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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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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话也就咋们云州州会上说说,好教诸位心中有数。在这种时局下做什么都不容易,能有些作为有些起色,能得老百姓一句好,那便是足够的了。但若是要从长远来看,推行新法绝不能只在安平郡一隅,应该在云州广为尝试才是。”
此番话一出,直接将本次州会的议题给定下了。清平感受着冰冷的指尖在温暖的室内逐渐回暖,手上也恢复了些感知,从麻木转为酸痛,她捧着茶盏在手中,舒服的眯起眼睛来。
辛澜悠悠道:“依照夏大人的高见,咱们这新法所推三年未至,这便要向整个云州施行啦?”
夏鸣臣不客气道:“辛大人又有什么高见呢?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辛澜明显是有备而来,唤来手下呈上一堆蓝册道:“要说高见倒是没有,不过请夏大人瞧瞧,这是我阾枫郡的帐薄,临安,你出来给大伙说说。”
座位末端起来一个年轻官员,走上前来道:“这是阾枫郡近三年来的帐薄,自新法推行以来,安平郡向我郡所借的款项,经整合后发现,这大大小小的账务,累积起来竟有两百万两白银。”
“两百万两白银,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辛澜痛心疾首,奋力一捶桌面,“这新法推行,我郡为表诚意,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如今这款项我是再也瞒不住了,户部要追究起来,这责任到底是谁来担当?”
众人哗然,清平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位郡长,发现她居然一改先前消极敷衍拒推新法的态度,走上了哭穷的路线,这一招出来,厅中众官的态度明显有了倾斜。
辛澜有些得意的坐在座位上,手抚摸着帐薄,还想乘胜追击,就听州牧大人冷不丁道:“李大人是代表孙郡长来的,对辛大人的追问,也该拿出个解释来吧?”
清平施施然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点头:“回禀大人,辛郡长说的没错,我郡确实是向阾枫郡借了银子,那时候户部的文书还未批下来,朝中内阁也还在商议中,向阾枫郡借钱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要说这钱的事情,恐怕也没有辛郡长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安平欠了阾枫。”
辛澜斜了她一眼,道:“不然呢,这里头还能有别的名堂不成?”
清平立在议事厅暗红色的地毯上,温言道:“大人别急,听下官说完嘛。五年前阾枫一度传言藏卷山有铜矿可勘,苦于资金人手不够,为此不惜向我郡借人借钱,这本帐薄还在这里呢,大人那里定有备份吧?”
众人又是哗然,阾枫郡传言有矿是很早的事情了,不过经勘察后什么都没发现,这事也销声匿迹,好像没发生过似的。但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勘矿费时费力,必然要动用大笔银钱,这种事情是要得户部批文后才能进行的。辛澜不吭不响的做了,恐怕是为了博个名声,为政绩添一笔光彩。却不曾料到暗中吃了个大亏,想来定然是耗费数额巨大的一笔银两了。
辛澜脸涨的通红,她又不能说这事是假的,咬牙道:“你一个未至五品的官员懂什么?这种事叫你们孙郡长与我说便是,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这大概就是狗急跳墙了,清平微笑着翻了翻那本帐薄,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来:“一百六十五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仿佛一颗,惊得在座的众人面色大变,辛澜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哆嗦个不停,主座上州牧出言呵斥道:“肃静!李清平,把账本给我瞧瞧。”
清平呈上帐薄,姜珉随意翻了几页,问道:“这是影本?”
清平点点头,为保险起见,她还是没有按照孙从善吩咐的带上原本,姜珉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除去这个数额,安平还欠阾枫三十五万白银。这就不必拿到会上再议了,此事过了,下一个。”
清平听她话的意思似乎是要给辛澜留点面子,不想追究到底,便了然的坐回座位,继续静观其变。
右排中间一位红袍官员起身行礼,对着清平方向问道:“李大人既然是代替孙郡长来的,不知你的话是不是和她说的一样,都能算数?”
清平搓了搓指尖,笑道:“小事自然可以,大事么,还是需要回去与大人商量的。”
那人沉吟片刻,道:“我只想问李大人一件事,新法推行我举手赞同,但是这互市通商着实不知是什么,我们与安平挨得近,互市若是要开,商队必然要从这里经过,安平毗邻边线,若是开了互市定在哪里?要修墙围起来吗?”
清平饮了一口茶道:“这件事也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孙大人先前嘱咐了我,务必要让诸位明白互市到底是什么,如何运作的,已经所圈定的区域范围在何处。”
说话间她将准备好的卷轴固定在议事厅的展板上,辛澜见状冷声道:“祖制有言‘不许与外族有所往来’,这才过了多久,李大人出身礼部,于规章法制皆有所知,便就忘光了?”
