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的小日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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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一回的时候，他还是这般锥心的难过。

　　　　他的小棉袄就要被别人穿走了，他还不能拦着，只能随她去了。此时鲁卫东要是在他身边，他铁定两个大耳刮子抡死那小子，要是那小子以后敢对薇薇不好，看他不把那小子撕碎了！

　　　　也罢！相信有他在一边管着，有薇薇的姥爷在上面镇着，还有薇薇三个哥哥护着，还能拿不住一个鲁家，降不住一个鲁家『毛』小子？

　　　　鲁卫东也好，鲁家人也罢，谁敢作妖，他就拍死谁！

　　　　“唉！”在孙薇薇期盼的目光下，孙父终于认命的点了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些年我是把你惯坏了，你喜欢他，想要嫁，那就嫁吧！只是不能是现在！结婚是大事，可不能马虎了事，我们要先和卫东父母通个气，让他们先上门提亲，我们双方父母再一起好好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嫁人也要嫁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爸！”孙薇薇得了意料之中的许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父亲这些年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可是她刚刚却在父亲身上看到了落寞、看到了萧索，现在老父为了她更是在强颜欢笑，她怎么能为了卫东把自己的父亲『逼』成这样？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立刻又动摇了，她的眼泪又唰的流了下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不一定全对，但用在孙薇薇身上却绝对合适。

　　　　而爱女成魔的孙父最是见不得哭包女儿的眼泪，刚才他虽然退让，却还端着父亲的架子，此时孙薇薇一哭，他就一点面子都不要了，“笃笃笃”两步小跑到女儿身边，一把抱住，轻轻拍着，哄着：“薇薇乖啊！我宝贝不哭啊！你想嫁，那我们明天就嫁啊！爸，今晚连夜就去给你办嫁妆。你可是怕爸以后不管你了啊？你放心，嫁了人之后，你也还是我女儿，这也还是你的家，谁敢欺负你，爸就揍死他！就是爸不顶事，还有你姥爷呢，还有你三个哥哥呢！不怕！不怕！咱不怕啊！”

　　　　“爸！”孙薇薇抱住父亲，哭得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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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爱女儿的孙父在孙薇薇的坚持下，终于点头答应了她和鲁卫东的婚事，这可没把鲁开山喜得当场蹦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孙家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还把女儿彻底搭给他们家了，这不是摆明车马支持他们老鲁家吗？那他还有什么担心的？还有什么好怕的？什么顾家、苏家、胡家，他通通都不管了，只要朱长林还想往上爬，就会自个儿替他把屁股擦干净，还得欢迎他下次再来。

　　　　耐着『性』子送走了孙薇薇，鲁开山就忙不迭的催着王秀梅去招呼大儿子和几个女婿回家商议，他自己更是提着拐杖就冲上了手拖厂主路，奔着厂长办公室而去，他迫不及待的要亲自去告诉朱长林，告诉那个抢了他厂长位子的朱长林，老鲁家没完，老鲁家又起来了，老鲁家马上还要飞！

　　　　他倒要看看那小子的脸上会是什么『色』彩？

　　　　红的？黄的？还是绿的？

　　　　哈哈！朱大厂长的脸『色』一定别有风采！

　　　　在路上，鲁开山起先还能勉强装作云淡风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每一步都走的四平八稳，走出了一个前任副厂长应有的稳重。但是在那一颗迫切想要显摆和炫耀之心的驱使下他却是越走越快，步子迈得一步比一步大，拐棍跟着舞得飞起，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般，要不是地球引力在下面拉着，他都能飞上天去，这分明就是个年轻小伙子嘛，哪里还像个糟老头？

　　　　只是鲁开山毕竟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年岁不算轻，身子骨也不大好，有着十几年的高血压病史不说，还有轻微的哮喘，这几天为了砂锅牛肉汤事件更是搅的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两三天都没怎么合眼。孙薇薇去鲁家的时候，鲁开山就已经觉得身子不大舒服，太阳『穴』突突的跳，脑子也是一阵阵发晕，等到孙薇薇宣布喜讯的那一刻，他激动之下，可是真的快晕过去了。

