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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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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金城派第二次迎来君王,尽管是失了家国,逃难来的。但天下事就是如此,有失亦有得,玄宗皇帝不就是这样么?杨问意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光大门派、称雄天下的机会。
但眼下,他还有紧急的事要办。
后山的深谷是他将玉蝴蝶推下去的地方,是他一生再不想踏入的地方,可是,又不得不来。人就是这么无奈。
玉蝴蝶对他甚为痴心,毫无原则地帮他护他,满足他一切要求,但就是这般,他却偏偏厌恶她。
厌恶她每做一件事都来邀功讨喜的样子,厌恶她随时随地证明她有多爱他的样子。人也就是这么奇怪。
可是,他还是要来找她,最后一次来。
最后一次来,他却戴了第一次和她在一起时那块玉佩。
红丝带喜,系着青碧流翠,潇洒地挂在腰间。玉色温润,承载了岁月,看不出变化,而人心,时时迁流,即便下一刻,也和这一刻不同,更何况那么久远了呢?
杨问意早已忘了,而玉蝴蝶还期待着永远。
痴心者,都是自己织梦、自己狂欢罢了,从来都是一个人。
所不同的,是你属意的对方,愿不愿意把你从梦中唤醒。
杨问意是来彻底唤醒她的,而玉蝴蝶,还以为他愿意陪她做永生永世不醒的梦。因为,她认为,他需要她。
杨问意不发病时也算江湖里一等一的好手。金城后山的万仞深谷,还是十年前下去过,借助崖边树枝,惹得树木沙沙作响。此时下去,直如一只大鸟,翩然没有任何声响,比之十年前不知又进步了多少。
谷底湿寒,阳光不透,依旧瘴痢深重,泥泞难行。
杨问意皱眉,提了口气,叫了声师姐。声音以内力远远送出,在谷底反复回响。
玉蝴蝶未答。杨问意凝神细听,谷底似乎没人。
他脚不沾泥,走得半圈,见一截枯木树桩之后,一个山洞。洞口不大,谷底既暗,黑乎乎地若一张兽口。
杨问意俯身进去,不禁大喜过望,慌忙擦亮火折。见那洞壁之内,密密麻麻俱是招式,正是习练伯阳参同功免于走火入魔的方法。
他顾不得脏,席地坐下。半盏茶工夫,后背氤氲蒸腾起了烟雾,四肢百骸懒洋洋舒展开来。
伯阳参同功本经奇经八脉由大周天循环,杨问意以前不知为何,奇经八脉总不通畅,只好经任督二脉走大周天循环。但问题也由此而生,月圆之夜总有气脉经大椎、风府上冲百会,引发神智癫狂。
“奇经八脉一通,我的问题便迎刃而解。练成了祁门绝技,天下还有谁是我的敌手?”杨问意一面运功吐纳,一面暗自喜悦。
他功底深厚,练得也快,天将擦黑,已把洞壁内招式过了一遍。奇经八脉暖意升起,任督二脉却一片清凉。
杨问意知道法子对症,心下大喜。他已将招式记熟,正欲出谷回去,却见玉蝴蝶如鬼魅一般飘进洞来。
她长居谷底,一身黑衣,发如蓬蒿,形如枯木。如今大约是预知杨问意会至,却特意出谷新制了一身衣服。
绛紫的伞裙配着水蓝衫儿,一头蓬发也以头油细细梳过,发髻旁别着一只羊脂玉润的蝴蝶。那是昔年她名头的由来。那个美艳如蝴蝶的卖解女子,迷倒过无数江湖豪客,却只有杨问意,第一次摘下她头上的蝴蝶,拥着她温柔地叫她师姐。
如今,再打扮上这身,却令杨问意觉得滑稽可笑起来。他没有叫她。倒是玉蝴蝶,见他仍是一喜,和多年前一样,唤了他一声意弟。
女人的情绪平复下来,说话就很温柔,她讲:“从前的事我们都忘了吧。我也老了,意弟,等你练成了绝世武功,将金城派发扬光大。我们还住在那清凉的金城后殿里,你做你的一代宗师,我还是你的师姐,还护着你,给你出主意。”
玉蝴蝶的话让杨问意毛骨悚然,他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好啊,师姐,我这就回去日日苦练,早日练成早日来接你。”
第57章 乱世情长5()
“你不想今日就接我回去吗?我可以日日为你护关。”她切切道。
“这……”杨问意心下厌恶,走得两步,却担心不如她意,再生事端,只好又笑,“那甚好甚好,今日就请师姐随我回去。待会儿我让厨房备桌饭菜,把那壶珍藏多年的竹叶青酿启了,陪师姐饮上两杯吧。”
玉蝴蝶微微得笑,堆满脂粉的脸露出深浅不一的褶子。
岁月催人老,但你若无伤,岁月又能怎样?
