意地护住显机,不觉暗暗好笑。
在险峻山石的密林背后,一行人视线渐为开阔。
第89章 凤冠霞帔9()
精舍在米心湖畔静静矗立,远山含黛,白云悠悠。
杨绮云似乎无心欣赏如画美景,她跳下来,急切地叩了精舍的门。
迎接她的是雪源,素衣道袍,洞悉一切的静默眸子。不等杨绮云开口,他已道:“把他们抬进来吧,我正好采了草药。”
同是草药,你们想知道水边的药和山顶的药有什么区别吗,或者阴面的药和阳面的药有什么区别?
区别肯定是有的,我等凡夫不懂。
同是药方,你们还想知道道士的药方与和尚的药方有什么区别吗?
也肯定是有区别的,因为他们对生命的理解不同。要说起来呢,和尚开的方子往往不依常理,但是很管用。
巴努的伤缠绵了好些日子,在这里很快好了起来。显机中的毒来自大内,但搁在雪源手中也不算难题。
杨绮云深深舒了口气,将两人照顾得愈发细致入微。
躺得久了,要适量运动。杨绮云才安顿了巴努,又去扶着显机走上一圈。
大内的毒惯迷人心智,前几日显机还任由杨绮云换衣摆弄,这两日毒逐渐去了,头脑清醒起来,却不愿再触碰到杨绮云。
她才将手伸出去,显机已客气避过:“谢谢!我自己能走了。”便挣扎着爬起来。
杨绮云愣了一会儿,念他乃是为救自己受伤,不好发作,取过件衣衫跟在身后。
舍外日头正亮,湖风徐来,青草飘香。雪源负手立于湖前,阳光在他身后落下片耐看的阴影。
其实,显机是认识这位大师伯的,他从小在扶风法门寺长大。他知道他。
摒开大师伯贪念女色、舍戒离寺的事不谈,其他的,他亦佩服他!
可是,戒是一名僧人的根本。佛言:辞亲割爱,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为沙门。
一个出家修行者,如果连戒律都舍弃了,又如何证道得道呢?失了戒体的保护,是否会被世俗的泥沙裹挟得愈发堕落?
大师伯离开法门寺如此久了,又一直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到底沾染了多少红尘习气,滋生了多少凡俗欲望呢?显机不敢想,亦深深为之可惜。
显机有疑问哽在心里,治了这许久的病,他都还不曾谢过他一声。
好在,他并不计较。
发菩提心、行菩萨道者,都不计较。只要你好。
见显机和杨绮云出来,雪源微微一笑,信手搭上显机脉搏。
他的手很清凉、很干净,显机仔细看了,又觉得似乎还像修行人的模样。
他勉强叫了声大师伯,向他道了声谢。
雪源点头:“很好,再养得几日,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大师伯,弟子……我还有一事想求师伯。”显机道。
“你说。”
“弟子听说师父被雪通捉去了,下落不明,弟子想请师伯……”
显机尚未说完,伊湄已咋呼呼地跑来:“打住,他可不是你师伯,他和法门寺没关系。小和尚,治好了病马上走。”
女子的心思都是狭隘的、自私的、微细的,她们只关心心中的人,只盘算着眼前的幸福。
显机看不惯她,就像当初看不惯骊歌一样。
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
这三界之内,有情众生何其多呢,你为何偏偏要去动摇一个希求出离三界的人?
欲界、色界、无色界,这男女情爱的背后,是一颗欲望的心哪。有欲望的众生这么多,你为何独独要去染污一个渴望脱离欲望的人?
难道一个希求出离、脱离欲望的人,单单为你,放弃修行,再入轮回,系缚在了红尘,你就会生起莫大的满足与荣耀吗?
这背后,藏着何等猛烈的贪欲,有着何等深重的恶习?!
你只是以爱为名,并不知晓罢了。
爱,就是要这样占有一个人吗?
尽管伊湄美得出尘脱俗,显机却连瞧她一眼也不愿意。
见她来了,他只转身走掉。
雪源似乎知道这其中原因。“湄儿,你先回去。”雪源说。
闹归闹,伊湄知趣地拉走杨绮云,雪源和显机立在湖边。
雪源问了些寺中情况,又问了显机的学修功夫,两人慢慢绕湖走得小半段。雪源忽道:“那个金城派的女子似乎对你很好。”
他的突然令显机一愣,但遂直心答道:“是的。她是凡俗中人,又很任性,还不懂得沙门的生活。”
雪源笑道:“你是如何想的?你认为修行人应该怎样呢?”
显机想了想:“三界无安,犹如火宅。无始劫以来,生死难了,就是因为‘情爱’二字放不下。要证道有望、修行有成,首要断欲去爱。”
“这是佛陀的言教,那么怎样才叫放下情爱呢?”雪源又问。
“这……”显机不知雪源问中深意,但他贯来直心,大声答道,“弟子认为要谨守戒律,对女色要视为毒蛇猛兽,万万不能沾染。”
“你视那金城女子为毒蛇猛兽吗?”雪源又问。
“我……弟子感激她,但绝对不会动男女感情。”显机答。
“嗯。”雪源微微沉吟。
两人近得浅滩,见湖畔芦苇洁白胜雪,汹涌如涛。芦花丛中,亦是各种水鸟的天堂,它们用嘴刁来泥土枯枝,筑起繁衍安息的小巢。
雪源信手一指:“显机,你讲的都很对。但是,你再想想,都是有情众生,难道我们修行就是为了舍离一切,修得跟草木金石无情物一般么?”
