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蒙尘-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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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一星半点的人性，食物宠物，又重新沦为一物。”

　　　　“同时，人类无法接纳妖怪，不论是草食性的、还是杂食性的，哪怕是只饮水的，哪怕是已经习惯了食用人类食物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妖怪的身份被人们揭破，等待他们的，除了死去，就是更加惨烈的死去。”

　　　　月橘说着说着，越说语气便越是认真，仿佛曾亲眼目睹过妖怪如何在人的手中惨烈死去一般。

　　　　“妖怪不比灵兽之类，无法被人类驾驭驱使的，便只能赶尽杀绝，人们生来恐惧任何无法被其驾驭的力量，偏生许多无法被人驾驭的力量又都是因人而生，这便是生而为人的傲慢之处。”

　　　　月橘一席话才悄然落地，九玥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就见月橘略微顿了顿，朝着九玥饶有深意的笑道：“而你，之所以觉得妖怪样貌可怖、食欲旺盛、暴戾弑杀、是因为其是以原身示人，又对人类没有什么感情，仅仅将人看做食物的一种，人类面对猪牛马羊之时，同妖怪面对人类之时，我觉得是没有什么分别的，你之所以会害怕，会觉得妖怪面目可憎，只不过是因为你正处于被吃的一方而已，这是作为食物的恐惧。”

　　　　“。…。。”不用月橘提醒，九玥对这种恐惧，很是熟悉。

　　　　细细思量之下，月橘的话十分有逻辑，这又让九玥觉得月橘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女子，这一点不像红莲，红莲是一个没有逻辑的人，这一点从九玥曾经在华夏族的时候，红莲见到她断臂再生之后之惊讶了一小会儿，便果断就接受了事实的反应这一点，完全能够看得出来。

　　　　若是月橘，估计会除了判定她是妖怪，肯定还得仔细研究她究竟是何种妖怪，该在怎样生长环境生存比较合适，会不会因为水土不服出现什么反常的行为，饮食方面会不会有特殊的偏好，是否想要寻找自己的家族亲人，对家族将人类视为食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再一次想到自己可能是妖怪这个事实，九玥认真的答道：“我对于食物倒是不怎么挑剔，我肯定是肉食性的，但是以我多年的经验来说，我定是不可能将人当做食物，而对于自己可能沦为食物这一点上，我素来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一直非常努力的希望不被吃掉。”

　　　　见着九玥认真的神色，月橘笑得更有深意了，似乎对吃人这个话题格外的感兴趣：“玥儿，我发现你真是太有趣了，老天爷该不是被我顽强的生存意志给感动了？将你这妙人送来同我解闷……我看你也别熬药了，就让你那男人病着吧，他不在，我才好带着你去街上做些你平日里定不敢做的疯狂事情！这样的日子，想来会更是有趣呢！”

　　　　九玥不大清楚，月橘突如其来的这股兴奋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光是思考如何出去这件事情，已经够让她头疼不已了，逐叹了口气道：“我对欺负幻境里的幻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你还是跟我说说妖族吧。”

　　　　见九玥对自己的提议没有兴趣，月橘便轻轻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继续说道：“妖族啊？……以上我说的这些，都被统称为散妖，而所谓妖族，则是不仅不同人类生活在一处，而且还非常仇视人类的妖怪所形成的巨大群体，每个妖族都有自己的妖王，与人类种族势不两立，渴望他朝一日取而代之的妖怪部族。”

　　　　“妖族对人类仇恨非常，时常与人类部族兵戎相见，隐藏于幽州、陌上、青川中的密林山谷中，存于蛮荒之处，数量庞大，对人类来说，妖族，是这世上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隐藏着的巨大威胁，这也使得各部族之间十分顾忌。”

　　　　九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见九玥似乎仍然不大明白，月橘思索着总结道：“总的来说，妖族中的妖怪，受到妖王庇护，同时也无条件的服从妖王的命令，对人类虽愤恨不已，却善伪装，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妖怪的身份，比起散妖来说，妖族中的妖怪更有头脑，看起来也更亲切，不大会出现同你适才所说的那种情况……他们即使会让你感觉他们对你有任何欲望，也不会让你感觉到他们对你有食欲。”

　　　　“任何欲望？除了食欲，妖怪对人还能有其他欲望么？”九玥思忖了片刻，然后想到了私塾中的学子，应该是有的，比如求知欲。

　　　　月橘嘴角向上一挑，笑容变得有几分妖媚“你知道，妖怪拥有化形的能力。”

　　　　“然后呢？”九玥表示不解。

　　　　月橘一双凤眼微微弯起“……而妖族的妖怪，不仅拥有化形的能力，实则是对人类的一切都有相当了解，尤其了解人类的审美趣味，善化美型……”

　　　　“所以你是说……？”九玥立时明白了过来月橘指的是什么，果然，一切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沉迷美色竟然还会有被吃掉的危险……

　　　　试想，你以为一个人爱你，约莫不过是爱你的肤白貌美、爱你的温婉贤淑、爱你的与众不同、哪怕是爱你的家族、你的势力、你的金钱，你怎能想到他的爱，其实只是想将你炖了熬汤。。。。。。

