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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应不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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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千晴尚未逼问出进入阁内的人究竟是谁,便无法再忍耐额头剧痛,不禁跌在地上。
这时后悔从房梁上下来也没有用了,因为就算此时千晴尚躲在隐蔽处,也无法遏制自己呼痛的声音。
千晴仰躺在地上,只觉得背心处寒可刺骨,竭力忍耐着呻/吟,但呼吸还是更加粗重了。
千晴勉强睁开眼睛,见进阁里的那个白衣少年冷冷地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原本听千晴嘱咐藏在暗处的阿毛,此时不顾一切,冲了上来,那只黑毛的大蜘蛛趴在千晴胸前,急得身子都在颤抖。
临子初见到阿毛,心中咦的一声,他俯身蹲在千晴身侧,右手向前探去,竟是不顾千晴死活,而是用手去抓阿毛。
阿毛正忧心主人,忽然被人抓住,凶狠之性暴起,悍然回头,朝临子初虎口处咬去。
千晴虽然头痛欲裂,可此时视线还算清晰,他抱着头,急道:“阿毛。”
那蛛便止住攻势,扭动身躯挣扎。
临子初见它能听懂人言,更为好奇,他将那蛛平举起来,仔细打量,果真在蜘蛛口器部位见到灵力流动的痕迹。
只是灵气微弱,如针孔大小,轻易难以辨认。
临子初看了一会儿,将黑蛛放回千晴胸口处。
恰好这时千晴颅内剧痛稍一停歇,他睁开眼睛,发现那白衣人年岁不大,与自己差不多个头,心中担忧落下一半。千晴刚刚痛得脖颈青筋暴起,此时深深吸气,侧耳倾听,问道:“外面的人会进来吗?”
临子初发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顿了顿,摆手示意不会。
“你怕我吗?”
临子初又一摆手。
“那好。”千晴迅速拆开自己的腰带,道:“你来绑我的手脚。”
“”临子初沉默不语。
五吸后,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千晴呻/吟着催促:“快点,我忍不住了。”
说完,率先解开绑发用的长绳,勒住自己的口。
临子初见他痛得脸色惨白,没再犹豫,果真用那腰带紧紧裹住千晴的四肢。
偌大的房间里,很快传来千晴尽量压低的呼痛声。他紧咬牙关,痛时连舌头都咬破,口中白色束发长绳浸染鲜血。尽管如此,仍有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临子初蹲在一旁颇为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见千晴面色铁青,显然痛到难以忍耐的地步。临子初犹豫了一下,张开口,咳声不断:
“你咳咳,可是三阴经脉咳受损?”
千晴痛欲发狂,困住四肢勉强压制住自残自尽的想法,哪里能听得到临子初在说些什么?
临子初也没想等千晴回答,他抬起左手,捏千晴后颈,将他从地上抬坐起身。
右手从胸走手,从足走腹,摸千晴穴位。
这一来回,却没摸出个究竟,临子初‘咦’的一声,正要再摸一次,但很快就放弃了。皆因他摸着千晴后颈的左手,逐渐感到灼热,手心处竟然有了一丝汗意。
这热度让临子初震惊。要知,少有人知晓,临子初令人震惊的天赋,乃是因为他的体质,是万中难出其一的寒龙卧雪体。
天有四足,地有四洲。
东有东岛潦极洲,西有西陆正梧洲,南有南疆徜空洲,北有北屿泰重洲。
其中,正梧洲崇尚神兽‘龙’,以龙为字命名的体质,便是不明其来历,也可知其不同寻常。
寒龙卧雪体与其他传奇体质相同,均是极为罕见,拥有者天资卓越,更胜寻常开脉为上等的修士。
而拥有传奇体质的修士不仅资质上乘,更可以修炼与体质相同属性的功法,往往进展事半功倍,令人艳羡。
临子初的寒龙卧雪体乃是极寒之体,尚未开脉时,就算是盛夏也不会感到炎热。开脉后修行至今,更是早已忘记温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怎么此时碰到千晴的后颈,会热得如此厉害?
被唤作阿毛的蜘蛛在一旁蹦蹦跳跳,忽见临子初起身将千晴提起,走向屋内。阿毛护主心切,猛然跃到千晴身上,跟了过去。
委陵阁内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屋内空间甚大,可除了石床、木桌、书柜外,几无其他杂物。
临子初疾步走向石床,掀开床单,眼前闪起幽幽的蓝光。
原来是那石床上覆盖着一层蓝色的硬冰,掀开床单便能见到硬冰的荧光。冰块丝丝冒着寒气,却不因夏日而融化。冰块中央有一块镂空的空间,里面竟然燃烧着一枚跳跃的绿色火焰。
正是冰属仙材,镂火冰心。
临子初将千晴放到床上,解开他口中的束绳,边咳边问:“你哪里痛?”
