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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小佳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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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锦鹅黄软帐垂下,阿萝被伺候着躺在了藕合色缎褥上,并盖上了绣粉锦被。软帐外的香鼎里又添了些香,也不知道是什么,轻淡地萦绕在鼻翼,让她感到温暖香甜,原本紧绷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

    醒来后所看到的这一切几乎让人不敢置信,她是害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再醒来时,周围又是一片阴暗潮湿,一如之前的许多次一般。

    轻轻咬了下唇,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那软糯带有婴儿肥的小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她现在就是个七岁小女童了,可以被老祖宗搂在怀里的七岁小童。

    稍微松了口气,她在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中,又开始想着这赏菊宴的事。

    赏菊宴上,燕京城里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会被邀请的,萧家自然也会应邀。

    那么这次,她会见到永瀚吧?按说这个时候永瀚应该还是个九岁孩童吧

    她攥紧了锦被,忽而就想起那假冒自己的“叶青萝”得意地笑着,说萧永瀚宠了她十七年,说萧永瀚为她奏了“绮罗香”。

    一时不知多少滋味涌上心头,又回忆自己七岁时诸般光景,想起了自家父母和兄长,不知道他们是否和自己记忆中那般?如此痴痴想了半响,最后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也就这么睡去了。

    **********************************

    她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胡嬷嬷见她醒来,连忙吩咐底下几个丫鬟进来伺候,阿萝任凭她们服侍着帮自己洗漱梳头穿衣。

    老祖宗那边知道这边有了动静,也亲自过来,摩挲着她的额头:“瞧着精气神倒是大好了。”

    恰好此时大太太并三太太,还有长房的大少奶奶,因过来请安伺候老祖宗,都是在的。她们知晓阿萝醒来,自然也都围过来看,对着阿萝自是好不心疼地怜爱一番。

    后来还是老祖宗怕人多吵到她歇息,这才各自散去了。

    老祖宗见老早已装扮好了,梳了两个小窝髻,穿着一身绣粉杏花对襟锦缎褙子,把个巴掌大小脸衬得莹润的。那么小一个人儿,难得规规矩矩地坐在杌子上,不免心疼又好笑:

    “病了一场,倒是看着和往日不同,像是懂事了。”

    阿萝听闻,也笑了:“如今想起病前的事,总觉得隔了一层雾,除了记得老祖宗,其他人,竟是一概生疏了!”

    老祖宗听了,倒是好生把她打量一番,最后道:“你啊,人小,想得事倒多,怕还是烦着那赏菊宴,其实不过是个宴席罢了,一年一次的,不知道办了多少次,有什么要紧的,倒是把好生生的孩子给吓坏了。”

    阿萝不好直接对老祖宗说了自己这奇遇,只是安分乖巧地笑了笑,撒娇道;“老祖宗,别家都是恨不得自家姑娘给自己争脸,你老人家倒好,反而盼着孙女上上进。”

    老祖宗原本是担心她,看她此时有心思打趣自己,倒也稍微放心:“那又如何,我的乖宝贝孙女儿,这辈子都是有人疼宠的,要那么上进做什么?咱又不是绣楼里选美!”

    阿萝听闻,竟噗嗤笑出来。

    说得也是,都是千金小姐,其实原犯不着,只是总存了攀必之心,小姑娘家难免就好胜罢了。

    祖孙两个说笑间,胡嬷嬷送了今日的汤药并膳食来,底下人摆好了小炕桌。老祖宗怕她一个人没什么胃口,便也陪着。

    正吃着,就听外面小丫鬟进来禀报,却是道:“二太太并三少爷一早就回来了,换了衣裳就要赶过来这边。”

    阿萝原本正尝着一口蘑菇汤,听说这话,手便微微顿了下。

    老祖宗一边将个奶油灯香酥放到了阿萝面前,一边道:“想是昨日得了你醒来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回来了。”

    阿萝软软地点头:“嗯。”

