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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2:一梦华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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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只听到顾婉仪低低地说了声:“好冷艳的酒,纵然温得这般热,入口还是觉得清凉,点滴地侵入心骨,漫溢至身子每一个有经脉的地方。”如此的感触,是我第一次饮琼花泪的感觉,看来世间似冰雪的女子还是有,只是需要在茫茫人海中细细地寻觅,顾婉仪在我心中不是寻常的女子,她的话验证了我的感觉。
我不禁对她敛眉微笑:“顾妹妹,你的感觉好别致,只是,我懂。”
她微微垂首,浅笑:“我知道姐姐懂,而且琼花泪也只有姐姐配得起。”她声音极低,在众人面前,她的遮掩,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听得很清晰。
淳翌看着众妃微笑:“饮琼花泪,是聚在一起行酒令,还是看众爱妃各献才艺呢?”
云妃接话道:“行酒令纵然有趣,只是不能尽显各位妹妹的真正才艺,臣妾以为还是依着各位妹妹自由发挥的好。”皇后因身子虚弱,这样的聚会她都来得甚少,而此时云妃便成了众妃之首,她的话大家都附议着。
淳翌点头:“也行,就依爱妃。”
我淡淡说道:“皇上,莫如让爱曲律的姐妹各自弹奏丝竹之音,可歌可舞,大家聚在一起,既可赏雪,也可闲谈,自由自在,一派洒脱闲逸、音曲和谐,不是更好吗?”
淳翌赞赏道:“好,好,还是湄卿说得好,本该不拘泥,你们各自寻各自的乐趣。朕就在这儿自斟自饮,独赏佳人曼妙多姿的风韵。”
刹那间,弦音流淌,琵琶、竹笛、管箫、古琴,她们纷纷选择自己喜爱的乐器,奏自己钟情的曲子,也有人轻歌曼舞,饮酒嬉笑。这些人,都是我陌生的,而我熟悉的那几位,似乎都极为安静,我不知道那些嫔妃是因为真心喜爱而流『露』出欢乐,还是为了取悦淳翌,又或是其他。
我看着谢容华,点头微笑:“妹妹,我们不如到风雪中赏景?”
谢容华笑道:“妹妹正有此意呢。”她看向舞妃和顾婉仪,她俩相继点头。
起身向皇上告辞,淳翌见我们兴致甚欢,准道:“好,你们且去玩,不过每人饮下三杯热酒,暖着身子,这样不会受寒。尤其是湄卿,身子还不见好,不可逗留得过久。”
我盈盈笑道:“臣妾知道,谢过皇上。”
连饮几盏琼花泪,似觉心口微微地烫,还有些许疼痛,低低地咳嗽几声,披上白狐裘大衣,同她们缓缓地走下楼阁。
立于飞雪花影间,不由得感叹造物者之神奇,可以将这天然旖旎的世间景物染得这般玉洁冰清,如临画境,又似梦中,令人沉『迷』,更是陶醉。
雪花落在我们的衣襟上,轻灵地拍打我们的脸颊,融为寒水。
舞妃执我的手,轻声问道:“听说妹妹近日都在病中,我也不曾去月央宫看你,眼下见着了,真的是瘦多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我含笑看她:“姐姐,我已然好多了,你也一直在病中,我也不曾去翩然宫看你。我们都彼此珍惜,彼此保重。”
“好。过了这冬又是春暖花开,我一定要等到姹紫嫣红,平静地等待,换得最后的绚丽。”她看似平静地诉说,可是我却总能听出那份冷艳与决绝。
我叹息:“姐姐莫要多想,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人生散淡只求安,只有安才是最后的宁静。”
她浅笑:“妹妹,各有各的活法,我愿意用平淡换来那一夜的璀璨,尽管,如同昙花,只是短暂,却美得永恒。”
谢容华走至我们身边,笑道:“两位姐姐在聊些什么,这般入神。”
我抬头望着纷洒的白雪,双手展开,雪花落入掌心,瞬间融化,含笑道:“在论这飞雪,乃世外仙姝,为何偏生落入这污浊的人间,是想要遮掩这些烟尘,还是要证实自己的清白?”