苦集灭道。
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断;此是灭,我已证;此是道,我已修。
消除痛苦就是要按道的方法断集啊。不要获取,不要占有,无欲无求,甚至无我无人无世界。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爱就是一种占有和得到吗?除了得到,爱还可以是什么呢?
雪慎很少常住寺中,显机的功课是随众学的,很少得到对机请法开示的机会。
此刻雪源这么一问,他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更加糊涂。
“那么,大师伯,身为沙门,难道可以不禁女色吗?”显机不敢说雪源的不是,但亦不愿轻易同意雪源所说。
显机问得一遍,未见回答。
他再思索一会儿,犹自不解,抬起头来,却见雪源步履轻快,已走远了。米心湖边,芦花胜雪,只几只鸥鹭,追逐嬉戏于茫茫汀沚间。
第90章 一梦浮生1()
(一)三清观
显机是带着疑问出来的。
回雁峰的清风明月解不开他的忧思,米心湖的浩大繁盛亦载不动他的困惑。
他见不得自己的大师伯改换俗衣,整日和一个女子住在一起。他的伤好起来,头脑清明起来,这种见不得的情绪就愈发突出。
他刻意和杨绮云保持着距离,似乎再多说一句话,那种不得解脱的系缚烦恼就会愈加深。
所以,他宁可沉默,宁可什么也不说。伤好得七七八八,他便借口找寻师父起身告辞了。
杨绮云咬着唇,不开心,或者说很伤心。但又不想再纠缠他勉强他,只自顾自地赌气坐在精舍中,不愿出来。
显机无牵无挂地走了。一个人走了。这是他向往的!
云水生涯,四海为家,僧人本来就是这样。你何苦去羁绊一个空无一物、志在出离的人?平白地给自己找些烦恼?
杨绮云嘟着嘴,睫毛上挂着泪水闪闪亮。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雪源就可以,为何伊湄就可以,他们不是也很幸福吗?
可是,这需要双方对幸福的认知相同。
若你总认为心里牵挂一人是幸福,而对方恰以为内心了然无物才是幸福,那你们两人,哪里有交集的理由呢?
晨钟暮鼓,空诸万有,自在无碍,而又妙用无边。僧哥哥们的心很大,装着天地众生,希求证悟佛道。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入不了他们的眼,系缚不住他们的心。
更何况,这种俗世中的有漏快乐,每一个快乐背后,都藏着一份痛苦。
就像当初杨绮云见到他的喜悦有多少,此刻他离开她,她的痛苦就有多深。
巴努掀开门,进来劝她:“杨小妞,他都走了。你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杨绮云把嘴一撇,就要哭出声来:“哪有我去追他的,合着我死皮赖脸赖着他不是,我才不去。”
巴努道:“那你去哪?要不跟我回金川吧。罗兴兄弟若愿意,也请一同前去。”
罗兴可不愿意,白他一眼:“谁要去你那里,天寒地冻,万物不生,我受不了。”
杨绮云忍不住,竟歪在巴努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伊湄跳进来,调侃道:“唉,我说有的人哪,人家要死不活的时候,她抹眼泪,现在人家活蹦乱跳地走了,她还抹眼泪。我就想不明白了,到底要咋地你才满意。”
杨绮云哭得一抽一抽,但她憨直,不肯示弱:“就是不满意,都怨你们,这么快治好他干什么。现在人都走了,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见。”
伊湄怀中抱着个包袱,她扔给她,笑道:“那就追去呀,我可真是服气了。这一路明明都是你死皮赖脸在追他,我们看得真真的,现在还逞什么强?不追去在这干哭有什么用?我家哥哥说了,他要出去寻雪慎,你们要一路就跟着。”
“真的吗?”杨绮云一跃而起,“那……那快走,有你们,显机遇着强敌也不会吃亏。”
“那合着你哭上一阵,不止是舍不得显机,还是担心他哪。”伊湄嘴不饶人,杨绮云面上一红,内心却欢喜起来。
一行人收拾妥当,别回雁峰出来。经过那片茂林,沿途见有火堆,是数日前生火的痕迹,知道是独孤翎父子醒来后自行离去了。伊湄笑道:“嗯,我手底不伤人,这父子两人运气倒好,没被野兽吃掉。不过,两人走火入魔得深了,活着也是行将就木,真是可怜了。”
伊湄说得不错,独孤翎的寒冻之症一日甚过一日,发作起来行动都很困难。独孤飞的症状比父亲轻,背着父亲走了两日,才到了镇上稍作歇息。
还未想好下步去处,便有团中耳目来报:“蜀中唐皇势力攻了过来,姑姑请两位当家的速速回去。”
独孤飞不动声色地答应着,问了父亲:“眼下且如何办?”
