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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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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户部的前后两任尚书,而且当初那王守和辞官,还是有些被元化帝逼迫的缘故。
季铭与王守和的关系,必然是十分微妙的。
现在税改之事又是由户部推行,由季铭总裁,眼下这税改才开始不久,便拿着前任户部尚书的堂弟开刀
这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加上他如今身处湘省,对于京中的消息格局也把握不准,不如将此事交由他的老师季铭去决定。
因而,梁如海方才如此行事。
梁如海的幕宾入京之后,便先去了季府请见季铭。
照着梁如海的设想,如果恩师季铭言及此事需得禀奏,他便让那幕宾将奏折递交内阁。
当然,若是季铭有别的考虑,不想将此事闹大,那奏折自然就一把火烧了便是。
最后,一如梁如海所想,他的恩师——季铭,仍是决定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毕竟眼下税改才开始不久,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一次为了全王守和的面子,将此事大事化小了。
要知道现在全国不知有多少士族还在观望呢,假使王守明一事穿了出来,那么必然会有人轻视他季铭,轻视户部,甚至轻视税改之事,从而开始效仿王守明那般行事。
如此一来,无疑是不利于税改的顺利推进。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便是,虽然那王守和乃是曾经的阁老兼户部尚书,但他总归还是告老还乡了。
所谓人走茶凉,这在官场是最为常见之事了。
自季府一出来,那梁如海的幕宾转身便去了内阁衙门,将奏折递了上去。
税改开始之后,因着元化帝颇为关注此事,内阁也相应的作出了调整,一改往前的票拟程序,对于税改之事,皆是标以红签,以示紧急。
梁如海的奏折呈上去之后,先要由内阁专门的官员贴票拟签的,这位贴签签的七品官员见着奏折的留名为‘湘省巡抚梁如海请奏陛下’的字样,当下便正色了些。
虽然他们内阁权重,除了内阁的宰相阁老们这几位大佬之外,他们这些寻常的内阁官员也都是见惯了大世面的,甚至有的内阁官员因着内阁的地位,自觉他们自己都比其余各部门的官员要体面一些。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当初顾云浩在察觉到这一情况之后,也只是含笑听听就是了,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今日这位贴签的官员却不敢轻视梁如海的奏折。
这不仅仅是因为梁如海乃是正二品的地方大员,更是因为他乃是季铭季阁老的得意弟子。
季铭如今权倾半朝,现今内阁之中,左相杜允文跟副相陶明哲纷纷蛰伏,有些地位不保的样子,就连右相孙惟德也要避其锋芒。
这内阁之中大佬们的角力和权势的强弱,作为内阁的官员,是感受最为明显的。
认真地翻开梁如海那奏折的附页。
内阁派专门的官员在奏折上贴签,其实主要是为了分流,在奏折送到内阁之初,便进行一个简单的分类,从而方便内阁官员们票拟处置。
当然,这些负责贴签的底层官员是没有资格翻看奏折详情的,因而奏折在送至内阁之时,是直接封着的,只在背后附上一个附页,上书奏折的大体内容。
贴签官要根据附页上书的内容,判断奏折的紧急重要程度,随之贴上相应的文笺。
这位贴签官看了一遍附页之后,便极快的贴上了一张红笺,直接起身去送交这一奏折。
除了三位宰相,内阁的大佬们都身兼他职,内阁的奏折每天堆积如山,这些大佬们根本不会全部阅看。
每一位阁老,都会选拔几名自己心腹信任之人进入内阁,成为正五品的阁官。
奏折呈上之后,其实大多都是由阁老们下面的阁官处理。
待阁官们票拟之后,递交这些大佬们检查之后,再挑选重要的呈交元化帝,至于那些不重要的,则是直接发往各部门及地方就是。
当然,若是遇到紧急或是重要的事,这些内阁大佬也都不敢小觑,便会第一时间阅看奏折,而后亲自向元化帝禀奏。
在内阁议事之后,大佬们纷纷散职离开了,只余下一个人留守当值。
不错,内阁的大佬们除了集体议事之外,平时是很少会全天待在衙门里面的,基本上是六部尚书轮流留守值班,而三位宰相,自然是不必轮守的。
今日,当值这人恰好便是新上任不久的礼部尚书袁振。
今日事少,袁振正一面吃着茶,一手拿着本书歪在哪里翻看着,便见自己的阁官双手捧了一份奏折进来。
“阁老。湘省巡抚梁如海,有加急奏折呈上。”那阁官恭敬地道。
瞟了一眼那奏折上的红色纸笺,有听闻呈折之人乃是梁如海,袁振自然是不敢大意,忙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道:“拿来我瞧瞧。”
虽然袁振继任了礼部尚书,成为内阁大佬之一,但也知晓如今的他在内阁资历尚浅,是需要低调注意的。