真正憔悴人的,是系缚,是牵挂,是令人心海波翻、欲念难平的感情。
玉蝴蝶的回来让门派中人好生惊讶。
掌门人曾亲手埋葬了的师姐居然还活着,一直幽居在后山谷底。
但掌门人的事,掌门人怎么说,弟子们就怎么听,倒也关系不大。难以接受的,是杨问意的宝贝女儿——杨绮云。
“你明知是她害死了母亲,又害了我,你不杀了她,还让她回来?你到底怎么想的?”杨绮云质问他。
杨问意心思深,不肯与女儿说破:“师姐她已经知道错了,到底是同门,爹爹也不忍心。”
“你要留她,我就走。”杨绮云气呼呼的。
“意弟,她既不想见我,我们都住在一处也是尴尬。不如这样,山下分舵又闹热气候又好,让她去那儿住吧。”玉蝴蝶像女主人一样吩咐。
“这……”杨问意看看玉蝴蝶,又看看女儿,“要不你暂时去住一段时间,我让罗兴下去陪着你。”
杨绮云以前并未见过玉蝴蝶,也更未遭过父亲这番对待,此时又气又急:“好,好,我马上就走,再也不要回金城派。”
她东西也懒得收拾,抓起随身长剑,哐哐拍开显机房门,直问道:“你是不是想离开金城派?”
显机点头。
“那走吧,我们马上就走。”她去拉他。
他侧身避过:“我……我只想一个人走。”
“你不想看到我?”杨绮云急道。
“我与你两人同行并不妥当。”显机答。
“好,很好!我自己走!”若在平时,杨绮云一定会叽叽喳喳再纠缠些歪理邪说,此刻却只感到强烈委屈,热泪上涌,竟嘤声哭着跑开了。
显机不明所以。此时已然入夜,金城山虽为本派范围,但山大林密,野兽出没。显机立了半晌,却是放心不下,只好又追出去。
走了碍眼的杨绮云,玉蝴蝶愈发得意起来。除了在弟子们前的威严,她也换着花样为杨问意煮羹汤。
她自然是爱他的,不容置疑。但她做不到爱屋及乌,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狭小的爱,往往会令人窒息。
她把炖汤端进来,杨问意刚运了一遍功,额头上还留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未睁眼,听见玉蝴蝶搁下炖盅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你这法子练了多久?”
玉蝴蝶将汤盛了一碗:“别心急,我当初走火入魔比你厉害,自己摸索着练也不过三个月工夫,我瞧你至多一月就能好。”
“这两日我总觉得后脊酥酥麻麻的,你可也有这个感觉?”杨问意问。
“我倒没有,我那时动弹不得,也许没有留意到这么细。”玉蝴蝶道。
“又快月圆了,我想再练一遍,你先出去吧。”杨问意吩咐。
玉蝴蝶笑:“哪里急这一刻。喝点汤润润肠胃,我想让你带我去看看半山的松岚。”
半山松岚是金城一景。转眼入秋,日间蒸腾的水气于傍晚凝结,松林中缥缈如带,松若雾,雾若松。
这是杨问意初到金城山时玉蝴蝶带他来的地方。那时,她还是青丝未盘的少女,杨问意跟在身后,眉目如画,若唐诗中走出的垂髻小童。
那时,他们坐在石崖上,嬉戏于松林间,他们的眸子不曾为风霜所染,还纯净闪亮热切地望着山下初初生、崭崭新的江湖。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玉蝴蝶问。
杨问意哪里记得,即便记得也不愿再提起,他只道:“这里很美。”
“是我们以前常来练功的地方。那时多好啊……”玉蝴蝶笑。
杨问意却怀着心思,他扬声叫了声师姐:“不如我们再来印证一场?”
