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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骨为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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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看你说的。画大哥怎么可能对你下千日散!”
连翘听到他如此说,这才抬起眸子,清澈目光如溪水潺潺,怔怔地看着这个说谎也不脸红的人,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没有再去跟他计较这些话。
“你已经猜到雷震天是怎么死的吧。”连翘问他。
画尘离说:“小妹你也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何苦问我。”
连翘点头,又重申了一遍她的条件。
画尘离嘴角扬起。做出一个笑的意思,但他脸上并无笑容:“既然你也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你不点破,我也不会轻易为难他们。雷震天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他们杀了他是为民除害,又不去领赏银为朝廷省下大笔银子,功德无量,我何苦为难他们。”
“既然如此,你给我些时间。等我和我师兄治好了屠夫的手指,还有小英的疯症,临走前我必定会告诉你肚兜在哪里。”
连翘不看他,虽说她现在平静下来,但画尘离对她使摄魂术的事连翘心里还是有计较的,她只想快点跟画尘离划清界线,不见最好。
画尘离见连翘一直避开他的注视,别扭地拧着身子侧对着他,纤细的颈藏在秀发之中,尖尖的下巴透着青涩,又长又弯的睫毛不安地闪动,唇色泛白,脸色发青,应该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莫名的,画尘离有些心疼。
他怔怔看着她的侧影,忘了回答,直到连翘尴尬地咳嗽两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自我解嘲地笑笑,说:“既然小妹这么说,我也自当从命。不过,小妹你不好奇雷震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连翘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画尘离,坚定地摇头。
连翘能猜到他们是谁,相信画尘离也已经猜测到,他们与雷震天之间有什么关系,连翘隐隐约约有些怀疑,只是不敢肯定。连翘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们这样费心隐瞒,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她不过是个过路人,不应该打破他们的平静。
只是,画尘离这么一问,她竟有点动心。
画尘离见她不说话,又说:“肚兜的事虽急,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们治疗屠夫和王姑娘也需要时间,不可能立竿见影。不如在鸡鸣村好好的住上半个月,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家都有个交待,如何?”
不知为何,连翘的脑子里忽然响起方才屠老子的话。
屠老子说画尘离是花花公子,连翘看不出半分,但她知道画尘离绝对不是那种对谁都会动心的人。屠老子说自己对许怀泽没有兴趣,这倒是真话,只是这些话没说破时还好,被屠老子说破了,立刻上路单独相处也难免尴尬。
不如就应了画尘离的意思,再住半个月,一举三得,自己也不必太过辛苦。
连翘跳下马车,算是默认了画尘离的提议。
她走进屋里时,陈伯已经起来,扶着腰在房间里慢慢走动,看来,昨天被撞得不轻,躺了一天也没见好。
“连姑娘,你们要走?”应该是许怀泽告诉了他们,陈婆很舍不得他们离开。两位老人没有子嗣,许怀泽和连翘住在这里热闹许多,如果他们走了,陈伯和陈婆又要寂寞。
“陈婆,我还要叨扰你们半个月呢。”连翘没有细说,她过来搀扶着陈伯,说:“陈伯,我帮你在腰上扎几针吧!陈婆,麻烦你帮我叫我师兄过来,针炙需要我师兄帮忙。”
陈婆见他们要帮陈伯治腰伤,笑得合不拢嘴,急忙跑去找来许怀泽,让他们两师兄妹进屋帮陈伯针炙,然后自己去外面打扫卫生。
许怀泽不明白连翘为什么会突然要帮陈伯针炙,扶着陈伯趴好,掀起衣服查看腰肌时,并未见到有明显伤痕。陈伯的身上还有跌打酒的味道,但腰上确实什么扭伤都没有。
“这里痛吗?这里……还有这里……”许怀泽轻轻的在腰上各处按压,一边按一边询问陈伯。
陈伯哎呀哎呀地叫了两声之后,好像没那么难受,许怀泽刚收手,陈伯又突然大声叫嚷,也不知道许怀泽碰到了他腰上哪个地方,这般疼痛。
连翘一直静静坐在那里,观察着陈伯和许怀泽。她见许怀泽百思不得其解,一脸困惑,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陈伯面前,抿了抿嘴,声音黯然低沉:“陈伯,你别再装了,画尘离已经知道是谁杀了雷震天。”
许怀泽停下手,心有疑惑但没有立刻开口问连翘。他太了解她,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如果不是情势紧急,连翘是不会轻易趟这浑水,更不可能当着陈伯的面提起这件事。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陈伯与杀雷震天的凶手有关联,二是画尘离的某些行为令连翘感觉到情势危急,她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打开天窗说亮话,毫不遮掩。
陈伯坐了起来,不动声色,神情淡然地看着连翘。
