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上心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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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你别不好意思，是我欠你的嘛，来，接着！”飞絮神色自若，举着茶杯乐颠颠地往何傲枝那边跳去。

　　　　“哎哟——”飞絮踩到了花瓶的碎片，突然脚下一滑，向前踉跄了三二步，好个花飞絮，只见她左手执杯，右手执盖，刚刚好，在何傲枝身旁稳住了，飞絮轻舒一口气，高兴地笑道：“好险！”便将杯盖盖上，低头递向何傲枝。

　　　　何傲枝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花飞絮，她此刻竟平静下来，眼中好似没有跳动的火焰了。

　　　　花飞絮却意外极了，她甚至有些舌头打结，放空的右手指东点点西点点，话儿才从红唇间吐出来：“天哪，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红叶掏出帕子，急忙上前，往她的主子头上擦拭，却被推开了，她只得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紧张万分地观察事态发展。

　　　　文纶彻底软在椅子上，看着斯情斯景，不敢亦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是暗暗祈祷，静观其变。

　　　　此时，何傲枝心无旁骛，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留海，将上面的茶叶摘走，又用手掌抹了抹脸，将茶水抹匀，然后迅速站起身，伸手向飞絮抓过去。

　　　　飞絮见状，手一松，茶杯自然坠落，她的人即刻便晃开来，向厅外飞奔出去。

　　　　何傲枝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文纶跟了出来，高一脚低一脚地追，后面跟着红叶等人。

　　　　何府四处都有家丁和仆妇，见到大小姐面色铁青地追赶人，皆奋不顾身地加入进来，他们熟识地形，冷不丁地就能抄个近道啥的，赏了飞絮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还好她跑得够快脑子也够机灵，边躲着伏击，边保着领先，边观察着形势，乃专拣人少的地方去，慢慢地经过一番努力，几乎不曾把何宅跑了个遍，最后总算是让各方人马汇聚成大部队，跟在她后面死追。

　　　　这时，她跑到了后院，也就是文纶所说的，他的祖母所居住的地方，这一点飞絮记得非常清楚，她冲到厚实的院门前，伸手便去推，木门“咯吱”一声，开了半个手掌那么宽的缝，飞絮贴上去往里探望，只见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人。飞絮露出笑容，便推着门准备挤身进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追兵赶到了。

第35章　将心比心乃求宽厚（）　
话说飞絮推开小院的大门，正要往里面逃，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断喝：“站住！”这正是何大小姐的声音，气急败坏中仍不失威严的声音。

　　　　“姑姑！”飞絮转过身，细声细气地笑道，在她的脸上，眉毛眼睛全往一块凑了，“我不进去，咱们就站在这门口说说话儿吧。”

　　　　“哼，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傲枝冷笑道，她逼近飞絮几步，仍有动手扇她的冲动，可是飞絮一张笑脸，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有些不好贸然下手，为了这种野丫头，失了身分和架子是不划算的。

　　　　“没什么好说的呀，那好，我先走罗。”飞絮坏坏地一笑，举步要走，再看看面前，以何傲枝为首的辑捕梯队，眼神何其幽怨，不免又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位大小姐会干嘛，看把文纶都吓成那样了，好可怜。

　　　　“文纶，她真是瑶姝的亲戚么？”何傲枝向着文纶，又像是自语道，“怎么差这么多！”

　　　　文纶站在旁边，脸色泛红，额头冒汗，没有作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既来此作客，就该有客人的样子，想我堂堂何府，怎能由得你目无尊长，一味胡闹呢？”何傲枝望着飞絮说，她的怒容压下去之后，傲然高贵的气质便出来了。其实，何傲枝虽然一向脾气不小，可都是威多而怒少，这也许是因为以她的地位和个性，很少有人敢去惹怒她的缘故吧，更何况是像花飞絮这么个玩法的，绝对是有史以来头一回。说来也怪了，这个外八路的花蝴蝶样的表小姐，总有本事激到何大小姐发怒，而最让何傲枝气结的，便是她明明闯了祸，却还作出一副纯真无辜的样子，要给谁看？