　　　　大喜之下，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头也不晕了，腰也不疼了，他现在就是猛虎下山要起飞的节奏啊！

　　　　可这出门才快走了几步，居然就开始喘了，这又是什么节奏？难道装虎不成要变狗？

　　　　不！虎老雄风在，虎威震四方，老虎再老也是虎，不是那些走两步就要伸舌头喘气的哈巴狗，不是朱长林那样除了拍马屁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哈巴狗！所以他鲁开山不能停也不能歇，他还要接着往前走，他是来看别人笑话的，可不是让别人看他笑话的。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打他从副厂长位子上退下来那天，他就在盼着卫东把孙薇薇娶进门，正儿八经的跟孙家做亲家，让抢了他厂长位子的朱长林从此只能在他面前装孙子。

　　　　在鲁开山心中，手拖厂厂长的位子就该是他坐，连之前的陈如宽、李卫明他都不服，更何况朱长林那么个小字辈？那小子不过是捡了他鲁开山的便宜，这才侥幸上位的幸进之徒，一个无才、无德、无能，还无资历，简直一无是处的庸人，也能做厂长？那不是笑话嘛！

　　　　至于手拖厂这几年的红火，那都是他鲁开山在任上打下的基础，跟他朱长林有一『毛』钱的关系，他不过是捡来了一个太平盛世！

　　　　而且你看看那小子上位以后是怎么对他的？表面上叫着老厂长、老领导，逢年过节也上门来装装样子，实际上呢？厂里哪一项生产决策，他上门来请示过？厂里哪一次人事变动，他专程来求肯过？他鲁开山的儿媳『妇』要进手拖厂，居然还要和顾家那个乡巴佬去争一个指标？

　　　　朱长林拿他鲁开山当什么呢？是乞丐？还是哈巴狗？等着他朱长林拿肉骨头来喂，要到骨头之后还要向他摇尾乞怜。

　　　　不是怕亲家知道了，对卫东印象不好，他早就冲进厂办大耳刮子扇给朱长林了！你个鳖孙子，老子已经『摸』上车间副主任，你才刚进厂，在老子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装熊样，不是老子提携照拂你能上的来？

　　　　如今小人得志了，就连老恩主也敢肆意欺凌了？

　　　　我弄死你！

　　　　今天，他就是要上门去，红果果的打脸，打他朱长林的脸，要那小子知道他鲁开山——王者归来了！

　　　　心中有着如此炽烈的信念支撑，饶是鲁开山喘的脸都紫了，脚下依然一步比一步快的往厂办赶去。

　　　　只是精神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强撑着又走了二三十步，鲁开山一口气没接上，想喘喘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就那么吊在嗓子眼，卡得他双眼一阵泛白，身子几欲歪到。

　　　　百忙中他双手扶着拐杖杵地撑住身子，又猛吸一口气，继而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这才勉强把气给续上，急切间却是没法继续往前走了，只能就这么佝偻着腰，“呼！呼！”的大口喘着粗气。

　　　　只是他已经这样了，却是还不肯放弃，死撑了好半天，才刚勉强把气顺匀和了，便又鼓起心气，准备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继续去打脸朱长林，这份执念之深，简直让人无语。

　　　　只见他双手杵着拐杖使劲，努力想要挺直腰身，可是由于他腰弯的太久，造就僵住了，任他接连使了几次劲，却依然没法站起身子。

　　　　其实这个时候，他最好是一点一点将拐杖往身前挪，慢慢把身子平缓撑起来，或是干脆在缓一阵子，等气劲恢复一些再动身也行。可是鲁开山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身子骨已经不行这个事实，又心急去打脸，一心求快之下，居然双手握着拐杖往地上猛的一使劲。