雪花轻盈地落在谢容华红『色』的风衣上,她展眉微笑:“姐姐,倘若不曾有这四时明景,人生就真的再无眷念了。无论这白雪是因何而来人间,至少给我们带来了欣喜。”
我点头:“也是,都说瑞雪兆丰年,只是自古以来,兴亡皆是百姓苦,我们深居在紫金城赏雪,不知宫外又是何等景象。”
舞妃笑道:“妹妹多虑了,宫外自然是喜气洋洋,家家户户围炉闲话,期待来年的收成了。”
我不作答,只是想起了儿时在城外赏雪,乡村篱院,爹爹坐在炉火前饮酒,娘亲为他炒几道小菜,而我和红笺在院落里堆雪人。年少不经事,又岂知家里有过的困境,天灾人祸,还有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悲凉。瑞雪,也难解人间疾苦。
顾婉仪手握一个小雪团,走过来笑道:“姐姐们,我们说好了只赏雪,不感叹人生,不悲人间疾苦的。”
谢容华点头轻笑:“是了,这样吧,我们也不『吟』诗,只聊聊这风雅之景。”
舞妃问道:“如何算是聊聊这风雅之景呢?”
谢容华嬉笑:“当然是这雪中耐寒之物了,可以在这琼纤不染,朴素无华的景致中依然郁郁葱茏,临雪竞放,也唯有岁寒三友了。”
顾婉仪赞道:“于雪境中品论岁寒三友,当为绝佳之时。除了寒雪飘飞之时,就再无这样的心境了。”
谢容华笑道:“岁寒三友,如今我们是四友呢。”
顾婉仪莞尔一笑:“我们也可以梅兰竹菊居之,这样不就完美了。”
谢容华赞道:“好,果然好。梅的冷艳孤傲当属湄姐姐,兰的飘逸出尘当配雪姐姐,竹嘛……”她看着自己和顾婉仪,笑道,“我与顾妹妹,竹和菊取谁呢?”
顾婉仪微笑:“竹的高洁清逸,碧『色』诗篇,当属疏桐姐姐,而我,喜欢秋菊,一壶秋心,野逸疏篱,雅韵天成。”
我微笑:“梅兰竹菊四君,能配得起的真的不多。梅花的香韵绝俗,疏影横枝,素蕊冷骨,我自是不及的。”
舞妃执我的手:“湄妹妹配不上,还有谁人配得上,瘦而不馁,香而不媚,冰肌玉骨,只有你相似。”
我笑道:“那我们各『吟』一首属于自己的诗,梅兰竹菊,趁这风雪日,寒冬日,为念。”
“好。”谢容华爽朗应道。
舞妃和顾婉仪也相视点头。
各自沉思,在飞雪中踱步,静听云雪阁笙歌丽曲,醉看雪境的碧湖琼树。我为梅,当先『吟』之,看这虚实之景,风中闻得幽淡梅香,心中竟无好句,浅浅『吟』道:“冰绡瘦骨和雪香,茕影小窗照夜长。千载谁伤寻诗客,一段年华写沧桑。”
顾婉仪叹道:“千载谁伤寻诗客,一段年华写沧桑。这两句好喜欢,仿佛说的就是我们,那初梅绽放,明明是风华绝代,却有着沧桑的虬枝。就如同我们,明明是韶华当头,心却仿佛都在老去。”顾婉仪把我想说的话说尽了,也把我诗中之意诠释得淋漓尽致。这个女子,与我有着一段隐约的缘分,只是我愿意这样淡淡地相处。
舞妃也赞道:“的确是好句,湄妹妹的诗句入骨。”
谢容华笑曰:“赏过湄姐姐的梅,该品雪姐姐的兰了。”
舞妃莞尔一笑,轻轻『吟』道:“粉润洁疑古韵寒,香幽碧削瘦春衫。风流不落寻常梦,素袖情怀共岁阑。”
我听后赞道:“还是姐姐的古韵天然,风雅绝俗。一句‘风流不落寻常梦,素袖情怀共岁阑’写尽了兰花的天然逸尘,淡雅情怀。当赞!”