　　　　九玥想了想，感叹到，看来，要在这异世好好活着，着实艰难……

　　　　月橘说完妖怪的来由，话锋一转，又同九玥说起雨蝉的事情“你不是对那投湖的姑娘很感兴趣么？昨日里见了，可理出了什么头绪？”

　　　　“昨日？昨日里我哪有时间去想这事儿。”九玥毫不犹豫的摇着脑袋。

　　　　月橘忽然记起自己昨夜里去给九玥送干净衣裳时，推开房门之后一转身就看到的那副引人遐想的香艳场景，虽然是隔着一扇木质的屏风，却已经能从那屏风后边的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看出，他们定是在共沐兰汤。

　　　　撞见这种事情，月橘自然是放下衣裳就急忙关上门出去，这会儿兴致上来了，倒是想好好将九玥逗上一逗。

　　　　于是月橘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微微眯起双眼，状似了然的点头道：“的确，昨夜你应是没有心思想别的。”

　　　　然而，此时正巧那盛着汤药的瓦罐忽然沸腾得出了声，九玥的注意力被瓦罐分散了一些，并没有听出月橘的言外之意，十分郁闷的叹气道：“就是说啊，昨夜里他可是把我给折腾坏了。”

　　　　所以说，伺候一个昏迷的人她容易嘛？

　　　　月橘自然不会知晓九玥所言真正所指为何，原本也只是调侃调侃九玥，却不想一向在感情上有些别扭的姑娘，言语间竟会如此直白，这让月橘有些傻眼，愣了愣，又继续问道：“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能折腾？”

　　　　九玥虽然觉得月橘的问句有些奇怪，却一时又不知怪在哪里，转过头看着月橘的眼睛，有些不解的回道：“正是因为他病了，所以才把我给折腾坏了啊！”

　　　　月橘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九玥看了好半天，似乎对九玥整个人都有了全新的认识，才缓缓回她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第八十章　你是我的药（）　
九玥回到房间的时候，苍玄依旧处于沉睡之中，她在他的身侧坐下，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将覆在他额头上的巾帕拿了下来，轻轻扔进了床榻旁盛着凉水的铜盆里。

　　　　她缓缓将手放在他的额上，紧接着，她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昨夜里，她分明一直守在他的跟前，每隔一会儿便给他换上一块浸了凉水的巾帕，为何他的体温不但没有低下来，还反而比昨夜里更烫了几分？

　　　　且苍玄的额间这般烫手的程度，简直都可以同那放在他身旁的汤婆子比上一比，若是继续按这种奇怪的趋势发展下去，九玥怀疑用不了多久，他脑子里的东西就该都烧熟了。

　　　　不过适才里大夫都说了他并无大碍，应该是无须过于担心才是……可是，大夫在说他没有大碍之前似乎还说了什么来着……她好像记不清了……反正喝了药，应该就能有所好转吧？

　　　　这样想着，九玥伸出手大力的晃了晃苍玄的肩，他却并未因为她的摇晃而转醒，这让她有些发愁，他若是不醒过来，这汤药该如何送入他的口中？

　　　　九玥犹疑了一会儿，只得伸手将苍玄的脑袋抬起来一些，试着直接将汤药灌入他的口中，却见他唇齿紧闭，那药汁只能顺着他的唇角往外流淌，根本无法让他咽下。

　　　　该怎样让他松开齿关才好？九玥轻轻捏了捏苍玄的下颚，发现他咬牙咬得实在很紧……

　　　　九玥甚是为难，只得起身将药碗搁在木桌上，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寻思着这房里有什么是能撬开人牙关的物件。

　　　　寻思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既然，她没有法子让他开口，那么，就只能是让他自己开口了，她方才晃不醒他，想来定是‘晃’的力道太轻……他没有感觉……而九玥认为，要让一个人立马很有感觉，有个法子最为简单直接……

　　　　思及此，九玥缓步走到苍玄的身边，轻轻呼出一口气，挽了挽双手的衣袖，逐将眼一闭，手一抬，袖风一带，对准苍玄的一张俊颜就要打下去，堪堪下手，却在中途被人将手腕捉住。

　　　　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正沉沉的看着她的黑色瞳仁。

　　　　“……你这是，要做什么？”苍玄语气平缓，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即使没有情绪，也让九玥十分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迅速的堆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干巴巴的笑道：“我……我是打算叫你起来喝药的……”

　　　　他剑眉一挑，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语气阴沉不定的说道：“哦，是么？……你叫人起床的方式，还真特别。”

　　　　闻言，她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干涩。

　　　　“……那个嘛……做人不能认死理……方法嘛……只要实用，就是好的，你看，你这不就醒过来了么？”反正怎样都是说不清楚，九玥干脆正了正面色，理直气壮的辩驳起来。

　　　　苍玄也不说话，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与九玥对视着，那眼神直看得九玥心里发毛，只觉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心道，完了，她好像曾经就打过他一巴掌，这一次，虽说是……未遂吧，始终也还是打算要打他巴掌……