　　　　真是看不下去了，何傲枝脸色一沉，厉声说道：“现在罚你面壁三日，好好地反省思过。来人，送表小姐去静室！”

　　　　“表小姐，请——”几个家丁听从命令走过来，客气中有几分不容拒绝地请飞絮移步，他们心里也都觉得这位表小姐简直是胆大包天，自寻死路，而大小姐呢，竟然对她又格外开恩。

　　　　“去哪里啊？”飞絮咧嘴一笑，问道。

　　　　“表小姐，请——”家丁还是这句，几个人顺势向飞絮逼近几步。

　　　　“去就去。”飞絮满不在乎地偏偏头，假装顺从地准备动身，家丁们让出一条路，其中有一人在前带路，飞絮瞅准这个空子，飞快地抽身扑到院门上，撞开了大门，她一跳便站到了院子里，却也差点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飞絮刹住步子抬头看。

　　　　却见，她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老人，说她是老人，是从她的装扮上看的，若说她的样子，绝对比这身老奶奶的扮相要年轻很多。

　　　　所以，飞絮嘻嘻一笑，说：“阿姨，你干嘛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奶奶呢？”

　　　　“太君！”何傲枝和文纶进来了，他们一起叫道。

　　　　“太君？”飞絮好奇地看看那位“阿姨”，有点不相信地说，“你是文纶的奶奶！”

　　　　“是的，孩子。”何老夫人看着飞絮，十分亲切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花飞絮，奶奶。”飞絮愉快地答道，她倒是适应得挺快，一下子就把辈份给顺过来了。

　　　　“嗯，飞絮，到屋里去坐会儿吧。你们也一起来。”何老夫人拉着飞絮的手，招呼着何傲枝同文纶，一起往屋里来。

　　　　这个院子里就只有这一间屋子，屋子前面是一间厅堂，后面是两间厢房，地方不大，陈设十分简朴，比起何府大院里的其它房子的华丽雅致，这里就像是牡丹丛后的一株没开花的水仙。

　　　　“太君，文纶给您请安！”文纶恭恭敬敬地对何老夫人说，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这位祖母了，连他成亲这么大的事，祖母也因身体抱恙没有出席大礼，甚至直至目前，他和瑶姝也还没能来给她奉茶，想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她一手促成的呢，可真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太君好似又没那么着急着要喝孙媳妇茶了。

　　　　何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温暖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依次看过去，然后停在飞絮身上，说：“飞絮啊，你是哪家的孩子”

　　　　“回太君，她是瑶姝的表姐。”文纶忙道，说着看了飞絮一眼，只见她笑嘻嘻地点点头。

　　　　“哦，原来是亲家小姐。”何老夫人亲切地笑道，“那孙媳妇呢，怎么没有过来看我呢？”

　　　　“那是因为——”飞絮答道，话却只说了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既然太君垂问，文纶马上着人去把瑶姝叫过来拜见您。”文纶起身说，他知道飞絮单纯直率，很可能就把刚才的闹剧说出来了，所以及时截住了她的话头。

　　　　飞絮倒并不在意这个，她自从进屋之后，眼睛都没有停过，老是在骨碌碌地四处飘，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么好奇泉涌起来。

　　　　“那倒不必了，明天再见吧。”何老夫人笑道，她看起来面色红润，说话声音清润，想来身体已恢复健康了。

　　　　“奶奶，你就一个人住这里吗？闷不闷呀？”飞絮眨眨眼睛问道。

　　　　“是的，我一个人住，怎么，替奶奶担心了？”何老夫人怜爱地看着飞絮笑道，这个女孩子满眼的灵气，满身的活力，映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

　　　　“唔，我老是想不通宅在家里有什么可玩的。”飞絮点点头说，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她的好姐妹若伊，被她赐封为随河镇的“千年宅女”，这一味“宅功”让飞絮最难以理解，因为难以理解，不由又最是佩服。