千晴只觉后背一凉,身上顿时舒爽很多,即使头痛欲裂,也能保持清醒,他见临子初没有歹意,考虑了一下,说:“我头痛,额头中心的位置。”
临子初点点头。
既然是这处疼痛,显然不是筋脉出了问题。
然而临子初年纪尚幼,见识不如何广博,也说不出千晴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将千晴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跟着坐到床上,闭目凝神。
千晴只觉得那种要将他撕碎的疼痛逐渐缓解,不知过了多久,千晴深吸两口气,活动一下麻木酸痛的脖颈,方才感觉活了过来。
他四处张望,看委陵阁的修饰装潢。只见屋内光线昏暗,没有烛火照明,也不知是几更了。
千晴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将目光落在临子初身上,清了清嗓子后,他道:“多谢帮忙,请你帮我解开手脚吧?”
临子初睁开眼,却一动不动。
千晴问:“你是什么人?”
临子初也不回答。
若是旁人这般无视千晴,他心中定然有气,会想办法报复一番。然而刚刚临子初替他缓解疼痛,千晴心中十分感激,于是他笑了笑,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
临子初一双圆眼扫了过来,盯着千晴,似乎是要听他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千晴道:“你这里偏僻无人,装饰简陋,连我此时居住的寝宫都不如。那么你定然是临家庄东界的奴仆了。却不知是跟着哪位贵人?”
“”
临子初冷冷看着他,张口一阵猛咳,问:“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无故闯入这里?”
“我来此处,自是为了三日后的开脉大典。只因夜里无聊,外出逛逛,谁想突然”千晴顿了顿,抬起头说,“我叫千晴,你呢?”
临子初心道果然。他断断续续说:“无可奉告。你回去吧。”
千晴笑着侧躺在床上,双腿弯曲,一副弱势姿态,说:“我被你绑得这般严实,如何回去?你过来,给我解开。”
临子初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寒冰,他抬起手,镂火冰心登时散出更多寒意。若是有旁人靠近,定会冻得瑟瑟发抖。
临子初咳着,冷冷道:“你已挣脱,又何必多言?”
原来他早已发现,千晴身后窸窸窣窣替他解绑的阿毛。
千晴一怔,旋即起身,盘坐在床上。他边重新系上腰带,边笑着说:“这位兄台耳力果然厉害。你这床也很有意思,为何我躺在上面,头就不如何疼了呢?”
临子初道:“我观你痛时少因此处寒气发抖,似是三阴经脉受损。后见你痛在额心,虽不知何故,但想是阳气太盛,难以调和。此处阴寒,所以能减轻你的痛楚。”
千晴说:“厉害,真了不起。却不知兄台为何说话时咳得这样厉害?若是感冒伤寒,何不搬个住处,别再住这样阴森森的地方了吧。”
临子初只当没有听见。
他见千晴身旁有通灵的兽宠,兽宠身上没有禁锢,似是天然灵物,自愿追随千晴,已知对方能力不弱。再见千晴病痛时浑身发烫,竟能让自己感受到热意,更觉他实力非同小可。
怪不得父亲也会在自己面前提千晴的名字。
千晴被他冷了几次,也觉无趣,于是翻身下床,欲朝外走去。
临子初对千晴好奇,见他要走,咳嗽着问:
“你多长时间头痛一次?”
千晴头也不回的说:“多长时间——啊呀”
只听得他痛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临子初猛然从床上跃下,俯身蹲在千晴身体右侧,问:“怎么”
话音未落,临子初右臂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住。那力量来自凡人,自然无法与开脉后的临子初相比。
可这一下猝不及防,临子初不及防备,竟然被千晴硬生生拽了下去,险些跪在地上。
临子初竭力稳住身体,咳道:“你!”
千晴的手如同钢筋般握住临子初的小臂,原本呼痛的惨状登时化为须有,他直起身,离临子初鼻尖之近,几有一拳之隔。
“我说为何无论怎样引你过来,你都不靠近我身旁,替我松绑。”
千晴闭上眼,凑到临子初耳侧,勾起嘴角,笑容张狂轻佻,深深吸了口气。
“原来,你身上这么香!”
第5章()
第五章
试问何人胆敢抓住临子初的手臂,将他扯到地上?
又有何人敢凑到他身侧,轻佻吸气,夸他身带异香?
临子初听到千晴说的话后,只觉得额头上有处青筋暴起,他右手一扭,挣脱千晴的束缚后,临子初抬起拳头,朝千晴面上打去,怒道:
“荒谬!”
临子初见千晴是凡人,再见千晴资质不凡,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因此这一击没有动用仙力,让千晴偏身躲了过去。
千晴从地上翻身而起,道:“你何必动气?还要打我的脸,这般不留情面。”
临子初咳道:“你需谨言慎行,若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临子初双目如电般望向千晴,眉宇间有股凛然之威,令人不敢冒犯。
“你怎样不饶我?”千晴心中生恼,面上挂着阴测测的笑容,道:“看在你刚刚没有落井下石的份上,我且让你一次。好,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身上一点都不香,简直臭不可闻,就是瘦喜一月不洗头也没有你”
话音未落,临子初右指勾曲向前,气势如虹,攻了过来。
这一击来势奇疾。
千晴早有预料,见临子初伸指向前,凝神后退。
然而临子初这一击甚是玄妙,千晴分明躲了过去,但不知怎么的,下一瞬间就被那人的手指狠狠击中下颌,高仰起头。
千晴吃痛,连连向后跳跃,喝道:“好小子,这样对待客人吗?我若不让你几下,日后被柳管家知晓,又要骂我不知谦让。”
“少废话,”临子初道,“我若用你让一下子,就”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猛咳。千晴见临子初鼻腔处吐气凝成两道透明的气柱,似人处于寒冬季节一般,十分奇特。他上前一步,问:“你很冷吗?”
