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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2:一梦华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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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柔声笑道:“你们想听我的故事,莫如听今晚发生的故事,会让你们觉得更惊奇。”
我和画扇齐声问道:“今晚,何事?”
楚玉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葫芦,打开塞子,饮下一口酒,笑道:“光喝茶无味,我还是喝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吧,雪夜饮酒,才能言欢。”
我饮下一盏茶,清香微涩,打趣道:“这是佛门清净地,酒也是戒,你夜入庵庙,已经算是犯戒,如今又在此饮酒,算什么呢?”
楚玉嘴角轻扬,傲然道:“难道沈姑娘竟忘了,我当年出家为僧时犯下无数比这更严厉的戒,可是又如何?不过是被逐出寺院,我依旧还是我。”
画扇用一种好奇又平和的眼神看着楚玉,轻浅笑道:“还是说说你所遇之事吧,总是弄得这么玄幻,是不是懂玄术的人都是如此呢?那些称骨相面的江湖术士就是如此。”
楚玉朝画扇看去,又转头看着我,说道:“你们既然信佛,信仙,为什么就不信我,不信妖魔鬼怪?”
我不解地问道:“我有说我不信吗?既然会有你这样知晓天下一切的人,还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呢?”
“好,你信,我方才来时在山径上就遇到一只白狐,还有一个女鬼。”楚玉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话一说出,我心中的确有疑『惑』。看着画扇,她眉头轻蹙,似乎也在思索楚玉的这句话。
楚玉朗声笑道:“怎么?你们不信?当然,你们是很难遇到了,就算遇到,也看不见。只有我,能真实地看到,这就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悲哀。”
我轻声道:“就因为如此种种,所以你才会成了今天的楚仙魔,倘若你一切都不知道,你只是普通的凡人,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是吗?”
楚玉干脆地答道:“是的,我承认,是这样,这一切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明白,局外人是感受不到这份挣扎与悲哀的。”
画扇轻叹:“可是做一个平凡人难道不悲哀吗?多少人羡慕你,像个活神仙一样,知晓一切,而平凡人,却只能焦躁地等待。”
“可是我知晓一切,唯独不知晓自己。”楚玉深锁眉结。
我笑道:“既然不知晓自己,就把自己当平凡人,平凡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这样你与平凡人又有何区别,只是多了一份超强的预知能力,既然只是知道天地间的事,它又与你何干?最应该满足的人是你,而你却如此不去感恩,不去珍惜。”
楚玉看着我,眼神『迷』茫,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画扇岔开话题,问道:“楚大侠,对于刚才你说的白狐和女鬼,我倒是很感兴趣。这么黑的雪夜,深山林里,会有这样的奇遇,想必只有楚大侠你可以遇见了。”
楚玉又喝了一口酒,畅快道:“是啊,那只白狐受了伤,我为它疗伤,放归山林了。一百年后,在它身上会有一段爱情,但是不会有结局。”
我瞪大眼睛说道:“白狐?百年后?爱情?”
楚玉煞有介事地笑道:“是的,很奇怪吗?一点儿也不奇怪,它已经修炼了四百年,五百年的时候才可以遇见它要遇见的人,那时候,我们都不存在了,我只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一件事而已。”
画扇不以为意地笑道:“原来楚大侠在这里跟我讲狐仙的故事啊,你怎么不把它带到这里来,一起把酒言欢,天亮后,再放归山林,也好让我和眉弯妹妹长点见识。”
“这不是故事,是就在方才发生的,我不能带它来此处,此处是禅院,它是进不来的,进来后会更加消耗元气,那时想要救它都难。”
我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脑中浮现出这样一种景象,苍茫的雪夜,雪花还在纷落,一个白衣男子拯救一只白狐,抱着它,为它疗伤,然后将它放生。狐走的时候,在山岔路口,对着这个男子回眸一笑,一笑倾城。随即,我朝着楚玉说道:“百年后,那白狐的爱情,将在你身上发生。”
楚玉惊讶地看着我,问道:“沈姑娘何出此言?我与这狐无丝毫瓜葛。”
我笑道:“白狐报恩的故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雪夜,你救它一命,它一定会将你报答。百年后,难道你不转世吗?几世轮回,它会找到你的。”
楚玉饮酒,朗声大笑:“我知晓一切,是不是我会不知吗?”
“你在自欺,因为你不能知晓的,唯独就是你自己。我虽然不会预测未来,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一世狐仙的爱情会给你。”我如此坚定地告诉他,并没有缘由,只是我的感觉。
画扇点头赞同:“我也有此感觉,那么,在未知的将来,我先祝福你,楚大侠,那没有结局的爱情。”
楚玉看着我,眼中藏着许多我似懂非懂的情意,浅笑道:“我只管今世,那未知的来生,与我无关,今世,像我这样的人,是否能拥有一段爱情?”楚玉的话直指我心,他看着我,是在告诉我些什么吗?他要的,我断然给不了,给不了的,我不会许诺。
我轻浅一笑:“翩翩君子,多少名媛佳丽慕之。听我的,放掉现在的一切,你会轻松自如,然后找个如花美眷,过着你想要的田园隐逸生活,不过是一生,何不让自己豁达平和些呢?许多平凡人都能做到,你更可以。”
楚玉轻叹:“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那么多的名媛佳丽,未必就属于我。难道我就是在等待那只还未幻化成人的白狐吗?”
