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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市的小日子-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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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恶心人吗？害得我都快一个月不敢来找你了，他明知道我是拿你当小妹妹看的。”孙薇薇嘴里满是对鲁卫东的嫌弃和不满，可是看她跟布娃娃较劲的蠢样子，就晓得她还是沉浸在和鲁卫东的恋情中，心里只怕早就原谅鲁卫东了，之所以来找顾芸晓，不过是想让顾芸晓给她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顾芸晓不由大感头痛，大小姐你俩天天在一起，你自个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我一个外人，还是个七岁娃娃，我还能给你找到台阶下吗？您老还真当我是神童了吗？
老鲁家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整个手拖厂都沸腾了，可是顾芸晓在心底由衷的舒爽了一番之后，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去了，这件事情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
天地良心，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今天晚餐时间，正在店里帮忙的顾芸晓发现许久没有『露』面的孙薇薇过来找她时，真的是一脸茫然和错愕的。
大小姐上门找她，指定是为了鲁卫东的事情，可是她也没本事帮的上忙啊？大小姐这是？
“芸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我也知道没脸见你，可是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和谁说了？”当她把一脸委屈难过的孙薇薇领到家里时，大小姐一把抱着她就哭了起来。
哦！顾芸晓明白了，大小姐这是来找树洞倾诉了，那她就好好听着吧！
昨天夜里，满脸胡茬、一头『乱』发的鲁卫东找上了孙家，孙薇薇的父亲早就知道了手拖厂的事，很是不待见这个准女婿，可是看着孙薇薇的面子，还是让他进了门。
这个节骨眼上，孙爸爸也懒得听鲁卫东解释什么，半冷不热的给准女婿倒了茶水就借口工作忙回了房间，把空间丢给了小两口。
照大小姐的说法，她本来也不想搭理鲁卫东的，谁让他偷偷『摸』『摸』的去开牛肉汤店，坏了大小姐的姐妹情谊，可是看着情郎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憔悴，一时心里不忍，这才又给了鲁卫东花言巧语的机会。
大小姐说，之前她和鲁卫东一直都没挑明鲁家开牛肉汤店的事情，只是两人各自心知肚明罢了，她本以为鲁卫东会继续对开店的事情装傻充愣、蒙混过关，谁知道鲁卫东居然开门见山的承认了，还把事情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你瞧他说的：“是的，这家店是我拿主意开的，开店的资金是我跟爸还有姐姐姐夫们筹的，拿下承包权也是我托爸去厂里活动的。我承认我是看到顾家七里香赚钱跟着眼红了，所以我也想自己开一家店，每个月不要多，只要能赚到一千块，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买下你最喜欢的那辆野狼摩托车，带着你满城去兜风。可没想到会出了这种事，表哥居然错信了胡三会改过自新，招来了一帮不干正事的小混混，还把苏大娘给打了，店也没能开成，我可真是没用！薇薇，我对不起你，我每个月就这点钱，还要赔偿爸爸和姐姐们的损失，不知到哪年才能带你去兜风了？”
这话说的连顾芸晓都差点信了，薇薇大小姐更是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她设想过很多种情郎的反应，花言巧语、装傻充愣，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将事情全部推倒王晓光和胡三的身上，或是笑嘻嘻的装着没有这档子事，继续和她花前月下的过太平日子，但就是没想到鲁卫东会如此光棍、如此直白的把所有事情都认了下来。
难道她一直误会了鲁卫东吗？
她没有不信，却也没有全信，软语安慰了鲁卫东，让他不要忧心之后，孙大小姐自己却是烦得快要爆了！
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是不会管鲁家这档子事儿，也不支持自己再和鲁卫东发展下去。这点小事情，她也不好拿去烦姥爷，更何况以姥爷的『性』子，要是听说卫东他们家招来小混混打了苏『奶』『奶』，只怕会亲自举着拐杖把鲁卫东给抽一顿。而她身边的姐妹们都是地区各家领导的子弟，本就不看好工厂出身、油头粉面的鲁卫东，现在去找她们倾诉，还不被她们笑话死啊？
孙薇薇心里一烦，就喜欢折腾布娃娃，可是这次她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喜欢的那只了，到了这里她才想到那只布娃娃早被她大度的送给顾家那小姑娘了。
瞧她现在，委屈没处说，苦恼没人诉，连出气的娃娃都送了人，问题是连那个送娃娃的人她也没脸去见，卫东啊！卫东？你可让我怎么好！
孙薇薇一夜无眠，第二天就没来厂里上班，厂办小李很自觉的帮大小姐代写了一张请假条，吴主任想都不想的就给批了，并且duang的扣上了厂里的大红公章。