临子初闭口不言,忽然倾身靠近千晴,在他背心一推。千晴抵抗不住,扑在地上。
临子初向前一跃,跨在千晴脊背凹陷处,右手勾起,箍住千晴的脖子,狠狠向后一勒,道:
“现在是谁让谁?”
千晴没想到这小子说推就推。他对临子初心存感激,本不欲与他打斗,临子初若懂些仁义,也不该对千晴出手。
谁知临子初这样不讲情面,初时就用这等手段,勒住千晴要处。要知千晴在外摸爬滚打,存活艰难,却从未在一开始时就落入如此下风,登时心中大怒,意图翻身将临子初掀起,可如此姿势,怎能得手?
千晴将阿毛攥在左手掌心中,不让它为自己助阵。右手切临子初的手腕,然而那人忍痛能力极强,力气也大,毫不放手。
临子初略松开千晴的喉结,留给他说话的空隙,问:“服了吗?”
千晴从喉咙间挤出声音,道:“你放手,我们重新打过。”
“好,”临子初干脆地松手,咳得断断续续着说,“今日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千晴从地上站起,心中大怒,道:“小龟奴,就请你来赐教几招。”
临子初怒咳一声,悍然冲上前去。
初夏多雨。
委陵阁内昏暗无光,忽听几声闷雷从天滚过,狂风吹得纸窗抖动。
阁内有两个同穿白衣的少年,此时正在近身搏斗。两人身高相仿,其中一人相貌清俊,眉眼间却隐含煞气。另一人容貌高雅,一脸坚毅肃穆之色。
与专攻体术的修士相比,年幼的临子初体术攻势稍弱。
再加上他身患咳疾,尽管修炼天赋惊人,可如不动用仙力,两人一时间还真是分不出高下。
时间拖得越长,临子初就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厉害。
千晴能与临子初打得不分上下,这等战绩若是被外人知道,一定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两人你来我往,腿脚相接,房间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逐渐明显。
不一会儿,只听得暴雨磅礴,窗外松声如涛。
数十道闪电同时划过苍穹,近要将夜幕点亮。
窗外几声焦雷响起,仿若劈在人耳侧,振聋发聩。
临子初右手疾向千晴胸前探去。闪电照亮昏暗的房间,千晴接住那人的拳头,用力向后一推,便见这人手臂皮肤奇白,如同透明一般。
这一推之下,心中好奇,千晴忽然手上用力,调转方向,将这人反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临子初这一拳本是向前的力量,与千晴的推力相抗。谁知对方突然帮助敌人,向前狠拉。临子初出拳时下盘不稳,不由狠狠向前跌去,眼看要从千晴头上冲出,被他摔到身后。临子初反应极快,猛然沉身下坠,反手抓住千晴的肩膀,两人双双滚落在地。
千晴在临子初扑上来时就勾起双腿,用力一扭,压在对方身上。然而对方也不罢休,两人在地上翻了不知多少个滚,最后临子初双手将千晴的手腕按在他的头顶上,咳得几乎断气:
“你咳咳这回服了吗?还敢骂我吗?”
千晴也喘得上不来气,他冷哼一声,道:“不服!我今日发病,痛得厉害,不然”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
因为千晴早知临子初也是身体抱恙,两人近身搏斗,他呼吸间咳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千晴想到此节,只觉羞愧至极,脸颊登时涨得通红。然而他这样的年纪,怎肯在人面前示弱,很快恢复,狠狠瞪着临子初。
然而临子初却看到了千晴尴尬的神情,他不由一愣,情不自禁松开这人的手腕,从他身上起来。
千晴猛地从地上跳起,拱手道:
“多谢赐教。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临子初起了爱才之心,本想告知对方实情,譬如自己不是临家庄的奴仆。如果千晴知道自己是临子初,兴许败落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然而千晴走得那样迅速,临子初刚一张口,肺腑间的寒气陡然冲向喉咙,他不由咳了两声。再要唤千晴留下,那人已经冲出委陵阁的阁门了。
那夜下了好一场凄凄密雨。
千晴出来时望望天色,才知此刻已到丑时。他将阿毛放置肩头,疾步走回寝宫。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千晴关上房门,脱了滴水的鞋袜,又将浑身的衣物都扔到地上,赤/裸裸躺在床上。
千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痛楚。与他的恶疾不同,不是躯体的难耐,而是心上的折磨。
早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晴自小到大打输的架不计其数,算都算不清楚。可没有一次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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