    所谓二太太和三少爷,是她的母亲和哥哥。

    在阿萝后来的记忆里,母亲却是先于老祖宗没了的。

    母亲原是江南诗书之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听说早前还订过亲,只是后来家道中落,那家子悔了亲,后来不知怎么因缘际会,倒是许给了自家父亲,也算是狠狠地打了那势力小人的脸。

    可惜的是,自打母亲嫁进了叶家,父亲一直在边疆戎守,夫妻聚少离多。

    就阿萝所记得的,他们二人关系生分得很,父亲偶尔归家,夫妻二人定是郑重其事地先施礼一番。

    后来阿萝十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就此去了。

    母亲没了后,父亲好像一夜老了十岁,离开家回到边关,从此再也没回来。

    父母皆不在了,自家哥哥又是天生眼盲,之后亲事便并不尽如人意。娶的嫂子家世也算相当,只是性子和哥哥并不相投,就阿萝隐约的记忆中,哥哥成亲后,有几次还曾住在书房里。

    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儿,哪里懂得那许多,只是随口一问,也被哥哥推脱着说读书累了干脆宿在书房。

    如今想来,哥哥心里不知道多少苦楚,只是不轻易对自己这个妹子说起罢了。

    正想着间,那边二太太宁氏并叶青川已经进了屋。做儿媳妇的不比刚才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进来后,偕同儿子正经地施礼拜见了,这才被老祖宗招呼着立在一旁。

    阿萝上前见过母亲宁氏,宁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并没多少温度,只是颔首道;“瞧着倒是精神还好。”

    阿萝望向母亲,母亲已是而立之年,不过却依旧是不显年纪,倒是和自己十七八岁时并无两样。细细打量,只见那双眸犹如水波,弯眉恰似秋月,朱唇仿佛胭脂染就,肌肤恍若山中雪,一抹削肩,纤细柔媚,又带着读书人才有的淡雅秀美。

    她原本以为那梦中地牢里的女人和自己十分相像,可是如今看了母亲这般样貌,才知晓,那人还是多了几分戾气,少了几分文雅秀美。

    而宁氏见女儿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却在自己投眸过去时,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下,慌忙垂下了眼睑,不免有了疑惑之色。

    不过她本就性情淡泊,加之这个女儿又是自小养在老祖宗房里的,当下也并未多问。

    低下头的阿萝,望着那个此时和自己以后样貌几乎一般无二的母亲,却是想起,在自己十岁时,母亲就要撒手人寰。纵然和母亲并不亲近,可到底是血浓于水,想起这里,鼻间不免泛酸。

    宁氏这做儿媳妇的伺候在老祖宗身旁,那厢叶青川这当孙儿的却是不必,于是阿萝便拉了哥哥一起过来坐在炕边说话。

    叶青川生下来就是个眼盲,这么许多年也是求医无数,汤药喝了不知道多少,却并不见好转,时候一长,叶家人也就认命了。

    不过好在叶青川天生聪颖,记性好,但凡夫子念过的文章,只要听过一遍,他就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自己又肯下功夫,身为眼盲之人竟练得一手好字。

    除此,他样貌和阿萝一般,都是像极了母亲的,生得容貌精致眉眼如画,他又是往日吃惯了汤药的,身上只有一股淡淡药香,并不觉得惹人不喜,反隐约有种世外仙人风流之态。

    这个时候年纪还小,哥哥又没娶妻,阿萝也不用避讳,拉了哥哥在炕头,心里便感十分亲热,不免问东问西起来。

    叶青川这一次是跟随母亲前往万寿寺为妹妹祈福的是,谁曾想昨日才拜过,还没来得及折返,便听说了妹妹醒来的消息,自是忙不迭地往家返。

    换了衣衫略加漱洗,来到老祖宗房中,便见到了醒来的妹妹。

    他眼盲,看不见,被妹妹软绵绵的小手拉着坐在那里,便觉十分熟悉,只是这熟悉之中,却隐约又感到些许不同以往。

    眼盲的人心灵,总觉得她经了这一场病,仿佛和以前气息略有不同?