“辛郡长说的是,不过这互市是不是合祖制,早一百年前内阁就已经议出个章程来了。互市也不是本朝才有的,一百五十年前我朝与西戎平安相处时互市就已经开了近十年,后因战乱关了,这是诸位都知道的事情,不必我多说了。”清平摊开卷轴,那赫然是一副安平郡地图,绘制的十分精致,她手勾勒出一处地方,道:“互市的范围便是这个区域,诸位看看,包含了十县在内,以及刺驽周边所在,皆是互市的范围。”
姜珉起身去看,众位官员也拥着她一起走到图边上,清眼巴巴的等着她继续讲下去,清平清了清嗓子,顿时有种做导游的错觉,一人道:“不过李大人,互市一开怕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吧,这前期怎么说也要投个七八十万下去,这些银子怎么来呢?若是执意开了,恐怕前头就得一直丢银子下去,咱们云州税收不比其他五州高,每年上缴国库的数额得留着吧?何况已近年关,无论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大伙也是拿不出这个钱来的。”
清平意外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下官从前是做过户部监察的,算账算的有些计较了”
“便如我先前所言,互市乃是开放两国通商往来的好事,先前十年互市开了就关了,实在是朝廷中无人可打理互市事宜。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要真说起算账来,怎么比的过几州商贾,是以孙大人去年回京述职时就已经向圣上提议,将互市交于商会,由朝廷主持开放,坐观大局,只需要审查账目便是。”
她特意看了看周围人的神情,心里有了些计较,道:“陛下已经允了,孙大人既得圣谕,便同户部尚书商议,届时户部会调派人手前往安平郡——”
原则上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来就应该是如何瓜分利益的问题了。清平手指过地图边缘的地方,非常腼腆的笑了笑道:“想必辰州贺州的大商贾们已经在路上了,云策十二军也承诺,到时候互市开放时必然会派遣军队看守。”
她的话语间充满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力,仿佛互市一开,商贸便利通行往来,财富已经唾手可得了。姜珉松了手中的朝明珠,意味深长道:“李大人当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倒有了你孙郡长当年的风范。”
清平谦虚的行礼避让,看她踱回高位。众人也渐渐坐回自己的位置,观州牧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她应当是支持开放互市的。一时间本想表达反对的人都沉默不语,交换过眼神以后,决定继续观望。
第86章 潮水()
北风呼呼吹着窗户;安定阁中陷入了沉默。姜珉抬了抬手;脸上浮现出疲累的神色来;她倦怠般靠着椅子;道:“还有什么事要议的吗,趁着还有时间一道说说罢。”
辛澜脸色阴沉;拱拱手道:“回禀大人;下官没什么事情要议的了。”
清平收了卷轴放在怀中;如同抚摸珍宝般蹭了蹭玉轴;此番州会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就该教给其他人自己去考虑。夏鸣臣见辛澜吃瘪喜悦非常,挥挥手道:“旁的小事已经递呈文书上州府了,大人过目就是;大事无非就这么几件。”
姜珉点点头;道:“那便散会吧,若是路途遥远的便在驿馆歇息一晚再走;晚上大伙再一道吃个便饭;年前聚一聚。”
说完就下了台阶;众人起身行礼,道:“恭送大人。”
清平出了议事厅,辛澜慢悠悠的走过来,道:“李大人可真有本事,这大雪的时候还能这么快赶到广元;真是了不得。”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找她麻烦她还要赶着趟上来登鼻子蹭脸;一副你欠我几百万的样子。清平不可置否,向她欠身行礼道:“回辛郡长的话,不过是托了云策军的福,不然也是难以如期到达的。”
辛澜眼神阴鸷,低声道:“既然来不了就不要来了,何苦呢?李大人?”
清平不理会她的威胁,自顾自道:“辛郡长不知,这路上其实还有些别的事耽搁了行程。途径大河县附近居然碰到了一伙强人,人数还不少,不过幸好有云策军的将士护卫,也算有惊无险。孙大人听闻此事也是颇为担忧呀,您想想看这大河县可是您的辖地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了盗匪阻拦朝廷命官,胆子也太大了。”说着瞥了一眼辛澜的脸色,慢悠悠道:“咱们孙大人对您治理阾枫向来的赞叹有加,想来您治下无论无何都不可能出这种乱子才对。必然是不知道哪个旮旯角里跑出来的,得好好过过审讯,以防平白污了您的清明。”
她一身宝蓝朝服,腰身挺拔,璀璨的琉璃灯下更显风度翩翩。灯光下她含笑而立,将秀美的姿容展现了个十成,眉眼弯弯,如春华妍丽,自是动人非常。
在朝为官也是要讲究相貌仪表,姣好的容貌气质自然能给人好的印象。虽然谈不上什么所向披靡,但是只要多笑笑,哪里都是能吃开的。辛澜生的平平,最多算是端正,云州官员常年风吹日晒,气质糙的简直没法说了,是无论怎样都挑不出这样清贵的人来,映着阁中淡雅陈设,整个人在灯光下粲然发光。从她们周边走过的官员都不由多看了一眼,暗叹这位李大人真是于皮相上占尽了便宜。见辛澜黑着张脸不知在说什么,心下就有些同情新来的人,连带目光中都透露些谴责的意思,弄得辛澜简直莫名其妙。
她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十分厌恶这个笑面虎:“那便多谢孙大人了!”