　　　　“债？”何老夫人疑惑地眯起眼睛看着飞絮问道。

　　　　“是宅，住宅的宅，就是呆在家里不出门的意思啦。”飞絮赶紧解释道，说完呵呵一笑。

　　　　“哦，原来如此。”何老夫人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何老夫人转身对何傲枝说：“枝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何傲枝对于自己的母亲何老夫人，一向是敬多于昵，她同花飞絮的这一茬子事，倒不愿意让何老夫人知道，所以这半天都在努力不表现来，可她终究是个喜怒溢于言表的人，根本就不会掩饰，她的不悦还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别说是何老夫人，连花飞絮都可以看出来。此刻见问，何傲枝亦有点提不起劲头，只是勉强扯了扯嘴唇，算是回答。

　　　　“我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啊，常想起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枝儿你，还记得那年我送你去京城的姨姨家住了几个月么？”何老夫人慢慢地说道。

　　　　“嗯。”何傲枝点头应道，眼中却打出问号。

　　　　“我去接你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何老夫人说道。

　　　　怎么会忘记呢！何傲枝心道，脑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娘，我再也不要来姨姨家了。”小傲枝撅着嘴巴说，她的小脸上有着受伤的倔强。

　　　　“为什么呢？”何夫人问道。

　　　　“她们都是坏人，欺负我。”小傲枝说。

　　　　“她们对你做什么了？”何夫人牵着小傲枝的手。

　　　　“我撞到了四姐姐，她跌在地上弄坏了耳环，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把自己的耳环赔给她了，可是她们还是放了狗来追我，说是要把我关进黑屋子里。娘，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不小心才撞到她的。”

　　　　何傲枝想到这里，仿佛还能听到当年自己的哽咽声。

　　　　“小辈们做错了事，你就教导他们，以戒下次。身为长辈，既不能够纵容小辈，也不要过于严厉了。”何老夫人好似知道何傲枝的心里在想什么。

　　　　“嗯，我知道了。”何傲枝的脸色总算舒展了些。

　　　　何老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好了，我也随你们到前院吃晚饭吧，吃完饭还要跟你商量个事。”

　　　　“是，我马上吩咐人准备。”何傲枝和文纶的脸上都露出喜色，然后携着何老夫人往前面而来。

第36章　乐融融何门喜宴客（）　
齐尧送别若伊之后，犹在舞榭门口小站片刻，方回身进来，正在前院晃悠，却见绿影赶过来。

　　　　“齐公子，谢谢你！”绿影深深地行了个礼，她的眼中竟含着泪水，盈盈闪亮，令她的容颜更添几分婉转动人。

　　　　“那你要怎么谢我呢？”齐尧故意问，这个绿影，对什么事都很认真，她越是这样，齐尧越想逗她，不过，说来也奇怪，绿影向来都安安静静地，很少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玩闹，更别说与人相争了，这一次却同飞影为那个角色较上劲，也不知她是等银子花，还是突然想出风头了。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绿影认真而坚定地望着齐尧说。

　　　　齐尧哈哈一笑，然后摇摇头，盯着绿影的眼睛说：“不可，不可。绿影，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齐尧帅气的脸上，现出郑重其事而又似笑非笑的表情。

　　　　绿影在齐尧的注视下，不由得心跳加快，眼中露出惊疑的神色，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

　　　　“对了。”齐尧微微笑着，略一颌首，天然的翩翩风范又出来，这个可不是装的，“正是以身相许。”

　　　　“啊！”绿影的脸顿时转了几道颜色，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不已。

　　　　齐尧反倒被绿影的样子给吓到了，也不忍心再玩下去了，赶紧笑道：“别怕别怕，我逗你玩呢！这个角色是你应得的，哪用得着谢我。”