    **************************

    用过早膳,老祖宗在宁氏陪同下出去了,临走却是吩咐叶青川道:“这几日阿萝病着,功课也落下不少,阿川好生开解她。”

    其实不用老祖宗说,叶青川也是想和妹妹好生说话的。

    阿萝却没想那许多,想她年幼时,父亲在外戎守,一年见不得几次,母亲性情淡泊不苟言笑,虽说有个老祖宗对自己十分疼爱,可到底是祖辈了。是以对于阿萝来说,最亲近的莫过于这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了。

    这可以说是老祖宗去了后,她在娘家唯一的依赖了。

    “阿萝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叶青川看不见,却是能感觉到,阿萝仰起小脸打量自己呢。

    “哥哥,阿萝病了这一场,只觉得好像一辈子没见哥哥了。”阿萝抿唇略显羞涩地笑了笑,拉着哥哥的手撒娇,这么道。

    七岁的孩童,声音细软,带着些许稚气,却说出那“一辈子”的话语,倒是让叶青川心中微微一窒。

    不自觉地,他抬起手,去摩挲阿萝。

    阿萝的头发细软微凉,他保养得宜的纤长手指,穿过那发丝,抚摸着那精心编制的发髻,又顺着发丝往下,轻轻揉了下她嫩滑脸颊。

    “这是病傻了吗?”他是少年老成的,纵然才不过十岁而已,面对自家妹子,却已经是有了小大人的口吻,语气中充满宠溺。

    阿萝心里却是微酸,仗着自己年纪小,便拱了拱脑袋,顺势钻到了哥哥怀里。

    叶青川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袍,衣襟上尤自带着淡淡药香,阿萝嗅着那鼻翼恍若熟悉的味道,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哥哥,阿萝好想你,好想你。”她用童稚的声音,替那个被囚禁多年的女子说出这不为人知的思念。

    叶青川听得这话,却察觉阿萝语气中的哀凉和无奈,不免微惊,胸口隐约泛疼,下意识抱紧了怀中香软娇小的妹妹:

    “阿萝,莫不是怪哥哥不曾陪你身边?实在是母亲要去万寿寺烧香,哥哥也想陪着一起过去。”

    这么说着,他又想起一事,便有了猜测:

    “还是说,阿萝还在生母亲的气?”

    “生母亲的气?”阿萝疑惑地仰起脸,不解地道;“为何生母亲的气?”

第5章() 
这么说着,他又想起一事,便有了猜测:

    “还是说,阿萝还在生母亲的气?”

    “生母亲的气?”阿萝疑惑地仰起脸,不解地道;“为何生母亲的气?”

    “那日因启月的事,你不是和母亲起了口角?”叶青川轻叹了口气,这么道。

    叶青川这一说,阿萝才想起来了。

    这是发生在她七岁时候的事,其实是再小不过的事罢了。

    母亲在宁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个嫡亲姐姐,那姐姐嫁入江南冯家,有一女名启月的。前些日子,姨夫因派了任州的差事,赶赴任上时恰路过燕京城,自然是要进京拜会。姨娘多年不见母亲,便干脆借住在叶家,两姐妹一块儿说话。

    那启月表姐和阿萝年纪相仿,两姐妹偶尔间也一起玩耍,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那日,阿萝看到母亲亲自为启月表姐画了一幅仕女画,把个启月表姐画得惟妙惟肖。

    当时阿萝看到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只因母亲性情一向凉淡,对父亲哥哥甚至自己,都视若无物的,如今不曾想,启月表姐竟得了她青睐。为此,阿萝很是不满,言语间对母亲便有几分不敬,为此险些闹出气来。

    后来母亲过世,她嫁入萧家,这件事也就淡忘了,如今经哥哥提起,不免哑然。

    当年那点小心思,她是记得的,不过是个抢糖吃的孩童,看不得自家母亲对别人好罢了。

    如今想起来,又觉酸涩,又觉好笑。

    叶青川见妹妹迟迟不言语,只以为自己果然猜中了,不免轻叹了口气,怜惜地摸着阿萝柔软的发丝:“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身子一向好,从未有过不适,如今怎么好好地病成这般,果然是心里记挂着这事。”