　　　　一个鹞子翻身，这次他终于把腰直起来了，可是他整个身子也跟着翻过来了，狠狠摔在了地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鲁开山脖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等到手拖厂发现了昏倒的鲁开山，紧急送他去抢救时，鲁开山是眼也斜了，嘴也歪了，哈喇子已经淌了一地，脸上却还带着一种诡异莫名的笑。

第五十五章　浮世绘（）　
老鲁厂长中风了！

　　　　朱长林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一阵错愕，继而却是一阵狂喜。他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为鲁开山中风的时机实在太妙了，让他原本头疼为难的事情一下子就顺理成章的解决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地区里头打过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正是他们厂新晋笔杆子、头号得意人孙薇薇的父亲，地区孙德广孙副主任。朱长林一口一个领导好，热情的不得了，在电话里更是把孙薇薇夸出一朵花来，把电话那头的孙副主任也给哄得哈哈大笑。

　　　　而孙副主任和他寒暄数句之后，画风一转又问起了鲁卫东的近况，并要朱长林在日常工作中对鲁卫东这样的年轻人要严格要求，不要把他当做温室的花朵娇养，而是要多让他们去条件艰苦的一线历练历练。

　　　　朱长林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只是电话一放下，他却做了难。

　　　　领导的意思不难理解，别看他口口声声要磨练鲁卫东，不要给鲁卫东搞特殊化，但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关照、重用鲁卫东，多给机会让他出头上位的意思，要不然的话，孙副主任闲的没事干，才给他打电话去关心一个技校生的境况。

　　　　孙副主任这是挑明了鲁卫东是他女婿了呀！之前虽然孙薇薇一直在和鲁卫东处对象，但是孙副主任可是从没有对鲁卫东有过什么特殊关照，看来鲁家小子是通过孙家的考验，正式得到孙家认可了，那他们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喝孙薇薇和鲁卫东的喜酒了。

　　　　领导在这个节骨眼表明了意思，那接下来就该他朱长林表现了，不把鲁家砂锅牛肉汤的事情妥善解决好了，孙副主任怕是就得给他小鞋穿了。

　　　　这两天，他没『摸』准孙家的意思，不晓得他们是否会放弃鲁卫东，便先把那档子事晾了起来，一方面配合公安机关将闹事的几个小混混收进看守所，一方面对受伤（打小混混时擦破了皮）的工人以及家属们进行了安抚、慰问，然后紧急召开了厂领导会议研究处理这件事情，并形成了会议结论——先调查情况，『摸』清事实之后再上会研究决定。

　　　　现在孙副主任的电话打来了，那这个事实就很清楚了，南淮砂锅牛肉汤全系手拖厂前临时工王晓光个人开办，与鲁家、鲁开山、鲁卫东都是一点关系没有。

　　　　但是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他明白，厂里的普通职工们可是没能那个政治觉悟去领会呀！他们只看到了南淮牛肉汤是由鲁家提供资金开办，并且鲁家四姑爷和小儿子均有参与牛肉汤店的装修、采购等表面现象，并且对月王晓光和鲁家的亲戚关系耿耿于怀，死抓着不放。

　　　　他们就不想想，鲁卫东这个青年是多么的古道热肠、乐于助人，顾芸晓那个七岁小丫头被他侄子不小心打了，他都携爱人带上礼物亲自上门送关怀，王晓光这个姑舅老表有了困难求上门，他还能不帮吗？

　　　　所以，鲁卫东是好心，是热忱帮助厂里的困难职工和他自家的穷亲戚，绝对跟勾结社会闲散人员（被）围殴苏『奶』『奶』等本厂职工和家属一事绝对没有一『毛』钱关系。对于这样的五好青年，我们厂里应该保护，应该重点培养，哪里还能去打击他、质问他，伤他的心呢？

　　　　而现在问题的症结就在于鲁家之前在处理一些事情（抢房子、抢指标、抢生意）时，没有跟群众解释清楚（没有跟孙家把婚事做实），引发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误以为鲁家背景不牢靠），导致大家都对他们家有偏见，所以大家伙这次才抓着他们家不放。