而且先前元化帝钦点了季铭为新政的总裁,虽然说是主持税改之事,但袁振现在也算是元化帝颇为信任之人。
从元化帝偶尔的言辞,以及前些日子清理礼部跟兵部官员的手段来看,袁振心里猜测新政其实并非仅仅是税改那么简单。
说不定税改之后,还有旁的事。
要知道历来主持新政之人,那都是大权在握的,可以说是集权于一身。
眼下仅仅是推行税改,季铭便已经主政两部,权势如此之大,今后若是还有旁的事,自然是要更进一步,说不定就连现在的右相孙惟德,到时候也不如季铭势大。
如今那梁如海乃是正二品大员,待季铭权倾朝野之时,指不定这梁如海比自己还势大呢。
袁振不敢小瞧梁如海,又见那奏折上的红笺,阅看奏折也很是认真。
然不过只看了寥寥数语,袁振便是目色一闪,越往后看,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只待看完之后,却是立即站起身来。
“阁老,您这是”那阁官见着袁振如此,不禁有些诧异。
袁振一面整理自己的官帽和衣裳,一面简单地道:“本官即刻便要用马车,你且去嘱咐车马司准备着。”
他们内阁距离皇宫虽是不远,但还是有一段路程,因而专门设有车马司,放便这些阁老宰相们出门。
但一般来说,阁老们出门都是坐轿子的。
轿子气派啊,八抬的大轿,在加上紧随其后的护卫侍从,走到巴黎都是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简直如众星拱月一般,多拉风啊。
然而此时袁振却是不准备用轿,而是让人准备马车?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入宫觐见?
那阁官乃是袁振心腹,当下便猜到了其中缘故,也不敢多问,只急急应下道:“下官这便去吩咐车马司。”
这里袁振看着那阁官出去,复又瞥了一眼手中的奏折,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之色。
还真是胆大包天!
只是这事怎么偏偏在他当值的时候遇到了
第156章:所谓‘党派’()
湘省王守明贿赂官员并瞒报田地一案;虽然只牵涉了三位湘省的知县;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毕竟那王守明身份特殊;乃是前任户部尚书王守和的堂弟。
而且又涉及元化帝最为重视的税改之事;自然是颇为引人注意。
内阁禀奏此事之后;元化帝龙颜大怒。
直接令刑部罚没王守明的全部家产;判了流放之刑。对于涉案的三名知县;则是一律革职查办。
刑部尚书杨海生知晓这里面的牵扯,自然不敢大意,不过数日的功夫;便将此案调查清楚了。
最后查出那涉案的三位知县在任上的其它事情,刑部上奏元化帝之后,对此三人数罪并罚;直接判了斩刑;于秋后处决。
好似对于这三位知县所行之事很是厌恶,元化帝又直接下令刑部;亦是判了三位受贿知县的家人流放。
经此一案;朝中上下无不惊诧。
看来这位即位不久的年轻帝王;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将税改进行到底的。
这简直是杀鸡儆猴嘛!
在处置了那湘省那三位受贿知县之后;又过了两日;可能是元化帝想起此事;仍是心中不悦,直接召了翰林院的待诏官员拟了一道圣旨。
并令人快马加急,直接送到了已经辞官的原户部尚书王守和的手中。
自然;这并非什么恩赏的旨意;这道圣旨的内容,其实就是一个字——训。
那简直是劈头盖脸地将王守和好一通训斥。
不得不说,因着王守明行贿瞒报田地一事,整个王氏一族都受到了牵连。
好似单单处理王守明还不能解恨一般,元化帝还下令礼部尚书袁振,自王守明之后五代之内,王氏一族子弟都不得参加科考,即便现今有功名在身的,也不得入仕为官。
要知道王家原本自王守和告老辞官之后,仍有王守和的两个儿子身处官场,甚至皆是为政一方的正四品知府。
元化帝此令一出,那王守和的两个儿子自然是要被革职的了。
对于这件事,满朝上下都是有些意外。
虽然那王守明胆大包天,但总归与王守和一家只是族亲,现在的如此处置,那可是等于断了王氏一族在官场的前途啊。
五代之内不能考取功名入仕为官
王家只怕就要这么没落下去了。
不过王守和原本在朝之时,便是一个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顽固分子,甚至因着政见不和,多年来,一直与右相孙惟德对着干。
对此,朝中的官员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那王守和当初身为户部尚书,乃是九位阁臣之一,但人家孙惟德可是右相啊。
右相是何许人也,若是严格而论的话,右相甚至比左相还要高上半截,是三位宰相之中的地位最高的,是皇帝之下的头号人物。
一个寻常的阁老,与右相相争,也真是艺高人胆大。
当然,这仅仅是那些低层官员所看到的。
朝中的大佬们却是都能理解这王守和与孙惟德的纠葛。
王守和是个行事严谨固执之人,而孙惟德本质上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两人互斗了多年,却不见真的让谁万劫不复。
这并非是堂堂右相大人无能,也并非是王守和心慈手软,而是两人互相都有一个默契。
那便是要为自己留一个对手罢了!