“未尝不可。方才你不是说还遇见一个女鬼吗?有时候,人不如狐,人亦不如鬼。鬼应该是美丽绝伦的,凄清冷落的美。”我淡淡地说着,仿佛在期待他诉说什么。
他凝神点头:“是的,一个女鬼,她行将魂飞魄散,无法转世投胎,如今元气大伤,只靠吸取男子的精气维持,是个悲哀的鬼。”我想象着这样荒凉的雪夜,一个飘忽的女鬼,穿过山林,到城里去寻找那些男子,只为吸取精气,保持那一缕魂魄,为何这一切就跟书上所说一样,那么美,那么凄凉。
我眼目『迷』离,哀伤地说道:“像梦,你说的这一切都像梦,很凄美的梦。离现实太远了,若在宫里说这些事,都是犯忌的。仿佛离了宫,外面的世界总是这样扑朔『迷』离。”
画扇看着我,淡笑道:“妹妹,这个夜晚本就这么不真实,也许不真实的是楚仙魔,他用他的不平凡酝酿了这样虚幻的梦境,这一切对他来说是真实地存在着,而于我们却是真的梦境。待他走后,我们的梦就会醒来,现在我们跌落在『迷』幻的世界里。你明白吗?”
楚玉凄凉一笑:“你们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如今你们想要听的故事,似乎已经没必要诉说了。那些过程,只是一个人懦弱的表现,是欲仙欲魔的我人格的分裂。在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破碎的了,我的破碎注定了这一切。”
我决绝道:“好,我不听,因为真的没有再听的必要了。如果要一个破碎的你再来讲述那些斑驳陆离的故事,这是残忍的,残忍的事,我沈眉弯暂时还做不出。”
楚玉嘴角泛过一丝冷笑:“你现在做不出,将来你也会做得出。这是命数,你逃不了,人在得意时只看到别人的悲哀,不知道失意之时却是别人在看你的悲哀。”楚玉的话句句透『露』玄机,他所谓的命数,所谓的现在与将来,暗示着我的一切。难道将来的我,洗尽铅华,会做出极残忍的事?伤害他,伤害淳翌,伤害别人,抑或伤害自己?
画扇看着僵持的我们,朝楚玉问道:“楚仙魔,我问你,你是否还会回到武林,做那所谓的武林至尊,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试图颠覆王朝,统一河山?”
楚玉冷笑道:“你们还不明白吗?纵然我做尽一切,也不能改变什么。该变迁的已经有了变迁,该平静的依然平静。我所做的只是按着我自己的命数,注定这场风雨是由我来开始,我改变的只是过程,结局却不由我掌控。”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至于武林至尊,我根本就不在意,至于大齐河山,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做不了至尊,我没有王者风范,最多就是做个江湖术士,或者在山林里捉捉妖,与狐仙、鬼魅做朋友。”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既然你看得如此透彻,不如趁早离开,离开这一切,还给江湖一片平静。”我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说出我要说的话。
“你以为我走了,江湖就平静了,大齐就永世太平?”他语调依旧冷寂。
我轻叹:“不会,但是没有人可以强得过你,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楚仙魔’这几个字,我就想到,会有一场灿烂而残酷的战争行将发生。我想起,当时你没去参加武林大会,一定是因为你在犹豫,可你最终还是灭了京城萧员外一家上百口人,那么快狠,那难道不是你楚仙魔做的吗?”
楚玉毫不回避,坚定地说道:“是我,是『迷』『乱』的我,是不知所措的我。那时候,杀人成了一种快乐,快乐之后又跌进无边的内疚。”他眉头深蹙,仰起头,喝下好多的酒,这样痛苦的楚玉,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近乎疼惜地看着他:“忘了吧,到佛前去,佛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忏悔,你会觉得舒适些,我知道佛不能净化你的邪恶,至少可以让你有短暂的安宁。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什么,真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要做到,不是件易事。也许是我该退出的时候了,趁着混『乱』之时退出,群龙无首,后面的戏就由着他们去导演吧。”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而我似乎在他的言语里得到一些舒缓。
“你能不能告诉我,后面的故事是否是平静的?”我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亦不能免俗,许多的事,亦想知道。
“不可能一切平静,但是掀不起什么风浪,大齐如今是稳固的。而你所处的后宫,从此就不再平静了。”楚玉清晰地告诉我。
我轻轻点头:“我明白,江山稳固,就该是后宫争宠的时候了。”
画扇轻轻执我的手,嘱咐道:“妹妹,以后你更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好生珍重。”
楚玉用一种我无法诠释的神情看着我:“是,回宫后,你要多加小心。”从楚玉口中吐『露』的话,让我明白,我回宫之后,不会再有安稳。
我冷冷笑道:“从今后,风尘起落,各自保重吧。”万语千言,也只有这一句了。天一亮,楚玉继续他的江湖,或是隐没,反正是孑然一身地飘『荡』;画扇,回到烟花巷,继续做一个烟花女子,对着客人咽泪装欢;而我逗留两日,回到后宫,去接受那不平静的命运。
静,雪夜的寂静,仿佛所有的语言已是多余。我和画扇都在等待楚玉的离开,他的离开,是一种解脱,又带着淡淡的不舍。我在想,这样的雪夜里,那只白狐是否寻找到温暖的山洞,在想着它的救命恩人。而那个女鬼,明日又该寻找哪个男子为她充盈精气?今晚的楚玉,为何就不能温暖她?