　　　　“哎——”绿影松了口气，闭上眼以手抚胸，慢慢地将心推回肚子里。过了一会儿，才十分感激地说：“我就知道齐公子你人好，施恩不图报。刚刚是绿影不好，不该误会公子的。”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绿影。”齐尧一拍额头，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飞影娇脆的声音插进来，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别致的舞鞋。

　　　　“我在向齐公子道谢呢。”绿影轻轻笑道。

　　　　“是哦，谢谢你哟，齐公子。”飞影便也笑道，“不过，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一声‘多谢’而已。”

　　　　“哈哈，此言差矣！你可以——”齐尧故伎重施，自己讨骂。

　　　　果然，飞影娇叱道：“你想得美！吃饭啦，发梦能饱肚子吗？”说着，转身姿态曳然地走了。

　　　　齐尧同绿影说笑着随同而去，来到了饭厅，如娘也被留下用餐，她看到齐尧，便笑说：“齐公子，若伊姑娘呢？”

　　　　“她回去了。”齐尧答道。

　　　　“你怎么不留她吃过饭再走呢？”青影闻言便也笑问道。

　　　　齐尧笑而不语，心里想，那也得留得住人家才行，那姑娘的个性啊，唉。

　　　　“为什么要留她吃饭，我们跟她很熟吗？”飞影不以为然地说。

　　　　“是咱们约她来的啊。”绿影轻声说。

　　　　“她可以不来的，我们是误会了，她心里却是清楚的。”飞影又说。

　　　　“如娘，听说前两天何府出事了，有人无缘无故中了邪。”青影忽然说，把话题岔开了。

　　　　“是哦，听说邪门得很，何府会不会请人做法事啊？”飞影顿时好奇地看着如娘问道。

　　　　“不过是陶夫人偶然晕倒了，她身体娇弱而已，休息了一下就好了，哪有什么邪啊神的。”如娘宛然笑道。

　　　　青影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继续用餐。

　　　　“怎么可能？连跟着她的那个丫头也晕了呢，大夫们都说没得医了，谁知无端端又没事了，这还不够邪门吗？”飞影绘声绘色地说，她可是有内部消息的，只不过何府里的那几个小子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飞影趁此机会便自己打听罗，谁知如娘却是这么个说法。

　　　　“是那位陶夫人福大命大吧。”齐尧说。

　　　　“她要真是有福气，也不会遇上这个事了。”飞影说着，睇了齐尧一眼，“嫁个老得可以做自己爹的人，叫什么好命，我飞影都比她有福气呢。”

　　　　“飞影，别瞎说！”绿影悄悄扯一下飞影的衣角，小声急道。

　　　　“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飞影大声说，“像我们这样，又能跳舞又能赚钱，自己养活自己，可比她强多了。”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嫁不出去呢？”齐尧又来损她。

　　　　“那是我不想嫁。”飞影平静地说，她有自己的主张。

　　　　“就是啊，我都听说那个陆老板一直在眼巴巴地等着娶飞影呢。”如娘笑道。

　　　　“他差了老远呢。”飞影哼道。

　　　　大家笑起来。青影问齐尧：“你等下要去何府么？”

　　　　“嗯，老夫人请我去参加她们的家宴。”齐尧答道。

　　　　“你一直想去拜见何老夫人，这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青影笑道。

　　　　“齐公子你要见何老夫人作什么啊？”绿影奇怪地问道。

　　　　“早些年我们两家有些生意来往，如今我到风泉镇，不过是去问候一声尽个礼数。”齐尧答道。

　　　　“咦，何家办喜事怎么没有请你呢？”飞影又问。

　　　　“他们看我两袖清风，怕我送不起礼金。”齐尧煞有介事地说。

　　　　“你们别听他的。”青影笑道，“因为何老夫人在静休，家事都是大小姐在操办，她并不知道齐何两家的渊源。”

　　　　“如娘，今天也有请你吗？”齐尧知道如娘素来与何家大小姐亲厚，便问道。

　　　　如娘摇摇头说：“我昨天倒去过何府，那里现在可真是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