    想来她这小小人家的,也就是这点子事值得惦记了。

    “其实母亲还是在意你的,那一日你吵闹一番,转身跑出去,母亲兀自坐在床边,怔了好久,之后几日,我听越嬷嬷说,母亲一直精神不好。”

    叶青川的声音分外温柔:“到底是血脉相连,母亲怎会不惦记着你,这次你病了,一直不见好,她别无它法,只得带了我去万寿寺为你祈福。”

    阿萝听着,心中自是泛暖,想起以后母亲不在了,老祖宗也不在了的日子,便是有亲哥哥和那疼爱自己的夫婿,也终究是缺了一些什么。

    母亲纵然再性情凉淡,到底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哥”她微微咬唇,声音娇软:“你说的我都知道的,我自不会生她什么气,那日的事,若不是你提醒,我都险些忘了。再说了,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值得什么要紧,我阿萝,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人吗?”

    叶青川听妹妹这般说,也是一笑,犹如星子般的黑眸虽仿佛望向虚无之处,可是却泛着暖人笑意。

    “原来我家阿萝竟是这般大气之人?”

    “那是自然!”她理直气壮地小小自夸了下。

    叶青川这次难得笑出声了,越发怜惜地摸着阿萝的发髻:“等会儿母亲还要过来看你,你总要让她安心”

    阿萝伏在哥哥怀里连连点头:“阿萝知道的!”

    一时这小兄妹二人说着话,因阿萝病过,叶青川自然是诸多怜惜,嘘寒问暖,又问起陈太医过脉的事,阿萝自然都一一说了。

    后来,阿萝望着哥哥那清雅俊美的样貌,忽而便想起以后的他。

    “哥哥,赶明儿咱再找个好大夫,说不得这眼睛就好了。”

    她现在想起来,仿佛听萧家七叔父提到过,有个朋友是游侠四方的神医,擅针灸,当时永瀚就说若是那神医来到燕京城,可以请他帮着治哥哥的眼疾。

    只是这话也就提一提罢了,后来七叔父出外征战,那神医朋友便没再提及。

    叶青川却不知道这一茬,这些年为了他这眼睛,叶家已经是尽力了,当下柔声笑道:“这是嫌弃哥哥眼盲吗,怎么好好地又提起治眼?”

    阿萝见哥哥这么说,生怕哥哥多想,连忙解释:“哥哥说哪里话,阿萝这也是盼着你好!”

    叶青川听她语气略急,连忙辩解的样子,越发心疼,轻柔地拍着她的脸颊:“乖阿萝,病了这一场,倒是懂事了。”

    兄妹二人正说着,却听见外面有隐约说话声,以及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倒仿佛是出了什么事。

    阿萝正疑惑着,恰见胡嬷嬷走进来,捧着一盏红枣参茶。

    “外间这是怎么了?”叶青川放开妹妹,坐在炕边,淡声问道。

    他这个人,对自家妹子亲近温柔,换了人,马上变了样貌,也不是故意,本性使然罢了。

    “三少爷,是旺财出事了,今日晨间还见到它在院子里玩耍,不知怎么,现在找不见了。”胡嬷嬷小心地将红枣参茶放在小几上,皱着眉头担忧地道。

    “旺财?”阿萝一听,顿时微微拧起细眉。

    旺财确实是在她约莫七八岁丢的,不曾想,赶巧就是今日了。

    她心里担忧,便拉了哥哥一起出去看看,一时来到了正堂,却见老祖宗坐在那里,一脸的担忧,唉声叹气,旁边自己母亲并大太太三太太都小心伺候安慰着。

    “老祖宗,旺财出事了?”

    老祖宗抬眼见是自己心爱的孙女儿,眼泪都险些落下来,拉过来阿萝坐下:“自打你生了后,我就养着旺财,今日不知怎么,好好地竟然不见了!”

    阿萝听着老祖宗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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