特别是身为右相的孙惟德,本就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手握大权,若是没个与自己政见相左的人立于朝堂,时不时的与自己相争一下,那又如何能让帝王放心呢?
当然,这乃是孙惟德心思,虽然朝中的大佬们都隐隐有些察觉,但对于那些底层官员而言,却并不是都能看明白其中缘由的。
因而,在华朝上下,大小官员都是晓得——原户部尚书王守和与右相孙惟德不睦多年,也互斗了多年。
现在王守和已经告老还乡了,所谓人走茶凉,又因着孙惟德的缘故,所以王家之事一出,满朝上下却是没有一人出面为王家求情。
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官员批判王氏一族家风不正。
在看到了这一切之后,顾云浩久久不言。
官场之上,还真是毫无什么底线、道义可讲。
顾云浩心知,元化帝今次如此龙颜大怒,不仅对受贿的三位知县处以极刑,更是对王氏一族如此重罚。
其目的便是要一个威慑的作用。
毕竟新政之事,乃是从税改开始,只有税改顺利了,后面兵部、工部、礼部的改制才能推行。
眼下虽然全国各地热火朝天的在丈量田地,准备实行新税制,然那些守旧派的豪门士族门,其实还在观望。
若是在这个时候软弱了,退步了,守旧派们必然会趁势反扑,全国上下皆相效仿湘省一事。
他们新政税改,杀鸡儆猴是可以的,但也有个法不责众的说法,总不能将全国上下的守旧派官员和豪门士族都杀了吧。
只是王守和那边,确实是有些倒霉。
先前为了空出户部尚书的位置,王守和被元化帝逼迫的辞官归乡,现在又受到族人的牵连,不仅自己被训斥,更是连累了的坏了两个儿子的前途,甚至五代之内,都不能翻身。
想这位王阁老,原本也是门生故吏众多之人,现今出了事,却是没有一个人出面说一句公道话的。
对于此事,顾云浩私下也跟他的右相师祖孙惟德谈论过。
不过孙惟德不愧是当了多年的内阁大佬,对于此事,他看得却是比顾云浩更超然许多。
“明哲保身本是寻常事,毕竟,王守和已经辞官了。”
孙惟德吃着茶,淡淡地道。
闻言,顾云浩满心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师祖。
这些年来,师祖亦是提拔了不少人,甚至在朝中自成一派。
然而如今出了王守和之事,他却能如此平淡地看待。
师祖是知晓官场上情义淡薄,人走茶凉乃是寻常事,却还是一力扶植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官员
想到这里,顾云浩只觉脑中似抓住了什么,随即眼前一亮:“师祖,还是您看得通透,学生现今方才明白,实在愚不可及。”
要知道,人到了哪个层面,便应该去做与地位相对等的事。
孙惟德身为右相,手中的权柄不小,地位颇高。
官位、权力到了一定的层面,有的事情那也是由不得自己的。
身为华朝内阁的大佬,不管是右相孙惟德,还是其下的左相、副相,以及一众阁老们,都各有人依附跟随。
毕竟官居极品之后,有的事情自己不方便出面,总是需要有人替自己去做才是。
另外,在这个的时代,官位越高,越是接触权力中心,面临的处境便更为复杂。
若是在朝中没有自己的势力,那么是极为容易陷入危局的。
官场本就是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若是一人手握权柄,势力颇大,即便是皇帝想要动他,也是要思量思量。
但若是那人势单力孤,即便没有犯什么事,也极有可能是各种天外飞锅。
要知道,官场上的人脉关系乃是极为复杂的,许多阁老重臣配置了自己的势力和人脉之后,即便退休还乡了,还借此在维持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为自己家里入仕为官的子孙后代开路。
想来那王守和若是没有赶上税改的节骨眼,惹得元化帝龙颜大怒,王家也不至于如此陡然就败落下去。
若是王家没出事,那些曾经依附于王家,被王守和提拔起来的官员,只怕还是会自成一派。
王守和的两个儿子,说不定便能借着王守和为官时候的人脉,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
只是王守和此事闹得元化帝那般大怒,基本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毕竟在朝为官,谁都不傻,没有谁愿意拿着自己的乌纱帽去冒险替王家说话。
当然,也有一部分官员热衷于提拔‘自己人’,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和顺利推行自己的政见。
只是这种官员,总归乃是少数。
因而,即便是孙惟德知晓这种官场上的攀附,是不可靠的,也仍是要提拔自己门下的官员们。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官员依附着他,更是他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右相的地位方才能稳固。
所谓‘党派’,其实不过是互为依存罢了。
“不碍的,你毕竟年纪轻,入仕不久,现在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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