　　　　朱长林这次想要白白放过老鲁家，要是找不到一个妥当的借口给大家伙解释清楚，一些不明真相的职工（尤其是那些被抢了房子的愣头青工），只怕又要去厂办带他朱长林放鞭炮玩了。

　　　　他们几个厂领导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也没能想出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辙，为这个厂办小李已经给他骂了三次，烟灰缸也砸了两个，他自己更是急的一嘴都是泡，嘴上一个劲的念叨着“完了！完了！”，影响仕途了！

　　　　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鲁开山自个居然把问题给他们解决了。

　　　　他们几个厂领导听到这个消息，嘴里纷纷说着“哎哟！老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老鲁可惜了！”，心里头却是一个个都乐开了花，彼此对视时，心底都是一种“你懂的”愉悦！

　　　　这下子看谁还会揪着鲁家不放，人家鲁开山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找他的不是？你还有良心没有？

　　　　同理，对手拖厂资深破落户胡家三少爷的处理也是如此，胡三被那小子一记阴招砸在后脑勺，愣是生生给砸成了重伤，人到现在还躺病床上没醒呢！你要厂里怎么去处理？没见人家公安叔叔都不管他了吗？

　　　　所以，这次事件所有一切的罪责都是在手拖厂前临时工王晓光一人身上，承租门面由厂里收回，租金及押金均作为赔偿金赔付给受伤职工及家属，厂里坚决配合公安对王晓光等人查处到底，绝不姑息养『奸』！

　　　　一时间竟是皆大欢喜，真是没想到老鲁厂长觉悟这么高，退休这么些年了，还依然发挥余热，为厂里排忧解难，果然是酒精考验的老同志啊！

　　　　鲁家的老头中风了！

　　　　顾家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吃惊，这人前两天还精神抖擞的四处遛鸟，怎么突然就中风了？而顾芸晓更是惊诧莫名，前世直到她穿越之前，鲁开山都还健旺着呢，没听说他有啥大『毛』病，是她的蝴蝶翅膀风太大？把人都给扇中风了？

　　　　顾芸晓想不通，也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反正鲁开山也不是什么好人，估『摸』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吧！反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的，没一点关系！

　　　　在心中又强调了一遍，顾芸晓便接着忙活她的事情去了，今天的英语单词是背完了，练笔的小散文也已经写好，便随手拿出最新淘到的旧书翻了起来。

　　　　九公湖边上有几家旧书店，旧书存货相当丰足，从民国时期的线装书到最新出版的《七龙珠》、《圣斗士》，价格比起新书也要便宜许多，更重要的是，你还可以在这里淘到一些市面上难以找到的珍品，比如顾芸晓手里头正翻着的这本《古文观止》。

　　　　这本从旧书店淘到的82版《古文观止》只要一块二『毛』五，书页虽然有些泛黄了，但是却保存的完整无缺，而且每一页纸上都写满了注释和心得体会，饱含着原主人的心血。这些心得体会写得都有见解，字体也是娟秀清新，应该是出自一位才女之手，顾芸晓当即就拍板将它拿下，好跟着熏陶熏陶，沾一点灵气，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注释的古文，才方便读得懂嘛！

　　　　她这边看着书，那边就听到她老爸老妈在那里商量。

　　　　“我们恐怕要去看看老鲁厂长吧？”

　　　　“按讲是该去看看，毕竟上次小鲁和薇薇他们小两口都来看过芸芸了。不过听讲他是为砂锅牛肉汤的事情气坏掉的，我们去看，他们家会不会讲我们看笑话呀？”

　　　　“那也是！这事情还真不好办呢！”

　　　　鲁开山那老小子中风了！

　　　　大多数手拖厂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狠狠往地上吐一口吐沫，骂一声“报应！那老东西一肚子坏水，他就该的！”

　　　　被鲁开山抢过房子的青工们，更是一个个鼓掌称快，“那老狗作的太过，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有那暴脾气的，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