　　　　他这样一个杀人如切树枝，傲气十足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女人，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对他如此放肆？他该不是要捏断她的手腕吧？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九玥试着将自己的手从苍玄的手中抽回，他却是死死的抓住不放。

　　　　“……你干嘛抓着我的手？”因为心虚的缘故，她在言语间底气略显不足。

　　　　他却并不同她多言，手腕上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她触不及防，慌乱的抬头，这一抬头，便又迎上他的唇，唇舌交缠，他吻得很深，恣掠霸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待到他终于将她放开一些，她的双颊已经红得不行，也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生气气的，抑或是……别的。

　　　　“……你这人，懂不懂什么是温柔？”她似乎颇有微词。

　　　　他眼中满是戏虐，沉沉出声“是你说的，只要实用，就是好的。”

　　　　“。…。。你”她被他呛到，便不想再同他争辩，随即抬起手指了指木桌上的盛着汤药的瓷碗“你该喝药了。”

　　　　他却是头也不转，只将唇覆在她的耳畔，故意压低了声音哑声说道：“你就是我的药。”

　　　　九玥只觉本就发热的面颊上，又热了几分，还未来得及回应他什么，便又再一次的领略他的狂乱……当然，即使来得及，她也不知应该回应他什么。

　　　　一番纠缠后，他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认真的对她说道：“阿玥……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将你放开。”

　　　　“……嗯？”她脑子本就处于浆糊的状态，更是听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直以来，他多次将她救下，她有什么理由要恨他？她没有理由要恨他，她只是，猜不透他。

　　　　他每一次救她，她都记得，是的，她全都清楚的记得。

　　　　可是，他既然能将她救下，也就也应该看到了黑水镇里的那一切，看到了她如怪物一般造下的杀戮……即使不是她亲手造下的，也是唤她叫做主人的怪物造下的……终归还是因她而起，始终兜回来……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还要救她？还敢要她？

　　　　黑水镇的人们，说起来，也是他华夏族的子民，他作为一个华夏族的少主，一个即将可能成为华夏王的人，救下一个屠了他一个镇子的子民的可怕女人，传出去，他难道就不怕，失了这整个华夏人心么？

　　　　那可是这个男人，用尽心思都要得到最爱的天下，不是么？

　　　　她趴在他的胸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黑水镇里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他如她意料之中，沉默，没有说话。

　　　　她便继续接着说道：“那些人，全都是因我而死的……我想，你也全都看到了。”

　　　　九玥的眼前，那一日里那些可怕场景仿佛仍旧历历在目，如此清晰，她忘不了。

　　　　忘不了那破晓的天、那俱静的云、那旭日初升下和煦的晨曦，白驹皎皎，尸横遍地，一缕凉风拂过时，空气中飘散着的，全是那连暴雨都无法洗去的，浓稠的血腥味。

　　　　她就那样静默的坐在耸立着的石雕牌楼之上，以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九玥的神情有些迷茫，语气也跟着迷茫“那些人，可全都是你的子民……你救我，就不怕遭报应？”

　　　　这次他不再沉默，低沉的嗓音自她的头顶，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言辞恳切没有半分犹豫“报应？你若死了，才是我的报应。”

　　　　她抬头看他，心底似被什么触碰，忽然就柔软得不像话，继而轻笑道：“若是当真如此，那么你这报应，肯定会来得比较曲迂……因为我好像不大容易死得透……”

第八十一章　饕餮骨笛（）　
他沉着一张脸，手指轻柔的抚上她鬓角的发丝，语气不善“你敢死一个试试看。”

　　　　“……我不敢。”她毫不犹豫，在这世上有什么能比性命更为重要？她没事为什么要去死？她有事就更不会去死。

　　　　“阿玥，你是我的女人，你活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即使是死去，你的魂魄也同样不可以离开我。”苍玄认真的说道。

　　　　“。…。。”这话听得九玥心里一阵冷意，他这是说，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的意思么？九玥其实历来，就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按照她的逻辑来说，人死若是为鬼，鬼既然又被叫做鬼，不是理所应当归鬼王管么？那么，所有的鬼不都应该是属于鬼王的么？

　　　　对了，冥界，似乎是一个契约之界……莫不是，就连魂魄也是可以被按斤论两来卖的……？那这世界得让鬼多绝望啊……

　　　　九玥颇感无奈，不过不好意思，无论如何，我死了估计也是不会变成鬼的，所以你实在不用过于操心我魂魄归属的问题。

　　　　见她一边发愣，一边傻笑，他的手指沿着她鬓角的发丝处，轻轻滑落至她的下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发力，将她的头抬起一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正色道：“阿玥，我是说真的。”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囚禁我魂魄的机会。”她唯独能笃定这一点，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轻笑，不语。

　　　　下巴被人捏着很不舒服，九玥伸手将苍玄的手推开一些，又重新趴回他的胸口，声如蚊音的叹了一口气“我活着时没法做一个好人，死去也注定是没有好的去处，想来，倒是还真有几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