独孤翎道:“听说杨问意练成了祁门绝技,又得了唐皇李适,正打算大干一番,自然要先夺周边的地盘。我们现在这境况,何苦去凑这份热闹?”
“可是,父亲,再失了湘西这边,那丫头也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又往何处去呢?”独孤飞道。
独孤翎苦笑:“那丫头本来也没将你我放在眼里。如今正好,她祁门的绝技她自己去对付着。”
原来,日月盟的大当家姑姑,那个号称顾三团的,正是从祁门出来的祁千儿。
来了湘西,她才知道上了杨问意的当,哪里有什么情蛊符咒。但既出来了,也怕回去被人笑话,便在湘西自由自在当了山大王。恰逢京城事变,独孤翎江山被朱泚所夺,父子俩流窜到湘西被祁千儿所获。她本想羞辱一番杀了两人,却又喜见两人落魄便姑且留在了身边。
此时,杨问意的大军往湘西来了,独孤翎父子不欲再理团中之事,便择了相反方向,往北而去。
可是,人的缘分就是琢磨不透。两人不想参和,偏偏就避之不开。
祁千儿骄傲自负,不肯认输,并不是将门之才。
川蜀的大军来了,她只记得自己的私仇,并未摸清底细,便当头迎上。此刻,却是已被蜀军赶出了湘西。
她不放过杨问意,杨问意更未想过要放掉她。
跑了一个祁千儿事小,但江湖上自此皆知他是如何潜进祁门如何偷盗秘籍,他还丢不起这脸面。
前有湘水,后有大山,祁千儿的人马所剩无几,川蜀的军队又包抄了过来。
连日的奔波令她憔悴了不少,但面对杨问意,她仍旧趾高气扬地喊:“你就算杀了我,就算他日成了气候,你也是个小人,一个贼。当不起一派宗师,更别想王图大业。”
杨问意的愤怒涌了过来。
“好,好!我觊觎你祁门秘籍,你一个祁门千金,未出阁的姑娘,呵呵呵,还不是一直觊觎着一个男人?!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他何尝不是戳中了祁千儿的痛处。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祁千儿面色如霜。
第91章 一梦浮生2()
她飞身林间,将手一抖,臂间的十几只金环如疾雨,叮叮铃铃飞向杨问意。
杨问意嘴角一动,只将外袍一翻,如一片云盖过来,便把金环悉数收入怀中。
他恣意地哈哈大笑:“祁大小姐,你的小伎俩,可不灵了哦。”
祁千儿解下衣带,手一展,竟是条薄如蝉翼的长剑,剑尖一点,方圆林间雨露簌簌而落。
杨问意赞了声“好”,他从中门袭过来,喊了声“撤手”,就想夺祁千儿的长剑。
剑势凌厉森寒,仿若在祁门冰宫里藏了千年,今儿方始启出,虹光冲天。祁千儿招式不弱,她不敢再大意,将平生本领霍霍展开,只嘴上伶俐饶不得人:“你想要我的剑,没门,这东西认得主人。”
杨问意不说话,他偷练伯阳参同功冻过身子,后来虽有了纯正罡气护体,也讨厌这冷啾啾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祁大小姐,我不用你祁门绝技,照样能拿下你。”他双臂一展,是金城派绝学松涛绵掌。
长久以来,绵掌就像他深藏不露的心思一样,所以与他最相应,使起来最得心应手。
祁千儿不是对手,战得两个回合,复往山中逃去。
湘水以北是蜿蜒绵长的山丘,再往北去,就是平原大地了。
杨问意追得紧,祁千儿躲入山中一处道观。
这道观建在百丈危崖之边,山中葳蕤古木犹如巨手,将繁复宫殿层层擎住。山门古碑之上,“纯阳”两字,苍劲飘逸,似是得道真人手笔。
带兵作战,拼杀半日,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好觉。“去他妈的王图霸业!”祁千儿咒骂道,她累极了,绕过三清宫,倚在了殿门背后。
这是化外之地,真人宽袍长袖,步履很轻。
祁千儿原本以为是仙长,借着门缝一瞧,却是个中年仙姑,眉眼斜飞,极是漂亮。
她想起了沈珍珠,“咦,现在的美貌妇人都时兴这样打扮么?”祁千儿心念才动,已听外间黄钟“嗡嗡”响起。
杨问意立在钟鼎之上,睥睨喝声:“祁家大小姐,莫要躲了,省得丢了你祁门脸面。”
祁千儿咬唇不答。
观中道姑鱼贯而出,挽着高高的髻儿,一色蔚蓝衣袖及地。祁千儿自背后瞧去,见纤细腰身间,摇曳着飘逸的拂尘丝,应着化外之人的潇洒自如。
祁千儿也是打小习练道家功夫,见了此景,竟无端怀念西北寒地的朗朗青天和杳杳白云。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吾等凡夫,妄想颠倒,都消受不了自由自在的清福,凡夫称之为寂寞。为了对抗寂寞两个字,可以忙碌捆绑一生。
道姑们声音清冽:“哪里来的朋友,到我观中何事?”
杨问意却不客气:“有个小丫头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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