谢容华盈盈笑道:“两位姐姐『吟』得这般好诗,我这个自称君子竹的人,真是难了。”
顾婉仪对她微笑:“我压阵才是最难的呢,你且快快『吟』来。”
谢容华款款『吟』道:“修成翠羽抱山眠,留待薛涛巧手闲。十丈虚怀垂青史,一笺碧『色』赋诗篇。”我心中叹,果然不辜负这君子的高名,可见谢容华的心已达到一定深远的境界。
顾婉仪投给谢容华一个十分赞赏的眼神,笑道:“姐姐方才还谦虚,这个可难倒我了,压阵之作,如何『吟』都是落名了。”
谢容华打趣笑道:“你快快『吟』来便是。”说完,朝手上呵了口热气:“好冷啊。”
顾婉仪衣襟上也落满了雪花,我轻轻为她拂拭,她对我浅笑,漫『吟』道:“凌霜凝『露』竞风流,野域疏篱未足休。雅韵天成偏与淡,劳君一笑解秋愁。”
我赞道:“竟是我落名了,你们一人比一人好,顾妹妹的一句‘雅韵天成偏与淡,劳君一笑解秋愁’,竟放达洒脱多了,独我拘泥在伤境中,不及你们豁达明净。”
舞妃盈盈一笑:“各有千秋,风韵自然。”
看着曼舞的雪花,我沉醉于这样的美丽,也忘了凉意,只轻轻咳嗽,缓缓『吟』道:“芳颜和雪化春泥,梦断幽香心自持。瘦影虚怀秉高洁,揽衣沾『露』叩东篱。”
谢容华欢声赞道:“好,好,梅兰竹菊四君子皆入诗中,湄姐姐高才。”
我迎风咳嗽,浅笑:“妹妹笑话了,只是觉得今日别有意义,又想起那日我们在明月山庄共绘一幅梅兰竹菊的画景,当日我抚琴,疏桐妹妹临画,雪姐姐曼舞,顾妹妹清歌。今日这四君子又恰好符合了我们的心境,当真是难能可贵。”
顾婉仪点头微笑:“的确如此,所以说冥冥中总有注定,过去的会应验现在的,现在的又会应验将来的。”此话听上去颇有禅意,却又不无道理。
见那边小玄子踩着积雪急急走来,施礼道:“皇上请几位娘娘回云雪阁去,久了当心受了风寒。”
我朝她们看了看,脸上都冻得有些发紫,而我也觉得透骨地寒凉。四人相伴朝云雪阁走去,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深深浅浅的印痕,长长的一路,靴子上沾了细碎的雪花。
清风拂来,那幽梅的暗香随着飞雪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渗透进骨子里。
第22章 百代浮沉皆有数()
走至云雪阁的时候,她们还在尽情地欢娱,奏曲饮酒,闲谈嬉笑,谁也注意不到谁的存在。而我却发现,云妃和许贵嫔已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淳翌依旧握着酒杯,在那儿斟饮,脸上红红的,似有醉意,见我们走进来,招手唤我们过去。才上前,他便拉住我的手,笑道:“湄儿,来,陪朕饮几杯。”感觉到我手的凉意,惊道,“如何这般凉,快快取暖炉来,方才朕就不该让你们出去。”
已有宫女为我递来了暖炉,我冷得发麻的手捧着暖炉有些疼痛。淳翌命舞妃和谢容华她们也坐下暖手,喝热酒。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觉得头也有些沉,想来风寒真的是加重了。淳翌醉意醺醺,一直执我的手,也不放开,让我临着他身边坐下,举起酒杯,轻说道:“先饮一杯热酒御寒,在风雪里站得太久了。”
“谢谢皇上。”我轻轻饮下,不觉冷艳清冽,只是热辣辣的,烧灼着胸口。
那些嫔妃看着我与淳翌亲热,方才那般喜悦的景象不再有了,各自停下了手上的乐器,歌舞也停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起酒来,吃着点心。
淳翌真的有些醉了,一直握我的手,握得那般紧,甚至带着暧昧地与我贴得那么近,我极力想要躲闪,可是他却不依。浓烈的酒味有些呛人,他对我微笑:“方才你们在下边都谈论了些什么?”