连翘见陈伯终于正眼看她,并且不再伪装,这才说:“陈伯,我无心去管别人家的事。我爹在世时就说过,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把自己管好就对得起天地,无愧于心。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但是……”
“好孩子,有什么只管说,不必绕圈子。”陈伯微微笑,起身穿好鞋袜,轻轻地拍了连翘肩膀一下。
许怀泽分明看见,就在陈伯的手碰到连翘肩膀时,连翘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而陈伯哪里还有像是腰扭伤的老人家,不但行动敏捷利索,蕴藏在他身体里的内力,如清晨东方井喷的薄雾,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许怀泽暗道不好,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拳头就往陈伯面门擂去,陈伯身影一晃竟避开,只听到呯呯两声,陈伯身后柜上的两个大瓦罐闷声而破,竟是被许怀泽的拳头击碎的。
“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内力,连知晓果然教得好,”陈伯嘴角含笑,另一只手再次拍在连翘背上,连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许怀泽见突袭不成,连翘又吐血,急得要双手用力一抖,千眼铁藜如毒蛇吐着红信飞射而出,分别打在陈伯的天枢、神庭、膻中、鸠尾、气海、神阙和足三里七个不同的穴位。
连翘见许怀泽的双手射着三道银光,知道他只发射了三枚暗器。这是许怀泽的独门绝学,也是他自己发明的。
一般人发射暗器,要么一口气全部发出,要么连续发出,无论用哪种方式,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并有所提防,所以发射暗器时,除了要快狠准,尽可能的低调才能保证百发百中。
而许怀泽不同,他的千眼铁藜会拐弯,所以一旦他想打暗器时,都不会一口气发射太多,往往是中间会隔一段时间,要等发射出去的千眼铁藜被人发现了,看到对方有所动作准备防范时,才会悄悄的发射后面的暗器。而真正致命的,正是后面这些暗器。
第70章 懂疱丁解牛的俊美双侠()
刚才他只发射了三枚千眼铁藜,它们在半途中都拐了弯,由上至下的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向以上七个穴位。三枚暗器打七个穴位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但对许怀泽来说,这正是他的不轻易示人的本领。
陈伯双手仍然拍在连翘的肩上。他终于不能安然的站在那里不动。连翘只觉得眼前一花,陈伯喘着气站定,三枚铁藜不知何时已经飞回到许怀泽的手里,但其中一枚划烂了陈伯的衣角,另外四枚在三枚飞回手中时悄悄发出。
这次,陈伯没有躲开,无奈,他只能躲到连翘的身后。四枚铁藜悉数落空,只有其中两枚在拐弯时再次把阿伯的衣裳划烂。
许怀泽见自己仍然不能救下连翘,急了,正红着眼要冲上前去拼命,陈婆突然推门而入。
她见屋里乱成一团也不惊讶,一边弯腰捡东西一边唠叨:“你这个死老头!就喜欢逗人家小孩子玩!明知道人家小姑娘是他的命根子,何苦去撩拨他们!还不快放了手。要是让连知晓那老头知道你欺负他女儿和师弟,肯定要多棺材里跳出来咬你!”
陈伯笑笑。收了手,拍了拍,对着连翘说:“你调息试试?”
连翘将信将疑的收神打坐,方才吐出那口鲜血时,她确实觉得人轻松了许多。这两天她一直觉得胸口烦闷,总以为是自己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直到现在人舒服了,她才明白,是胸口滞气所致。
刚才陈伯双手搭在她肩上,看似威胁,其实不过是帮她运气推拿,将她胸口那些闷气连带着血气一起推出来,吐了,人就清爽多了。
陈婆见陈伯没有再跟他们闹了。这才走到许怀泽面前,拉着他坐在床沿边看了看,说:“连知晓真是命好,捡了你这个徒弟不说,还捡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唉,可惜我老两口,一个女儿也没有捡到。”
许怀泽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与连知晓有关联。他再看连翘,运气之后脸色红润许多。人虽瘦了些许,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
他这才放下心来,扭头看着陈伯夫妇,犹犹豫豫地问他们:“二位前辈……认识我师傅?”
“当年我们分手时,你师傅说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靠,这老东西还真是说到做到,竟然真得不再跟我们联系了。他收徒弟捡女儿的消息,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没想到,这死老头当真死了,幸亏还留下你们两个……”陈伯说到最后,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言语之间竟是惺惺相惜之气。
连翘终于调息结束。她听到陈伯的话之后,若有所思。
连翘从怀里掏出那本《恶人录》,在里面翻了两下,然后指着排名第十五的疱丁解牛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二位应该是江湖上唯一懂得疱丁解牛绝技的阴阳鬼吧。”
“呸,不就是不想嫁给他而已,连知晓他犯得着在《恶人录》里这般诋毁我们嘛!”陈伯突然胀红了脸,气呼呼地抢过那《恶人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见他们只排在第十五名里,气得往地上一摔,拉着陈婆说:“老婆子,幸亏当年你就是不肯嫁他!你看看他这小心眼的!我们明明天下第一,还是俊美双侠,到他嘴里,竟然成了阴阳鬼!哼,现在变鬼的是他,真不知道他在笑话谁!”