清平瞧着她走出了门,才轻轻擦了擦鼻尖,跟着众人的方向一同出去。
是夜,狂风怒雪席卷了整座城池,在苍凉的夜色中咆哮在广元城上方,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上高高的城墙,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也蒙上了一层冰。
召月坊中却是灯火通明,到处充斥着温软耳语,乐师演奏着不知名的欢快曲调,兼着轻快的铃音传出很远。
三楼的贵客室里,白日衣冠楚楚的大人们都换上了便装常服,坐在小几边欣赏着歌舞。州牧姜珉身体不适,开宴时草草饮了杯酒说了几句祝词便离席了。没了顶头上司,一群人自然是放开了随意玩。不一会拉门开了,又是一队美貌少年款款而入,手持酒盏,跪坐在小几边,就连清平边上也分了一个。她侧头看了看那个少年,对方只穿着单薄的绸衣,将那酒盏轻轻呈到她的面前来。
她不喜饮酒,故而做了一个婉拒的手势。少年低头行礼,依偎在她身侧,想要靠过来。清平不动声色的向边上挪了挪,顺手把那酒盏塞回少年的怀中。
满场热闹唯独她们这块地方冷冷清清,清平独自饮茶,那少年也算知情识趣,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便老实呆在一边。清平时不时瞥他一眼,见他颇为乖觉,便将一盘点心推了过去。那少年一愣,默默伸手去拈了一块点心,从头到尾清平只见着他的头顶,未曾见过他抬头正脸示人,想是太过害羞的缘故。清平庆幸这人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省了拉下脸来装模作样的时间。
乐声忽地停了,众人纷纷抚掌叫好,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对诗赞美舞者了。领舞的少年从身边人手里取过镶着宝石的酒壶,四下看看,在起哄声中拔下头上华开,霎时水亮的长发滑落于肩,清平抬眼一看,发现他正是向着自己方向走来的,她左右坐着两位年纪偏大的大人,那二位也是个人才,见状取了乐师手中的胡琴版铃,十分配合的奏起乐来,虽然曲子不怎么样,却胜在热闹,这下可算是将全场的气氛推到了顶峰。
少年舞者跪坐在清平身边,手在她肩上轻轻拂过,旋转落于她身侧,一下挤开了前头那个奉酒的少年。
清平心里苦笑,面上却十分淡然的注视着他。这舞者也算是个少见的美人了,生的有几分异域风情。但年轻的官员也丝毫不输与他,淡红色的唇微微勾起,白皙的侧脸有种玉石般的光泽。两人并座,就如同金玉交相辉映,充满了画卷般的美感。周围人起哄着,纷纷道:“李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年轻就是好,不像咱们这群老的,连杯酒都吃不着。”
舞者端起酒杯,用挑逗大胆的眼神示意她饮下。清平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酒盏,只轻轻抿了一口。这仿佛就是一个暗示,少年攀着她的臂弯,手拉着她的衣袖道:“大人,今夜便让我来——”
“不必了。”清平握住他乱动的手,外人看起来就像在调情,她语气非常温和,但是又很冷淡,“我喜欢一个人睡。”
少年眯起眼睛,心道装什么圣人君子,他顺着清平的手臂慢慢靠在她的脖颈边,张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向后退去,半晌才道:“原来大人已经有相好的了是奴婢的不是,惊扰了大人。”
清平没想到他居然自动退开了,正惊奇这是怎么一会事,那舞者说完话就起身从侧门而出,拉门阖上前清平看他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悠然道:“寒檀香。”
但厅中喧哗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清平什么也没听清楚,但她对此也并不是非常上心,先前伺候着的少年又颤颤巍巍坐了回来,清平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见这孩子肩膀抖的厉害,便以为他是害怕,默认了他坐在自己身边,没出言赶他走。
午夜时分,清平从召月坊中出来,外头疾风骤雪,迎面盖在她脸上,几乎让人有些难以呼吸。她挣扎着走到等候在外的马车边,车顶积满了雪,顶篷四角垂着冰凌,连流苏一并冻住了。她去拉门,却发现门似乎被雪塞住了,便用力的敲了敲,叫道:“开门!”
回答她的是一大块从车顶滑落的雪块,雪沫子冰冷的砸在她的脸上,散了一头一脸。长随打开门时惊了一惊,赶忙去为她掸开外衣上的落雪,清平艰难的爬上马车,靠在车厢边喘气。
长随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大人,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清平只觉得晕乎乎的,低声道:“醒酒茶呢,我要不行了”
长随急忙去暖笼中取茶,这套流程十分娴熟,显然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她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烈酒过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头一次知道自己上司是个一碰酒就醉的人,还嘀咕过‘连酒都不能喝算什么女人’。对于此事清平是如此评价的:“云州的酒能叫酒吗,看一眼就醉了大半,尝一口就要睡上一宿。”
长随不可置否,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上官大人,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酒宴之后必然要为她备好醒酒茶,不然接下来若是还要商谈什么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她看清平喝了一杯,闻到一股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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