我回道:“只是看雪景,不曾有其他。好美好美的雪景。”我一边说,一边望着楼阁外依旧飘飞的絮雪,心中充满了浪漫与温柔。此时的我,只想回到月央宫,在暖阁里,静躺在花梨木椅子上,烧着旺旺的炉火,温煮着香茶。
如果可以,愿意让淳翌静静地陪伴着我,与我说一些流年世事,讲一些古今传奇,我慢慢地睡着后,也依然陪着我。
纵然我独自躺着,也好,一本经书,若有若无地翻看,狐裘的锦被暖暖地盖在身上。只要红笺坐在我身边,讲一些儿时的乐事,回忆那段美好的童年。然后我在暖暖的炉火边慢慢睡着,来场南柯一梦,如果可以,不要醒来。
“湄儿……”淳翌轻声唤我。
我猛然回过神,微微一笑:“怎么呢,皇上?”
淳翌笑道:“朕问你呢,还问朕,总是走神,在想什么呢?”
我歉意道:“皇上,臣妾恐怕风寒有些加重,此时头有些沉。”
淳翌关切地抚『摸』我的额,说道:“朕陪你回月央宫歇息,唤上几个太医前去问诊,再开些『药』喝下。”
我轻轻摇头:“皇上,不要了,臣妾只想回去静躺,睡上一觉,醒来就会没事的。”
“那好,朕先送你回去。”
我依旧摇头:“不用了,臣妾坐轿子回去就行,皇上留下陪姐妹们继续赏雪,只是少喝些酒,再喝要醉了。”其实,当着众人的面,我不便去提醒他什么,可是我的确担心他喝醉,伤了身子。
淳翌执意相送,我执意拒绝,就在两人纠缠之时,有内监匆匆来报,只见他神情慌张,叩首道:“皇上。”
淳翌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回皇上,陵亲王说有要事与您商议,此时在御书房外等候。”
“知道了。”
淳翌看着我,我忙说道:“皇上请快快去,臣妾也先行回去了。”
淳翌点头:“好,那朕先去,晚上去月央宫看你,你好生歇着。”随即,他朝在座的嫔妃说道:“爱妃们,你们可以继续在这儿赏雪饮酒,累了就先行回去,朕一会儿不再来了。”说完,他转身急急离去。
舞妃、谢容华和顾婉仪也与我一同走下楼,其余的嫔妃也纷纷离去,毕竟,没有了主角,再美的布景,再多的配角,也无法演完一场戏。
我坐上轿子,一直咳嗽,也无心再观赏外面的雪景,只盼尽快回月央宫,我需要好好地休息。心中还思量着淳祯寻找淳翌会有何事,这样大雪纷飞的日子,急着入宫,他的身子痊愈了吗?
踏进月央宫,忽然觉得有种归属感,还是这里亲切,这里属于我。雪花覆盖了院内的景物,可是却遮掩不住那些苍劲的虬枝,还有疏梅的暗香。
他们围坐在梅韵堂烤火,这下雪的天也无事可做,各自享受这份闲逸舒适的生活,带着久违的喜悦。
我一进去,全都围上来,嘘寒问暖。
我微微笑道:“你们且玩着,不必侍候我。”说完,径自朝暖阁走去。
暖阁温暖而舒适,炉火里燃着沉香屑,脱去白狐裘大衣,静静躺在花梨木椅上,朝着秋樨招手:“去帮我把小行子叫进来。”
“娘娘是想让他去皇上那边打探消息吗?”她机警地问我。刚才皇上被匆匆叫走,她也是知道的,这两年,我把她当作最亲近的人,所以这些事她也不忌讳,直接问我了。
我轻轻点头:“是,我想要知道,不然我放不下心。”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为淳翌放不下心,还是为淳祯放不下心,或者是为这紫金城放不下心,又或是为大齐放不下心,为这千万的黎民百姓放不下心。我没有这般伟大,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淳祯究竟何事找淳翌,仅此,而已。
小行子弓身立在我身旁,问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我轻轻说道:“你去小玄子那儿打探一下,看看陵亲王找皇上何事。”
他点头转身离去。
我唤住他:“等等。”
“还有何吩咐?”
“此去不要太急,若是打探不到,就罢了,莫要让人生疑。”
小行子眼睛机灵地转动:“请主子放心,奴才会做好,很快就回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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