待我醒转的时候,已是拂晓,楚玉走了,除了淡淡的酒味,什么也没有留下。昨夜的狐仙与鬼魅,仿佛是玄幻的梦境,而楚玉,也只是一个老去的传说。
第41章 淡淡晓烟埋雁迹()
淡淡晓烟,冉冉薄雾,雪花变得很稀薄,粉碎的白沫,细碎地飘洒着,窗外已是银琼的世界,在一片洁净的白『色』里,我已经找不到别的颜『色』。只是沿着门槛之处,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隐现在白雪上。这是楚玉遗留下的,因为他走得不算久,所以这些碎雪还没有将其脚印覆盖遮掩。
我仿佛看到楚玉着一袭白『色』的狐裘大衣,隐没在薄雾的晨晓中,只留下一行脚印,耐人寻思。此去之后,他会如何,我不知道,我给不了他一生的爱情,我有的,就只是一点余温犹存的祝福了。
我站在窗边凝望远方,心中难免有些惆怅与寥落。画扇走至我身边,也朝窗外看去,轻轻说道:“他走了,从来都是这样,来去如风,风过无痕,却吹散了一地的落花,吹『乱』了一池春水。”
我转头看向画扇,揣摩着她的心事,她说那如风的男子,吹散了、吹『乱』的究竟是谁的心事呢?淡淡又不经意地说道:“是大家将他看得太神秘了,其实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简单的人,而世俗的力量太大,将他挤压得透不过气来。于是他想逃离,想躲闪,想要彻底地从玄幻离奇的意境里解脱,可是越回到世俗,越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有世人对他的好奇,有他自我的矛盾。”
画扇看着我,眼神里藏着许多深意,似要将我看懂,又似已经懂了,浅笑道:“妹妹,他爱上了你,已经很久。”
我心有悸动,仿佛她的话语碰触到我那根最柔软最不忍碰触的心弦,弦绷得那么紧,越是碰触越是要断裂。我转头看向画扇,低低回道:“姐姐,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是一种感觉,在他沉沦的时候,希望有人给他一只手,带他走出『迷』境。而我,恰好遇见了他,并听过他的故事,知道他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而且懂他。所以,他视我为知己,就此而已。”我不知道我在极力争辩什么,但是我心中不愿承认楚玉真的爱我,他不曾许诺过我,却给了我诱『惑』,隐居田园的诱『惑』。我说过,我是个懦弱的女子,我不会为了他的诱『惑』而放弃如今的一切,迈出那一步,要么是重生,要么就是毁灭。我没有把握,结局会是什么,我不能冒险。为楚玉,我还做不到冒险。
画扇执我的手,似有万语千言,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轻轻叹息:“妹妹,世间男女的情事是前世的因果,就像那只白狐,所欠的债,它终究是要偿还的,哪怕再等一百年,一个回眸,就是百年,可雪夜里欠下的,还是要还。”
“难道我欠了他的?哦,不,难道他欠了我的?是在何世?或者彼此相欠?可我与皇上呢,又是什么?”我感觉自己有些不知所云,说到淳翌的时候,我还想起了淳祯,这么多的因果,谁来告诉我,究竟是何世有过,要到今生来纠结。
画扇叹息:“妹妹,莫要想那许多,我和你一样,纠结了太多。像我这样的烟花女子,从没有奢望过有什么爱情,只是有个男子可以依托,就足矣。”画扇语带无奈,有个男子可以依托,我恍惚记起在『迷』月渡时,画扇与岳承隍关系甚密。可岳承隍与殷羡羡又有过亲密关系,甚至与瑶沐,与许多的女子,可是我分辨得出,他对画扇有着别样的情感。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不想多问,画扇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困境。可是岳承隍会给她一生的依托吗?如今画扇还是韶华当头,再过几年,风华不再,留下她的是莹雪楼,还是岳承隍呢?念及此处,我不禁为画扇的处境而感伤。我,虽然身处皇宫,不知将来命运如何,总算有个归宿,我是皇上的妃子——任谁也不能抹去的事实。
“妹妹……妹妹……”画扇唤醒沉思的我。
我回过神,看着她微笑:“姐姐,相信我,既然妙尘师太那么说过,一定有些什么在等待着你,只是你还没有遇到,你就安心在莹雪楼等待你的幸福,我相信,幸福会很快来寻找你。”
画扇看着白『色』莹亮的窗外,低低说道:“莹雪楼,今日我该回去了。”
我试图挽留道:“姐姐,雪下得这么大,这会儿虽停了些,可是山径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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