孙薇薇没来上班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个钟头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手拖厂，手拖厂那老多等着看老鲁家笑话的人，原本还只是站在岸边看河涨，这会儿见着鲁卫东似是失宠了，就一个个撸着袖子准备跟老鲁家刚正面了。
这也怪不得手拖厂人跟红顶白，只怪老鲁家得罪的人实在太多。鲁开山在副厂长任上就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抢房子的时候，更是把厂里青工得罪了个遍，更有王秀梅、李香慧这煤气婆媳那两张杀千刀的嘴，厂里谁不恨他家，就是年少得意的鲁卫东自己也不缺乏羡慕嫉妒恨的，算起来老鲁家这一大家子，就只有不遭人妒的大儿子鲁卫红名声还过得去。
鲁卫东昨天就请了假，今天更是干脆没出门，平日里战力无敌的王秀梅，今天也是蔫着脑袋、夹着尾巴去买的菜，去菜摊子上拿了几颗白菜之后，连找零都不要了，就直接提着菜篮往家跑。
她前脚刚走，后脚隔壁的摊主就骂开了：“我呸！你个朱老黑，想钱想疯了吧？煤炉子精你也卖？”
朱老黑一脸憨憨的笑：“没瞧见是她，没瞧见！”手上却是悄没声的把钱往口袋里装，谁跟钱过不去啊？
眼见得鲁家大院门前就要再起波澜，孙薇薇却是骑着自行车突然又现了身，各路英雄迅速偃旗息鼓，转入地下，静观事态发展，就见那辆红『色』脚踏车晃晃悠悠进了手拖厂路口，直接停在了七里香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老鲁家？
几个被派来侦查敌情的英雄发觉情况不对，便迅速借着买牛肉汤作掩护，暗中接近目标。
只是他们这边付了钱，那边顾家小丫头就牵着孙薇薇的手笑嘻嘻的往家去了。
我去！这怎么搞？
先锋队有些措手不及，待要去追，牛肉汤又付了钱，待要去喝牛肉汤，孙大小姐又跟丢了，这任务可没完成啊？
心中天人交战一番之后，牛肉汤已经上桌了。
“哎呦！今儿这汤可真香，多放辣椒啊！”
“你要追你去追，我得喝汤，一块五『毛』钱呢！”
就这几个，搁在战争年代，绝对都是妥妥的叛徒，一碗汤就给收买了！
他们喝汤的功夫，顾芸晓已经陪着孙大小姐进了自家小院。
大小姐是打着帮忙品尝番茄牛肉汤的借口来的，顾芸晓便很乖觉的请她去家里品尝最新款的，给看起来不大对劲的孙大小姐一个可以随心说话的空间。
果不其然，大小姐一路都是强撑着的，进了顾家院门，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我又不是傻子，他想做什么生意不好，非要去做牛肉汤，这不摆明了还是跟你们家过不去吗？之前他说得好听，跟你们家一没仇、二没怨的，就是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再不会有瓜葛。结果呢？人家还是把仇牢牢记在心底，一有机会就跳出来折腾，结果闹出这么大个笑话，在厂里把他们老鲁家的脸面丢个精光不说，连着我爸爸都被牵连编派了不少闲话，我还哪里有脸来手拖厂上班？我还怎么跟他处下去？”
每个少女都会幻想着自己的情郎高大英俊、无所不能，而且一心一意、毫无保留的爱自己。看孙薇薇话语里所表现出来的通透和聪慧，她应该早就看出鲁卫东对她家世的借重与图谋，对鲁卫东的所谓“真心”一直存有疑『惑』，只是她舍不得鲁卫东的柔情蜜意，便一直自己骗自己，给鲁卫东包裹上青年才俊的华丽新装，想象着鲁卫东有才情、有能力，和他在一起，将来会有一个金『色』的未来。
就这个理由，傻姑娘说服了父母，也麻醉了自己，可是昨天的事情，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鲁卫东是多么的稚嫩、浅薄和天真，顾家都能开得红红火火的牛肉汤店，他却闹成了笑话，这样的男人简直无能透顶，还能干成什么事？（顾芸晓：为什么都要把我们家拿出来比？）
九零年代有姑娘的人家相女婿，年龄合适是必要条件，家庭条件只是参考，重点审查三大项还是男孩的容颜、品行、能力，换言之就是外在美、内在美还有“明天美”，当然要是家庭条件这个“今天美”也能够达标的话，那就更好了，凑足了“五讲四美”的男孩绝对都是快婿乘龙的抢手货。
鲁卫东和孙薇薇也算是青梅竹马，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孙家对他初审的时候也能划到如意郎君这一栏，但是到了复试，就有许多不满了。
首先是家庭条件，鲁家条件虽然还算不错，当然跟孙薇薇一比却也是二八大扛遇见桑塔纳，差的老远，说实在的他和孙薇薇处对象是实打实的高攀。
其次是个人条件，孙薇薇是个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而鲁卫东不过是个技校毕业，但是孙薇薇一直说鲁卫东为人聪明，前程似锦，不能单单以学历来考究。好吧！孙家人就姑且信了孙薇薇的话，假设鲁卫东的能力是合格线以上的。
最后还有品行，这一块也一直为孙家人所诟病，虽然鲁卫东自觉伪装的很好，但孙家人是谁，那都是名利场里打转几十年的人精子，还能看不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说到底还是孙薇薇喜欢他，鲁家又给准备了大套单元楼，表现了十足诚意，孙家人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上回顾芸晓的事情，孙爸爸就对鲁卫东有所不满，此时更是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孙薇薇放手，可是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了的傻姑娘，还是傻傻的不肯放手。
她就是舍不得，就算被骗了也甘心。
顾芸晓轻叹口气，贴心的给哭得发抖的傻姑娘递上手帕。