许怀泽被陈伯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捡起《恶人录》,拍拍上面的灰尘,解释道:“这本书是家师无聊时写着玩后,后来收养了师妹,师傅担心师妹会被那些坏人骗,这才特地花了些心思来编纂这本《恶人录》的。师傅说过,恶人录里并非人人恶,有些是真恶有些不过是太特立独行不被世人接受而已。二位德高望重,排名十五并非武功输人,只不过不是跟他们是太过善良,才没有得到第一。”
许怀泽本来就长得一副忠厚老实样,说话又有理有据,特别是他说得头头是道,再配上一脸真诚,谁看了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理。
陈婆听着心里也挺舒服的,点点头,说:“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厚道,一点也不像你师傅。”陈婆说完,大概是觉得也不应该在人家徒弟面前说师傅的坏话,笑了笑,又说:“你师傅只不过是性格乖张了些,当年我不选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
说到这里,陈婆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她悄悄的瞟了陈伯一眼,害羞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斤丽讨亡。
许怀泽比连翘年长些,尽管尚未娶妻,但男女之事稍有了解。他见陈婆瞟陈伯,忽然明白了什么,尴尬的笑笑,心想这陈伯倒也是性急之人,许是看到陈婆和连知晓腻腻歪歪的怕输,所以霸王硬上弓先得手了。陈婆年轻时应该是貌美之人,被人偷了清白索性就跟了陈伯,这也是情理之中。
连翘却听得晕头转向,她把《恶人录》放回到怀里,还想追问,却被许怀泽拦住。
“唉,你这娃,武功不错,看来小时候没少打架!不过,没有她机灵。”陈伯似乎有意要避开往事不提,急忙另起话题,指着连翘说:“小娃娃,来,告诉爷爷,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俊美双侠的?”
连翘撇了撇嘴,没有理他。
连知晓与他们二人是同辈,他是连翘的爹,陈伯现在说自己是她爷爷,这便宜真是占太大了。
陈婆起身,把连翘拉到身边,和蔼地问她:“孩子,我和你陈伯隐居在鸡鸣村多年,都未被别人识破……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画尘离。”
“哦,他?”陈伯和陈婆异口同声,语气里全是不信。
连翘笑笑,提醒他们:“小葱拌豆腐……”
陈伯一听,用力拍着大腿,又开始骂陈婆了:“你这个死老太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天天为了炫耀那点刀功,没事做什么小葱拌豆腐!外人看不懂你的刀功,内行人却是一看就懂的!你就不听!现在好了吧!”
“你就知道骂骂骂!我哪次把葱切得大了些你不骂!现在我切细了你也骂!你这个马后炮,早知道你是这性子,当年我不如跟了连大哥!”
“连大哥连大哥!他为了你一辈子不娶你听着是不是特别开心啊!现在他进棺材了,你也去啊!你去啊!去棺材里陪他啊!”
“死老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着这小两口一起离开!别以为我不敢走!明儿我就去给连大哥守墓去!”
陈伯和陈婆没来由的就这样吵了起来,许怀泽怕他们会波及连翘,急忙把她拉到身边。连翘偷笑,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吵架,压根不打算去劝架。
真是无巧不成书,谁也不能想到,在这荒凉的漠北,竟然还能遇到父亲生前的情人和她的丈夫。都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还能吃醋,吃的还是死人的醋,这两老子的生活太丰富了。
陈婆发起火来,陈伯就吵不赢她。眼见自己处下风没有面子,陈伯抱怨地说了一句:“早知道这样,当初看到你这小娃娃时就不该留你。老太婆一看到你是连知晓的女儿,激动的连我这老头都不要了!真是作孽啊!”
许怀泽耳尖心细,听到陈伯的抱怨之后,很是疑惑:“陈婆是如何知道我们身份的?”
“她脚上的铃铛呗!”陈伯没好气的说道:“解忧的铃声常人听着并无区别,但我这老婆子可是记住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解忧。”
许怀泽恍然大悟,微笑颔首。
连翘脚踝上的铃铛名正是叫解忧,那是连知晓亲手绑上去的。连知晓捡到连翘时,已经有六十岁了,虽有许怀泽从旁帮着一起抚养连翘,但毕竟是两个男人,总会有手尽快脚乱的时候。
后来连知晓想出一个法子,把解忧绑在连翘脚上,并且教会了许怀泽辩认解忧铃声的办法,这样,连翘小时候就算是爬到了井里玩,他们也能通过铃声来找她。后来连翘大了,总是调皮解下解忧偷偷跑出去玩,连知晓一气之下用九九连环结将解忧绑住。
这九九连环结是连知晓设计出来的,不懂解法的人每解一个结就会在无形之间重新结成另外九个结,越解越多,最后成为死结。绑解忧的绳子用的是天山寒藤丝,在冰水中浸泡了两百多年,割不断烧不断磨不断。所挂之铃,也是千年寒铁,声音清脆明亮,内功达到一定级别的高手,可以在安静的夜晚听到百里之外的铃声。
陈婆是阴阳鬼,内功了得,自然能听出这铃声的不寻常。
一提到解忧,陈婆心中惆怅。故人已逝,阴阳相隔,也只能借着旧物才解思念之情。
“孩子,让陈婆再看看解忧吧。”陈婆说。
连翘挽起裤角,解开绑在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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