玉蝴蝶点头。
“就试试我们的伯阳参同功。”杨问意出手如电,行云流水,缓带袍袖,分外潇洒。
玉蝴蝶长裙裹身,并不十分方便。她不想扫他的兴,也打起十分精神接招。
仿佛回到了当初,那时初生的情谊,在初生的江湖。他一口一声地叫她师姐,她一招一式地教他功夫。
染透半边天的彤霞褪去了,天暗了些再暗了些。杨问意招招严密,玉蝴蝶步步后退,她喘着道:“好啦,意弟,师姐不是你的对手了。”
“师姐没尽力吧!”杨问意忽地身起。
“师弟!”玉蝴蝶眼中闪过惊异、不解、甚至绝望……
一记重手,不偏不倚,打在玉蝴蝶胸口。
玉蝴蝶跌落崖边,若不是被一棵青松所阻,又会坠入万丈深谷。她微微张着口,仿佛在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杨问意负手大笑,“师姐,你害我妻子害我女儿,你还敢说你是爱我?嗯,你是爱我?!”
他的笑震慑松林,簌簌作响,是狂妄的,是得意的。仿佛这一刻金城山是他的江湖,下一刻天下就都是他的江湖。
“师姐,我一直在忍受你,你不知道么?”他步步逼近,“哈哈哈……你还以为我是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你?!你我都是心若蛇蝎之人,喜欢的当然只有自己。师姐,再见了。谢谢你的教导,放心,我会记住你的。”
依旧是伯阳功,砂石卷起,迷却双眼,松树当中折断。却有一人飘飞若魅,将玉蝴蝶轻轻捡起。
那人立在三丈之外,黑布蒙面,黑袍罩身,将玉蝴蝶夹在腋下,朝杨问意笑,是轻蔑的笑,带着嘲弄之意。
是那晚要取他性命的黑衣人,他的内力涌来,罡正纯阳,分明也是道家伯阳参同功。
“你是谁?你是祁门的人?金城派的事何时需要祁门插手?”杨问意道。
第58章 乱世情长6()
“哈哈哈哈哈,我愿意插手便插手。祁门?你以为天下只有祁门会这点工夫。杨问意,伯阳参同功你还没练到家。”黑衣人道。
杨问意觊觎多年的神功初成,哪容他诋毁嘲弄?他信手朝他抓去,那人一转身,却已去得远了。只听笑声幽幽,远远传来:“杨问意,玉蝴蝶教你的法子不对,你再练下去会要了自己的命,信不信由你了。”
“不对?我已练了这么久,如何不对?”杨问意并不信,但他也信不过玉蝴蝶,“她有这等好心,毫无条件地教给我?会不会其中有问题?”他暗悔自己按捺不住,早下了手,心中揣测踟蹰,独自去了后山深谷。
一点微光,是杨问意随身所带的火折。他吹了吹,又急切地再吹了吹,火星子迸出来,伴随着杨问意遏制不住的怒吼。
“他娘的,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见那洞内石壁光滑,哪里还有刻画的小人,显是已被人铲平了。
杨问意怒气上来,真气激荡,一时间竟觉后背酥麻疼痒,难以迈步。
再说杨绮云负气出走,盘缠衣物未带,心爱的坐骑未牵,只身入了荒山密林。
初时负气不觉饥饿,这片又是金城范围,谁不识得金城派的大小姐,倒也相安无事。
到得第三日,腹中空空,理智回来,杨绮云直恨自己鲁莽。
回去吧?那多没面子。老妖妇还在金城派发号施令,也没见父亲差人出来寻我,如何有脸回去?