她没有笑话大小姐的傻，爱情这种东西的魔力只有深处其中的人才会明白，便是她自己，当年还不是一样被那个人骗得团团转。那个人说刚上大一应该打好基础，不该四处瞎溜达，她就陪着他成天窝在图书馆和自习室，别说长城、故宫，便是校门她都很少出去。那个人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她就陪着他天天吃食堂，六道口的成都小吃，五道口的好粥道，她一直到了大四毕业的时候，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知道他家里困难，也不想让他难堪，所以她一直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守着这份清贫和简单，自诩是有情饮水饱。
可是现实就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只是一个转身，他就弃她而去，和别人牵手去爬了香山、游了故宫，吃了肯德基的炸鸡，尝了全聚德的烤鸭，原来不是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只是他不想陪着她去而已。
当她找上去质问时，那人居然振振有辞的说“难道一起吃食堂、上自习就是谈恋爱了吗？食堂和图书馆那么多人，难道我和他们都在恋爱吗？”末了，他还强调“我只是看你可怜而已！”
而她竟然还认为他说得对，原来在一起三年，还不算谈恋爱？她真的只是一个可怜虫，跟不上他的脚步，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陪他走完人生！要恨也只能恨她自己！
再世为人，她都看不起当初的自己，可是那个时候，她却像是着魔了一样陷了进去。
不知不觉间，顾芸晓也默默流下了泪水，既是伤情，也有懊悔，更为自己不值。
一大一小，两个为情所伤的女孩就这么静静的相对而泣，直到孙薇薇哭够了、哭累了。
看着同样满脸泪痕的顾芸晓，孙薇薇蓦的在这个七岁娃的脸上找到了知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能懂我！”
顾芸晓点点头，同是伤情人，谁又不懂谁，都说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但是当你真正陷进去，便是舍不得、放不下，任他百般伤你、骗你，你也依然甘之如饴。
擦掉泪痕，顾芸晓深吸一口气，也不再装小孩，看着孙薇薇的眼睛真诚的说道：“薇薇姐姐，如果你想和小鲁叔叔一直按照你所想的那样过下去，那你就得比他强，一辈子都比他强！不然你就趁早撒手！”
孙薇薇听得一愣神，继而眼神一亮，恍然一股明悟流过心间，了然的点点头。
小屋静了一会儿，两个女孩“哇”的一声，哭在一起。
第五十四章 人间戏剧（）
能考上大学本科，孙薇薇从来就不是个笨的，而且现在还不是注水严重的后世，在这连着大专在内的高等教育升学率只有百分之十几的九零年代，孙薇薇可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子。
可是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任你聪明、笨拙、贫穷还是富有，一旦落入爱情的陷阱，就别想轻易走出来。
和顾芸晓的交心之谈，非但没能让孙薇薇了却和鲁卫东的这段感情，反而让她鼓起勇气和父亲摊了牌，她要嫁给鲁卫东，现在就要。
在父亲面前她一直是温顺、听话的，所以这简单、直白的一句话，她用了整整七年时间，才对父亲说出来。
而父亲脸上的神『色』竟然不是震惊，不是恼怒，而是一种释然，仿佛心中石块终于落地，更是一种失落，好似最珍贵的瑰宝从此自他手中流走。
“你决定了吗？”孙父一下子哑了嗓子。
“嗯！”孙薇薇抬起眼睛望着父亲，平缓但坚定的点了头，一直以来包括父亲在内的家里人之所以始终不对她和卫东的婚事松口，一方面是他们对卫东的品行、能力存疑，另外就是她自己也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她自己都没有和卫东共度一生的勇气，父亲又怎么会支持她。
孙薇薇眼底的坚定和倔强，让孙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任何劝阻的话在此时都是那么苍白，而女儿眼底那隐隐泛起的泪光更是让他心底涩涩的疼。
他有三个儿子，就孙薇薇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把女儿当眼珠子似的宠着，把她三个哥哥都比了下去。而女儿也打小儿就和他最亲近，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当她三个哥哥一个个或是选择参军、出国或是南下闯『荡』的时候，只有她想都不想的就回了淮西老家，暖心的陪伴他这个糟老头子。
他也晓得女儿终有嫁人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那个鲁卫东真心不是女儿的良配，老鲁家那一大家子人更没一个善茬，女儿这是在往火坑里跳啊！可是他却无从阻止，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已经有了自己想法的女儿不会再听他的话了，就算他强迫女儿和鲁卫东断了，她也会一世不快乐，难道一个做父亲的还能任由自己的女儿孤苦终身吗？
有道是儿大不由娘，女大也不由爹，这种无可言说的痛他已经在三个儿子身上一再经历，他以为他已经想开了，也能看开了，谁知道真到了女儿也来这一回的时候，他还是这般锥心的难过。
他的小棉袄就要被别人穿走了，他还不能拦着，只能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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