去分舵吧?要点金银盘缠。那不也是我低头示弱了吗?我还偏不信离了你们不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杨绮云只能一步一步往外走。
金城山下有的是小镇,但镇中之人多认得她,她从派中出走,不愿让旧识知道原委,便择了相反方向,往山北稀疏村落行去。
这日太阳西斜,晚霞红彤,又是一天只进了些凉水,杨绮云只感两眼昏花。好在前方一带炊烟,自密林中冉冉升起,杨绮云想也未想,便往那炊烟处走。
谁知山乡路程,看着近,走着远。待得到了,已是月近中天。
是三间老旧的土坯房屋,外筑一圈半人高的篱笆,约摸像个院子。院中几株甘蔗树,树旁拴着条黑狗。黑狗见生人靠近,警觉地立起来,汪汪狂吠。
杨绮云不敢进去,只拍着篱笆,问道:“有人吗?”
屋里出来个农家老汉,掌着盏油灯,提灯瞄了杨绮云:“哟,这半夜的,是个姑娘。”
杨绮云忙道:“老人家,我丢了行李坐骑,可否在你家中叨扰一晚?”
那老汉也客气,将狗挡在身后:“来,进来吧,姑娘不嫌弃就好。”
进了屋,原以为应该还有位女主人,却不想屋里坐着位黝色壮汉。见杨绮云进来,他起身让了让,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绮云看。
杨绮云心下欠欠,也打量他。见那人八尺身高,腰阔膀圆,一件袍服斜披在身,露出壮实的右边手臂,腰间一柄七孔长刀,明晃晃地挂在身后。瞧模样,倒像哪里的强梁盗贼。
杨绮云暗感不妙,又进退不得。那老汉已拉过一个小凳,招呼她坐。
杨绮云只得坐下,见身前小桌之上,摆着一包牛肉、一坛烈酒、两只土碗。显然两人是正在吃肉饮酒。
杨绮云勉强笑笑:“打扰两位,我饿了两天了,喝不得酒,请问有稀粥吗?”
那壮汉不理她,仍自顾自地斟酒,老汉却和善地道:“嗨,不知姑娘要来,稀粥没备,不过有玉米糊糊呢,热乎乎的香着呢。”说罢便去厨房里端。
果真香甜。杨绮云喝了一碗,又盛一碗,一连喝了四大碗,方擦了嘴,直呼过瘾。
填饱了肚子,又想起在此留宿不妥。她犹豫半刻,将一支金钗自发髻上取下,道:“谢谢老伯!我身无长物,您看,这个能不能跟您换匹坐骑和些许干粮?”
那金钗若一支幽兰,雕工细致,精巧繁复,钗头三缕金线细若发丝,系着一颗紫椿色的滴水珍珠。
杨绮云玉手纤纤,托着金钗更显粉嫩白净,容光动人。
那老汉直摆手:“山野人,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快收着吧。干粮我这里不缺,送给姑娘便是。我还有只拉磨的老驴,你不嫌弃,就拿去代步吧。只是……今天已很晚了,休息一夜再走不迟。”说罢又指指那壮汉,“你莫怕他,他是我女婿呢。”
“那你家女儿呢,没有一同回来?”杨绮云问。
老汉叹声气:“女儿走了有些年岁了。”
杨绮云心下歉然,暗想这老汉女儿已走了些年头,壮汉还时时过来探望,可见是个面恶心善之人。也不好再坚持说走,当夜便安心住下。
杨绮云又冻又饿挨了几天,这晚吃的虽是粗粮,睡的虽是草席,却感到舒服无比,睡得甚沉。只半夜依稀听见黑狗吠了几声,她眼也未睁,侧身又沉沉睡去。
一觉直到日上三竿,起来竟见屋中无人,唯桌上放着碗热粥,两个白馍,还有一包已打包好的干粮。杨绮云怪不好意思,吃过早餐,提上包裹,仍将那支金钗放在桌上,悄悄掩上木门。
驴子是山村野货,出了名的臭脾气,杨绮云牵着,它走,待到一坐上去,便撅着腿四处乱串。
杨绮云收拾不下,直到正午,不过才走了六七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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